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友
慧寧公主查閱完全部奏摺,並做出批複,又按奏請的內容不同,把給皇上、內閣、六部的摺子分出來,叫來幾個太監,仔細交待一番,讓他們分別送出去。
國事處理完畢,慧寧公主就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聽玉嬤嬤給她念各處送來的普通信件。軟榻旁邊圍著幾個丫頭,揉肩捶腿,遞果奉茶,仔細伺候。
「老奴恭喜長公主。」玉嬤嬤笑臉開花,捧著一封信躬身施禮。
「什麼喜事?」慧寧公主語氣極為淡定。
「沈夫人懷了身孕,還是雙胎,這不就是天大的喜事嗎?」
慧寧公主輕哼一聲,臉上並無多少喜色,她坐起來,揮手譴退丫頭,輕嘆一聲道:「本宮埋在沈妍身邊的暗線兩個月前就把她懷孕的消息傳回來了,本宮早就知道了,澈兒現在才寫信告訴本宮,這還算什麼喜事?」
「媳婦懷孕,又是頭胎,誰家的兒子不是第一時間向親娘報喜?本宮伸長脖子,天天盼他的報喜書,足足一個多月,都沒消息。信倒是來了兩封,寫的都是巡邊之事,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本宮氣悶,就寫信去問,問他們的身體,幾乎都把事寫明了,他才來了這封信,現在都懷孕四個月,他才告訴我。」慧寧公主說起此事,心中充滿被冷落、被忽視的氣憤,哪裡還有欣喜可言?
「侯爺是想給長公主一個驚喜,回來親口告訴您總比寫信好吧!」玉嬤嬤久在慧寧公主身邊伺候,沈知她的性情,勸慰的話一句就能點中要害。
「照你這麼說,倒是本宮小人之心了。」慧寧公主又長嘆一聲,說:「本宮當時阻止他與沈妍的婚事,就感覺他與本宮離心了,母子之間連信任都淡薄了。」
「長公主多心了,侯爺都已娶妻成家,哪能還象小時候事事依賴母親?」
「但願是本宮多心。」慧寧公主接過信,仔細看了一遍,說:「澈兒已成家立業,本宮就無須再為他多操心了,婉兒的親事還沒著落,這是一件令本宮掛心的事。嬌兒的婚事說定之後,本宮看婉兒好像突然長大了,象變了一個人一樣。」
玉嬤嬤搖了搖頭,說:「二小姐不願意嫁給孫公子,天天以淚洗面,跟郡主哭訴。郡主是重情義的人,跟二小姐一起長大,能不為二小姐的事煩心嗎?駙馬爺也真是,不跟長公主商量,為了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執意要把二小姐嫁給孫公子。李姨娘天天圍著正院轉,就是想求長公主說服駙馬爺改變主意。」
「沒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就看誰道高一尺了,駙馬也是被逼無奈。」慧寧公主高深一笑,她聽下人簡述了當時的情況,就知道是誰的手段了。
玉嬤嬤知道慧寧公主這番話別有深意,不敢多問,岔開話題,說:「駙馬爺讓二小姐和孫公子明年秋闈之後成親,還有一年,倒可以先讓郡主成親。」
慧寧公主點點頭,忖度片刻,說:「本宮想起一件事,你去傳沈承榮。」
「是,長公主。」
沈承榮正跟幾個朋友賞菊吟詩,聽說慧寧公主宣詔,他匆匆來到主院。看到李姨娘在主院門口轉悠,他以為慧寧公主宣他是為沈嬌的事,上前不由分說,就把李姨娘臭罵了一頓。李姨娘正在算計,突然挨了一頓罵,哭哭啼啼離開了。
慧寧公主見沈承榮進來,揮手示意他免禮,問:「中秋那夜本宮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好了嗎?都過去快一個月了,怎麼也不說給本宮一個答覆?」
「長、長公主,臣……臣覺得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慧寧公主問話的語氣極為不滿。
沈承榮猶豫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聲道:「臣有蘊兒這個親子,何必再過繼一個繼子?公主把蘊兒養在膝下,讓他承襲爵位不是更為妥善嗎?」
慧寧公主輕哼一聲,說:「你想認沈蘊認祖歸宗,本宮不反對,也不必養在本宮名下。本宮覺得他不適合承襲爵位,才想另立繼子,你應該明白本宮的用意。」
「長公主,這……」
