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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夜窺

  夜深人靜,星稀天暗,平家院內幾盞琉璃燈隨風晃動,昏紅的燈光冷漠岑寂。


  沈妍一覺醒來,正準備起夜排泄,忽然聞到一股悶香氣從窗外徐徐飄入。她知道這是能致人渾身無力、不能動彈的酥骨香,趕緊摒住呼吸。已經晚了,之前她已吸入了香氣,很快,她就感覺全身綿軟,還好沒昏睡過去,大腦很清楚。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外廳的門栓被撥開了,兩黑衣人輕手輕腳朝她的床榻走來,她趕緊閉上眼睛,心裡猜測來人的身份,祈禱千萬別是變態殺人狂光臨。清涼的香氣浮過鼻尖,她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身體須臾之間就舒服了很多。


  「大哥,這妞很嫩。」兩隻不大不小的手捏住了沈妍兩邊的臉蛋,故作嘶啞陰沉的聲音響起,「我們把她弄回去,是先奸后殺,還是先殺后奸?」


  「哼哼!嘿嘿……依我說要邊奸邊殺,要不就邊殺邊奸。」


  沈妍打開那兩隻手,騰得一下坐起來,順手抓起雞毛撣子,沖兩人狠打了幾下,低呵:「讓你們殺,讓你們奸,小小年紀不學好,看我不打死你們。」


  「半兩,別打、別打,是我們。」


  「知道是你們才打的,半夜三更鬼鬼祟祟,還玩酥骨香,不該打嗎?」


  來人是金珠、金玉,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也是雙胞胎,剛從楚國訓練好就派來服侍金財神了。沈妍被綁架那晚與金財神達成協議,以後不能再半夜搬運她到金府伺候,有事白天說。金財神就把金珠、金玉派給她,隨時傳遞消息。


  「半兩、半兩,你誤會了,今晚的酥骨香是西域皇室特製,很名貴,可不是我們能玩的。相反,你著了別人的道,還好我們來了,給你灑了解藥。」


  沈妍一警,忙問:「別人是誰?」


  「嘿嘿……不告訴你,現在除了你和另一個人,整座宅院的人都睡得跟死豬一樣。趁大人物還沒出現,我們趕緊出去,免得撞破『好事』被追殺。」


  「什麼大人物?告訴我,否則我不跟你們走,也耽誤你們出不去。」


  金珠金玉齊齊挑鼻輕哼,又互做了鬼臉,表示不接受她的威脅。沈妍皺起眉頭,正在尋思,被金珠彈出的香粉嗆了一下,頓時筋酥骨軟,連氣息都微弱了。


  「你中了龜息香,想不跟我們走,哼!做夢。」


  龜息香是一種特製的香料,很名貴,中了龜息香,跟練龜息大法的狀況很相似,肢體不能動,不能說話,連氣息都若有若無,但身體有感覺,大腦也很清楚。


  金珠金玉用一塊黑色棉布包住沈妍,一個扯住兩個角,抬起她就象後園飛躍而去。沈妍的院子在二進,院子後面有一座小花園,還有湖溏和假山。穿過湖溏上的石橋,就是三進里的一排敞廈,過了敞廈,再過一片樹林,就是後門了。


  三人剛穿過小花園,就看到有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人快步從花園另一端走過來。金珠金玉帶沈妍藏到一片濃密的花木後面,兩人摒住呼吸,偷眼觀看。


  黑衣人用草帽蓋住頭,四下看了看,放慢腳步,向石橋走去。沈妍三人藏身的地方正是石橋一側,借著遠處微弱的燈光,看黑衣人的身形象個女子。又有一個黑衣人飛躍而來,和黑衣女子打了手勢,兩人就一前一後朝湖溏對面走去。


  金珠金玉抬著沈妍從花木後面出來,就不見了那兩個黑衣人的身影,三人正納悶,忽然聽到假山後面傳來低低的說話聲。金珠金玉互看一眼,抬起沈妍就繞到了假山另一面,一面假山之隔,兩個黑衣人的說話聲就盡收耳內了。


