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斷指
胥煬猛地抬手,緊緊抓住李牧手中的注射器,而李牧藉助自己此時站在手術台上,可以將身體前傾壓住手臂的優勢,狠狠壓制住了胥煬的反抗。
不到一分鐘,胥煬額頭上已經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也不知道是被李牧嚇得冷汗,還是太過用力流出的虛汗,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警告道:「李牧,我告訴你,你要是殺了我,過不了兩天,肯定會有人來找你!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然而李牧從殺了第一個人開始就已經丟掉了醫生該有的所有品性,甚至連做人最基本的理智,也幾乎跟隨著他父親的屍身一同送進火化爐,在熊熊火光之中,化為一抔飛灰,不復存在。
「我既然已經做了這些事,自然就不怕什麼報應,什麼死無葬身之地。」
說話間,注射器又近一寸,胥煬甚至隱約已經聞到了從那細小的針孔中散發出來的麻醉劑味道,汗珠劃過他的眼角,帶出一陣刺痛。
商場廝殺那麼多年,幾百次明槍暗箭從他眼前飛過,胥煬全部化險為夷,這才有了自己今天的天下,他還曾以為自己是上帝眷顧的寵兒,凡事都能逢凶化吉。只不過上帝的寵幸,到今天,似乎要耗盡了。
胥煬終於放棄語言上的威懾,說話聲音幾乎帶了哭腔,求饒道:「李牧,李牧你聽我說,我這就回去把我父親接回來,給他用最好的葯,住最好的病房,給他治病!我全部都按你說的做,求求你不要殺我,我還有一個五歲的孩子,還有老婆要養,我要是死了,他們可都得餓死!」
「你是不是想要錢,我給你錢,五十萬,一百萬!五百萬!這樣,你出個價,我一定馬上給你!求求你!求你別殺我,別……啊!」
胥煬的力氣終於漸漸耗盡,李牧看準機會,雙眼瞬間充血,手臂一震,注射器扎進了一片雪白的皮膚上,而他的手,也被另一隻纖細卻力度驚人的手緊緊控制住!
砰!胥煬嚇得暈了過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怎麼是你!」李牧看到來人,先是一驚,之後立刻想起來,這個女生正是先前跟著警察一起來找蘇銘的人,好像叫蘇蕉。
「李牧,」蘇蕉將注射器拔下來扔到一邊,才不過一次呼吸的功夫,眼前竟然一片眩暈,她咬破了舌尖,才勉強維持住一絲清明,「警察已經在路上,你跑不了了!束手就擒吧。」
李牧冷笑一聲,一甩手,掙脫了蘇蕉的禁錮,道:「警察來了又能怎麼樣,抓住我還是殺了我?隨他們便好了。哼,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廢物。」
對於警察,李牧從心裡不屑,他們只看到了他殺人,卻不知道他殺的是什麼人,不知道那幾個被他殺了的人都做了什麼事,讓生自己養自己的至親在病魔的折磨下痛苦地呻/吟,他們是比自己更需要受到制裁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替天行道!而這些警察竟然還要將他抓進牢里,說什麼繩之以法,哼,天大的笑話!
