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姑娘過獎了,其實你們早就知道海盜今晚會來破壞火把節,所以一早便在路上挖下了陷阱對吧?不過,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是怎麽讓那個海盜中了你的毒的?”
“是釘子。”
“釘子?”
“是的。”阿狸邊走邊解釋說,之前她在三岔路口埋下了細長的釘子,雖說釘子細到肉眼都無法辨認出來,但穿透力極強,隻要不是金屬的底板都能穿透。
追風問她難道就不怕被本土百姓才到,她說即使踩到也沒關係,犬絨子民常年喝著長生河的水,可以自動化解這種毒。
可是當追風追問起她有關長生河的一切時,她說這是犬絨的機密,是絕對不能告訴外人的。
追風隻好作罷,但他還有一個疑問,比如說像剛剛那種情況,中毒之人發病之時如果沒有及時吃藥會怎麽樣,會不會死?
阿狸說,這種毒和一般的毒不一樣,中毒輕者會致命,重者反而性命無憂,不過會因此損壞身體器官,甚至是體內的肝髒,等同一個廢人,剛剛那個海盜屬於中毒較輕者,再晚一些就會致命。
追風沒有完全聽懂她的這些矛盾的描述,不過現在對於他來說,首要的事情便是抓回藏匿於犬絨國的艾塞爾,這個人是個毒瘤,不殺後患無窮。
至於其它的事情,且先放一放吧。
根據那名海盜提供的線索,追風和阿狸順藤摸瓜,很快便抓住了藏在山神廟裏的艾塞爾以及他的兩個同黨。
天亮之後,艾塞爾等三人被帶到了酋長所,除了阿瑪緹和幾個首領到場外,還有追風他們四個,阿狸則小鳥依人地坐在阿瑪緹身邊,一隻手托著下巴,兩隻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追風,她覺得這位來自中原的男人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舒服。
追風的心思都在艾塞爾身上,並沒有注意到她那雙灼熱的目光,不巧的是,這一切都讓一旁的月生看在了眼裏,昨夜追風和阿狸手牽著手高高興興地趕回來向阿瑪緹複命,他看到後,心裏頭甭提有多難受。
你說你們一起出去就算了,居然還表現得如此親密,真的有那個必要嗎?
他越想越氣,便狠狠回瞪了阿狸一眼,哪知道對方竟然毫不生氣,還衝他微微一笑,他一時無言以對,看來犬絨小國的女子不僅皮厚,還有些沒心沒肺啊。
阿瑪緹看著跪在下麵的艾塞爾,皺著眉頭,嘰裏呱啦說了一通,艾塞爾愣是一句也聽不懂,阿瑪緹無奈之下,隻得讓阿狸來翻譯,“艾塞爾,酋長問你此次來犬絨有何其它企圖?”
艾塞爾昂著頭,理直氣壯地說道:“除了殺人放火,並無其它企圖。”
“為何放火燒船?”阿狸繼續翻譯。
“因為我要替我大哥報仇。”艾塞爾說到這裏,突然手指著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追風吼道:“都是因為他,是他害死了大哥,害死了那麽多兄弟,小子,你給我等著,就算我殺不了你,那些占川號死去的冤魂也不會放過你。”
“冤魂?虧你說得出口!”追風嗤之以鼻,冷笑:“你幹了一輩子傷天害理的事兒,怎麽就沒見孤魂野鬼來找你呢?”
“你……”
“你什麽你,我說的有錯嗎?我真搞不明白你們這些人,一個個有手有腳,年紀輕輕做點什麽不好,偏要幹著如此泯滅人性之事。
你們也有父母,也有孩子,也有家人,你們想過沒有,那些被你們殺害的人他們冤不冤呢?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死的是你們的親人朋友,你們又該作何感想?”見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追風繼續道:“從你們的手上沾上無辜百姓的血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你們的結局,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必須要自己犯下的罪孽負責。”
“說得好。”阿狸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去,阿瑪緹嚴肅地輕輕咳嗽了幾聲,她隻好吐了吐舌頭,乖乖地坐在了下來。
“你不要以為自己喝的墨水比我們多就可以教訓我們,上次若不是你們夜裏偷襲,我們何至於一敗塗地,有本事你放了我,我們一決高下。”
“追公子切勿與他種小人一般見識,他這種死皮賴臉的人阿狸見得多了,無非就是找些借口讓自己多喘口氣罷了。”
雖然月生很不滿阿狸一直糾纏著追風不放,但在這個問題上兩人卻是站在了統一的戰線上麵,他道:“不錯,追兄,何必聽他廢話,幹脆一刀殺了他。”
阿瑪緹聽懂了他們的對話,這群海盜的手裏也曾經沾過不少犬絨子民的鮮血,全國百姓都恨死了他們,他自然也極力讚成直接將這個罪大惡極的艾塞爾處死。
不過,他並不急著表態,而是靜靜地看著追風,他相信這孩子會妥善處理這一切的。
“好,我答應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追風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一個罪惡滔天的階下囚。
追風和艾塞爾說,如果自己贏了,你不僅要死,而且必須招出那位充當向導的犬絨人。