  「你家宗主到了嗎?他讓我等的時間太長了。」女子低細嘶啞的說話聲傳來。


  「很快就到了,他讓我先來接應郡主,郡主藏身平家,真是明智之舉。」


  「藏身?本郡主可是帶鑾駕來金州的。」


  「郡主英明,有時候大張旗鼓反而能起到避人耳目的作用。」


  聽到兩人的對話,沈妍的心臟差點蹦出胸腔,原來黑衣女子是松陽郡主,那與她見面的人又是誰?松陽郡主威威赫赫來金州認孫只是幌子,她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至於是什麼事情,答案就在今晚,關鍵人物就是那個宗主了。


  「我的條件你都轉告你家宗主了?」


  「郡主放心,我家宗主不忘當年郡主相助之義,此次會為郡主帶來好消息。」


  幽暗沉涼的笛聲自樹林傳來,男子說了一聲「宗主來了」,就帶松陽郡主朝樹林走去。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沈妍三人才從假山後面出來。


  沈妍不能動彈、不能說話,黑眼珠骨碌碌直打轉,強烈要求金珠金玉帶她去偷聽,遭到二人嚴厲拒絕。沈妍身不由己,無奈窩心,只好悉聽尊便。


  金珠金玉抬著沈妍沿著花園的小徑向東側門走去,剛走出幾丈,就見有十幾條黑影向這邊飄移。二人丟掉沈妍,飛身一躍,就跳上小徑旁邊枝繁葉茂的大樹。


  沈妍被丟到一座土坡下面的草叢中,身上蓋著一塊黑布,好象死物一樣一動不動。還好她是趴下的姿勢,若是仰著身,以後她跟床榻非成死敵不可。她翻著白眼睃視金珠金玉藏身的大樹,心裡怒罵他們,順便問候金財神的祖宗八代。


  腳步聲走近,沈妍心裡一激凌,翻動眼珠尋聲望去,看到土坡上走來一個黑衣人。來人身形高大,無疑是個男子,夜風吹起他寬大的披風,簌簌作響。幽暗的夜色中,他臉上戴著青皮鐵製成的牛角面具,泛出悚人的森森寒光。


  沈妍明知自己中了龜息香,就跟死人差不多,四周一片黑暗,她又藏身在濃密的草木後面,不會被發現,但她仍很害怕,心裡瑟瑟發抖。要是她一不小心留下珠絲馬跡,不管是戴面具的黑衣人,還是松陽郡主,取她的小命都易如反掌。


  「宗主,郡主來了。」


  面具人發出喋喋笑聲,熱情問候,「松陽,別來無恙?」


  「有勞宗主惦念,馬馬虎虎。」松陽郡主的語氣很冷漠,隱約透出怨氣,「幾十年了,你的面具還不敢摘下來嗎?難道要這副面具同你一起進棺材?」


  「松陽,那件事已經過去二十餘年了,你還不能釋懷嗎?那樣的結果不也是你想看到的嗎?知道真相的人都已長眠了,你又何必難為自己呢?」


  松陽郡主冷笑,低沉的聲調中透出濃郁的怨氣,「我不會難為自己,那樣的結果也是我想看到的,該死的當然要死,我也一樣,只是早晚罷了。」


  沈妍將他們的對話盡收耳底,越聽越迷茫,可現在不容她多想。知道別人的隱秘或許能成為把柄,但要耗費精力去思考,說不定還會因此搭上小命也未可知。


  面具人哼笑幾聲,「你之所以來金州,不就是想追憶當年嗎?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了,還有什麼好念的?若不是你來金州,我是絕不會再踏入這地方。」


