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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你還喜歡他嗎?

  那聲音如同天籟,葉殊城以為自己聽錯了,睜眼,綿綿也一臉驚愕。


  綿綿看看蘇念,又看看他,水靈靈的大眼裡面充滿困惑和懵懂,蘇念隨手先將賀梵帶來的甜品放桌上,按了下眉心,似乎也是在想怎麼解釋。


  她承認她說話的時候是有些著急了,沒有掌握好步調,但她還是對綿綿繼續解釋,「我以前告訴過你的,你爸爸在很遠的地方,因為種種原因,那時候沒能來看你……綿綿,我說的,就是他。」


  她目光挪向葉殊城,與他視線相撞,她看清他眼底的驚訝。


  手術之前她曾經做過承諾要讓他與綿綿相認,但是那時候他神志混沌,看來是根本不記得了。


  她猶豫了幾秒,解釋:「我答應過你,會讓你和孩子相認的。」


  她也不後悔說出真相,在他生死攸關的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想清楚了。


  有些事情,不能再錯過。


  他腦海是一片空白,他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來,旋即很快升起的又是擔憂,他看向綿綿,小心翼翼。


  小孩子和大人畢竟不一樣,誰也沒法揣摩這時候綿綿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小丫頭眨眼,歪著腦袋看著他,抿唇不語,過了幾秒,又看一眼蘇念,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麼,可又合上了。


  蘇念有些心急,「綿綿,叫爸爸。」


  綿綿噘起嘴,轉身從床上下去了,就要往出跑。


  蘇念完全沒有想到孩子會是這樣的反應,剛要叫住綿綿,門被推開,聽到呼叫鈴的護士已經來了,蘇念趕緊幾步過去將孩子拉到一旁。


  護士去詢問檢查葉殊城的情況,蘇念就扯著綿綿的手,說「扯」是因為,小丫頭很不安分,手轉來轉去地掙扎。


  蘇念沒辦法,蹲下身子抱住綿綿,「綿綿乖,別鬧了,跑什麼?外面有壞人,你不怕把你抓走?」


  小丫頭聞言渾身僵硬,許是想起之前的經歷,立馬就消停了,安靜下來,只是表情依然不情不願的,抿唇低著頭。


  蘇念嘆了口氣,一時間也顧不上她,看向病床那邊。


  護士問了葉殊城幾個簡單的問題,然後看了一下手術創口,才回頭叫蘇念,「家屬跟我出來一下。」


  葉殊城聞言皺了一下眉頭,哪裡來的家屬……


  蘇念已經起身要跟出去,綿綿亦步亦趨也跟過來,蘇念皺眉低頭摸一把綿綿頭髮,「綿綿,你在這裡陪著爸爸,媽媽很快就回來。」


  小丫頭明顯是不樂意,咬著下唇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蘇念心一橫,看一眼葉殊城,說:「爸爸現在是病人,需要人照顧,綿綿照顧爸爸好不好?」


  小丫頭沒說話,但是腳步停了下來,蘇念也不管了,帶上門就跟著護士腳步往護士站走。


  護士將葉殊城之前做的造影片子還有一些醫囑中的口服藥給了蘇念,然後和蘇念說:「你別太擔心,現在的情況還是比較穩定的,麻醉的藥效過去了,疼痛也是無法避免的,我的建議是不到萬不得已盡量不要用止痛藥,不過這個也要看病人的意願,你可以和他溝通一下,接下來卧床靜養上兩三天,然後會做術后的一系列檢查來確定身體狀況,今天之內不能進食喝水,一定要注意。」


  蘇念接過片子點了點頭,遲疑一下,又問:「真的會有什麼後遺症嗎?」


  這是個她一直在糾結的問題,她希望他健健康康最好不過,要是因為這件事而留下後遺症……


  可是護士的話還是讓她失望了,「後遺症是肯定的,只是無法判定程度輕重,以後一定要注意,他已經有過兩次穿孔經歷,不是次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能活下來的,你們做家屬的以後一定要注意,可千萬不能再讓他沾酒了。」


  蘇念訥訥「嗯」了一聲,心情變得更沉重。


  ……


  病房裡,氣氛有些詭異。


  蘇念走了之後,綿綿彆扭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轉過身,走了幾步就停下來,隔著幾米的距離,抬頭看著葉殊城。


