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兩個人頭
許雲懿湊到蘇蕉身邊，跟她一同低頭查看屍體上的斷痕，果然解開了讓他一直迷惑不解的疑問，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另一個非常不利的推斷，也在他的心裡漸漸升了起來。
「屍體被切開的位置都是在關節部位，切口整齊，」蘇蕉走到柳河腳下，指著他腳腕上縫合的位置道，「你看這裡，除了腐敗造成的屍體損壞，完全沒有利器傷。兇手好像在肢解方面很有自己的辦法，刀鋒避開了所有關節軟骨，甚至連骨膜都沒有過多損傷。」
人的關節位置算是全身骨骼中最脆弱的部位，逆方向彎折，重力度擊打，利器刺入，都可以造成關節不同程度的損傷，而在這些損傷中，受傷害最嚴重的要數骨膜以及關節軟骨，也就是說如果把關節當成是人的「軟肋」，那麼關節軟骨和骨膜，就是人身體的「逆鱗」。
而這個殺害了柳河的兇手竟然能在肢解屍體的時候避開「逆鱗」，由此可見，這人對人體的結構非常了解。
「學醫的？」蘇蕉抬起頭，看向許雲懿，猜測道。
許雲懿點起一根香煙，眉頭鎖緊，除了學醫人員，似乎已經沒有其他的解釋了，「醫生、法醫……」說到這，許雲懿沉默下來，有點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醫生，法醫，一個救死扶傷，一個伸張正義，把這兩種職業與一起殺人碎屍案聯繫在一起，實在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只是跟許雲懿想到這麼多相比，蘇蕉的大腦此時依舊很清明，表情也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因為在她的心裡卻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話，而這句話，她很想對許雲懿說。
將白布蓋回死者身上，頓了頓，蘇蕉道：「不管是醫生、法醫，」走到許雲懿身邊，蘇蕉與他並肩，目光卻看向相反方向，「甚至是警察，都是人，人有私慾，有情感爆發，天經地義不是嗎？」
「只不過像這種有明顯醫學經驗的犯罪者，很有可能還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醫學犯罪者，他的反偵察能力應該很強，給這個社會所帶來的危害也會很大，」她冷哼一聲，「許警官，時間緊任務重。」
許雲懿聽完，原本微微下垂的薄唇，漸漸揚了起來，凌冽沉鬱的雙目也漸漸恢復了一些光彩，這個女人，看來不僅洞察力驚人，察言觀色揣摩別人的心理似乎也很有一套……
兩人離開停屍房，正想回辦公室就剛剛的發現研究一下兇手的排查範圍，才走到那盞路燈下，許雲懿手機響了，城郊垃圾場有人再次發現屍塊，而且這第二次的屍塊數量比第一次多了十七塊。
「喝！這味道，『神清氣爽』！」剛到事發地，邢昭差點被這地方的味道熏一個跟頭，痕檢科的人一劃完屍體所在位置，他立刻拎著袋子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了出來，然後一下坐到地上，盯著許雲懿手裡的防毒面具猛喘粗氣，「頭兒，我強烈建議給我配備防毒面具，不然要是經常來這樣的地方找屍體找線索，肯定會減壽的，這擺明了生化武器嘛。」
許雲懿看都沒看邢昭一眼，把後勤部剛給他的防毒面具直接丟給蘇蕉，不等蘇蕉拒絕，已經大步朝藏屍地走去，沉聲道：「五百米內警戒，痕檢科對垃圾場全面搜查，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有用的線索。」
邢昭看著蘇蕉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蘇蕉瞥了許雲懿的背影一眼，也沒客氣，帶上防毒面具，跟白皓軒一起把那幾個裝了屍塊的袋子抬到旁邊不遠處的簡易棚子里一一剪開。
「嗯？兩個人頭？」面對黏膩膩一堆屍塊，蘇蕉迅速發現了其中最不和諧的兩個東西，拿出來放在自己面前，然後示意白皓軒，以頭為基準向下拼湊。
好在這次兇手似乎連把屍塊分散藏匿都懶得做了，三個小時后，蘇蕉和白皓軒將兩具完整的屍體拼湊好，「一男一女，年齡相仿，不超過40歲，死亡時間……」蘇蕉找到兩名死者的胃部，剪開，將裡面已經成為食糜的糊狀物捻起來聞了聞，「死者的最後一頓飯是在死亡前四小時吃的。」
許雲懿這時也已經從現場回來，剛到簡易棚子外便看到蘇蕉修長的手指沾著一點黏膩的東西放在她小巧的鼻子下，聞的時候鼻翼微微煽動，只看錶情，難以想象她手裡的東西是從屍體胃裡取出的消化物。
白皓軒將剛剛的屍檢報告遞給許雲懿，「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內臟完整，沒有缺失器官，屍體表面皮膚完整，雖然失血量很大，但是還是能看到少許屍斑，而這些屍斑顯示死亡時間在36小時左右，剛剛蘇小姐根據胃內容物推斷死者在死亡前四小時吃了最後一頓飯，所以……」
許雲懿將屍檢報告合起來，黝黑的眸子落在屍體上，「前天午夜十點兩人出來吃了晚餐，四小時后被害身亡……」
蘇蕉摘下手套，明亮的眼睛看向許雲懿，問道：「痕檢科有什麼發現？」
「目前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屍源也還在調查。」
蘇蕉倒也不意外，繼續問道：「那發現屍體的人有沒有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他是怎麼發現這裡有屍體的？」
這個城郊垃圾場算是全城最大的垃圾處理地，除了日常生活垃圾會在這銷毀外，一些死貓死狗的屍體也會一起丟進來任它自生自滅，剛剛蘇蕉在垃圾場外圍就看到了五具已經高度腐爛的貓屍，所以這裡面屍體的腐臭味應該是非常不明顯的，何況屍體死亡時間較短，氣候又多雨，屍體的腐敗味並不會非常明顯……那這個拾荒老人怎麼就能在一座垃圾山中「碰巧」發現了這幾個裝著屍塊的袋子？
許雲懿臉上硬朗的線條緊了緊，道：「據他交代是在今天早上帶著狗來拾荒，狗在撕咬這幾個袋子的時候掉出了一隻手，那人才知道裡面裝的是屍體，之後報了警。」
蘇蕉想起來他們剛到的時候那兩隻眼珠泛紅的土狗，又朝「垃圾山」看了一眼，狗找到的？「垃圾山」外圍有那麼多大飯店丟出來的大魚大肉都比人屍體對狗的吸引力要大，可它為什麼偏偏越過這些誘惑，直奔被藏在「山」里的人肉？
忽然，她的眼角跳了一下，對許雲懿道：「把那個拾荒者帶來，我有話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