  松陽郡主沉默了一會兒,嘆氣說:「我來金州不只是追憶,也是來求福,想求一條明路。無論榮辱恩怨,我此生足矣,只求兒女安康福樂,可是……」


  「我都聽說了,你遇到了令你難以抉擇的事情,司天監掌事說徐家的福星在西南,你就來了。他確實給你指了一條明路,你知道他所說的福星是誰嗎?」


  「是誰?」


  「當然是我。」面具人得意冷笑,信心十足。


  松陽郡主沉思片刻,半信半疑,問:「你又有什麼詭計?」


  「松陽,你把我想得太陰險了。」


  「事實證明,本郡主所想不錯。」


  面具人冷哼一聲,差開話題,「你有什麼為難之事?不防說給我聽聽。」


  「還用我說嗎?你在京城暗樁不少,什麼事能逃過你的眼睛?」


  「呵呵,你知道就好。」面具人在土坡上挪動了幾步,又說:「令嬡小時候我見過一面,且不說容貌才學,就她的神採風姿,定是要母儀天下的。」


  松陽郡主輕蔑冷哼,「你一向倨傲,什麼時候學會恭維奉承了?」


  「哈哈……松陽,不是我學會了恭維奉承,是你欲發虛偽了。你聽信司天監掌事的話,遠到金州求福星,不就是為了令嬡的前途嗎?你日祈夜禱,總希望她能母儀天下,為你爭口氣,為什麼不敢承認?大大方方說出來,我幫你實現。」


  「你……」松陽郡主被說中心事,欲言又止,蹙眉深思。


  現任武烈侯和松陽郡主共育有一子兩女,長子徐瑞坤已逝,長女徐瑞月嫁到中南省安國公府,次女徐瑞雲年已十八,雖求聘者眾多,卻仍待字閨中。


  徐瑞雲的身段相貌自不必說,智慧才學在偌大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又出身高貴,是眾人追捧的世家名媛。松陽郡主很寵愛這個女兒,總希望她嫁得好,而徐瑞雲也是心高氣傲的人,總想嫁入皇家,問鼎一國之母的寶座。


  皇家成年的皇子不少,但有機會承襲大統者就是太子和御親王。太子妃是徐家長房嫡女,與徐瑞雲是堂姐妹,御親王正妃出身江東名門,是當今皇上賜的婚。


  太子和御親王競爭激烈,兩人為積聚勢力,連有品級的側室的位置也都人滿為患了。徐瑞雲實在無法插足,又不甘心,才拖到這麼大還未婚嫁。


  面具人冷笑,「松陽,只要你說出你的想法,我給你指條明路,還會幫你鋪好路。你我相識幾十年,那麼大的事都一起做下了,你還信不過我嗎?」


  「我的想法你不是早知道了嗎?又何需綴言?」松陽郡主想讓女兒母儀天下,但她和面具人只是合作夥伴,彼此間信任有限,誰都做不到坦誠相待。


  「好吧!看在我們相識一場,我就對你開誠布公,將來令嬡得勢,對我也有好處。」面具人停頓片刻,又說:「御親王對皇位勢在必得,他自身才智比太子優越,朝中支持者也多,錦鄉侯龐家一派對他更是鼎力相助。


  太子就不同了,除了慧寧公主,沒人全力幫他,手中無兵無權,在朝中的支持者也遠不如御親王。如今形勢明了,你是聰明人,該何去何從,還用我多說嗎?」


  松陽郡主沒說話,長吁一口氣,掐著雙額,陷入沉思之中。武烈侯府是太子和慧寧公主的外祖家,太子妃又是徐家長房嫡女,當年徐皇后在世時,對徐家兩房照弗頗多。皇子爭儲奪嫡,外祖一族向來全力支持,以求將來恩蔭加封。


  可是,太子已娶徐家女為正妻,將來太子登基,徐家女定是一國之母。松陽郡主想讓自己的女兒榮登皇后寶座,又將現今的太子妃置於何處?