沈蘊是元配髮妻所出的嫡長子,現在已認祖歸宗,承襲爵位理所當然。可沈承榮同汪儀鳳鬧到這般地步,別說實際,就在他心裡,也早把汪儀鳳貶得連侍妾都不如了。要是不把沈蘊養在慧寧公主名下,別說沈蘊沒身份,就是他想起來心裡也厭煩。可慧寧公主不接受沈蘊,要另外過繼一個繼子來承襲爵位。
「秦康與沈蘊同齡,兩人都有秀才的功名,可本宮認為秦康更適合承襲承恩伯的爵位。」慧寧公主停頓片刻,又說:「秦康雖說是明王府的庶子,可他是皇族血脈,身份尊貴。他的生母原是名門旺族的小姐,年幼時曾給本宮做伴讀,與本宮情同姐妹。後來因家族獲罪,他生母無依無靠,不得不嫁給明王為妾。現在他生母已逝,本宮讓你過繼他自有用意,主要是對他母親的安慰。」
明王是皇族的異類,從不以擁有皇室血統而驕傲,反而不恥皇族宗室的某些人。他不論貧富貴賤,結交有識之士,以清流自居,頗受天下讀書人敬重。他的嫡次女嫁給了項雲謙,他和項家這樣的書香大族走動得很近,來往也頻繁。
沈承榮看不慣明王酸腐,明王更不恥他勢利,兩人早已兩看相厭。明王府與項家有親,明王又與項懷安私交不錯,這就更令沈承榮厭惡了。慧寧公主逼沈承榮過繼明王的庶子,這樣不但不能拉近兩人的關係,反而令沈承榮恨怨更深。
「臣可以過繼秦康為繼子,這和蘊兒養在長公主膝下並不衝突。長公主顧念與秦康生母的情意,不如另外封賞他一個爵位,反正他也是皇族……」
「住嘴。」慧寧公主拍響桌案,沉著臉斥呵:「沈承榮,你仔細想想,你對朝廷有什麼貢獻?你不知道自己的爵位是怎麼得來的嗎?你是不是認為你享受這個爵位、你的兒子承襲這個爵位都是理所當然呢?你也忘記誰是主子了,是不是?本宮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經過慎重考慮,不允許任何人討價還價。」
「長公主息怒、長公主恕罪,臣一時糊塗,臣……」沈承榮趕緊跪地告罪求饒,即使心中百般不憤,他表面上也不敢違逆慧寧公主的意思。
慧寧公主冷哼一聲,「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三日之後,本宮擺宴,並親自主持過繼的儀式,你明日去明王府接秦康過府。至於沈蘊,本宮就不做安排了,他可以留在承恩伯府,但他們的身份是庶子,份例花用也按庶子的標準。」
「臣遵命。」沈承榮不敢再廢話,趕緊躬身施禮答應。
「明王的脾氣你也知道,若不是本宮先說服了明王妃,他絕不會答應把兒子過繼給你,哪怕是庶子。秦康與明王性情相近,你以後要慎重對待這個繼子,別使一些上得檯面的手段,若讓本宮難做,你也應該知道後果。」
「是,長公主。」
「去安排吧!今天就把這件事在府里公布,讓管事早做準備。」
沈承榮施禮告退,走到門外,被刺眼的陽光照耀,他陣陣眩暈。他狠狠掐著雙額,好半天,才適應了外面的光線,感覺到自己還生活在陽光下。
為了榮華富貴,他摒棄了一切與情意相關的東西,甚至告別了人性。對父母生不養、死不葬,又拋妻棄子,甚至對妻兒生出殺心。他雖然享盡榮華、半世榮寵,卻是天下男人的反面教材,被天下人所不恥。即使他那些狐朋狗友,還有對他奉迎屈從、百般巴結之人,雖說艷羨他的際遇,心中也在唾棄他。
他很清楚別人對他的看法,也知道自己的道德成本缺失到負極至高點。他總拿得到的東西安慰自己,他有富貴榮華,他有爵位職位,這些不都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嗎?人生有得有失,他也平衡了,他想為他的子孫後代留下爵位、留下財富,讓沈氏的歷代子孫記住他曾經的付出,也不枉出賣了一切,被世人唾罵。
可慧寧公主做出決定,他的爵位不能留給與他血脈相連的兒子。即使秦康改姓沈,以後沈氏的子孫也與他毫無關聯,他們會記得他嗎?說不定那些人在享有他捨棄人性、情意和道德換來的爵位和財富時,還會對他這個先祖百般嘲笑。
「駙馬爺,您身體不舒服嗎?」隨從上前扶住他,小心詢問。
「不要叫我駙馬爺,要叫我伯爺,聽到了沒有?」
「是是是,伯爺,您不舒服嗎?」
沈承榮沒答話,冷哼一聲,甩開隨從,快步走出主院的大門。他突然停住腳步,不知自己該去何處,從身到心都被茫然包圍得嚴嚴實實。
他邀請了幾個朋友在後花園賞菊吟詩,沈蘊也在場,正陪他那些朋友帶來的子弟遊玩。若他這樣回去,朋友問起他如何答覆,又讓沈蘊該如何自處?
