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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太后敬酒皇叔父

  北京。


  攝政王多爾袞正參與宮宴,慶祝中秋。


  嫂子聖母皇太后布木布泰過來給他倒酒,並向他敬酒,看著嫂子望來的目光,已經微有醉意的皇叔父攝政王,還是立馬接了過來。


  接過酒杯時,兩人手指觸碰,多爾袞感覺心臟跳動都慢了幾拍。


  被稱為科爾沁天降貴人的聖母皇太后沖著小叔子微微一笑,笑的多爾袞都醉了,仰起頭就是一飲而盡。


  「攝政王慢點。」


  三十二歲的布木布泰正當虎狼之年,丈夫暴斃,留下孤兒寡母。想她當年十三歲時被兄長從科爾沁草原送到盛京,嫁給了姑姑的丈夫皇太極為做側福晉,為丈夫生下三女一子。但在宮中,她雖有姑姑照顧,可地位也並不穩固。


  皇台極年年納新人,甚至後來還把她的姐姐海蘭珠也納入宮中,極為寵信,弄的姐妹幾乎反目。


  林丹汗遺孀入宮,也讓她的地位一再下降。


  只是誰也沒料到,皇太極壯年而崩,更想不到,皇位最後卻落到了八歲的幼子福臨頭上,於是她也母以子貴,被尊為聖母皇太后,入居慈寧宮,反倒是大福晉姑姑哲哲,連太后都沒加封,只是尊為國主福晉。


  相比起姑姑的看淡一切,布哲布泰卻得為年幼的皇帝兒子著想,她很清楚知道,當初皇位本當是大皇子豪格的,是多爾袞不肯,自己想當皇帝,但其它諸王又不願意,最後才讓她兒子福臨撿了便宜。


  但面對著權勢日隆的攝政王多爾袞,她不敢吊以輕心,但人在深宮之中,一介女流之輩又無法左右大局,也只能盡量的對這小叔子示好。


  她早看出小叔子看她的眼神里的別樣味道,卻也只能忍著,甚至還得有意無意的縱容著。


  「聽說最近南方局勢不太好?荊州、武昌、杭州接連被明軍圍城,鄖陽得而復失,還又丟了襄陽?」


  多爾袞望著嫂子,恨不得把手捉過來握在手中摟在懷裡。


  「皇太后不必擔憂,不過是偽順餘孽走投無路狗急跳牆投了殘明,如今看似聲勢浩大,可朝廷已調派兩萬精銳八旗南下,定能旗開得勝平定叛亂。」


  太後點頭。


  「洪大學士的能力我是信的過的,只是如今他麾下無兵將可用而已,佟岱是我們滿州名門,以前操辦後勤糧餉也乾的不錯,但打仗本非他所長,總督地方更無甚經驗,湖廣如今糜爛,也全非他過錯,洪大學士能力毋庸置疑,只是湖廣缺兵少將。」


  「攝政王何不調平西王和三順王南下?他們本是遼東悍將,又握火炮之利,兼本漢人,更習漢人心思,若由洪大學士統帥四王經略湖廣,湖廣局勢可迅速平定。」


  太后是個年輕女人,但不是個簡單女人,她對政治有天生的敏感性,通過各種消息,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多爾袞聽到太后提洪承疇,卻是眉頭一皺,心中吃醋。


  傳聞當年松錦大戰後,洪承疇被俘,寧死不降,絕食殉國。皇太極非常重視洪承疇的能力,一心想要招撫,可用盡辦法,都無法說服洪承疇。最後還是布木布泰請纓出馬,每天前去勸降。


  傳說當時洪承疇絕食多日十分虛弱。


  太后直接用嘴含參湯一口一口的喂洪承疇,把洪承疇又救回來,經過細心照料,多日的談心,最後居然勸服了洪承疇降清。


  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聞,沒有人親眼見過。


  但這傳聞傳的很廣,每當想起這事,多爾袞就覺得心中有根刺,扎心的痛。


  他跟太后也還僅公限於以目傳情,偶爾碰一下手而已,這洪承疇老匹夫居然還能有這等待遇。


  現在聽太后又提洪承疇,越發讓他不滿了。


  「洪承疇老了,他在江寧安撫南方諸省,毫無寸功,讓局勢糜爛至此。剛改為經略湖廣六省,結果他派旗牌官催潘士良出兵荊州,導致士兵討餉請賞而嘩變,最後不但剛奪回的勛陽復失,還把襄陽也丟了,他得擔最大的責任。」


  太后還不知道小叔子因一個傳聞而對洪承疇如此敵視。


  「現在重要的不是討論誰的罪責,而是得儘快解救荊襄危局,我八旗雖精銳驍勇,可上次大軍南征經年,剛剛回來,又要南征,將士們也沒得休整。況且,我聽說上次英親王和豫親王征戰江漢、蘇杭時,將士們都不耐中原南方的暑熱,多有水土不服,」


  「要征討南方,以滿蒙為主,但也得以漢人為輔。」


  多爾袞卻是有些不太耐煩了,他雖喜歡嫂子,但並不願意聽女人談論這軍國大事。她們又懂什麼呢!


  朝廷為什麼把吳三桂和三順王,又都調回遼東?


  為什麼不直接讓他們鎮守中原,甚至是直接頂在最前線的南方?