  面具人看懂了松陽郡主的心思,笑了笑,說:「我支持御親王上位,也在為他開道鋪路,松陽,我希望你跟我保持一致,對你絕對有好處。」


  「是你們西魏朝堂都支持御親王上位,還是只有你支持?」


  「我支持,西魏朝堂就都會支持,西魏國想把慧寧打入地獄者不在少數。」


  「原來你們西魏是怕慧寧得勢,慧寧確實太猖狂了,也該栽跟鬥了。」


  原來面具人是西魏人,聽他說話的語氣,顯然在西魏朝堂有一定的份量。他們恨慧寧公主,是因為她帶兵同西魏爭戰時,多次把西魏兵將殺得落花流水。被困在邊郡,若不是慧寧公主等人拚命抵抗,金州城恐怕都要划給西魏了。


  從本心來說,沈妍希望太子和御親王爭得兩敗俱傷,反正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最終她還是希望太子登基,因為慧寧公主下嫁沈承榮,不管彼此間是否承認,從輩份上來說,慧寧公主是她的繼母,偶爾還是能拿來得瑟一下的。


  「只要太子登基,慧寧必然得勢,所以不能讓太子登基,只有這樣,才能把慧寧踩在腳下。」面具人頓了頓,又說:「只要武烈侯府摒棄與太子和慧寧的甥舅之情,轉投御親王,龐家向我保證,一定讓令嬡榮登后位,母儀天下。」


  原來是龐家的意思,也就是御親王的意思,這是御親王一派向徐家拋出的「繡球」。松陽郡主久久凝視面具人,沒說話,腦海中的千思萬緒卻如翻江倒海一般。


  武烈侯府是太子的外祖家,有血脈聯繫,同其他朝臣不一樣,自然要與太子榮辱與共。不管武烈侯府是否表態,別人也會認為徐家是太子一派。


  錦鄉侯府和武烈侯府在朝堂和軍中原本各有勢力,自前任武烈侯父子雙雙殉國后,現任武烈侯又只領了一份六品閑職,徐家的勢力就削弱了許多。徐皇后薨逝后,原屬徐家陣營的許多臣子都漸漸投靠了龐家,徐家的勢力就大不如前了。


  武烈侯府和錦鄉侯府祖上就有閑隙,后又因太子和御親王奪位鬥爭激烈。可最近半年,錦鄉侯府轉變策略,開始拉攏武烈侯府,兩家又有了禮尚往來。


  松陽郡主聽到面具人這番話,心中就有了定論,思慮更深一重。原來御親王和龐家同西魏早有勾結,想必龐家拉攏徐家,也是聽取的面具人的意見吧!


  以徐家特殊的身份和地位,想要跳出太子陣營並非易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要想向世人證明徐家已歸到御親王一派,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儘快把徐瑞雲嫁可御親王。可御親王妻妾眾多,又能把徐瑞雲塞到哪個位置呢?


  御親王承襲大統的機率遠比太子大,要想永保榮華富貴,就要早站隊,這一點松陽郡主和武烈侯都很清楚,這也就是他們不排斥跟龐家棄惡交好的原因。


  萬一將來太子登基,以慧寧公主的性情,定不會輕饒反對者,哪怕是外祖一家也不會放過。松陽郡主很清楚慧寧公主的個性,可如果能為愛女謀來皇后的寶座,棄太子投御親王不算大事,為防報復,還要早早把太子和慧寧踩在腳下。


  「松陽,這個決定不難做吧?」


  「讓我想想。」松陽郡主仰天沉思,臉上流露出謀斷凜冽之色。


  沈妍藏身草叢中,偷聽窺視外加思考,聽到不少隱秘,自是興趣盎然。過了一會兒,她就美不起來了,因為蚊子兄弟們成群結隊來「關照」她了。她在草叢裡爬的時間不短了,蚊子起初或許沒把她當人,她才沒被咬。


  現在,蚊子大概是聞到了她身上的人味,又以為她是死的,還很新鮮,可以放心吃,就做東招呼親戚朋友、左鄰右舍都來她身上赴宴了。


  求求你們,饒了我吧!沈妍不能動,發不出聲音,只能在心裡求饒。


  我會好好對你們,撫養你們長大,供你們讀書,給你們買房子、娶媳婦,還給你們帶孩子,嘔心瀝血,任勞任怨,直到我吹燈撥蠟。


  誰讓你們身上流著我的血呢?親愛的蚊子,咱們可是血脈相連哪!


