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漫天卷地飄了下來,猶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地落在了房頂上、草地上、山峰上……
凜冽的北風呼呼地刮著,怒嚎著,如咆哮的獅子。
朱雀大街上的行人來去匆匆,卻是一個個縮著脖子,佝僂著身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城東小茶樓的門口,一直充當著迎賓的店小二不時探著腦袋瞅著空曠的街道,他站在這個位置已經等了老半天了,卻也沒見著有一個客人願意進來喝茶,老掌櫃隻是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算盤,瞥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大廳,由衷感歎道:“該殺的賊老天,這才入冬多久,就下了幾場大雪了,一次比一比大,再這麽下去,生意還怎麽做?”
“掌櫃的莫急,瑞雪兆豐年啊,來年肯定是個豐收年。”
“嘿,你小子啥時候也這麽酸了?還瑞雪兆豐年呢,誰教你的?”
“大學士說的。”
“哪個大學士?”
“還有哪個大學士?當然是太子殿下的老師李東陽李太傅了。”
“李太傅?”掌櫃撥弄算盤的手微微一頓,神色有些緊張道:“聽說他老人家最近常患眼疾,病情嚴重的時候都看不見東西,也不知道好些了沒有?”
“我也不知道。”
“我說你不是和學士府管家關係好麽,你怎麽也不問問?”
“您說李放啊,我也有好幾天沒見著他人了,估計是在府中照顧大人吧。”
“八成是這樣。”掌櫃表情越發難看,他沒再說話,而是低著頭打起了算盤。
老實說,他心裏挺愧疚的,因為李東陽患眼疾的頭一天傍晚還在他這裏喝過茶,據說回去的當天夜裏,眼睛就變得模糊了,李府的管家李放一度懷疑是茶裏有毒,當時可把老掌櫃驚出一身冷汗,好在後來太醫驗過茶水,證明茶水中無毒,這才還了他一個清白。
可不管怎麽說,李東陽是從他這裏回去之後才出的事,加上李東陽為官清廉,一直都比較照顧他家茶樓的生意,他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想到這裏,索性將算盤壓在賬本上,從櫃台後來走了出來,對小二說道:“小五子,你在這裏看著店,我出去一趟。”
小五子一頭霧水,納悶道:“掌櫃的這是要去哪裏?外麵下這麽大的雪,要不還是我去吧。”
“我去趟李府看看情況。”
“哦,那您路上慢點。”
“知道了。”
隨後董方又交代了小五子一些注意事宜,正要轉身出門,突然外麵闖進來兩個身著盔甲的壯漢,董方一頭撞在了那名高大壯漢的身上,他抬頭一看,登時嚇得臉色蒼白,慌忙躬身支支吾吾道:“草民無意衝撞二位指揮使大人,還請大人恕罪,小五子,快,快上茶。”
小五子一看來人是鄭龍鄭虎兄弟倆,也是嚇得不輕,忙不迭地去燙了一壺熱茶過來。
鄭家兄弟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雪花,毫不客氣地找了一個空位坐下,董方去將燃著燙火的暖爐取了過來放在桌子上,鄭龍喝了一口熱茶,把手放在暖爐上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使勁搓了搓,橫眉豎眼地看著董方,冷冷一笑道:“董掌櫃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裏?莫不是趕著去投胎不成?”
董方知道這鄭家兄弟都是國師的人,而國師和李太傅向來水火不容,所以他絕不能說自己要去看望李東陽,可他是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一撒謊就會臉紅。
小五子笑嘻嘻地說:“這不是沒生意嘛,掌櫃的想去城門口看看,這人都去了什麽地方。”
董方鬆了一口氣,打心裏佩服小五子的機智,忙接過話道:“是啊,二位大人您也看見了,外麵的雪下得這麽大,小店從早起開門到現在也沒有開張,所以……”
“所以你想看看其它茶館酒樓也是不是和你一樣,對嗎?”鄭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董方尷尬地笑了笑:“大人見笑了。”
鄭虎嘲笑道:“你不是和李東陽走得近嗎?金陵城的一些大小官員敢不買你的帳?”