「我回卧房休息一會兒,有人問起,就說我在伺候長公主。」
「是,伯爺。」
沈承榮回了卧房,躺在床上蒙頭深思,考慮如何處理這件事。不管承恩伯的爵位是他怎麼得來的,他都不會便宜了別人,尤其是明王的兒子。
……
李姨娘一直為沈嬌的親事煩心,剛才被沈承榮罵了一頓,她哭鬧了一場。她為沈嬌的親事哀求了沈承榮多少次,都沒令沈承榮改變主意。她也知道慧寧公主不會顧及沈嬌的感受,她必須自己想辦法、施手段,破壞沈嬌和孫亮的親事。
此時,她坐在假山一角的花亭里,居高臨下看著與沈蘊一起吟詩做賦的貴公子們,心中感慨無限。這其中最出色的就是遠山伯世子,可沈嬌是庶女,又鬧出一檔子有污名聲的事,根本配不上人家。其次還有魏國公世子的嫡長公子,寧遠公世子的嫡次子,錦鄉侯世子的嫡次子,個個都是出身名門的青年才俊。
沈嬌隨便配給其中的一個,她這輩子的心愿也就達成了,可沈嬌和這些貴公子們都有差距。一想到這些,她就恨起慧寧公主來,她盡心儘力伺候,可慧寧公主一直不肯把沈嬌記下名下,害得沈嬌現在還是庶女的身份。
想到遺憾事,她摻雜著嫉妒的怨恨湧上心頭,好像無窮無盡的潮水衝擊著她的心。她一味記恨慧寧公主,早已忘記她現在享受的榮華富貴是誰帶來的。
「姨娘,姨娘,可出大事了。」一個婆子匆匆跑進花亭,跟李姨娘低語一番。
李姨娘臉色大變,「什麼?長公主要駙馬爺過繼明王的庶子?你該不會聽錯了吧?過繼了皇族子侄,肯定要承襲爵位,蘊少爺怎麼辦?」
「老婆子怎麼會聽錯呢?長公主已吩咐人準備了,蘊少爺算庶子。」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姨娘沉著臉斥退婆子,心裡又有一番算計。
當時,她出面說服沈蘊,就是以承恩伯的爵位為誘餌。現在,承恩伯的爵位馬上要落到別人身上,沈蘊會怎麼想?會不會因此恨上她?
隨即,她冷哼一聲,臉上露出陰測測的笑容。當時她誘惑沈蘊,只是想算計沈妍、打擊汪儀鳳。現在她的目的已達到,沈蘊當不當承恩伯世子與她有什麼關係?這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沈蘊也不能恨她。再說,沈蘊鬧騰半天,最終一無所得,不是更令汪儀鳳窩心嗎?她巴不得有機會看汪儀鳳和沈妍的熱鬧呢。
她想了想,沖身後的丫頭招手說:「去請蘊少爺過來,就說我有事求他。」
丫頭應聲下去,李姨娘站起來,看向幾位貴公子,微微搖頭,輕嘆一聲。沈蘊進到花亭,李姨娘示意他走近,跟他細細耳語了一番,聽得沈蘊連連點頭。
「姨娘放心,這件事由我來做,不會讓姨娘擔半點干係。姨娘對我有恩,我也是知恩必報之人,再說,讓二妹妹這麼嬌貴的人嫁給孫亮,我也覺得可惜。」
李姨娘唉聲嘆氣,「我問過嬌兒,她和孫亮確實是清白的,我、嬌兒還有龐姑娘都被人算計了。我跟駙馬爺說了幾次,他都聽不進去,還打罵我,唉!」
沈蘊咬牙冷哼,「我一聽說此事,就知道有人設計陷害,要不怎麼會這麼巧呢?姨娘是良善人,掩飾不說,我也知道是誰。行此惡毒之事,傷害無辜,除了沈妍,再無二人。姨娘放心,沈妍算計我們,我們也會算計回去,決不讓她得意。」
「蘊少爺,你真是知書明禮之人,駙馬爺和長公主疼你,我也敬重你,可你姐姐她……」李姨娘哭天抹淚,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終於找到傾訴之人一樣。
李姨娘拉著沈蘊哭訴,表面哀哀凄凄,心裡卻咬牙切齒得意。趁沈蘊還不知道慧寧公主和沈承榮要另立承恩伯世子之事,她趕緊利用沈蘊,把那件事做成。
事成之後,沈蘊就是被慧寧公主趕出承恩伯府,也與她無關。沈妍施計陷害她和沈嬌,她蠱惑沈蘊,讓他們姐弟成仇,也等於往沈妍心裡扎釘子。
……
用過午膳,慧寧公主活動了一會兒,正準備午間小睡。一個太監匆匆跑來跟陸公公耳語了幾句,陸公公臉色一沉,忖度片刻,進屋回稟慧寧公主。