  蚊子越來越少,沈妍心裡鬆了一口氣,以為自己與蚊子真心誠意的對話起到了作用,正暗自慶幸,原來妥協真能換來暫時的安定和平。


  其實非也,蚊子是沒有人性的,不會因為人類妥協而留情面。蚊子漸少的原因是面具人灑出一些白色的粉沫,一股清涼的氣味在土坡四周漫延。


  原來面具人和松陽郡主都被蚊子當成了「大餐」,還好隨身帶了驅殺蚊蟲的藥粉。沈妍沾了光,一點謝意也無,反而在心裡XXOO他們的八輩祖宗。


  面具人等的不耐煩了,「松陽,想好了嗎?你可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我想知道你怎麼讓我的女兒榮登后位,想必你們也早有計劃吧!」


  「哈哈……確實早有計劃,但也有條件。」


  松陽郡主冷哼,「先說你的條件,本郡主考慮一下。」


  「自前任武烈侯徐秉烈父子殉國后,徐家一脈就失去了兵權。但徐秉烈父子在軍中培植的勢力不少,受過他們恩惠的人也很多,這一部分人擁護徐家,就會為太子所用。我想要這些人的名單,及早爭取過來,為御親王所用。」


  面具人看著松陽郡主,乾笑幾聲,又說:「你和武烈侯既然打算為令嬡謀前途,就要拿出誠意,將來御親王登基,會記徐家首功,榮華富貴自不會少。」


  徐家在軍中還有一定的勢力,受過武烈侯府恩惠、提撥或敬仰徐秉烈父子為人的將領不在少數,他們都會通過武烈侯府支持太子登基。徐家肯定會有這類名單,在誰手裡,松陽郡主不知道,不問政事的現任武烈侯更不知道。


  面具人提醒了她,只要把這份名單拿到手,就握住了徐家的命脈,也掌握了軍中部分勢力。不管助誰奪位,或是將來自保,有兵權,哪怕只有一部分,也有備無患。面具人可以合作,但不能不防,松陽郡主很清楚這一點。


  松陽郡主沉思片刻,點頭說:「我會和侯爺商量,把你們的計劃告訴我。」


  「松陽,你還是很爽快,有殺伐決斷的魄力,這次我們又有機會聯手做一件大事了。」面具人的笑聲滿含深沉得意,他輕咳兩聲,說:「御親王有一位劉氏側妃,出身西南大族,幾個月前,劉氏嫡系被御史彈劾,罪名有十幾條之多,你們的皇上要嚴懲劉家。這顆棋子沒用了,留著還會惹來麻煩,御親王決定放棄。


  劉側妃若是因家族落敗憂鬱成疾,重病而逝,御親王府就會空出一個側妃的位置。御親王的正妃出身書香門第,滿門酸腐,毫無實權,還喜歡指手劃腳,也早已被御親王厭棄了。令嬡出身勛貴之家,又有強大的娘家做後盾,嫁進王府先做側妃,等她生下子女,要取正妃而代之,不是易如反掌嗎?」


  松陽郡主想起了御親王的正妃,那人在京城貴婦圈子裡素有賢德之名,相貌勉強稱得上清秀,和御親王成親多年,聽說夫妻關係一直很淡漠。


  徐瑞雲嫁進王府做側妃,有名份品階,憑她的美貌、心計和才智,再加上武烈侯的聲名勢力,肯定能得到御親王的重視和寵愛。御親王分府封王已久,妻妾眾多,徐瑞雲嫁過去能做側妃已然不錯,這也是御親王和龐家拉攏徐家的誠意。


  松陽郡主斂眉思慮片刻,說:「你的計劃不錯,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你儘管說。」面具人見松陽郡主同意了,放聲長笑。


  「我要讓我的女兒三年之內當上正妃,或是皇后,我相信你有辦法做到。」


  面具人想都沒想,就說:「可以,這件事由我來做,算是我對你的謝意。」


  松陽郡主鬆了一口氣,「時候不早,那些人也快醒了,我改日再聯繫你。」


  「我等你的好消息。」


  沈妍聽到自己的嘆息聲,嚇了一跳,趕緊摒住呼吸。原來龜息香的藥力只能維持一個時辰,超過時間就恢復正常了,不知不覺,她在這裡裝死一個時辰了。


  好在面具人和松陽郡主正低聲密議,沒注意她,否則一旦被發現,可就非一般的慘烈了。她支起耳朵,卻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心裡很遺憾,盼他們快點走。