董方和小五子麵麵相覷,心說這個鄭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大人說笑了,草民開店做生意,隻要是來小店喝茶住店的客人,草民和他們都會走的近,再說了,李大人可是當今太子太傅,草民可高攀不起。”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鄭虎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鄭龍一口氣喝光了剩下的半碗熱茶,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董方和小五子,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董方和小五子被他那如尖刀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怵。
小五子趕緊去提壺給他倒茶,鄭龍的注意力這才被轉移開來,淡淡地說道:“董掌櫃,你也不用太緊張,其實我們兄弟二人這次過來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想和你打聲招呼,國師大人說了,近來白跡周邊有幾個番邦小國在鬧雪災,有很多難民逃入我白跡境內,還有一些商販也直奔我白跡而來,難免會有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混入其中,為防止有奸細潛入,從即日起,但凡有生麵孔要來喝茶住店,一定要做好登記,並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直到我們一一核查排除之後,確保他們不是奸細才能放行,聽懂了嗎?如若不然……”
“懂了,懂了,草民一定照辦。”
董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看到鄭氏兄弟的背影漸行漸遠,小五子朝門外狠狠吐了口痰,罵道:“我呸,什麽東西!不就是國師養的兩條狗嗎?瞧把他們給能的。”
董方嚇得趕緊去把門關上,回頭衝他埋怨道:“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小五子撓撓頭,沒好氣地道:“這鄭家兄弟每次過來白吃白喝不說,每月還得從我們這兒拿走好多銀子,這些難道掌櫃的您都忘了嗎?”
“怎麽能忘?”董方想到這些就來氣,無奈地搖搖頭,歎道:“國師現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又是太子的老師,俗話說宰相門房七品官,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國師府上的一條狗來我們這兒喝茶住店,我們也得好生伺候著。”
小五子納悶道:“說來還真是奇怪,半年前,太子殿下還和國師大人勢如水火呢,這次回來後的太
子殿下好像就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我聽說國師府上能人異士眾多,殿下不該是被他們施了魔法給控製住了吧?還是,當今太子殿下根本就是一個冒牌貨?”
董方急忙用手捂著他的嘴巴,“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以後不準亂說。”
小五子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言語上確實有些莽撞了,趕忙閉上嘴巴,然後隔著門縫往外瞅了瞅,生怕隔牆有耳,這一瞅,剛好看見有兩個年輕俊郎的漢子向這邊走了過來。
走在前麵那個個頭稍矮,小五子看清那張臉時,不禁眉頭一皺,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此人,至於對方身後那位個頭高大,模樣更是英俊不凡的年輕人,他不認識,但那人除了儀表不凡外,眉宇間透著一股高貴的氣質。
“掌櫃的,有客到。”
“那你還愣著做什麽,趕緊開門呀。”
“可是來的是兩張生麵孔。”
“先把門打開再說,哪有大白天關著門做生意的?”
“明明……”小五子想說明明是你關的門好不,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追風和花弧一路喬裝打扮,非常巧妙地通過了層層關卡混進了金陵城,這一路上也沒遭遇到殺手的圍追堵截,倒也算順利,隻是剛踏進金陵城時他們發現白跡這邊在對外來人員管控上特別的嚴格,因為事先並不知道宮裏的情況,他們不敢貿然進宮,於是追風決定先找家客棧落腳,再從長計議。
奇怪的是,兩人沿著朱雀大街找了好幾家客棧酒肆,無一例外被攆了出來,理由是朝廷有令,一律不準外人住店。
追風很是無語,他豈能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錢大誠在後麵操控罷了,錢大誠救了“太子”,如今可是整個白跡的大功臣,他的話相當於皇帝的聖旨,不對,應該說比聖旨還要權威。
兩人一路尋尋覓覓,最終將目標選定在這家名為“朱雀茶樓”的茶館,花弧告訴追風說,早年這裏是一家酒樓,不知道為什麽後來突然改成了茶館,好在樓上的包廂並未拆除,應該可以住宿。
不管怎麽樣,這也是金陵幾條大街上最後一家店了,如果還是不行,那麽追風隻能去李府找李東陽了,其實他心裏很清楚,這個時候去找李東陽是下下策,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如今的李府周邊都被人監控起來,貿然前往無疑於自投羅網。
錢大誠為了讓那個冒牌貨順利正位,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見朱雀茶樓大門緊閉,花弧正要抬手敲門,吱呀一聲,大門開了,小五子和董方一前一後走了出來,花弧和小五子無意中四目相對,皆是一愣:
“花弧?”
“五哥?”
追風也是驚了一下,這時,董方走過來向追風拱手作揖道:“既是熟人,快快裏麵請。”
原來,花弧和小五子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同鄉,這麽多年沒見,如今自是相見甚歡。
這一切剛好被潛伏在對門樓上的兩名黑衣人看在眼裏,其中一人小聲道:“你在此看著,我這就去稟報鄭大人。”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