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恭維令蔡老虎頓時眉開眼笑起來,看來世人都喜歡聽好話,和忠奸並無多大關係。
追風繼續道:“學生此來是誠心向將軍請教,至於那九張輪椅,權當是免費贈送將軍,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蔡老虎當然求之不得,不過當著外人的麵,他不好表現的太明顯,故作矜持片刻,點點頭:“你這學生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報國之心,實屬難得,隻是你所說的輪椅似乎在本將軍中用不著,我這兒可不比前線軍營,況且柔然國久未經戰事,未見有多少傷殘兵士,再說即便是每經戰事偶有士兵落下殘疾,也會得到妥善的安置,今後難走機會再上戰場,所以說你這東西在我這裏似乎也派不上什麽用場。”
不就是想找個台階嗎?我給你便是。追風爽朗一笑:“將軍此言差矣,據學生所知,軍營中不止有戰兵,還有後勤兵以及運送糧曹和戰時補給的輔兵,這些兵士看似無關緊要,但在戰時卻為前線勇士提供了生活保障,他們發揮的作用可謂至關重要。”
蔡老虎聽的饒有興致,抬手:“說下去。”
“恕學生冒昧地問一句,將軍覺得咱們柔然每次出征可是從無敗績?”
“自然不是,這世上從無常勝將軍,更無不敗之役。”
“即是如此,倘若前線兵員不斷銳減,將軍又該如何?”
“真要到那個時候,隻能讓輔兵和後勤兵上了。”坐在旁邊的胡慶一直被當空氣一般被忽視,好不容易逮到說話的機會。
蔡老虎點點頭。
追風道:“這個時候,若能讓那些傷殘兵士也參與到戰鬥中,必定事半功倍。”
蔡老虎哈哈大笑:“傷殘之人如何參戰?”
“以前是不可以,但是現在他們可以坐著輪椅出戰。”見蔡老虎和胡慶匪夷所思地看著自己,追風往下補充道:“雖然他們無法站立,不能像那些正常士兵一樣衝鋒陷陣,但將軍若是能讓他們擺出陣勢,出其不意,給敵軍一個措手不及,或許能徹底挽回頹廢的戰局。”
“這是其一,其二,在學生看來,那些傷殘的士兵,大多數人都不想拿著朝廷的補助過著非常人的生活,對他們來說,那是一種度日如年的煎熬,隻有在戰場上,他們才能發揮他們的特長,找回自身的價值。”
蔡老虎大呼精彩,他怎麽也沒想到,眼前這位俊朗的學生看似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竟有著這等高瞻遠矚的真知灼見,尼山書院果然是一個藏龍臥虎之地啊。
他毫不猶豫地說道:“念你一片赤誠之心,好吧,本將就收下了。”
追風興奮不已,胡慶卻有些不樂意了,他起身麵向蔡老虎拱手道:“蔡大哥,您是不知道追兄他們幾個連夜製作輪椅有多麽辛苦,方才您也聽到了,我的這位兄弟可是個難得的將才,您也說他赤誠一片了,既然這樣,輪椅費可以分文不收,但辛苦費多少總
要給一點吧。”
一句話說到了蔡老虎的痛處,什麽幸苦費,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要錢嗎?
讓他拿錢買堆木頭回來,他才不幹呢,冷哼一聲,“本將就知道你們沒有如此好心,也罷,今天就談到這兒,來人,送客。”
追風忙說:“將軍,學生說到做到,一文錢不收,隻不過,學生有一條件。”
“什麽條件?”
“請將學生的輪椅放在點兵台上最顯眼的位置。”
“你說什麽?”蔡老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點兵台是什麽地方,那可是每天自己和幾個軍官給士兵訓話的地方,國主每次來檢閱部隊也會在上麵振臂一呼。
換句話說,點兵台更是一個象征著至高無上的地方,這小子居然大言不慚的說出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來?到底是他臉皮厚到了極點,還是他根本就是存心來找茬的?
胡慶也嚇了一跳,他摸不準追風這麽做的意義,但他知道追風此舉已然激怒了這隻姓蔡的老虎,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就是老虎發威的時候了,他悄悄地往身後挪了挪步子,希望一會兒蔡老虎突然怒吼的時候不要震壞自己的耳膜。
出乎意料的是,蔡老虎並未破口罵人,而是在一陣大笑過後反問:“那麽本將軍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對方既然沒有動怒,說明他並不是特別反感這件事,追風看了一眼攤在桌上的那張京城的全景圖,說道:“將軍剛剛在商量如何緝捕潛入京城的這些采花賊嗎?”