  又過了一會兒,面具人和松陽郡主才各自離開,沈妍已呆得全身僵麻了。他們走了,她仍不敢動,過了一刻鐘,聽到沒動靜,她才長舒一口氣。


  她扶著小樹站起來,剛活動了一下手腳,就被人一把提起來了。看到金珠金玉惡作劇的笑容,沈妍連罵他們的力氣都沒有了,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金珠金玉把沈妍扔進黑布里,包裹好,抬走了。到了金府,兩人把她扔到軟榻上,叫喊搖晃了半天,她仍呼呼大睡。金財神端過一杯涼水,慢慢澆到沈妍臉上。沈妍兩隻小胖手抹去臉上的水珠,嘟嚷了幾句,眼皮都沒掀,繼續睡。


  強烈的挫敗感逆襲心頭,金財神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讓人把沈妍扔進水池,什麼時候醒了,什麼時候再撈出來,淹死了就賠半兩銀子。


  沈妍被提起來,才掀開眼皮,打著哈欠,翻著白眼,嘴裡迸出兩個,「孫子。」


  金財神氣急了,一把抓住沈妍,吼呵:「你、你叫我……」


  「叫你?你是孫子嗎?你要是孫子就是在叫你,你要不是孫子,呵呵,也是在叫你。」沈妍掙脫金財神的手,瞪大眼睛,不懷好意,上下打量這「孫子」。


  「你、你敢誣衊主子?你……」


  「乖乖送我回去,有事等我睡夠了再說,要不我天天叫你孫子,看看誰怕誰。」


  短暫決戰,金財神敗下陣來,無奈又很不服氣,但還是讓人把沈妍送回去了。


  金財神敗得毫無體面可言,金府的奴才被落敗的氣息感染,都低頭垂腦。他們都知道自從主子買下半兩,持續多年的高貴的憂鬱不復存在。現在,竟然當了孫子,連殘存的底線都被挑戰了,可主子拿不出魄力,他們干著急也沒辦法。


  沈妍翻了身,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有人說話,才睜開惺忪的眼睛。


  「娘,您怎麼來了?」


  「妍兒,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滿身都是紅瘡?」平氏坐到床邊,拉著沈妍的手仔細看了看,又訓斥伺候的丫頭婆子,讓她們趕緊打水拿葯。


  「蚊子咬的。」


  「卧房裡沒薰艾嗎?怎麼咬得滿身都是?」


  「沒事,娘,塗點葯就好了。」沈妍不敢提她夜半的經歷,撒嬌安慰平氏。


  丫頭打來冷水,先給沈妍冷敷身上的紅瘡,又塗了葯,才伺候她梳洗。收拾完畢,沈妍和平氏一人喝了一碗綠豆百合湯,就去給松陽郡主請安了。


  兩人剛到正院門口,周嬤嬤就迎出來,說松陽郡主身體不適,不讓她們進去伺候了。平氏趕緊讓人去請大夫,周嬤嬤婉拒了,應付幾句,就打發了她們。


  沈妍眼底閃過冷笑,想必松陽郡主現在正勞神思慮,事關重大,有些事情她不敢輕易做決定,又擔心未來失利,難以抵擋誘惑,正兩相矛盾呢。


  松陽郡主打著認孫子的幌子,來為女兒、為徐家謀前途,可這似乎不是她唯一的目的。昨晚,她和面具人說了不少話,有些話說得模稜兩可,沈妍不明白內在含義。值得身份尊貴的松陽郡主幾千里跋涉,就能猜到不是簡單的事了。