  葉殊城也看著她,那一陣子疼勁兒過去了,這會兒的沉默,讓他覺得有些尷尬。


  蘇念撇了個炸彈,然後就走了,剩下他和綿綿大眼瞪小眼,他覺得十分尷尬。


  他想和綿綿說話,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綿綿率先開了口,「你真的是我爸爸?」


  他默了幾秒,虛弱地點了一下頭。


  「那你為什麼過去好幾年,從來都不來看我一下?」


  「因為……」


  他嗓音艱澀,欲言又止。


  這個問題要怎麼解釋……


  他琢磨好一陣,才回答:「爸爸做錯了事,被媽媽懲罰,不準去看你們。」


  綿綿眸子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思忖真假。


  葉殊城又說,「但是知道你在哪裡以後,爸爸不是去了?」


  綿綿回想起前些日子,他倒是的確每天去看她,不僅去,還帶了一大堆禮物。


  畢竟還是小女孩,想到那些禮物,似乎是動搖了一點,猶豫著又問:「你做錯了什麼事情?」


  「……」葉殊城面色更白,小丫頭問話很尖銳。


  而且那麼複雜,說出來,她也未必會懂,他覺得腦仁疼,要怎麼才能說清楚。


  綿綿說:「你讓媽媽傷心了吧?」


  他一怔。


  「在美國的時候,我問爸爸問的多了,媽媽就會哭。」


  這話錐心,他眉心微蹙,心口一陣尖銳的痛。


  蘇念在四年前的那個時候,到底是怎麼堅持將孩子生下來的,他簡直無法想象。


  現在回頭看那個時候的自己,他自己都憎恨到極點,為什麼就不能多一點耐心,她那時候對他那樣好,如果不是他一念之差,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綿綿又說:「我和媽媽說過的,我不要讓媽媽傷心的爸爸。」


  「綿綿……」他話說的十分吃力,「爸爸不會再讓媽媽傷心了。」


  綿綿猶疑地看著他,好一陣,才說:「賀叔叔對媽媽很好。」


  談話中冒出賀梵,簡直就是亂入,他愣了一下,更加鬱悶,「爸爸會對媽媽更好。」


  小丫頭想了想,然後說:「……讓我再想想。」


  葉殊城哭笑不得。


  小丫頭人小鬼大,一副需要深思熟慮的糾結模樣,又問了個問題,「那你沒跟我和媽媽在一起,你有想我們嗎?」


  他愣住了,好一陣,才點了一下頭,「一直在想。」


  綿綿似乎滿意了一點,這才走床邊,拍拍他的手,眼底也有了些神采,「你是病人,要先好好養病,媽媽既然讓我照顧你了,我就不會放下你不管的。」


  他愣了愣,旋即笑起來,「綿綿,謝謝你。」


  劫後餘生,這一刻他內心充滿感激。


  感激老天讓他活下來,還能與綿綿有相認的機會,感激綿綿,這樣健康茁壯沒有陰霾地成長,當然,他最感激的,還是蘇念。


  想到這裡的時候,病房門就被推開,蘇念進來了,將葯和片子放在一旁柜子上,到病床邊坐下,有些為難地開口問葉殊城,「還疼嗎?」


  葉殊城搖頭,許是為了讓她安心,還努力擠出個蒼白的笑。


  她心口一陣一陣地發緊,「護士說疼痛是間歇性的,你要是再疼……實在不行,就用一點止痛藥吧。」


  他說:「我沒事。」


  他的聲音沙啞,她愣了幾秒,低頭小聲說,「你不能喝水不能吃飯,你忍一下,聽說明天就可以了。」


  他說;「好。」


  他沒有抱怨什麼,她心裡卻很難受,說到底,他受這些罪,都是因為她。


  她抬頭看了一眼綿綿,「綿綿,你叫爸爸了沒有?」


  綿綿一怔,沒有想到會突然問到這個問題,小丫頭嘟嘴,從病床另一側的椅子跳下去就往窗戶邊去了,嘴巴裡面還絮絮叨叨,「還不到時間呢……」


  那語氣頗為傲嬌,蘇念皺眉剛想叫住綿綿,葉殊城攔她,「沒事的,不要逼她。」


  蘇念視線回到他臉上,眼神複雜,好一陣,失望地嘆口氣,聲音輕不可聞,「……是我對不起你。」


  葉殊城聞言,皺眉搖頭,「蘇念……別說這種話。」


  他虛虛喘了口氣,「這話不該你對我說。」


  她鼻尖一酸,扯出個笑來,「算了,我們都不說了,以後都不說對不起了。」


  他也艱難地笑了一下算是作答。


  她想起什麼,又問:「你明明知道自己身體什麼情況,怎麼還喝酒?我聽說是有人去看你給你酒,什麼人?」


  他精神不濟,頭昏昏沉沉的,氣息也有些弱,緩緩回答:「……我喝酒,也是有原因的。」


  蘇念遲疑了幾秒,最終還是沒繼續問下去,因他臉色慘白,似乎還難受,她說:「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醫生說你這兩天要多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物原因,他其實確實也有些困,然而才閉眼又睜開了,氣若遊絲問:「你和綿綿要走嗎?」


