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愛是持久忍耐
余昆回來的第二天,蘇念就提出辭職。
余昆嚇了一跳,「為什麼突然要離職?」
兩個人在余昆的辦公室里,蘇念解釋說:「我朋友要自己做設計工作室,想拉我入伙,我想了想我遲早也是要朝著設計師那個方向發展的,所以……」
頓了頓,「爸,你看現在寰亞肯定是無力回天了,恆易接下來的路應該很好走,有你和小孟在,肯定沒問題的,我想做些自己的事情。」
余昆嘴角耷拉下去,蘇念話說到這一步,他要是再阻攔,反倒顯得他自私又不近人情,便嘆口氣,「好吧,也不能讓公司局限了你的發展,你把工作先給副總監交接一下……」
遂,又問起蘇念有關那同事還有工作室的情況。
工作室什麼情況蘇念一概不知,只能先大概說了一下何曾的情況,余昆聽過,還算滿意,也挺支持,她心底才鬆了口氣。
由於是自己人,離職流程和手續全都簡化了,她催著人事把手續辦完了,才慢慢做交接,余昆有些訝異於她的急迫,不過以為是她急著去工作室,便也沒有多問。
喬曄聽說蘇念要走,驚訝又不舍,好在要和何曾一起做工作室這個理由經得起推敲,喬曄聽過也只能悻悻接受這個結果。
只有孟易平,周四那天下午找到蘇念辦公室裡面來。
孟易平進來的時候,蘇念還在和業務部副總監交接一些數據,見著孟易平,蘇念便把副總監先打發走了。
門被帶上之後,孟易平才在蘇念對面椅子上坐下來,問她:「你在打什麼主意?」
蘇念隨手將桌上文件架子合了,「我本來打算明天去找你。」
孟易平擰眉看著她。
「我要去R.S.找葉殊城。」
孟易平一愣,「你是不是有病。」
她將手裡文件夾撇一邊,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我說出來你也沒辦法理解,我何必要費口舌和你解釋?小孟,我不是忌憚你,我是看恆易和我爸需要你,不然我不會這麼心平氣和和你說話,萬一我去找他出了什麼事情,我需要你幫忙善後。」
孟易平皺眉,「你像是在交代遺言。」
蘇念一臉疲憊,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扶著額頭,「我自己也不確定,萬一我真被警方抓起來呢?你得照顧我爸,還有綿綿……」
想起綿綿,她面色有些消沉。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要去和葉總坦白吧,」孟易平見她不像開玩笑,臉色也沉下來,「我早說過只要你不做多餘的事情,你不可能會暴露,R.S.報警到現在幾天了?要是葉總樂意給警方提供線索肯定早就有警方的人找上門來了,很明顯他不打算供你出來,現在你自己送上門去做什麼?」
「……我過不去自己心裡這道坎。」
她聲音重了些,指著自己心口,「我當初之所以和你合作,是因為我以為資料我們只是用來自己用,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你會給寰亞製造信譽危機,也沒有想到這麼嚴重的後果。」
最後幾個字,簡直咬牙切齒,似乎是在壓抑激動的情緒,她胸口起伏明顯。
孟易平目光猶疑:「寰亞出事對恆易來說是好事,你為什麼要這麼激動?」
她手攥成拳,氣的腦子發懵。
和孟易平說話真的就是對牛彈琴。
「我做不到像你那麼不擇手段,你可能說對了,我不是好人,可是我壞人也做不徹底。」
孟易平擰眉,眼底分明是有些不屑,「你現在去找葉總,是想做什麼?」
她盯著孟易平,好幾秒,低頭,「這與你無關。」
孟易平默了幾秒,突然笑了:「你還喜歡葉總?」
蘇念腦袋垂著,搖搖頭,「沒有。」
遂又聽見他說:「你其實也不相信葉總。」
「你現在自己心裡不舒服,就想要去和人家攤牌,但是你知道有風險,所以趕緊離開恆易,還和我說這些,無非就是怕你要是去見他說清楚,他可能會選擇把你交給警方,你還想減小對恆易的影響,鋪好後路。」
蘇念沒說話。
孟易平一臉瞭然,復又嘆,「有時候我覺得女人裡面你算聰明的,因為你一直很理性,但是現在看起來,你還是感性的可怕,你明明對葉總沒有信心,還做這種決定,萬一出事,先不說多傷余總的心,你都沒有想過綿綿嗎?」
