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尋城臉上笑容一斂,“追沙子,你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識相的馬上把你家那個家奴給我交出來。”
“我家的是家奴,你家的又是什麽?”追風內心憤怒不已。
王尋城仗著人多,看了身邊王元一眼,繼而輕蔑地道:“王元可是我王府的高級書童,你那個花孤卻是一個目不識丁的鄉野村夫,根本不在一個層麵上,哼,你也甭說廢話了,速將花孤交出來。”
“我若是不交呢?”
“那爺我就不客氣了。”王尋城袖子一提,氣匆匆的帶著那幫人衝過來,月生見對方人多勢眾,而自己這邊加上胡慶也才三個人,她擔心會吃虧,嚷道:“你們這是以多欺少,你就不怕我去告訴山長嗎?”
王尋城哈哈大笑:“娘娘腔,你將山長當成什麽了,他可是正經之人,豈會與你行這齷齪之事。”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長這麽大,月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汙蔑性的諷刺,這要放在月氏,足夠將王尋城這家夥大卸八塊了。
“嘿,哥幾個瞧瞧,說幾句臉就紅,他要不是娘娘腔,便是個如假包換的娘們,哥幾個,不如扒光他的衣服,看看他的下麵那活兒是否還在。”
“沒準還是個太監呢。”
“哈哈哈……”眾人渾然大笑,月生實在忍無可忍,拾起地上木棒走過去,追風卻先他一步走到王尋城的跟前,語氣清冷:“有勞王兄將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王尋城立馬斂住笑容:“幹啥?你難道還想動手不成?好吧,既然你這麽想聽,那你給爺聽好了,他是娘娘腔,你呢,偏偏喜歡這個娘娘腔,整個尼山書院誰不知你們倆個在玩斷袖呢。”
“啪——”
這一聲骨頭的脆響,令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王尋城被對方突如其來的這一拳打倒在地,起來之時才發現自己的半顆大牙都被打碎了,反觀追風卻站在對麵悠然自得地搓手按摩。
老實說,那一掌,手心還真的有點痛,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個細胞。
王尋城火冒三丈,捋起袖子,揮拳朝追風還擊,追風微微移步,一個踉蹌往旁邊閃了過去,王尋城氣急敗壞:“姓追的,有本事你別給老子躲。”
“不躲,不躲,你放馬過來吧。”
追風這次還真的沒躲,不過這麽一來,兩人卻像潑婦打架似的抱在了一起,一開始都是追風占了上風,誰知後來他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頭摔倒在地上,王尋城瞅準機會撲過去用手掐著他的脖子,甚至拿起石塊往他腦袋上砸。
追風迅速滾到一邊躲過了那塊大石頭,好家夥,這要是被砸一下,不死也廢了。
他後發製人,抱起一個泥塊猛砸在王尋城的頭上,泥塊碰到腦袋炸開了,一時間塵土飛揚,王尋城隻覺腦門一陣眩暈,眼前金光閃閃,但他並未就此罷手,順勢接過對方踢來的腿將其擰倒在地。
追風倒地的瞬間使
勁揮舞著拳頭,將王尋城打趴在地,兩人再次抱成一團,你一拳我一掌的互毆,場麵相當壯懷激烈,那些圍觀的學子們跟著起哄,叫嚷著:打死他!打死他!
王元生怕自家公子吃虧,眼看追風漸漸占了上風,公子落敗隻是時間上的問題,於是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像條狂犬病發作的瘋狗衝進人群,舉起匕首對準追風的後心猛刺進去。
他這一切早就被月生看在眼裏,一開始追風和王尋城兩人打架的時候,月生便時刻留意著這個王元,這小子一肚子壞水,終於還是按耐不住出手了。
月生掄起一根木棍狠狠抽打在他的後背,王元隻覺兩眼一抹黑倒在了地上。
王尋城的那些死黨也不再閑著,一個個自告奮勇地衝過來圍攻月生,胡慶見勢不妙,也從別的地方找來一根小木棍,一場別開生麵的群毆場麵正式拉開……
“打吧打吧,打死一個少一個,還是俺娘說的好,打架鬥毆的都不是斯文人。”
所有人都投入到戰鬥中,唯獨曾一娘選擇淡定的蹲在茶巷子裏拔草,埋頭幹了會兒活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饒有興味地欣賞了一下這難得的精彩畫麵。
“你們繼續,俺要讀書去了。”雙手背於身後,扮著夫子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離開了茶園,卻在外麵的長廊上撞見正趕過來的花弧和雲端,雲端看到他一個人出來,便奇怪道:“曾公子,我家公子和追公子還沒出來嗎?”