  她一愣。


  他唇色呈頹敗的紫,話問的很慢,「等我醒來,你們還在嗎?」


  她搭在床邊的手指無意識緊縮,眼底泛起潮意,「我們不走,你放心睡吧,我和綿綿一直都在這裡。」


  他表情才釋然了,終於安下心來,閉眼沉沉睡去。


  ……


  江晨抓許靜禾,抓的並不順利。


  許靜禾簡直像是瘋了,一路橫衝直撞的,樓道裡面撞到好幾個人,等不到電梯,慌不擇路從樓梯間往下跑。


  因為心急,磕磕絆絆的,江晨一邊追一邊喊叫她的名字,她的心就更慌了,腳上的鞋子還帶跟,她索性脫掉了,就這麼光著腳快步下樓梯。


  樓梯間是粗糙的水泥地,沒一陣腳底板就磨的疼,她眼淚都快流出來,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她驚慌失措回頭,見江晨已經迫近,腿軟的厲害,一腳踩空,身體立刻失衡。


  江晨在距離她幾米遠的地方驚叫起來,伸手去拉也沒能拉住,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許靜禾滾下樓梯,身體重重地撞到牆壁,不動了。


  江晨嚇出一身冷汗。


  許靜禾壓根沒跑出醫院,就被送進手術室,頭部撞到牆壁,出現顱內出血,逮捕工作也只能暫緩。


  安子晏接到消息之後立刻跑到醫院來,江晨人還等在手術室門口垂頭喪氣。


  這真是個令人充滿挫敗感的案子,涉案的幾個人,不管是受害人還是嫌疑人,如今沒有一個正常,全都在醫院,情況還都不怎麼樂觀。


  安子晏也鬱悶了,許靜禾這簡直就是狗急跳牆,他是覺得許靜禾應該有些教訓,但至少要等整個案子全都理清。


  現在許成還沒有醒過來,許靜禾又在手術室,簡直一團糟……


  他一籌莫展去地去了葉殊城住的那家醫院。


  ……


  蘇念和綿綿一直守著葉殊城,綿綿算是緩過來一些,會看看電視,累了就在旁邊陪護那張床上睡覺。


  蘇念腦子是空的,就一直坐在病床邊,獃獃看著葉殊城。


  綿綿在傍晚迷迷糊糊醒過來,就見這一幕,她盯著蘇念看了好一會兒,蘇念也沒反應。


  她有一種被忽視的不爽,翻身要下床,蘇念聽見聲響才愣了一下,起身去幫她。


  小丫頭皺眉,很不高興,「媽媽,你是不是現在喜歡爸爸多一點?」


  蘇念一怔,沒明白,「什麼?」


  「你現在心都在爸爸身上,都不關心我!」


  蘇念反應過來,被氣的笑了出來,「爸爸現在是病人,所以需要多關注一點,你也要關心他啊。」


  小丫頭擰眉,低著頭,悶悶不樂道:「可我還有些生氣,媽媽,你已經不生他的氣了嗎?」


  蘇念給綿綿穿好鞋子,摸摸她頭髮,坐在她旁邊,「媽媽已經不生氣了。」


  頓了頓,又小聲說:「綿綿,爸爸很愛你的,以前也不是不來看你,而是有不能來的理由,你還沒出生的時候,爸爸就在等你,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想見你的人,你不要讓他傷心,等他醒來了,你乖乖叫他一聲爸爸,好不好?」