  平氏見周嬤嬤態度淡漠,以為她和平慕軒或是下人惹松陽郡主不高興了,滿臉擔憂。沈妍深知內情,笑語寬慰,轉移她的注意力,平氏的憂慮才漸漸淡化。


  兩人回到院子,凈手漱口,正要吃早飯,松陽郡主就派丫頭來傳話了。丫頭說松陽郡主決定今天去青龍寺禮佛上香,可能要小住幾天,再過半個時辰就出發。


  沈妍一怔,她知道松陽郡主去青龍寺不是進香那麼簡單,可卻不敢表現出半絲半毫。平氏要跟去伺候,被丫頭漠然拒絕,訕訕陪笑,臉色很難看。


  「娘,先吃飯,一會兒還要去送郡主呢。」


  「郡主不讓我們到跟前伺候,還要到青龍寺小住,是不是……唉!」


  「娘,您別想太多,郡主自有安排,我們聽話就是。」


  送走松陽郡主一行,平氏仍悶悶不樂,只怕松陽郡主嫌棄她和平慕軒。沈妍深知隱秘,卻不能說得太明白,只能避重就輕開導平氏。


  第二天,周嬤嬤就派人送來消息,說松陽郡主想在青龍寺住上一段時間,吃齋誦經,為秦氏皇族和徐家眾人求福祈禱。並讓人特意轉告平氏說松陽郡主很喜歡平慕軒,讓他努力讀書,逢他休沐,平氏母子可以到青龍寺去請安。


  松陽郡主去了青龍寺,把僕從侍衛全部帶走了,平家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平慕軒上午到府學上課,下午在家溫習功課,鞏固學到的知識。汪儀鳳和沈蘊被趕出去之後,一直住在項懷安家,松陽郡主也去青龍寺禮佛祈福了。家中沒人給平慕軒指導功課,陪他讀書的擔子就落到了沈妍肩上。


  前世,沈妍也是刻苦好學的好學生,讀過不少有名家註解的經史類書籍。雖然那些知識跟平慕軒學的課程不一樣,但萬變不離其宗,書本上許多理論都聯繫緊密。畢竟她前世成長於開放社會,有兩世謀生處事的經驗,理論聯繫實踐,再結合書本知識,倒也能講出一些新穎的觀點,令平慕軒耳目一新。


  「妍兒,你太有才了,要是將來你成了才女,會不會不要我?」平慕軒怔怔盯著沈妍,滿臉患得患失的神情,猶豫半晌,問出憂慮於心的問題。


  沈妍又好氣又好笑,對於這麼無聊的問題,本不屑於回答。可平慕軒只有十二歲,心智不成熟,還是小草一株,跟她這頭活了兩輩子的老牛不一樣。


  她硬著頭皮,講了一堆「苟富貴、莫相忘」的典故實例,直到平慕軒憂慮盡除,併發誓有朝一日飛黃騰達、也不忘糟糠之妻,聽得沈妍直想笑。


  「我明天陪你去上學。」


  平慕軒彎了彎嘴角,問:「你是不是又想跑出去玩?要去哪裡?」


  「不是去玩,是要去看我娘和蘊兒。」沈妍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沒說謊。


  「好,你先去,我散學去找你。」


  沈妍點頭答應,松陽郡主這尊神去了青龍寺,她就自由了。那晚,金財神成了「孫子」,大概是氣壞了,這幾天都沒來騷擾她,也沒讓人來告訴她究竟有什麼事。財大氣粗的金主得罪不起,不能再僵持,她也該去圓圓場、拍拍馬屁了。


