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能不能不要去見她?
何曾等了好半天,蘇念就只說出一個「我」字來,然後卡殼了一樣愣在那裡。
何曾說的話她還真沒想過。
可現在,何曾提醒到她了。
她不得不承認,這次和葉殊城和好之後她是過的太安逸了,甚至把很多潛伏的危機都給忘了,看到葉殊城這樣努力地去為她爭取那個園藝博覽會的項目,她就覺得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何曾搖搖頭,剛想再說什麼,手機響起來。
他接了個電話,接完回頭看蘇念,她正低頭盯著自己手指上被燙傷的紅印看,他說:「走了,要開會了。」
這個會議參與的人比較多,建築設計部全員,人事部高管,以及總裁辦部分人都在大會議室里,正如蘇念所說,建築設計部要擴編了,並且這次擴編非常趕,人事部的人鼓勵建築設計部門內的員工有合適的親友都可以推薦,從設計崗,到行政崗,乃至管理崗全都有虛席,並同時提出已經在職的人員可以通過競聘來晉陞。
葉殊城也參與了這個會議,只在最後簡單扼要說了幾句話,大抵是對建築設計部未來的一個規劃,說之所以近期進行大幅擴編,也是為將來成立分公司做準備,提前培養成熟的工作人員。
許是因為謹慎,對於項目的事情他倒是沒說幾句。
蘇念的座位靠後,就在何曾旁邊,葉殊城在上面講話的時候,她就痴痴望著,何曾看她一臉呆相簡直受不了,於是扭頭,看到另一邊幾個部門內的女員工對著台上講話的葉殊城也是一臉花痴相,他痛苦地低下了頭看手裡的筆記本。
女人真是膚淺啊。
會議持續了約有一個多小時,結束后蘇念收拾了東西要跟何曾一起走,Rita過來叫住了她。
「蘇念,你等一下還有工作嗎?」
她點頭,「還有一張圖沒完成。」
Rita看向何曾,問:「何設計師能不能幫忙做一下?」
何曾一臉苦相,「我能拒絕嗎?」
Rita為難道:「那我只能讓葉總過來拜託你了。」
這就是一條死路,何曾別過臉,「我做。」
順帶瞪了蘇念一眼。
蘇念沒搞清楚情況,問Rita,「葉先生又要我去他辦公室?」
Rita搖搖頭,「說要帶你去個地方,你跟我一起先去車裡等吧。」
蘇念只能跟著Rita一起下樓,上車后等了一會兒,葉殊城果然也下來了,見蘇念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手在車窗玻璃上叩了兩下,然後指指後座。
蘇念其實不太樂意挪地方,Rita還在旁邊呢,葉殊城叫她這架勢跟叫一條狗似的。
Rita倒是笑了聲:「你趕緊到後面去吧。」
蘇念沒辦法,下去到後座,一上去就被葉殊城拉住了手。
她愣了一下,想把手抽出來,他攥的死緊,「別鬧。」
車子緩緩開除停車場,她渾身不自在,車內後視鏡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拉著她的手,她覺得彆扭。
可能太習慣見不得光的情人這個身份了,哪怕Rita明明知道兩人的關係,她也有些扭捏,總覺得被看到了就不好。
他手動了動,換了十指相扣的方式將她的手禁錮起來。
緊緊貼合的掌心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她這一路腦袋都抬不起來,覺得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車子很快到底目的地,一家4S店。
Rita在外面等,他帶著她進去,他們被銷售人員帶到一輛紅色卡宴跟前。
車身流線型,顏色亮眼,嶄新的東西總是討人喜歡,她圍著轉了一圈,聽見他問話。
「喜歡嗎?」
喜歡肯定是喜歡,可是他這麼一問,她就不敢回答了。
上次在望月島,她說了句喜歡,他就說要將整座島送給她。
其實兩人關係擺在這,收點禮物不算什麼,可她大約是節儉日子過的多了,禮物的手筆稍微一大,她就覺得沒法接受,不然彷彿欠了別人東西。
她猶豫著抬頭看他,「為什麼突然看車?」
他說:「你以後就不用擠地鐵擠公交了,也不會為了丟手機和錢包哭鼻子。」
她咬唇,冤大了。
那些眼淚不是為了錢包和手機流的,他倒是記了個清楚。
眼看葉殊城要在店裡提車的登記單上簽字,她一把攔住了,將他拉到一邊去,壓低聲音。