蘇念攥緊了拳頭,「我爸會照顧好綿綿。」
她怎麼可能沒有想過?正因為想過,才掙扎許久。
她甚至試圖用葉殊城也曾經傷害她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可是行不通,這一次和她與葉殊城之間的私人糾紛不同,這一次牽扯進來的是整個R.S.和寰亞,上千的員工,她沒有辦法對這些天寰亞和R.S.的那些負面消息視而不見。
至於葉殊城……
她的確不相信他。
這一次他眼睜睜看著她拿走資料庫,她的確很驚訝,尤其在最初,她甚至一度恍恍惚惚因他這愚蠢到極點的舉動而難過,覺得滿腹歉疚,對不起他。
而安子晏來找她,說出那一番話,令她彷彿又回到從來,還是那個和他糾纏不清的時候,那些情緒又回來了,那種伴隨著矛盾,掙扎,恐懼,但又充滿不舍,疼惜還有戀慕的複雜感情,又一次讓她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所以她眼淚流的莫名其妙,停都停不下來。
然而等到和余昆談過,冷靜下來,她發覺自己好像又走回從前的怪圈裡面去。
——她看不透葉殊城,就像最初,曾經也真的以為他對她用情至深,可結果呢,現實狠狠打臉,他一次又一次借著愛的名義來傷害她。
而她卻還在心疼他,就像從前一樣,沒有頭腦,感性,而又矛盾地心疼著他。
這結果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在乎他怎麼看她,可她要她在最後能夠做到淡然和徹底的忘卻。
對他不愛,不恨,當然,更不能是歉疚。
她明明是打算借著這次機會和他徹底一刀兩斷的。
信任是很奢侈的東西,她對他的信任早就已經分崩離析,她不能再像那時候一樣,被他那些她看不懂的舉動左右,她必須要去問個清楚做個了斷,而去了,就註定有風險。
余昆說得對,逃避和眼淚不能解決問題。
事情她已經做了,後悔也已經來不及,現在她只能面對,哪怕付出代價,也不得不去。
孟易平扯扯唇角,「你要是整出個金融罪犯頭銜來……」
「那是我的事。」她直接打斷他,「你只要保護好恆易就行……還有我爸,他知道了,可能會對我很失望。」
隔了幾秒,「我也要先確定去了到底是什麼情況,興許不用坐牢,所以綿綿這邊……到時候再說吧。」
孟易平問:「我攔不住你,對吧?」
蘇念沒說話。
孟易平點頭,「隨你吧,你自己要送上人家門去,我還能說什麼。」
孟易平走了以後,蘇念將門鎖了點了一支煙。
深深吸兩口,尼古丁稀釋掉體內的焦躁,她靠在沙發上,手裡攥著葉殊城送的打火機,表情有些木然,腦子轉的很慢,又想起葉殊城。
他再一次成功地擾亂了她的心緒,讓她總是不自覺,想到他。
她已經被他騙過不止一次。
每一次,在她以為他是真的愛她的時候,他就要讓她看清現實,但是她依然一次又一次淪陷,她不能再陷入同樣的溫柔陷阱裡面去,她不能再那麼被動。
她本來就是要做個了斷的,哪怕真的坐牢,她也一定要做到。
余昆晚上有應酬,她下班后就迫不及待早早離開公司,回到家裡,綿綿正在院子裡面花園裡捉蝴蝶。
捉到手再放走,小孩子對這種娛樂永遠樂此不疲,聽見腳步聲,綿綿回頭,見著她就興奮地跑過來,「媽媽回來了!」
像小狗,鬧騰著,就往她身上撲。
蘇念不由得就笑了,蹲下身子,配合綿綿視線高度,「綿綿今天乖不乖?」
旁邊負責照看綿綿的傭人還沒開口,綿綿自己先答:「可乖了——」
表情傲嬌,尾音拖了老長,蘇念忍俊不禁,摸摸綿綿的頭髮,「過幾天,帶你去找個有小朋友陪你玩的地方好不好?」
在國外的時候,綿綿很早就開始在早教機構上課,也不圖學什麼東西,就是多和人接觸,好培養性格,余昆曾經說最怕蘇念懷孕的時候一堆消極情緒影響孩子,所以提心弔膽,就怕綿綿性格陰鬱,然而不幸中的萬幸,綿綿非但不陰鬱,還十分活潑,這和國外早教以鼓勵為主的教育模式脫不開關係。
綿綿很聽話,「好呀。」
蘇念起身拉起綿綿手,要往屋裡去,綿綿突然開口:「媽媽不去看爸爸嗎?」
蘇念腳下一絆差點沒摔倒,擰眉低頭看綿綿,「什麼爸爸?」
