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依舊這般理直氣壯,追風知道,這個人已經“病入膏肓”,歎道:“你真是無可救藥。”
魚得水臉色蒼白如紙,呼吸也越來越微弱,他無力的抬起了手指了指自己的兒子,似有很多話想說,然而手落半空又滑了下去,嘴巴張了張,也沒發出半點聲音。
最終他還是閉上眼睛,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
眾人不禁淚目,一時間將所有的憤怒都集中在了魚小北的身上,就連魚大喜都忍不住罵他泯滅人性喪盡天良。
誰想到那魚小北竟沒心沒肺地仰天大笑起來:“老不死的東西,你終於死了,去了地下,好好跪在我娘跟前懺悔吧。”
“砰——砰——”
連續兩顆子彈射入他的心窩,他兩眼一瞪,直到斷氣的那一刻,臉上還帶著詭異的笑容。
雲端看著他的死相如此猙獰,嚇得急忙躲在了月生的身後,追風將聞訊趕來的魚大寶趕進了屋裏麵。
這種血腥的場麵,盡量還是不要讓小孩子看見。
魚小北的死,在眾人看來是死有餘辜,所以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魚百亭更是仰天長歎了一口氣,由衷感慨道:“得水兄這麽好的一個人,竟會生出這樣一個食古不化的逆子,實在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留道恩意味深長地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花弧將一塊破布蓋在魚小北的屍體上,以免看著滲人,他問追風剩下那些人如何處置,追風冷冷道:“挖個坑,埋了。”
眾人大驚失色,誰也沒想到這位年紀輕輕的書生手段竟是如此狠辣,月生雖然心裏也覺得追風的做法完全背離了他的性格,但一想到這些人手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不少無辜人的性命,殺了他們也算是為民除害。
留道恩好歹當過幾年的知府,對於追風這種濫用私刑表示無法理解,忙道:“追先生,我看不如將他們交由當地官府,讓官府來處置。”
追風沉吟片刻,揮揮袖子命令花弧:“那就不要挖坑了,直接砍斷手腳,挖去眼睛,割去鼻子和耳朵找幾口大缸做成人彘。”
“好嘞!”
花弧撿起鋒利的鋼刀,隨手揪起一名殺手,後者嚇得雙腿一哆嗦,溫熱的液體從褲襠處溢出,說著褲腿往下流。
沒錯,他被嚇尿了。
這種動輒割肉斷骨的刑罰,魚百亭以前在軍中見得太多,也就見怪不怪了,隻是他忽然間覺得這位尼山學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氣質,這種氣質是平民百姓身上無法看到的。
莫非此人是宦官子弟?
罷了,不管他是什麽身份,與我也沒有任何幹係,於是便朝魚大喜招招手,讓他推自己進屋休息,剩下的事還是交給這些年輕人來處理吧。
留道恩沒有魚百亭想得那麽複雜,他隻是不希望追風變成一個殺人狂魔,想阻止來著,月生朝他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別太過擔心,追風不過是想嚇唬嚇唬這些人而已。
“追……公子,求你別殺我,我說,我什麽都說。”
說話的是剛才那個揚言要滅魚小北全家的殺手,其它人也紛紛表示坦白從寬……
所謂的真相總算
是塵埃落定,可是,追風無法接受的是——他們竟然是錢大誠派來的。
不過,追風還是遵守承諾,讓留道恩出麵在村裏召集了一些年輕力壯的壯年,將這些人送交當地官府。
重判也好,輕判也罷,那是官府的事兒。
……
冷颼颼的風呼呼地刮著,光禿禿的樹木,像一個個禿頂老頭兒,受不住西北風的襲擊,在寒風中搖曳。
追風獨自坐在院子外麵的大槐樹下,抬頭遙望著遠處,天空依舊是那麽藍,朵朵白雲就像一朵朵花瓣似的飄蕩在空中。
魚得水和魚小北的屍體被安葬在魚夫人的墓旁,一家三口也算是“大團圓”了。
魚大喜私底下和父親魚百亭嚼舌根說,這個尼山學子太過心狠手辣,這樣的人以後最好不要來老魚莊了,太可怕了。
魚大寶將這番話原原本本地講給了追風聽,追風沒有放在心上,更不會和魚大喜一般見識,至於私自處決了魚小北,他之前不後悔,現在不後悔,以後也不會後悔。
唯一讓他感到心神不寧的是錢大誠派殺手追殺自己這件事,看似有理有據,理所當然,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件事很蹊蹺。
凝望發呆之際,月生悄然走到他的身後,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隨口問道:“追兄好像不是很高興?”