「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她覺得這禮物來的有點莫名其妙,以前她不會懷疑,可趕在最近兩天她心神不寧的這個時候,她心裡就覺得很不穩妥。
一般來說,那些金主在準備打發掉情人的時候,都會給予慷慨的禮物或是直接給一筆錢,她腦海中隱隱有個猜想,需要確認。
他一怔,眯起眸子,「你希望我說什麼?」
她抿唇,默了幾秒,「你是不是,有什麼壞消息要告訴我?」
他心口倏爾一緊。
有時候她的敏感讓他覺得有些恐怖。
是第六感,還是女人的直覺?他不清楚,她眼底的忐忑他看得清,他明明還什麼都沒有說,她就像是驚弓之鳥。
他勉強地笑了笑,搖頭,「一定要有壞消息告訴你才能送你東西?」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就轉身去辦理提車的手續。
她在原地轉身,看著那輛車,心裡的不安並沒有因為他那句話而得到緩解。
她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她就是一陣一陣的心悸。
車子提出來了,掛的是臨時牌照,葉殊城的車被Rita開回榕城,他則上了新車,挺自然地叫蘇念開車。
她笑容始終有些勉強,開車回榕城的途中,停在紅燈前,她直視著前方若有所思,他手在車窗邊撐了下巴,看她。
他覺察得到,她不高興。
他以為給她買車她會很開心,他沒有如願見到她明媚的笑,相反,她顯得愈發心事重重。
「車子不合心?」
與其自己胡思亂想,不如問個清楚,他打破沉默。
她怔住,旋即回頭看他,「沒有。」
頓了頓,「但是,這車我不能收。」
又來了,他蹙眉,「為什麼?」
一座島他送不出去,現在連一輛車也送不出去了。
「車子太貴。」
他笑了,以為她要找什麼理由,結果是這樣蹩腳的借口。
「我不覺得貴。」
綠燈,她踩下油門,慢慢說:「葉先生,我說了,我不會再要更多東西了,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只要能夠留在R.S.建築設計部,其他我別無所求。」
她在強調她的目的,他在瞬間興味索然。
掃興,太掃興了。
他是想討她歡心,想對她好,可她滿腦子就只有她的目的,她的事業。
他恍然發覺她的思路真是十分清晰,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都分的很清楚,為了她想要的,她可以放下自尊,而她不想要的,她連看都不屑一看。
他也早就被她劃在她不想要的那一欄裡面,她早就想離開他,只是為了自己的事業才委曲求全地留在他身邊。
很長一段時間來,他將全世界當作戰場,獨獨將她身邊這一塊地方當作自己的凈土,以為是個可以讓他得以喘息的空間,但這都是假的。
這個女人並沒有他所想的那樣在乎他。
他沒說話,轉頭看向窗外,景色飛掠而過,他突然對一切都無比厭倦,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聲音又傳過來,「如果葉先生真的想送我什麼,我倒是想要一樣東西。」
他愣了愣,「什麼?」
她還在開車,目不斜視,「一個承諾,如果有一天你厭倦我,我們分開了,也不要將我從R.S.趕出去,不要再用這個來威脅我。」
這一刻他的感覺糟糕透了。
她又是那個聰明的她了,很會順桿爬,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要求來,很有前瞻性地為分開以後鋪路。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
他嗓音冷下來:「你很著急分開?」
「……不是,」她停了一下,淡淡道:「我只是覺得,人應該面對現實。」
前方紅燈處蜿蜒到眼前一段車流,路被堵了個死,她踩下剎車,心底生出些焦躁,晚上還有課,等把車開到榕城再去上課時間會有些緊張。
「如果我不願意呢。」
他突然出聲,她的思緒還有些飄,下意識愣了一下才扭頭看他。
「什麼不願意?」
他起身解開安全帶,抬手扣住她下巴,盯著她的雙眼,「我不願意麵對現實呢。」
她明顯感覺到他的手在用力,她下巴都痛了,眉心也皺起來。