  小丫頭抿唇,猶豫不決的模樣。


  蘇念不死心,繼續說:「你叫他一聲爸爸,他一定會很高興。」


  綿綿歪了腦袋,突然問:「他以前做錯了什麼事情,你不要他了?」


  蘇念愣了愣。


  那時候不是她不要葉殊城了,而是葉殊城不要她了,但這話她說不出,她斟酌一陣,才應:「不管他做錯什麼事情,他現在知錯了,以後也不會再犯了。」


  「那萬一他再讓你傷心呢?」


  她沉默一會兒,拉住綿綿的手,「我相信他不會,綿綿,你也跟我一起相信他吧。」


  綿綿低頭片刻,終於鬆了口,「好吧,我聽媽媽的。」


  蘇念心裡一塊石頭才算是落地。


  過了沒多久,安子晏就來了,葉殊城沒醒,他將蘇念叫到樓道裡面說話。


  「許靜禾從樓梯上滾下去,」安子晏在腦後部位比劃一下,「傷到這裡了。」


  「啊?」蘇念驚訝地瞪大眼,「怎麼回事?」


  安子晏撓撓頭,表情有點焦躁,「去拘留所找三少,給了三少酒的,就是許靜禾,監控拍下來了,今天拘留所已經將那個看守停職了,然後警察去抓許靜禾,許靜禾可能是慌了,逃跑的過程中就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


  蘇念說不出話,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之中。


  安子晏背靠了牆,「想想許靜禾也是活該,就是這麼個結果吧,讓人挺不爽的,現在許成還沒醒,這賬怎麼算,官司回頭怎麼打?一團亂,我想起來就頭疼,就連警察都說這亂七八糟什麼玩意兒,到底是咱們去告他們,還是他們來告咱們,都不知道。」


  「許成……怎麼還不醒啊……」


  蘇念有些絕望,許成的生死可以定義整件事的性質,許成昏迷的時間越久,醒過來的幾率就越低,她很害怕。


  說到許成,安子晏也一臉愁雲慘淡,「我和醫生問了,醫生說現在也不能下定論,目前生命體征還算穩,但是誰也說不好會不會有什麼突髮狀況。」


  蘇念眼前發黑,低了頭。


  安子晏問,「三少呢,醒過沒有,醫生那邊怎麼說?」


  「醒過一次,說要卧床靜養幾天,然後做檢查確定術後到底恢復的怎麼樣。」


  安子晏吁出口氣,「那應該問題不太大了,就是要好好養著。」


  蘇念盯著自己腳尖,「可醫生還說,會留下後遺症,以後要滴酒不沾。」


  安子晏說:「也好,他本來就不該再碰酒,借著這次機會徹底斷了。」


  「……可那都是因為我。」


  她話說的有些不甘心,但卻無可奈何。


  安子晏挑眉看著她,看到她皺眉的彆扭樣子,問,「你想清楚沒有?」


  她一怔,「想什麼?」


  「你和三少,」他補充,「以後。」


  「我……」她停了一下,眼帘低垂下去,「我想過你說的話了,今天我已經讓綿綿和他相認,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暫時……不想去想,現在怎麼解決眼前這些問題是最重要的,許成還沒醒,我還能想什麼?」


  她嘆口氣,「萬一許成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要做好準備,實在不行,我會去自首,那樣他就算受罰也不至於要坐牢。」


  安子晏愣了一下,「你想好了?」


  她點頭,神色堅毅沒有猶豫。


  安子晏突然笑了一下,低頭,嘆:「你們……」


  好一陣,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你們,彼此都栽對方手裡了。」


  蘇念苦笑了一下,抬頭,視線不經意定格在樓道遠處。


  有人走過來,安子晏循著她目光看去,立馬就皺眉頭。


  來的是葉珺綾和程頤。


  安子晏直起身子,程頤和葉珺綾已經站在他們跟前,程頤猶豫幾秒,打破沉默,「殊城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死。」安子晏口氣冰冷嘲諷,帶著刺,刺的程頤面色恍白。


  程頤嘆口氣,「安子晏,你沒必要這樣,我們今天來沒有敵意。」


  安子晏不說話,表情滿滿的都是戒備。


  葉珺綾解釋:「真的,安少,我和我媽今天是實心來看殊城的,事情過去很多年了,現在我爸也沒想要再針對殊城,我這條命畢竟是他救回來的……」


  「是誰迫不及待一出事就趕緊跑R.S.去的?」安子晏反問。


  葉珺綾神色微頓,「你誤會了,我是去了,大哥也去了,但是我們不是要爭什麼,現在殊城出事,公司需要人幫忙。」


  安子晏冷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


  程頤聽不下去了,「我知道你是殊城的朋友,我也清楚一直以來你對我們成見很深,我不否認,過去我們隊殊城做的事情,的確很過分,但是這幾年我和他父親都想通了,一家人,爭的你死我活,到頭來誰能贏?我們年齡大了,到這個時候,就想家裡和和睦睦的,我們對殊城有虧欠,不求他原諒,但是現在我們確實是想幫他一把,不然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他坐牢?」