「外公和我說,他今天晚上不會來吃飯,因為他要去給我看個爸爸。」
「……」
蘇念有些無語,這口氣,好像「爸爸」是什麼放在商場裡面賣的衣服似的。
其實過去綿綿也不是沒有問過有關於爸爸的問題,畢竟就算她和余昆不說,去了早教機構和別人一接觸也會發現,自己的生活中有個重要位置的空缺。
這真是個為難的問題,幸而之前孩子還很小,只知道別人都有個爸爸而她沒有,卻不知道爸爸到底意味著什麼,蘇念就搪塞說爸爸去了個什麼遙遠的地方,沒辦法與綿綿相見。
這個蹩腳的謊言十分經不起推敲,某天她帶著綿綿去早教上完課,她就和老師單獨說了一會兒話,結果帶著綿綿回到家,綿綿直接問她:「媽媽,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蘇念正喝水,一口水噴出去半口,狼狽地咳嗽起來,好半天,用紙巾抹乾凈水,才鬱悶問:「你聽誰說什麼了?」
「班裡那個Tom,」綿綿肥肥的小臉沒了笑容,看起來十分憂傷,「我說我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沒法來看我,他說那可能和他家的狗狗一樣,死了,他說死了就會和上帝在一起的,因為上帝那裡比較好,就再也不回來了。」
蘇念哭笑不得,「爸爸和狗狗不一樣……」
綿綿繼續念叨:「我和他討論了半天,他家的狗狗是dead,我爸爸是gone,結果他說gone本身也可以有dead的意思,我想他是美國人,英文肯定比我好嘛……」
蘇念忍不住笑出聲來了,這兩個小朋友還討論到英文辭彙上來了,她說:「放心,爸爸這個gone,不是dead的意思。」
可是綿綿又繼續發問:「那既然沒死,為什麼一直不回來呢?」
蘇念摸摸頭,覺得這問題十分棘手,最後十分不厚道地繼續哄孩子,「爸爸要等綿綿長大才回來。」
綿綿問:「那我什麼時候能長大呢?」
蘇念含混扯了一句:「五歲。」
結果,綿綿就開始一直盼著自己趕緊到五歲。
事實證明跟小孩子說話胡扯是有風險需要謹慎的,綿綿每天都在日曆上划日子,算自己還有多久到五歲,划完了又失望地嘆,「還有好久啊。」
蘇念只能裝聾作啞。
也不是不難受的,她小時候沒有爸爸,經歷過同樣的困惑,再等長大一點,到失望傷心,很久后才能釋然。
每一次她想和綿綿試圖說清楚一點,卻又因為綿綿那懵懂的,充滿希望的小眼神無法繼續。
對一個孩子說那些,未必能夠得到理解,她破罐子破摔地想,還是等著吧,等綿綿再長大一些。
結果就是,綿綿某一天又語出驚人地發問:「媽媽,你是不是lesbian(女同性戀)?」
還是飯桌上,蘇念險些讓噎死,緩過一口氣來,才搖頭,「你為什麼這麼問?」
綿綿手裡拿著披薩,嘴角還糊著沙拉醬,也不看她,說:「你不要拿我當小孩子,我現在懷疑我沒有爸爸,她們也懷疑我沒爸爸,班裡Linda說沒有爸爸沒關係,她就是,她有兩個媽媽,所以沒有爸爸也可以,我也還有一個媽媽是嗎?」
蘇念再次被綿綿驚人言論折服,心口中槍不能言語,好一陣,才艱難說:「沒有,綿綿,我不是Lesbian,你也只有一個媽媽,至於爸爸……」
這次又要扯一個什麼謊來糊弄綿綿,她實在想不出。
孩子知道的會越來越多,沒有什麼謊言可以一勞永逸,可是說出實情,孩子恐怕又接收不了。
綿綿看她欲言又止,嘆口氣,「唉,媽媽,你也別安慰我了,我大概能想到,爸爸是不是不想要咱們?」
蘇念一愣,心口彷彿被尖銳地刺了一下。
「沒事的,」綿綿說,「他不要咱們,咱們也就不要他了,咱們可以換一個爸爸,我們班Rob就是,他說他爸爸不好,他媽媽就給他換了一個爸爸,換了個比原先那個有錢的還長得好看的,有好的誰還要原先那個啊……」
蘇念臉有點兒發黑。
綿綿對爸爸的這個概念模糊而又經歷了諸多波折,最後變成這樣,倒是很洒脫,她也說不清這是好還是壞。
一個不完整的家庭背景對孩子的影響是深遠的,那時候開始,她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綿綿生命裡面缺失的這部分父愛,要如何來彌補。
她給不了,余昆給不了,有誰能給的了?