他的怒意來的突然,她張嘴剛要說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他放開她,摸出手機來接電話,她不經意地瞥見來電顯示——
靜禾。
她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慢慢轉過臉去,不看他。
車廂狹小,避也避不開,雖然含糊,可許靜禾的聲音還是落入耳中,她甚至想捂上耳朵。
葉殊城將手機放在耳邊。
「殊城……你今晚,過來吃飯嗎?」
他沉了口氣,「有事?」
「嗯……」許靜禾聲音有些猶豫,「關於去葉家的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他想了想,應:「好,我等下過去。」
掛斷電話,車裡一時間沒人說話,到最後還是蘇念率先打破僵局,笑了笑:「你看,這就是現實。」
如果她沒有聽錯,許靜禾在電話里提到去葉家。
就是葉殊城絕口不對她提起的那個葉家。
許靜禾都要去了,她連問一句都算是逾越。
想起前幾天她還說,有關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現在她想抽自己的嘴,他哪裡是不肯說,只是不肯對她說,相處這麼久她對他一無所知是有原因的,她居然還因此黯然傷神。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她走進他的世界去,她卻被那些假象迷惑,以為自己在他心中雖然不敵許靜禾,但好歹也有一席之地。
全是自欺欺人。
他似是被她的語氣刺激到,瞥了她一眼,「蘇念,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她愣了幾秒,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渾然覺察不到痛。
她有些失控,還在笑,笑的很假,語言似利刃,出口的同時割在自己心口,「那要我什麼態度,葉先生……要我送你去伊水雲居嗎?我送你去見她?」
她眼眶泛酸,強忍眼淚。
這時候不能哭,流淚就是輸了。
「我說了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他擰眉看向她,眼底暗暗一片彷彿黑洞,「別在我面前自作聰明,交易是我提出來的,我心裡有數,輪不到你做主。」
她笑容快要綳不住,轉身很快推開車門,「我去前面看看路況。」
她話說的很急,動作也快,他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她已經關上了車門。
夏天傍晚的空氣依然悶熱,她順著車流的間隙前行好一陣子,才抬手擦自己的眼角。
她難受極了,她對他說過她心底那些莫名的恐慌和壓抑,她沒能從他這裡得到安慰的隻言片語,他只會這樣強硬地塞給她一些東西,物質上的,以為她就該像條狗一樣搖著尾巴表示很開心,而她真正開口了,提出想要的,他卻始終不給她一個準話,還再次強調交易來提醒她她的身份。
車流堵了很長,她走著走著就不想走了,停下來,望著前面的路,找不到方向,眼淚源源不斷流出來,越擦越洶湧。
她以為不論以什麼方式,她總會贏,但她現在不確定了,曾經葉殊城給她描繪一張藍圖,可現在也是葉殊城讓她覺得,到最後她可能會一無所有。
葉殊城在車內,視線被前面的車子遮擋,看不到蘇念背影,他煩躁地扶了一下額頭,降下車窗,摸到煙點了一支。
她說對了,這就是現實,屬於他的,形同於自掘墳墓的現實——
在遇到她之前,他其實並沒有想過會和誰共度一生,也許是因為他的過去,無論是在哪裡,身邊有誰,哪怕是在人群中,甚至是偶爾眾星捧月地在聚光燈下萬眾矚目的時候,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孑然一人。
所有熱鬧的風景眼前過,那都不屬於他,身邊的人越多,這世界越嘈雜,那種骨髓深處的孤獨感就會凸顯出來,稜角分明。
他沒有什麼自憐的情緒,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但他有責任,許靜禾就是他的責任,許靜禾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他覺得可以接受。