很快,麻醉劑藥性攻上來,蘇蕉腳下一晃,跪倒在地,李牧嘴角揚起一抹陰冷的笑容,狠狠捏住了蘇蕉嬌俏的下頜,將她的臉抬起來,「蘇蕉是吧,你跟那個許警官是什麼關係,他好像特別在乎你呢,連看你的眼神都要溫柔得多,」李牧拿起手術刀,用刀背在蘇蕉臉上輕輕拍了拍,「你說我要是在他來之前,我把你這小標誌的小臉花掉,他會不會心疼死?嘿嘿……」
「放開她!」
李牧正笑得癲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嚇了他一跳,看清來人正是許雲懿,李牧一把扯住蘇蕉的胳膊,將她禁錮在肘彎。此時手術刀距離蘇蕉的動脈不足一公分,似乎只要李牧的手稍微抖一抖,便會有一蓬鮮血噴湧出來,染紅那一節潔白細膩的脖頸。
「我做的那麼隱蔽,沒想到這麼快被你們發現了,真是驚喜。」李牧表情扭曲地瞪著許雲懿,「只是沒想到,在抓我之前,你們還把會把這樣一位美人送來,許警官,你還真捨得。」
許雲懿兩腮綳勁,雙眼緊緊盯住抵在蘇蕉動脈上的手術刀,咬了咬牙,沉聲道:「李牧,你逃不了了,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
李牧哈哈大笑:「逃?我為什麼要逃,大不了就是一條命,反正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就算是現在去死,我也不虧,只不過我要是在臨死之前再帶走一個……你們的損失可就大了。」
眉間越皺越緊,許雲懿從未想到有一天集中精神開槍,竟然也會變成如此艱難的一件事。
邢昭終於帶人跟了上來,喘了半晌粗氣,才穩住手中的槍,站到許雲懿身邊,小聲嘟囔了一句,「頭兒,你倒是等等我們啊!」
許雲懿沒有理會邢昭,直接下命令道:「救下蘇蕉。」
邢昭一愣,本能地看了看現在的形式——李牧勒住已經昏迷的蘇蕉,整個人處在癲狂邊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將手術刀刺進她的脖子里,而在他們面前橫著胥煬,按照平時的救人準則,「保住最大可能,挽救最小几率」,他們現在應該是先救下胥煬,之後儘力救蘇蕉。
可是現在許雲懿一道死命令丟下來,竟然是要放著胥煬不管,想方設法救下最危險的那個人質……這個,有點棘手了。
正在邢昭猶豫要怎麼吸引李牧注意力,給許雲懿製造機會制服他時,突然,耳邊砰地一聲槍響,李牧的手術刀直接被飛速旋轉的子彈打成兩節,他自己捂住鮮血噴濺的肩膀倒在地上不住慘叫。
許雲懿丟掉槍膛發熱的武器,幾乎就在槍響同時,一個健步飛了出去,在李牧倒下之前,將蘇蕉攔進懷裡。探了探她的鼻息,雖然有些微弱,卻很均勻,一顆懸在喉間的心臟這才終於算是落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邢昭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憑著訓練時的本能,跟上許雲懿的步伐將李牧制服。過了好半晌才發現逮捕行動已經結束了。
許雲懿一腳踢飛李牧想扎進自己脖子的注射器,又瞥了一眼腳下死豬一樣的胥煬,臉上神色恢復冰冷,對邢昭道:「李牧帶回警局,胥煬,交給醫院。」
「那你去哪兒?」邢昭在許雲懿抱著蘇蕉離開手術室之前趕緊追問一句。他剛剛這指令似乎都是給他的,那也就是說許雲懿不回警局也不留在醫院裡……這不符合他以前的作風啊!不,應該說他最近都沒有做什麼符合自己作風的事情。尤其是將那個有重大犯罪集團標誌的神秘女人蘇蕉留在警局,並且還允許她以什麼找回記憶為目標參與辦案,這對以前的許雲懿來說,簡直就是開玩笑。
他的問題自然沒有得到回答,邢昭只能看著許雲懿挺拔的背影感嘆一聲,人生真是奇妙……
當然,邢昭發出這聲感嘆的時候,只是他自己有感而發,並沒有想過這人生究竟可以奇妙到什麼程度。比如這邊案件結束后的第二天,許雲懿正帶著蘇蕉去奧特萊斯吃新上的牛排,算是感謝她對本次案件提供的幫助,結果一個小丑歡蹦亂跳過來圍著他們這一桌表演了一場小魔術,並留下一隻精巧的木盒作為禮物獻給蘇蕉。
「美麗的小姐,只有被上天眷顧的你,才有資格打開這個神奇的盒子哦。」
小丑聲音像是上了發條的木偶,一字一頓讓人有點不舒服。不過蘇蕉也沒有拒絕他的要求,朝他回以一個微笑,將那木盒打開,緊接著倒吸一口涼氣,咬緊貝齒才將一聲驚呼壓在口中——那是一截帶著戒指的斷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