  安子晏沉默下來,和蘇念對視一眼。


  葉家要是肯出面,不說完全解決眼前的危機,總歸會讓事情好處理一點。


  他想了一會兒也就沒心情吵了,身子一側讓出路來,「他在裡面,你們進去吧。」


  蘇念突然出聲,「他在睡覺……」


  程頤看她一眼,「我看看他就走。」


  蘇念低了頭,程頤腳步頓了一下,問她,「你是蘇念?」


  蘇念點點頭。


  「你和殊城的事情我聽說了些……」程頤語氣有些感慨,但卻沒說下去,話留了一半就跟葉珺綾往病房裡面去了。


  蘇念有些莫名其妙,和安子晏跟著進去。


  病房裡,葉殊城還在睡,旁邊是綿綿坐在椅子上,手撐著下巴看著葉殊城。


  程頤和葉珺綾看到綿綿都傻了眼。


  到了這個時候,蘇念也沒打算再隱瞞,聲音壓低了介紹,「那是綿綿,葉殊城的孩子。」


  程頤和葉珺綾瞪大眼。


  綿綿抬頭,困惑地看了一眼這邊,然後抬手做了個噤聲姿勢,「噓——」


  小丫頭壓低聲音詭秘道:「爸爸在睡覺,不要吵到他。」


  程頤一臉怔愣好半天,笑了。


  小姑娘靈動的眼讓人心都化了,上了年齡的女人對小孩子素來沒什麼抵抗力,又驚又喜看蘇念,聲音也壓低了,「你和殊城的孩子?」


  蘇念有些不好意思,咬唇點了點頭。


  程頤笑的更開心了,葉珺綾似乎也挺高興,問蘇念,「你們什麼時候有孩子的,怎麼都沒聽說,哎對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這個話題十分跳躍,就連旁邊的安子晏都笑了。


  蘇念窘極了,瞪了一眼安子晏,臉都發燙,「我們還沒……沒那打算。」


  程頤笑容淡了點,「你是不是怕他坐牢,所以不願意?」


  蘇念有苦難言,趕緊搖頭,「不是的,阿姨,我們之間有些問題,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跟他……」


  她停了兩秒,「我們現在並沒有在一起。」


  她才和賀梵分手幾個鐘頭,怎麼可能和葉殊城談婚論嫁?


  程頤表情明顯是十分困惑,安子晏覺得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插話道:「蘇念和三少的事情,得等三少這邊問題解決完,不然萬一他坐牢了,難道要蘇念守活寡啊?」


  他是故意的,既然葉家人自己上門說要幫忙,不借題發揮讓他們辦點事兒他心裡就不舒服,他繼續,「現在許成人沒醒,許靜禾在網上鬧的天翻地覆的,至少也得先把網上這些人嘴巴封住吧……」


  葉珺綾說:「已經在辦了,今天給一些網站負責人打過電話,已經開始刪除那些言論,到明天再看情況,把剩下的清一下。」


  安子晏神色滿意了一點,點點頭。


  程頤已經不由自主地跑綿綿跟前去了,彎身悄聲問綿綿,「綿綿,你多大了啊?」


  綿綿先伸出四根手指,又扳回去一根,「我三歲了。」


  嗓音軟軟糯糯,特別招人疼,程頤心都快化了。


  葉珺綾湊蘇念跟前,小聲說:「孩子都這麼大了,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殊城這幾年為了找你沒白花力氣,你也真沉得住氣。」


  蘇念面色有些尷尬,沉默著。


  葉珺綾又說:「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蘇念臉騰的一下子燒起來,她沒想到葉珺綾語出驚人。


  安子晏也湊過來了,「這問題我也想問來著。」


  「你們……」蘇念躁的慌,「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好多事情沒解決呢,我沒心思想這些。」


  葉珺綾一臉老生常談,「現在又沒問你們結不結婚,就問你心裡還有沒有他,這個問題不需要你考慮之後做決定,你心裡肯定已經有答案了。」


  安子晏難得幫腔葉珺綾,「對,喜歡是一種感覺,又不是你用你那堆理智衡量來衡量去的東西,你心裡肯定有答案,你就招了唄?」


  蘇念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窘的臉通紅,葉珺綾不清楚情況就罷了,安子晏也來湊熱鬧!