可是在遇到蘇念之後,一切都變了。
這些對他來說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事情,全都變成了肩頭的負擔,壓在心口讓他窒息的石頭。
他想把蘇念留在身邊,本來他以為很容易,他手裡握有她的軟肋,他有什麼好怕,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
他人生中少有迷惑糾結停滯不前的時候,可現在就是。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放,不舍,不放,好像已經很難走下去了,和許靜禾的婚事甚至還沒有確定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舉步維艱。
她看起來很痛苦,他即便想哄她開心也做不到,他無法取悅她,她變了。
煙氣散的很慢,由著降下的車窗流淌過來的空氣裡面帶著汽車尾氣的難聞味道,他唇間火星一明一滅,看見蘇念已經折回來。
她低著頭,拉開車門去拿自己的包。
「我要去上培訓課,葉先生,你自己開這輛車走吧。」
全程她並沒有抬頭,聲音也無異樣,他愣了兩秒,突然扔掉煙俯身抓住她剛拿到包的手。
她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開,他的力氣變大,一下子把她拽進車裡面,又攥了她下巴,迫使她抬頭看他。
她的眼眶紅腫,明顯是剛哭過了。
他的手無意識收緊,心口如同刀割。
她看著他,抿唇,一臉倔強,卻說不出話來。
他足足愣了好久,才抬手一把將她抱到懷裡,心跳的慌亂,「……哭什麼?」
「能不能不要去見她?」
話出口,她才意識到,她說出來了。
這個她以為自己問不出的問題,其實也就這樣問出來了,從出口就變成了負擔壓著她,在等待回答的幾分鐘裡面,她像是一個等待被判刑的囚徒。
然後,她聽到他說話。
「蘇念,我和靜禾……」
他停了一下。
「要結婚」那三個字,終歸還是沒能出口。
他換了說法,「她是我女友。」
她心口一片涼,等待最是難過,到被判了死刑,還好,沒那麼焦灼了,橫豎都是這一條路,她慘淡地扯了扯唇角,下巴抵在他肩頭,她還在他的氣息里,可不在他的世界中。
她討厭許靜禾是她的事情,而葉殊城喜歡許靜禾是他的事情,除了天意弄人之外她想不到別的解釋,那些溫情假象都被撕裂,她想何曾說的是對的。
腦子有病才會陷進去。
她深吸一口氣,安靜地推開葉殊城,「我真的要走了,不然我上課會遲到,你知道我不能遲到,我不能落課,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在R.S.呆多久,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她的表情已經很平靜,他沉默著放開她,看她取了包,然後下車,慢慢走遠。
她想要的答案他一個也給不了,他留不住她,他好像已經看得到結果,他們只能背道而馳。
……
抵達伊水雲居到了晚上八點。
許靜禾早就等在門口,見他下車后,看著車問:「你怎麼會開這樣的車?」
明顯是女士車。
他說:「我車出問題了,開朋友的。」
她心底有疑慮,但很快收斂了,挽起他的手往房子里走。
廚子早就已經做好飯,像之前一樣,葉殊城和許靜禾在餐桌邊吃飯,大概說了一下去葉家的事情,葉殊城似乎也不太熱衷這個話題,只說叫她別擔心,然後他們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許靜禾狀似漫不經心問:「我聽說你最近有個建築設計部的項目要跟?」
他點點頭。
「什麼項目?」
「園藝博覽會。」
「那是大項目了?」
「對,所以會多花一些心思,如果順利的話對這個部門的後期發展幫助會很大。」
她猶豫了一下,「那你是要做重點了?」
他聽出她弦外之音,淡淡笑了一下,「你放心,靜禾珠寶那邊現在的代理總裁,還有業務總監都是從R.S.調過去的,經驗很豐富,會幫到你,再說靜禾珠寶有已經成熟的業務鏈,你只需要做好你的設計就可以,我在忙過園藝博覽會的項目之後會把重心放回來,到時候你應該手頭也有相當數目的作品,會更方便於打造品牌。」