  送平慕軒進了課室,沈妍囑咐了管事婆子幾句,就離開了府學。她搭了一輛馬車,來到金府大門口,剛要進去,就被手持長槍的侍衛擋到了門外。


  「我、我是……那個半兩,有事要見主子。」


  侍衛也不理她,綳著一張面癱臉,用長槍指了指大門一側。沈妍順著槍頭一看,短暫愣怔之後,放聲大笑,越想越有趣,笑得肚子都抽筋了。


  門口掛著一塊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大字――半兩與野狗不得進門。


  木板上的墨跡還沒幹,顯然是剛寫好,就掛上去了。估計金財神提前接到了消息,知道她要過來,想出一口惡氣,就想出了一個如此「高明」的主意。


  沈妍沖門內瞄了一眼,停止笑聲,緩了一口氣,高聲說:「天下英雄,哪個敢與我的主子爭鋒?這麼高明絕妙的主意,也就是他能想出來,佩服佩服……」


  一兩一拐一腐出來,打斷沈妍的話,「半兩,別拍馬屁了,快進來。」


  沈妍指了指牆上的木板,可憐巴巴說:「主子說不讓我進去,我要聽話。」


  「半兩,進去吧!萬兩讓我來叫你,他說有事要找你呢。」一兩過來拉住沈妍,說:「聽說主子這幾天不吃不喝不睡,是被你氣的,你讓他出口氣就沒事了。」


  「怎麼讓他出氣?一個大男人,這麼小氣。」沈妍聽說金財神真生氣了,嘴上不服軟,心裡卻琢磨怎麼哄他,畢竟她這個主子還是很可愛的。


  一兩把木板摘下來,抱到懷裡,「門口沒有這塊木板,你和野狗就能進了。」


  沈妍聳了聳眉頭,哭笑不得,她和一兩進來,剛拐過影壁牆,就把他落下了。


  「一兩,你的腳怎麼了?」


  「長腳氣了,又疼又癢,直鑽心。」


  「到醫館去看了嗎?」沈妍想展示自己的偏方,但需要一兩拿出誠意來求。


  「長腳氣還值得去醫館看?很快就好了,咱們是奴才,哪有那麼嬌氣?主子待咱們好,咱們也不能得寸進尺,你說是不是?」一兩斜視沈妍,高聲教訓。


  沈妍趕緊點頭,一臉後悔,表示誠意接受一兩的訓斥,以後決不在主子面前得寸進尺。她本想告訴一兩治腳氣的偏方,從他嘴裡套出一些內幕消息。看一兩那副小公雞得志的樣子,她心裡很想拍扁他,可嘴上還要冒出一堆好話哄他。


  「腳氣不是大毛病,我告訴你一個偏方,保證能根治。」


  「你的偏方能信嗎?你是不是想騙我的銀子?」一兩滿臉警惕,見沈妍沒急著辯解,又說:「連刷馬桶的七兩都知道你是個小騙子,二兩半告訴他的。」


  沈妍抿著嘴,很想笑,卻又為自己面臨強烈的信任危機撓頭。她在金府真是「威名遠播」呀!連一隻死鳥都知道她是個小騙子,還不遺餘力,到處宣傳。


  「我的偏方不收銀子,信不信由你。」沈妍跑到花園角落,從濃密的花木中掐了幾枝艾蒿,拿回來遞給一兩,說:「用艾蒿和花椒煮水、泡腳,泡三次就能見效。再用紅豆、薏米仁和黃豆煮湯,喝上一段時間,保證你的腳氣再也不犯。」


  一兩把沈妍的偏方重複了一遍,半信半疑,問:「你的偏方能行嗎?」


  「信不信由你,反正都是隨手可以拿到的東西,又不用你花錢去買。」


  「那我試試吧!一會兒告訴我娘,讓她去做。」一兩接過艾蒿,低頭猶豫半晌,說:「半兩,主子真生你的氣了,你趕緊去跟他求求情、說說好話吧!」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讓他罰我好了。」沈妍掃視一兩,試探著說。


  一兩嘆了口氣,擺出一副知恩圖報、忠義不能兩全的樣子,想了想,說:「主子讓大家都想一個收拾你的辦法,誰的辦法最有效,就賞誰一百兩銀子。」


  金財神太可笑了,聽他談生意見識,那敏銳的心智就象一個久經風浪的老油條。可有時候,他那蹩腳的做法,倒象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沈妍強忍笑聲,問:「一兩,你給主子想了什麼辦法?」


  一兩四下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說:「你正換牙,千萬不要吃南瓜子,要不……」


  看到金絲金線朝這邊走來,一兩的話還沒說完,撒腿就跑了。金絲金線走過來,很傲慢地沖沈妍抬了抬下巴,那神情姿勢就象催促人去受刑一樣。


  沈妍大步向前,把金絲金線甩到後面,她想看看金財神用什麼高招收拾她。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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