曾一娘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花孤是個急性子,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問道:“問你話呢,你歎什麽氣呀?”
曾一娘甩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你就是那個揍了王公子書童的花孤吧?”
花孤一愣:“我就是花弧,怎麽了?”
“自己去看吧,你們家的公子為了你的事兒,正和人家打架呢。”
打架?
二人相互一愣,袖子一挽,飛一般的朝茶園方向跑了過去。
一陣風吹動了曾一娘身邊的樹枝,他隨手摘掉頭發上一片落葉,喃喃自語道:“打吧打吧,打死一個少一個。”
……
激烈的搏鬥持續了整整半個多時辰,盡管雙方團隊的臉上都是鼻青臉腫,抓痕累累,卻都不肯罷手,直到山長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方才製止了這場打鬥。
“王尋城,你這個刺頭,為什麽每次惹禍都少不了你呢?你到底還要鬧到幾時?”今天天氣好,葉向高隻是想帶著這班新學子們借著拔草的機會出去透透氣,省得一天到晚悶在書院裏麵,現在倒好,這些人居然在外麵大打出手,他氣的差點吐血。
“山長,其實今天這事真不怨我,是追沙子先動的手,他的家奴把我家書童給打了。”王尋城極力為自己辯護。
月生不甘示弱道:“你胡說,明明是你口出髒言在先。”
“都給
我住口。”葉向高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不管是誰在他麵前叫屈都隻會讓他更加憤怒。
做為一山之長,學院的直接管事人,葉向高才不會去顧忌任何人的臉麵,不管這些學生是何背景,後台多硬,就算是天王老子,該罵還是得罵,該批還是得批。
追風跪在地上一直沒有說話,很簡單的道理,錯了便是錯了,再多無謂的爭辯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追沙子,記得前不久我剛表揚你幾句,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又故伎重演,莫不是還想進思過堂呆上幾天?”
“此事皆因學生而起,還請山長莫要怪罪月生和胡慶,還有花弧和雲端他們。”打都打了,追風沒覺著後悔,就怕因此連累了胡慶和月生他們。
“不是這樣的。”見追風欲將所有責任攬在自己一個人頭上,月生據理力爭:“山長,都是因為學生,追兄才動的手,如果非要追究責任,都是王尋城汙辱我們在先。”
葉向高一臉嚴肅:“我現在沒時間聽你們解釋,你們三個這次挑頭聚眾鬧事,本應重罰,但念你們年少無知,認罪態度較好,這次就罰你們抄《論語》十遍。”
王尋城不樂意了,忙說:“山長,這不公平,追沙子的家奴打了我家書童,這筆帳該怎麽算?”
葉向高冷冷一笑:“那你告訴我你家書童因何被打?尼山學院有那麽多書童,為何人家花孤偏就和你家書童過不去?”
“學生如何知道?”
“你不知道?好,那我告訴你,是你家王元挑釁花孤在先,並且在雙方起了爭執時先動的手,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問問王元。”
“我……”王尋城瞠目結舌,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隻是他覺得以自己的高貴身份,葉向高定會毫不猶豫地站在自己這邊,沒想到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竟然公然偏袒姓追那小子。
葉向高,你給我等著!
三人離開後,葉向高踱步來到窗前,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那棵老槐樹,良久才慢慢轉身,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個追沙子和王尋城都是他在尼山書院教過的最優秀的兩個學生,他們兩個一個是白際的皇族,一個是柔然的宦官子弟,卻是水火不容,若是讓事態一味的這麽發展下去,將來他們必定會走向對立麵。
這次罰他們三個抄寫《論語》,確實是輕了一些,但處罰並非目的,葉向高由衷地希望他們在罰抄期間好好汲取書中的道理,收一收那衝動的性子,但願他們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
追風用過晚飯便開始研墨抄寫《論語》,月生卻不肯就此妥協,提起筆,複又扔在了地上,她好歹是月氏國的王女,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不行,我得再去找山長去。”她越想越覺得氣憤,起身便要出去。
“坐下。”追風嗬斥了一句,一邊抄寫一邊說:“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冷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