許靜禾低頭,葉殊城這話說的迂迴,但她是聽明白了。
美名其曰給她時間準備,有人會幫助她,其實就是說他有一段時間重點不在靜禾珠寶了。
她心底有怨意,但不便在這個時候挑明,便說:「園藝博覽會的項目應該很賺錢吧,可這麼大的項目,競標難度會不會很大?」
說到這個葉殊城苦笑,「何止是難度大,僅僅一個競標資格就已經卡掉不知道多少公司,這是個挑戰,最近我打算將建築設計部擴編。」
她一愣,「都增加什麼編製了?」
「基層和管理崗都有,掛職人員,還有個專屬的後勤行政部。」
她瞪大眼睛,「要這麼多?」
他淡淡「嗯」了一聲。
她從Kelly那邊雖然聽到一些小道消息,但還沒有這麼具體,現在搞明白了才知道,這動作確實夠大。
她說:「那萬一競標失敗呢?」
他皺眉,這話他其實不太愛聽。
他會做好最壞的打算,但是一開始不會給自己消極的心理暗示。
他敷衍道:「到那天再說。」
她低頭吃飯,想了一會兒,又開口:「那你給我加個業務管理掛職的崗位吧?這樣也能幫到你,少雇一個管理層,省很多工資呢。」
他搖搖頭,笑了,「差那點錢?」
她擰眉,不死心道:「省一點是一點,再說也是掛職,對我影響不大,我想過了,靜禾珠寶不是在R.S.集團總部也有辦公地點嗎?反正我現在主要是做設計,在那邊辦公也可以,建築設計部有什麼需要的,我也能及時幫忙,比其他的掛職人員更快到位。」
葉殊城放下刀叉,餐具撞擊瓷盤發出清脆的響。
他看著許靜禾,「還是因為蘇念?」
許靜禾一怔,「不是,蘇念的事情我已經不在意了,我是想幫你,你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而且我在那個崗位上也能學到很多東西,對於我將來管理靜禾珠寶會很有幫助。」
他猶疑地看著她,似乎在考慮這些話是否可信。
她有些急了,「你怎麼不信我呢?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沒有不信你,」他身體往後,靠向椅背,「你和蘇念之前是不是有過節?」
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很快遮掩了,「高中時候女生在一起都是那樣,總有些摩擦和矛盾的,我早都忘了,怎麼,她還記仇啊,在你跟前告狀了?」
他笑了笑,「倒沒有。」
許靜禾心底鬆了口氣,「那不就結了,我這次真的是想幫你,我要想針對她,那我就要設計總監之類的崗位了,我都說了我做業務管理崗,跟她雖然一個部門但是根本就是兩個範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這你也擔心啊,我會把她吃了嗎,你這樣關注她,我是會吃醋的啊。」
話說到最後語氣變得嬌嗔,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哀怨。
她話說的有些道理,他只是不想她和蘇念有過多接觸,還是搖頭,「算了,缺人可以招聘,都找熟人,熟人都不夠用了。」
她不依不饒,「我送上門你都不用?」
這話好像有點歧義,她說完臉紅一下,趕緊補充,「你總是這樣,反倒讓我覺得你心裡有鬼,我們都要結婚了,應該相互扶持,可你連這點機會都不給我,到底是為什麼?」
葉殊城笑容有些綳不住。
女人怎麼都這麼敏感,多疑。
而且還都是對的。
他心裡就是有鬼,那個鬼就是蘇念,是他心裡不能說的秘密。
這個秘密不會藏太久,他覺得和蘇念分手其實如今看來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很快他要結婚,那就連時間都不是問題了。
即便再難接受,他們也是會分開的。
許靜禾又這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臉殷切地要來幫忙,何況業務崗位和蘇念確實是全然兩個領域,他覺得自己再不答應,也說不過去了。
這才是他的正軌,是他要走的路,努力去適應和許靜禾的這段關係,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