  「說嘛。」葉珺綾催。


  蘇念鬱悶地往前幾步,乾脆不吭聲了,看著程頤和綿綿說話。


  身後,安子晏和葉珺綾說:「你看她這麼緊張,我看她肯定還喜歡三少。」


  葉珺綾說:「我覺得也是……」


  他們刻意以她聽得見的音量說話,她哭笑不得,回頭瞪了一眼安子晏,「別鬧了行嗎?」


  安子晏對葉珺綾說:「你看,她心虛了,這麼凶。」


  蘇念想打人了。


  程頤和綿綿說了一會兒話,心滿意足,離開之前將蘇念又拉到了樓道里。


  「蘇念,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肯定就是怕殊城真坐牢,這個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他坐牢的,」程頤臉上還帶著淡淡笑意,「這次這件事我一定想辦法,我去和他父親求情,這樣勝算就大很多,你放心照顧好殊城。」


  蘇念十分感激,「謝謝。」


  葉珺綾在旁邊問了句:「如果事情順利解決了,你和殊城結婚嗎?」


  蘇念無語,葉珺綾好像和這個問題杠上了。


  「我沒想那麼多。」


  葉珺綾好像是有些失望,「哦」了一聲,隔著病房門上玻璃往裡面看了一眼,聲音沉了一點,「殊城很需要一個家,葉家他註定是不會當成自己家看了,過去做錯的那些事情,我們現在就算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了,他那麼討厭我,我連和他說句話都困難……」


  遂嘆了口氣,繼續:「我其實也想和他解釋的,我以前做那些事,是因為我爸還有大哥都不接受他,而他也太排斥我們,打從回到葉家開始就一直抵觸我們,我知道他那時候根本不想救我,卻還勉強他……蘇念,我這個姐姐做的不稱職,但我現在想他以後過的順心點,你們孩子都有了,我希望你們能好好在一起,我們沒能讓他有歸屬感,希望你能夠做到。」


  這一番話令蘇念在程頤和葉珺綾離開很久后都還沒能回神,她站在樓道發愣好一陣。


  其實她本來沒有想那麼多。


  畢竟現在亟待解決的問題還有好多,許成沒有醒過來這件事一直壓在她心坎上,但是葉珺綾的話卻令她忍不住地想以後。


  如果許成真的出事,她是斷然不能讓葉殊城真頂個過失殺人罪名的,她肯定得自首說出真相。


  但如果,運氣好,許成醒過來的話……


  思緒兜兜轉轉千迴百轉,最後回到原點。


  葉珺綾問她,還喜歡葉殊城嗎?

  她說不出,但答案她是知道的。


  這個世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令她心動,令她心痛,令她不能自抑地想要靠近。


  他是她生命里一場曠日持久的浩大劫難,給予她最深沉的痛,他沉澱在她心裡,成一道舊傷疤,在多少日子裡讓她痛到不願意去回想,但無論做多少努力,逃不開,躲不掉。


  她以為她真的可以忘了他,重新開始,其實不是的。


  他生命垂危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不能容忍這世界沒有他。


  她站到腿都酸了,才回頭,推開病房門。


  傳入耳中的是綿綿一聲驚呼:「爸爸醒來了!」


  她一怔,抬頭看過去。


  病床上,葉殊城緩緩睜眼,看清湊過來的綿綿和安子晏,綿綿拉住他的手,「爸爸,你還難受嗎?」


  他瞬間清醒,然而愣了足足幾秒,難以置信開口,嗓音嘶啞,「你叫我……什麼?」


  小丫頭說:「爸爸,媽媽讓我叫你的,說你會高興些。」


  葉殊城眼圈泛紅,唇角動了動,沒發出聲音,眼底有星星點點的光匯聚,也拉緊了綿綿的手。


  小孩子沒有大人那麼多心思,哪怕生氣鬱悶也是一陣子的勁兒,和蘇念把話說開,小丫頭現在心裡只剩下興奮,看著葉殊城,「我早就想你做我爸爸,你趕緊好起來,我要個好爸爸,不要病爸爸。」


  安子晏沒提防,噗嗤一聲笑出來。


  葉殊城也笑了,只是笑著,眼眶依然發紅,忙不迭點頭,「好,爸爸會好起來,會做個好爸爸。」


  安子晏也興奮,笑著抬頭看蘇念,卻見蘇念捂著嘴,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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