艾塞爾嘲弄了一番,追風懶得和一個快要死的人計較,並向阿瑪緹借了兩把稱手的兵器。
這次
比試沒有舞台,沒有刻意的準備,所以吃瓜群眾並不多,也就是
在座的那些人。
月生三人沒有早前那麽擔心,畢竟他們都曾親眼見識過追風的厲害,至於那個艾塞爾,雖然骨子裏抱著必勝的決心,但他絕對不是追風的對手。
果不其然,幾個回合下來,艾塞爾漸漸力不從心,最後被追風一掌劈飛了出去,倒在地上的艾塞爾晃晃著身子站了起來,複又跪在了地上,俯首認輸。
……
隨著艾塞爾的伏法,犬絨內奸被揪出,追風等人也準備啟程返回柔然,阿瑪緹在補送了一批絨毛後,還額外贈送了一艘嶄新的帆船,追風起初說什麽也不肯收下,阿瑪緹說他也是剛得知占川號被人連夜端掉的消息,這支作惡多年的海盜終於覆滅了,讓他既興奮又有些吃驚,。
當他知道滅了占川號的不是別人,正是近在咫尺的追風,頓時無比震驚,本想邀請追風從此留在犬絨,奈何人家還要回去完成學業,他也不好強人所難,為了表示感謝,他特地將上月打造好的那艘帆船送給了追風。
天空晴朗,萬裏無雲。
碼頭上,寒風凜凜。
海郎波濤洶湧,凶猛地撞擊著海岸,發出啪啪的聲響。
幾隻海鷗在空中盡情的翱翔,最後飛向了遠處。
阿瑪緹由於腿腳不便沒有過來,隻讓黃毛和阿狸來相送,阿狸牽著追風的手,眼中滿是不舍,說道:“追公子還會過來看阿狸嗎?”
來貴微微一笑,拉著花弧一起先登上了船,月生卻沒有他們那般識趣了,他輕輕拿開了阿狸的手,訕訕一笑:“阿狸姑娘,這個就說不定了,我們書院平時課多,難得有假出來。”
阿狸撒嬌道:“你不能來找阿狸,阿狸就過去找你。”
追風無奈地笑笑:“好,有時間我一定會過來。”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追風和月生上了船,大船離開了岸邊,漸行漸遠,直到完全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阿狸才失望地轉過身,卻剛好看到阿瑪緹坐著輪椅被人推了過來。
“走了?”阿瑪緹問。
“嗯。”阿狸點頭,詫異道:“爺爺您怎麽來了?對了,輪椅坐著如何?”
“挺好。”
“爺爺您就不想知道這東西是誰做的嗎?”
“是追沙子。”
“您怎麽知道?”阿狸很是驚奇,這張輪椅是她在一個月前從柔然那邊買的,賣主是一個士兵的家眷,因為家裏有人突發重病急需要錢,便決定賣輪椅,結果沒有一個人願意買下這東西,阿狸看到輪椅便想起了家裏行動不便的爺爺,於是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了。
事後他才知道發明輪椅的是一個叫追沙子的人,這次她本來想問來著,但還是沒好意思開這個口。
阿瑪緹歎了口氣道:“這個追沙子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
“這個阿狸知道。”
“你喜歡他?”
阿狸臉蛋羞紅:“阿狸不知道算不算喜歡,就是覺得和他在一起心裏特別踏實。”
阿瑪緹點了點頭,眼睛瞟向帆船離去的方向,歎道:“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此人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哦?是咱們犬絨人嗎?”
“不是。”
“那是哪裏人?”
“是白跡,想起來了,這孩子和白跡的太祖皇帝長得很像。”
“您不是說白跡皇帝姓追嗎?莫非追公子也是皇族?”
“我看不止那麽簡單。”
“阿狸不懂。”
“依我看,這孩子絕非池中之物,今後必成大器,嗨,瞧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你也未必會懂,總之,隻要是你喜歡的,你就勇敢去追,知道嗎?”
“嗯。”阿狸笑嘻嘻地點點頭,隨口問道:“爺爺,您明明會說中原話,為何裝作不會說呢?”
“那是因為爺爺想忘掉過去一些不愉快的事。”
“爺爺說的不愉快的事是指什麽?”
“走,回去,爺爺慢慢說給你聽。”
“嗯。”
……
臘月時分,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刮過每一處角落,被風吹過的枝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老人們都說今年的冬天比往年的要長出許多,不管是柔然還是白跡國,此刻的天空都飄著鵝毛大雪,出行的人們腳踩著路麵厚厚的積雪,不時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白跡國這邊一直以來都比較平靜,不過納蘭最近的心情卻是糟糕透了,皇帝月初已經正式下旨將她賜給了禦林軍統領錢慶,並於年後過了元宵節馬上成婚,眼看剩下一個月都不到的時間,她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想那錢清一天到晚糾纏不清,有時候她想刻意的避開他,卻也無處可藏,錢清是禦林軍統領,負責禁宮內的安全,隨時可以出入各個宮殿,除非納蘭離開皇宮,否則無論如何都難逃錢清的視線。
也不知道小六子有沒有找到殿下
?站在窗前,納蘭望著外麵飄落的大雪自言自語,今年的冬天很奇特,整整一個冬天便下了這麽久的雪,想來柔然那邊的氣候應該比這邊還要冷些吧?殿下從小就沒出過這麽遠的門,更沒吃過這麽多的苦,也不知道受得受不住?