所以他點了點頭,「好吧,這兩天我會安排一下,你確定要在R.S.辦公?距離靜禾珠寶有幾個街區。」
「確定!」
她笑的很燦爛,遲疑了會兒,抬手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頗有些小心翼翼看他臉色,「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點頭,微笑著輕輕攥住她的手。
一段即將結束的關係,不值得他瞻前顧後,他從來都運籌帷幄,不該停滯不前,蘇念說她和他在一起像是在做夢,其實他又何嘗不是。
他在夢裡面忘記自己身在何方,甚至也忘了自己原本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變得迷茫而困惑。
可,夢是會結束的。
或早或晚,他也會回到自己原本的路上去。
……
每天擠地鐵都格外耗費體力,深夜裡回到榕城,蘇念渾身睏乏,走進自己房間便見葉殊城站在窗口抽煙。
也不知道他已經抽了多久,房子裡面還有未散的煙氣,很濃。
她腳步有些沉重,她現在實在不太想和他說話,但是又不得不應付著。
「葉先生,你回來好早。」
這麼久才和許靜禾單獨相處,她以為他會多逗留一陣子。
他看了她一眼,她滿臉的疲態難以掩飾,他頭轉過去看向窗外,撇給她一句:「去洗澡。」
她咬唇,雖然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聽了他的話。
在浴室的時候她有些磨蹭,他叫她洗澡,她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暗示,但她今晚不想做那檔子事兒,太累。
最近她的體力真的已經快要跟不上這種高強度的連軸轉了,每次和他做過第二天渾身像是快要散架,她怕自己會撐不下去。
等她磨蹭半天從浴室出來,葉殊城已經在床上等她,她硬著頭皮過去躺下,被他拉進懷裡。
她身體有一瞬僵硬。
「我答應你。」
他的唇擦過她的耳朵,一陣溫熱的氣流。
她怔住。
「我們分開以後,你也可以在R.S.建築設計部繼續工作,我不會再拿這個威脅你。」
她緊攥著的拳頭慢慢鬆開了。
她終於等到這句話了。
明明就是她想要的,她該高興,可她高興不起來。
他這句話讓她覺得一切就快要到盡頭了。
她一言不發,他低頭吻她,吻的很慢,唇舌間的廝磨竟莫名帶著些悲傷的味道。
他沒有做,只是不斷地吻她,吻了很久,很久。
……
翌日清早,蘇念下樓很早,也看到了那輛車,就停在那裡,顏色鮮艷,想要不注意都不行。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沒去開那輛車,而是去擠地鐵。
葉殊城可能會不高興吧,不過她覺得無所謂了,她現在已經不會以取悅他為首要原則了。
早上何曾劈頭蓋臉就甩她兩張圖的任務,臉色也不好看,「你昨天下午跟著Rita還有葉總幹嘛去了?」
她不想回答,企圖敷衍:「約會去了。」
何曾撇撇嘴角,「你說你們本來就見不得光,還非要帶個Rita,Rita不覺得尷尬我都替她覺得尷尬。」
蘇念看了看那兩張CAD原圖,一邊慢慢說了句:「反正也尷尬不了多久了……」
何曾聽見,轉椅滑到她旁邊,「怎麼,有新情況?」
她轉頭,笑,「想聽八卦啊?」
何曾有點拉不下臉,「我這是作為你師傅關心你。」
她視線回到電腦上,說:「我告訴過你我會贏吧。」
他愣了一下,她是說過那種話,不過他以為她是故弄玄虛。
可她繼續:「我現在已經贏了一半了。」
他擰眉,「什麼贏了一半,你這說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葉先生答應我,分開之後我還是可以在這裡繼續工作,他也不會再拿這個威脅我。」
何曾恍然大悟,「太好了。」
停了一下又問:「那為什麼是贏了一半?」
「我的目的只達成一半。」
何曾好奇問:「另一半是什麼?」
「另一半……」她揉了揉脖子,慢慢道:「我是交易的被動一方,不能主動提出分手,我要讓他儘快開口說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