她當然不能指望葉殊城,葉殊城給她的羞辱這輩子一次足矣,他令她失望至極,在從喬曄和孟易平那裡聽說過葉殊城後來的所作所為之後,她更加確定決不能讓綿綿有這樣一個父親。
就這樣,小綿綿對「爸爸」的概念變得十分奇怪,並開始慫恿蘇念趕緊把原先那個永遠不回來的爸爸換掉。
這麼磕磕絆絆到今天,蘇念覺得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索性破釜沉舟,告訴綿綿會給她換個好爸爸。
綿綿挺高興,畢竟別人有的她沒有,這件事是她一塊心病。
可是這個爸爸要到哪裡去找,蘇念很發愁。
余昆當夜回來身上帶了些酒氣,挺開心和蘇念說,相中個人。
蘇念翻白眼,「我都說了,不急……」
余昆躺沙發上說:「這個特別好,我和你說,他白手起家自己開公司的,雖然公司規模不大,但是人是潛力股,和我當年有點像……」
蘇念聽都聽不下去,給余昆倒了解酒藥,說:「我要等我事業有點起色再說。」
余昆怔住,好幾秒,說:「你別這麼不緊不慢的,你為綿綿想過嗎?」
蘇念一愣。
「綿綿說以前她有一次問爸爸問的多了,後來見你夜裡哭,所以都不敢說太多,她說反正沒爸爸也挺好的,但是你知道的,她其實心裡難受,別人有的她沒有,」頓了頓,「幸好是小孩子,難受了,很快也就過去了,可我看不下去,那麼小的孩子裝什麼堅強,我當初沒能陪著你長大,是我這輩子的遺憾,你看看你過去受的那些罪,我不想只是給綿綿充裕的物質生活條件,你和綿綿,都需要人來照顧。」
蘇念眼眶發澀,「爸……」
余昆嘆口氣,合了眼,「找個好男人,葉殊城那樣的確實不行,看他商場上行事風格就知道,那種極端的,不留後路的做法,很能體現一個人的性格,我知道你心裡其實因為他一直有陰影,但是蘇念,婚姻是另一回事,婚姻裡面需要很多的包容和遷就,你經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應該很清楚,那種痛的要死要活的愛情,其實不是人生常態,相守需要的吧……」
余昆想了想,「可能就像聖經所說,愛是持久忍耐。」
這天晚上余昆也許是因為喝的有些多,話說了很多,蘇念神思卻有些恍惚。
什麼是愛,她其實已經不清楚了。
葉殊城讓她對這種關係變得困惑,也充滿恐懼,這些傷害和陰影不是葉殊城一次縱容就能讓她徹底忘卻的,她之所以想去見葉殊城,不是因為她戀戀不忘,而是因為她困惑,因為她想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起責任。
她不想以後都背負著內疚過一輩子。
……
周六這天是個好天氣,余昆帶著綿綿去看早教機構,本來要叫蘇念一起,蘇念找了個借口說要和人問問工作室的事情,便驅車前往R.S.。
進入R.S.大廳的瞬間,她一陣恍然。
那種感覺彷彿時光逆轉,她忘記有多久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她甚至還能想起,第一次,葉殊城帶著她來到R.S.,將她交給人事,曾經也有無數個日子,她每一天帶著興奮和憧憬來這裡,以為這裡會是她實現夢想的跳板。
但是在最後,這裡成了她的傷心地。
周末加班的人並不多,前台還是保安值班,而葉殊城已經提前交代過,所以她暢通無阻地到了頂樓總裁辦。
從走出電梯開始,心跳就逐漸加快。
說不清是為什麼……
怕?還是有的。
如果談不攏,葉殊城可能會將她交給警方,那樣她也不意外,畢竟她背叛他出賣他,現在他視若珍寶的R.S.因為她變成一團糟,寰亞有倒閉可能,是個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大抵都恨不得撕了她。
但也有些別的什麼,說不清道不明,讓她緊張,讓她每一步都充滿忐忑。
Rita今天也在加班,見著她,扯出個笑容來,嘴張了張,不知道該叫Eve還是蘇念,最後放棄,說:「葉總已經說過了,你直接進去吧。」
她面色微微發白,點頭,然後走向那扇門。
敲門的時候,掌心都在出汗。
門把轉動,他過來給她開了門,看見她,眼底難掩欣喜。
她唇邊一抹十分僵硬的笑,走進去,坐在椅子上,看他在對面坐下了。
他坐下來,似乎是有些無措,想起什麼,問她,「你喝咖啡嗎?我讓Rita給你……」
她搖搖頭。
他沉默下來。
她說來找他,他腦子發熱,根本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余昆回來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去找她,所以見她的機會絕無僅有,他本來已經絕望,以為不會有機會見面,然而……
她現在,就坐在對面。
他高興,但也忐忑。
他很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現在他對她已經失去利用價值,她不會在沒事的情況下來找他。
意味不明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散,蘇念攥著拳頭,掌心一層細密的汗水,好久,抬頭看著他,「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接近你是要拿資料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