  因為就連多爾袞對這些人也始終存幾分猜忌甚至是忌憚,比如吳三桂,此人絕不簡單,若不多加限制,把他調回遼東駐防,使之處於大清眼皮底下,而讓此人出鎮武昌或是杭州,那必然韃長莫及。


  會增加許多不可控的風險。


  三順王也是如此,不論是孔有德還是耿仲明又或尚可喜,這些傢伙沒有一個簡單的,隨便一個看不好,都要出大亂的。


  相比起如今南方的那些殘明、順賊餘孽等,多爾袞更加提防這些漢人大將。


  「攝政王重用江南舉人嚴我公,是否有些太過?如今朝中不少議論啊。」


  多爾袞卻不想談這個,嚴我公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破格重用,有違常制,但他現在需要的便是嚴我公這樣沒有什麼八旗背景,跟朝中王公大臣們沒關係,卻又有能力,還能忠心於他的人。


  朝中有能力的人很多,比如鰲拜、索尼、譚泰這些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將、人才,但問題是這些人都不忠於他,他們頂多忠於女真,忠於大清,而絕不忠於他多爾袞。


  就連一母同胞的兩個弟兄阿濟格和多鐸,有時都會胳膊肘朝外拐,不時的陰他一下,滿州的這些王公貝勒們,哪一個是簡單的?

  就算是范文程洪承疇等這些漢人大學士、大臣們,也早跟王公貴族們牽扯極深。


  范文程這個老漢奸就對皇太極父子忠心耿耿,而非常反對他稱帝,洪承疇也差不多。


  嚴我公沒背景卻有能力,還能忠心於他,他自然要重用。


  「醉了,醉了。」


  多爾袞心情不好,擺了擺手,也沒心情跟小嫂子繼續談下去,「容臣先行告退!」


  太后發覺小叔子不太高興,回過神來,沖他關切道,「那攝政王早點回去休息吧。」


  多爾袞都懶得去向那個年輕的侄兒皇帝告辭,直接轉身便走了。


  剛回到府中。


  蘇克薩哈急忙來見。


  「大王,杭州,杭州失守。」


  端起茶杯正想解解酒的多爾袞感覺一陣恍惚,手中茶杯落地,摔的四分五裂,茶水灑了一地。


  「大王?」蘇克薩哈趕緊上來扶住。


  晃了晃腦袋,好一會多爾袞才好了些。


  「說,怎麼回事?」


  「明魯監國從南邊買來了許多紅衣大炮,四五十門,比我們的威遠大將軍炮還要大,明軍對著杭城猛轟,城樓城垛都被轟碎,城上炮也損壞許多,而明軍不僅圍杭城,還派兵連取湖州,又攻嘉興。」


  「雖然攻嘉興的那路明軍,被嘉興總兵海寧侯鄭繼武和海鹽伯海寧副將朱大綱聯兵擊退,但湖州失守,諸城淪陷。」


  「杭州成孤城,城外綠營都不及撤回,各寨皆被攻破,城中僅幾千兵,僅十日之糧。」


  「總督張存仁和巡撫蕭起遠率城中官吏,領城中滿蒙兵千餘突圍往江寧求援,在湖州等地沿途被阻擊攔截,千餘人馬十損其五,僅五百來人逃到江寧。」


  多爾袞聽到這一拳砸在桌子上,腹中酒氣上涌,再也忍不住,直接噴吐而出,酸臭味瀰漫書房。


  蘇克薩哈趕緊幫忙收拾。


  「繼續說。」


  「張存仁等離開后,城中又堅守十餘日,糧斷絕,軍民捕鼠網鳥充饑,無薪炭則拆房燒火,然終糧盡,明軍挖壕溝至城下,上百門大炮運抵城下,絕望之下,提督田雄自刎殉國,其部隨之開城投降。」


  多爾袞臉色陰沉的可怕。


  「張存仁該殺,蕭起遠該死,田雄,可惜。」


  「蘇松的綠營呢,土國寶吳勝兆李成棟楊承祖李遇春等人呢,都是死人嗎,見死不救?」


  「明軍水師大舉襲擾,各個自顧不暇,李成棟連丟數城,土國寶也一度被攻了吳江,吳勝兆與明軍交戰數陣,都不勝······」


  沉默。


  多爾袞沉默不語,如同凶獸。


  又一陣腳步聲傳來。


  「大王,江寧嚴經略急奏!」


  「念!」多爾袞低沉聲音道。


  來人小心翼翼的念,嚴我公八百里急奏,稱江浙徹底糜爛,他晚到了一步,為振作時局,他到江寧后便先斬了棄城而逃的浙江總督張存仁和浙江巡撫蕭起遠,以及巡按、分守、分巡並藩、臬等杭州逃官逃將。


  權授杭州抗擊有功的鹽道潘映婁暫代巡撫,以留守的提督田雄暫代總督,又以松江總兵李遇春接替提督,並令松江嘉興兩鎮人馬,即刻趕往杭州,他隨後趕到,以解救杭州危局。


  「晚了。」


  多爾袞一聲長嘆,嚴我公這道奏摺發出時,明顯還沒收到杭州失守的消息。


  蘇可薩哈小聲的道,「嚴我公雖是經略,可不經奏請,擅斬總督巡撫巡按總兵等數十員,太過震駭,嚴重逾越。」


  可多爾袞卻道,「統統都該殺的混賬,死有餘辜,殺的好,嚴我公能有此等氣魄,出我預料,江南危局正需要此等果決幹吏。」


  「來人,給嚴我公回復,就說那些人殺的好,另外杭州已失,田雄殉國,當予嘉獎。孤同意讓潘映婁任巡撫,田雄死了,便由李遇春任浙江總督,鄭繼武為浙江提督。希望他們同心協力,早日克複杭州,平定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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