不等追風回答,他似乎又明白了幾分:“還在為那些殺手的事而心煩吧,也是,你們白跡的殺手都追到了這裏,說明那個錢國師已經知道了你的行蹤,看來尼山書院你是回不去了,不知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追風頭也不回地歎了口氣:“學業還未完成,說什麽都是浮雲。”
“浮雲?”月生聽不懂這兩個字的含義,不過這都不是重點,找了塊相對幹淨的空地坐了下來,瞥著追風那張如刀削的側邊臉,詫異地問:“你的意思還要回去讀書?”
“不然呢?”追風終於邁過頭,微笑地看著他。
“萬一尼山書院……”
“沒有那麽多萬一,就算有萬一,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追風打斷了他的問題。
“我不明白,天下書院那麽多,就比如我們月氏,你為什麽非要在柔然待著呢?換個環境不好嗎?”
“我也想換個環境。”追風語重心長地接著說:“沒來這裏之前,我可以任意選擇,現在,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為什麽?”月生怔怔地看著他。
追風看著遠處沒有說話。
月生小嘴一撇,沒好氣地道:“我看追兄是舍不得鄧家小姐吧。”
話中帶著一股酸酸的味道,追風豈能聞不出來,他不得不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月生,這個月生有時候大大咧咧的像個野小子,有時候卻溫婉細膩的像個小家碧玉,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也沒錯,櫻子生得傾國傾城,又是柔然首富的女兒,如果能得到她的青睞,今後的人生道路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你,你心裏真是那麽想的?”月生的眼神中既有些吃驚。
追風點頭一笑:“那是自然。”
你……
男人皆好色。
月生心裏堵氣,憤憤地從地上站起來,追風突然拉著他的手,眉開眼笑道:“發這麽大火做什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個吃醋的小媳婦呢。”
月生漂亮的臉頰唰的一下全紅了,他掙開追風的手,氣哄哄的說:“你現在是尼山書院的學生,說話可要注意分寸。”
“哦?聽你的意思,難不成你還要去山長那裏告我一狀不成?”此時的追風就像一個十足的紈絝子弟。
月生既好氣又好笑,白了他一眼:“懶得和你說了,你慢慢在這兒想你的鄧小姐吧,我得進去了。”
他剛轉過身,花弧忽然沿著村口的小道跑了過來說:“二位公子這下可以放心啟程了。”
月生一頭霧水,怔怔地看著花孤,又看了看追風:“什麽意思?不是說路上不安全,晚些再走嗎?”
追風扶著樹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說道:“老蔡已經替我們清理了路障,走吧,打道回府。”
月生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家夥像個沒事人似地坐在這裏吹風,敢情他事先就做好了打算,未雨綢繆啊。
分別的場麵永遠是那麽的感人,應該說還有尷尬,魚大寶抱著追風的大腿就是不肯鬆手,追風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是那麽的討人喜歡,可惜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也挺喜歡大寶這孩子的。
長得俊,腦子活,夠膽大,簡直就是十年前的自己嘛。
魚大喜害怕自己的兒子沾染上追風一身的痞氣,不顧兒子的嚎啕大哭,強行將他拉開,追風告訴魚大喜說,好好教育大寶,這孩子將來是個難得的人才。
魚大喜敷衍的答了聲是,然後半推半就將兒子鎖到了屋子裏。
魚百亭和留道恩一直將追風等人送到了村口外的五裏地方才停下來,魚百亭將準備好的一些藥送給了月生,並囑咐他說,這些藥是專門用來調理身體的,上麵已經注明了服用方法和周期,一旦發現身體不適,可以按照寫在上麵的說明服上一些即可。
馬車緩緩駛出了二人的視線,留道恩目盯著遠處,很隨意地問了一句:“老魚,月公子得了什麽病啊?”
坐在輪椅上的魚百亭微微抬起頭,有些鬱悶地看著他:“留先生您真的想知道?”
“這裏沒有外人,你不用一口一個先生。”
“好吧,不過我還沒想好怎麽和你說。”
“為什麽?是頑疾嗎?”留道恩不以為然道:“年紀輕輕怎麽會有如此急的頑疾,差點要了他的命。”
“非也。”魚百亭搖搖頭,謹慎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確定四下無人經過,他才招手讓留道恩把臉湊過來,輕輕在後者耳朵旁邊……
留道恩聽後猛然吃驚,“你確定那個月公子他不是……”
魚百亭點點頭:“當然確定,不過這件事你我知道就可以了,千萬不要告訴第三個人,要不然這孩子又要遭殃了。”
留道恩狠捏了一把冷汗,首肯道:“事關重大,我們要永遠保守著這個秘密。”
“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