蔡老虎一愣,這件事是軍中機密,他一再讓手下人死守這個秘密,再說參與這個計劃的幾個副將參將都是他的心腹,不可能有人泄漏出去,除非……
想到這兒,他臉色一變,當即從腰上拔出佩刀架在追風的脖子上,“說,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你會知道這件事?”
胡慶大驚失色,忙上前賠笑:“將軍息怒,追兄和小弟一樣都是尼山書院的學生,這些您不是知道的嗎?而且就算他猜出您的計劃也不是什麽怪事,因為追兄會算命。”
蔡老虎的態度稍稍緩和,不置可否地盯著追風:“真是你算出來的?”
追風笑笑:“將軍可曾仔細想過,學生若是和那些賊人是一夥的,也斷然不會知曉將軍的計劃,況且抓捕犯人乃是官府捕快之事,誰會想到竟會動用將軍的部隊?”
蔡老虎心裏吃驚,腹誹道:“這小子倒還點本事,居然能猜出我的心裏所想,不過他分析的也有幾分道理。”
不過,在聽到追風的後半句時,他便氣得不打一處來,本來抓捕盜賊案犯是官府的事情,可是當地的官府折騰了一個多月,都沒發現采花賊的蛛絲馬跡,弄得百姓怨聲載道,人心惶惶。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件事很快被傳到了國主那兒,國主非常生氣,當即下旨將此案交由京機衛全權負責,期限是半
個月,可是這都十天過去了,依舊沒有頭緒。
為此,他決定在今夜慣犯作案的時間段內,派出部隊埋伏在各個出口要塞,諒那夥賊人插翅也難逃。
他收起佩刀,將信將疑地看著追風:“那麽據先生推測,案犯何時才能被抓捕歸案?”
聽他改口喊自己為先生,雖然多少帶著一絲嘲諷的味道,但追風還是得擺出算命先生的氣勢,掰了掰手指,喃喃自語一番,然後歎息道:“將軍是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廢話。”
“抱歉,學生這兒隻有真話和假話,沒有將軍所要的‘廢話’。”
蔡老虎火大了,不過卻未爆發出來,不耐煩道:“真話。”
追風微一沉吟,道:“先生今夜的行動必將以失敗而告終。”
蔡老虎哈哈大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怪不得人家都說江湖術士之言聽不得。”
“蔡大哥,追兄可不是一般的江湖術士,你就信他這一回吧。”胡慶雖未親眼見過追風給人占卜算命,但街頭巷尾很多人對那位姓追的卜掛先生信服不已,有人說他是賽神仙,有人說他是活佛轉世,甚至還有人連未出世的小孩的名字都讓追先生幫著取,可見追風在柔然的名氣有多高。
蔡老虎態度輕蔑,完全聽不進他的這套有板有言的說詞,追風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也確實拿不出依據來讓他信服,便道:“將軍若是不信,我們不防打個賭如何?”
“好啊,你想賭什麽?”
“如果學生贏了,那麽就請將軍以雙倍價錢買下我的輪椅,並按照事先約定將它們放置在點兵台前。”
蔡老虎暗自忖道,沒看出來這小子還是個奸商,雙倍價錢?虧你小子想得出來,想從我這兒撈錢,就你還嫩了點。
“將軍不敢?”
蔡老虎覺得自己的捕賊計劃天衣無縫,沒理由會輸給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有何不敢?但是倘若你輸了又當如何?”
“但憑將軍處置。”
等得就是你這句話,蔡老虎高興極了,心想著等手下將那幾個賊人抓過來後,他得變著法子好好羞辱這位說大話的小子,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按照雙方約定,追風和胡慶要在京機處度過一個晚上,一則蔡老虎怕他們為了取勝,故意給賊人泄漏消息,二來也讓他們倆個參與行動,但期間嘴巴要被封起來,並在遠處製高點遠遠看著。
計劃如期進行,追風站在高處看到下麵的房簷屋舍,以及各個死角出口都隱藏了很多士兵。
大街小巷一片寂靜,偶有幾家屋舍亮著燈,但沒過多久也一並熄滅,最近鬧采花大盜,很多百姓的閨女都被擄了去,大家都擔心禍及自家閨女,很早就把大門緊閉,即便是那些打更的保甲也是隨便喊幾聲小心火燭之類的話後,及早回家去守著自家閨女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