慧寧公主搖頭冷笑,「真是好計謀,連承恩伯府的臉面都不要了,去恭喜駙馬爺,他這個親生兒子比他更勝一籌,只是手段太嫩,讓人不恥。」
沈蘊和幾名貴公子在湖中飲酒泛舟,吟詩譜曲,誤入芙蓉水榭。沈嬌正在芙蓉水榭灑淚輕歌,翩翩起舞,看到外男入內,躲閃不及,驚急之下,哭得楚楚可憐。幾個飲酒正酣的貴公子看到秀美雅緻的佳人,憐香惜玉之心大盛。
幾位貴公子都有愛美之心,爭著討好沈蘊,通過他美言而得沈嬌青眼。沈蘊給眾人出題,誰答上來,誰就留下來安慰沈嬌。結果,錦鄉侯世子的嫡次子龐昊奪魁,留在芙蓉水榭陪伴美人,對酒當歌,享受人生至樂。
等眾人再回到芙蓉水榭,龐昊和沈嬌正相擁而卧,早已做出苟且之事。沈蘊目的達成,心中大樂,臉上表現得著急驚慌,趕緊讓人去請沈承榮。
沈承榮看到這一幕,氣得跳了腳,當即就要打死沈嬌,被沈蘊和李姨娘苦求阻攔。沈嬌要死要活,沈承榮無奈,只好找錦鄉侯世子商量解決此事的辦法。
「長公主,這件事……」
慧寧公主冷哼一聲,「裝做不知道,等沈承榮來向本宮回稟此事最終如何解決就好。陸公公,你提醒沈承榮別忘記明天接秦康入府,順便提醒他妥善安置沈蘊。本來本宮看沈妍的面子,想讓沈蘊留在承恩伯府做庶子,現在看來是本宮心軟了。把沈承榮要過繼秦康並立秦康為世子之事公開,讓沈蘊自己知道進退。」
「是,長公主,奴才這就去吩咐。」
「李姨娘把主子當傻子,事情做過了頭,也該吃大虧了。」
玉嬤嬤觀察慧寧公主的臉色,聽她這麼說話,就知道事情該怎麼做了。李姨娘費盡心思,不想讓沈嬌嫁給孫亮,到頭來,還是白忙活一場。
慧寧公主午睡起來,剛洗漱完畢,準備批閱奏摺,太監稟報說沈承榮和錦鄉侯世子求見。慧寧公主知道為什麼事,冷笑幾聲,讓人把他們帶到花廳。沈承榮和錦鄉侯世子給慧寧公主行禮之後,都默不作聲,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來找本宮討債嗎?」
幾個月前,因為龐玉嫣之事,沈承榮和錦鄉侯世子連祖宗都罵出來了,已經鬧掰了。後來,經狐朋狗友一溝通,兩人就彼此諒解,很快又和好如初了。
小人之交,根本就沒有道德底限,一切只不利益出發。
沈承榮輕描淡寫,說了沈嬌和龐昊的事,一再指責龐昊因飲酒而生色心。錦鄉侯世子不甘示弱,強調龐昊被沈蘊蠱惑,斥責沈承榮教子教女無方。若不是顧忌慧寧公主在場,兩人又要大罵出口,甚至大打出手了。
龐昊是錦鄉侯世子嫡次子,其實也不是正妻所出,而是從小伺候錦鄉侯世子的一個丫頭所生。龐昊三歲時,龐家進了刺客,那個丫頭為救錦鄉侯世子被人一劍刺中了要害。她臨死之前,別無所求,只讓錦鄉侯世子照顧好龐昊。
錦鄉侯世子感念與這個丫頭從小的情意及救命之恩,就把龐昊養在正妻名下。龐昊有些小聰明,又能言善道,雖然是偽嫡子,卻頗得錦鄉侯和錦鄉侯世子疼愛。錦鄉侯出門會友,不帶嫡長子,卻喜歡把他帶在身邊。
沈嬌是妾室所出,連個偽嫡女的身份都沒有,因孫亮之事污了名聲,有了口頭的婚約。如今,又和龐昊行出苟且之事,若傳出去,名聲更差。
沈承榮被李姨娘說服,想退掉沈嬌與孫亮的婚約,讓沈嬌嫁給龐昊。錦鄉侯世子不答應讓龐昊娶沈嬌,可龐昊壞了沈嬌的清白,理虧在前,無計可施。兩人大吵大鬧一場,別人勸了半天,也說不出個長短,就來找慧寧公主評理了。
慧寧公主嘬了口茶,說:「本宮認為此事錯在沈蘊,他住進承恩伯府半年有餘,難道不知道芙蓉水榭是女眷遊玩的地方嗎?本宮這些年一直在芙蓉水榭招待尊貴的女客,這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被人說出什麼閑話呢。」
「長公主恕罪,蘊兒飲酒誤事,才……」