她靜靜的望著白茫茫的雪景沉思,卻在此時,突然後麵有一雙手緊緊的環抱著她的柳腰,一股醉人的酒氣頓時撲鼻而來,她使勁掙開那雙強有力的雙手,回頭便看見一雙貪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是錢清還能是誰?
“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進來的?”對於眼前這個死皮賴臉的家夥,納蘭從一開始就抱有反感,這樣的無禮行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前幾次納蘭還算對他客氣,隻是委婉的找借口走開,後來直接出言訓斥,錢清被罵得狗血淋頭,隻得無趣的走開,這次卻是不同,他剛剛和鄭龍鄭虎在酒館喝酒,鄭家兄弟倆人在席間給他出了一個餿主意,他們告訴他說要想得到女人的心,首先必須得占有她的身體,這樣她才會對你死心塌地,錢清不通男女情事,便當了真,於是壯著膽子,踉踉蹌蹌地摸到了這兒:“納蘭,你反正早晚都是我錢家的媳婦,來,過來給我親熱一下。”
“錢統領,請自重些。”納蘭狠狠將他推開,錢清卻偏要過來強行將她擁入懷中,納蘭當即給他一記耳光。
錢清立時清醒了許多,橫眉怒目地朝她回了一巴掌:“我錢清要娶你,那是看得起你,別以為你打的那點小算盤我不知道,你一拖再拖,分明就是不想嫁給我。”
“納蘭早就說過,納蘭的心隻屬於太子一人,請錢統領趁早死了這份心。”平生以來,納蘭還是頭一回受此汙辱,不過卻未掉下一滴眼淚,如果這一巴掌能讓對方死心,她覺得很值。
“不可能,你和你的心都是屬於我的。”錢清咆哮了一聲,“我還真就不信了,我堂堂一個禦林軍統領,當朝國師的兒子,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已經做古之人。”說著整個人往納蘭身上撲了過去,納蘭急忙閃躲,兩人你追我趕,好一會兒,隻聽嘣的一聲,聲音未落,錢清頓感天暈地暗,一頭栽倒在地。
宮女小香扔掉手中的棍子,扶起摔倒在地上的納蘭:“納蘭姑娘,您沒事吧?”
“我沒事。”納蘭看了一眼已經被打暈的錢清,想到剛剛的處境實在是太危險了,再這樣下去非得出事不可,小香忙拉著她的胳膊:“納蘭姑娘,看得出來您一點都不喜歡錢統領,要不您去和皇上再說說,讓他收回成命,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呀。”
納蘭搖搖頭,“聖旨豈同兒戲,皇上金口玉言,絕不會隨意更改。”
“既然如此,那您還是趕緊離開這兒,逃得遠遠的,別讓他們找到你。”
小香的這句話倒是點醒了納蘭,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納蘭心裏總想著成親那天直接拒婚,甚至是以死相逼,現在看來,這樣的做法不但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反而會弄巧成拙,眼下的問題是皇帝逼著她出嫁,她本可一死了之,但想到太子還尚在柔然,她必須得等到太子回來。
而此刻卻發生了這樣的事兒,錢清此人貪得無厭,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納蘭不為別的,隻為能守住自己的那份貞潔,於是決定逃離皇宮,遠赴柔然去找追風,可自己這麽一走,皇後娘娘該由誰來照看?
小香知道她的心思,忙說:“娘娘那邊你放心,奴婢會向娘娘說明緣由的,娘娘也會諒解您的苦衷,趁錢統領還未醒來,您趕緊離開這兒。”
“可是。”
“別再可是,姑娘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
“好。”納蘭隻得含淚簡單收拾了一些衣物匆匆離開了禁宮,因為她身上有錢清的腰牌,所以通過每道宮門時,守衛們都會直接放行,雖說也有個別守衛看到她背著行囊有些懷疑,但人家手中畢竟有錢大統領的通關腰牌,他們也不敢阻攔。
安全的出了金陵城後,納蘭用些碎銀子到集市上買了一匹良駒上路,由於路麵濕滑,縱使靠坐騎趕路也得十分小心。
“畜生!你做的好事。”得知錢清酒後調戲納蘭,逼得納蘭離宮出走,本來心情還算不錯的錢大城此刻忍不住火山爆發:“你如此心急做什麽?她早晚都是你的女人!”
錢清摸著還有點疼痛的腦袋,支支吾吾道:“孩兒這就去將她追回來。”
“守衛午時來報,說納蘭已經出了城,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已派人快馬加鞭前去堵截,她一個女子,加上又是雪天,相信也跑不了多遠。”
“父親打算怎麽做?”
“納蘭不是個簡單的女子,本來你娶了她,對我們的江山大業可謂如虎添翼,隻可惜這個女人的心思壓根不在你這兒,既然不為我們所用,那麽就無需再留在世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