「龐昊壞了嬌兒的清白,他飲酒誤事惹出麻煩就可以原諒嗎?」慧寧公主冷哼一聲,轉向錦鄉侯世子,又說:「此事因沈蘊而起,本宮懲罰他,一會兒讓駙馬趕他出去,這也等於給了你一個交待。至於龐昊沾污嬌兒清白之事,本宮實在不知這件事該如何處理,還是你跟駙馬商量,決定之後,稟報本宮就行。」
「長公主,蘊兒他……」沈承榮一聽要把沈蘊趕出門,很著急。
慧寧公主慢條斯理喝茶,並不理會沈承榮,也不多作解釋,就說明她意已決。
錦鄉侯世子見慧寧公主因為這件事就要把沈蘊趕出承恩伯府,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慧寧公主雖沒有明確此事如何處理,但此舉打了沈承榮的臉,就等於給他撐了腰。他咬定鋼牙,無論怎麼罰龐昊,都不答應讓龐昊娶沈嬌。
「好了,此事因沈蘊而起,他飲酒誤事也罷,成心而為也好,本宮已經處置他了,你們還要沒完沒了煩本宮嗎?」慧寧公主頓了頓,又說:「孫亮祖上也做過官,他又是讀書人,你們行事也要顧及天下讀書人的感受,別恣意而為。」
「多謝長公主教導,臣遵命。」錦鄉侯世子很高興,趕緊躬身施禮,向慧寧公主道謝,又轉向沈承榮,「沈兄,你我相交多年,別為這點事傷了和氣。令嬡已有婚約,此事若傳出去,雖說毀了我兒的名聲,你讓令嬡如何做人?我們也會被天下讀書人指責。不如我多出錢財,讓令嬡風光大嫁,也圓了你的臉面。」
沈承榮也覺得讓沈嬌與孫亮退婚不合適,這門親事是他親口答應的。可聽李姨娘一哭訴,沈蘊又在一旁幫腔,他就沒了主意。慧寧公主不支持沈嬌與孫亮退婚,錦鄉侯世子又不答應讓龐昊娶沈嬌,把沈嬌嫁到龐家是他們一廂情願。若讓錦鄉侯世子放血,把沈嬌風光大嫁,這樣一來,他裡子面子也就全有了。
「好吧!唯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沈承榮見好就收,同錦鄉侯世子一起向慧寧公主告退出來,兩人又密談一番,就和好如初了。
目送沈承榮和錦鄉侯世子出去,慧寧公主冷哼一聲,嘴角挑起輕蔑的冷笑。
竹笛聲響起,打斷了慧寧公主沉思,她趕緊拿起一管玉笛吹響。片刻功夫,一個黑衣人從後窗躍入,遞給慧寧公主一封密信,又從後窗敏捷退出。
慧寧公主拿起密信,仔細看了一遍,就把密信扔進玉盞,倒入潔白的溶液毀掉了,「玉嬤嬤,準備一下,擺駕濟真堂,去會我們一位老朋友。」
……
濟真堂里,來往之人絡繹不絕,除了來看病的人和來拿葯的人,還有來洽談生意的客人。大夫連續接診,夥計管事匆匆穿梭,忙得腳尖都不沾地了。
沈妍不在京城,歸真就成了濟真堂的大管事,天天有做不完的事。當然,他也不白忙活,除了每月有高額的薪水,藥房還有他的一股紅利,年底發紅包也是他最多。比起當年在金州為幾文錢求人的日子,他現在可謂是活在了天堂。
兩個管事送來幾本賬,歸真大概問了一下情況,交待了他們幾句,就抱著賬本回了房間。他剛進房間門,兩把長劍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嚇出他一身冷汗。
慧寧公主笑意吟吟朝歸真走來,「柏輕寒,柏太醫,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吧?」
「你……」歸真知道自己被識破了身份,臉色大變,賬本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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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更了一會兒,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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