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58動靜:一火一水
南行之似感受到我的視線,低眸看了我一眼……
齊幽兒全身巨顫,若不是抓著齊驚慕的手臂,能狼狽的摔倒在地似的.……
南行之看過我一眼之後,繼續把視線落在齊幽兒身上,又問道,「幽妃,恬不知恥四個字,您覺得對誰比較合適呢?您?還是南疆太后?」
齊幽兒臉色蒼白,緊緊的咬住嘴唇,往齊驚慕身後躲去,齊驚慕舉手拍了齊幽兒的手背,話鋒一轉,若有所指的說道:「南疆王,姜國皇上和太后還在等著呢,朕現在比較好奇等會姜國皇上和太后看見南疆王,該是怎樣的欣喜若狂!」
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帶著齊幽兒隨著接應而來的姜國宮人往裡面走。
齊幽兒拽地的裙擺,身後跟著四個宮人替她托著,看著好不高貴……
南行之目送他們走了十幾步,低頭問我,「若是覺得不妥,你不用陪孤,孤自己可以應付!」
我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眉頭舒展開來:「倒沒有什麼不妥,王上說的對,你是他們高攀不起的人,哀家沒有什麼害怕,更沒有什麼不能坦蕩蕩的!」
南行之眨了一下琉璃色的眸子:「太后是孤的親人,孤與你親近,並沒有什麼不妥,若有不妥,也是別人自以為是的不妥!」
我定定的盯著他看,緩緩的點了點頭,似心中的紛擾,只是別人給的苦惱,南行之對於在乎的人純粹的像個孩子。
「走吧!鳳袍好看,就是有些長……」南行之說著眉間沾染了一抹苦惱,彎腰撩起我裙擺……
艷笑忙上前:「王上,奴婢托吧!」
艷笑本以為此次姜國設宴,宴請的是兩國皇上,至少紅毯鋪地相接宮門,故而挑了一件最長的裙擺鳳袍於我,卻是沒想到什麼也沒有……長長的裙擺拖過去,還不得是面目全非了……
「無礙的!」南行之親自彎腰替我托起,而後對我道:「瓏果說了,對於想親近的人,什麼都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才是情趣,孤也覺得照顧太后,親力親為比看著他人照顧太后,要有趣的多!」
瓏果這都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安插在南行之腦子裡,一本正經說著曖昧的話,似讓人覺得理所當然,似他自己沒有意識到如此曖昧不過把我當成一種責任。
沒有他法,只得如此……
長長的宮道……艷笑扶著我,低聲道:「娘娘,這個瓏果姑娘奴婢覺得也是厲害,王上現下不但話多了,對娘娘更加親近了!」
不知錯覺還是怎麼,艷笑言語之中帶著一絲雀躍,讓我微微有些納悶問道:「你不覺得這種親近有何不妥嗎?」
艷笑偷偷的向後看了一眼,素來穩重的她變得有些賊兮兮的說道:「奴婢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倒是覺得王上現在更像一個人了。」
「哦?」我挑眉問道:「此話怎講?」
艷笑靠近了我一些,聲音更加低小:「從前的王上對什麼都不在乎,除了政事就是政事,奴婢曾經聽見太傅議論,說王上天資聰慧,但只對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才會天資聰慧,對於自己不在意的事情,王上就是一塊巨冰!」
「此次姜國之行,瓏果姑娘功不可沒,似把王上變成了一個人,奴婢好幾次,竟然看見王上撫著嘴角在笑!」
隨著艷笑的話,我略略偏頭,餘光看著身後一本正經彷彿托著稀世珍寶的南行之,「他在笑嗎?她從來都是面無表情,何來笑意?」
艷笑聲音越發的小了,「奴婢跟娘娘一樣,心裡都好奇那個瓏果姑娘,就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能讓我王變得像個人了…」
南行之笑的樣子,屈指可數,不……他壓根就沒有正兒八經的笑過…
妖精般精緻的臉龐,一直都面無表情,一般人倒是看不出來他臉上是高興還是生氣。
我頷首:「哀家也是好奇瓏果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才會讓一個木頭,變成了一個有感情的木頭!」
艷笑捂嘴一笑:「娘娘這樣的形容,若讓王上聽去,不知是該惱怒,還是該欣慰,又或者說王上依然是面無表情。」
艷笑難得如此,我便不由得來了一句:「不如去問問王上,看看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艷笑笑聲一下止住,告饒道:「娘娘,您饒過奴婢吧,奴婢可是真正的怕王上呢,王上太過精緻好看,一雙眸子平靜的望著一個人,讓人心生畏懼,還自行慚愧!」
自行慚愧……
我點了點頭,贊同道:「確實,王上確實比女子生的都要好看!」
艷笑似提到南行之,膽子也大了一些,即而又道:「大皇子也是好看,與王上不分上下!」
我抿嘴一笑,「你這個丫頭,倒真的會說話,誇讚自家王上,還不忘誇一下哀家的弟弟!」
「奴婢就事論事,大皇子龍姿鳳章,風姿卓絕,一雙眸子幽深冷冽好看的讓人忍不住想去沉淪。臉龐更是如山冷峻,王上若是那平波無奇的水,大皇子就是如焰的火!一靜一動,這若是生在一家,父母都不知該如何疼愛誰了!」
艷笑這樣一說,我反而沉默了,看似他們天之驕子什麼都得到。
其實不然,行之從小被拋棄,幸而碰見南霽雲……
翊生看似幸福,誰又知道他衣袍下的如履薄冰與心酸?
「娘娘?」艷笑我沉默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奴婢是說錯什麼話了嗎?」
我搖了搖頭,扭頭對南行之道:「王上,已經到了!」
南行之這才把我的裙擺慢慢的放下,走了過來,很是自然的對我伸過手。
我怔了片刻,他耐心極好,舉手靜等……
艷笑說的沒錯,南行之就是那一汪秋水,平波無奇……
姜翊生就是一團烈火,灼熱無比……
我慢慢地伸手過去,南行之握著我的手慢慢地向前走,不遠處,觥籌交錯,鼓樂齊鳴,燈火通明……
皇上的手腕已大好,與他相坐的是亭嬪,亭嬪靜溢地彷彿沒有生氣一般,齊驚慕不經意之間,看了她好幾眼,他這個不經意的動作,惹得齊幽兒眼中閃了妒忌。
太后坐在一旁,宣貴妃沒有來,不知怎麼我竟小舒了一氣,南行之生母,就算沒有感情,她見到南行之難免也會激動……
南行之對著姜國皇上頷首,對太後行了個半禮,太后看著他的眼,眯起了雙眼。
而後落坐,我坐在南行之下手的位置……
美酒佳人,輕歌曼舞,與其是說大型的設宴,倒像一個小型的聚會,帝王間的聚會……
太后一雙銳利的雙眸,迅速的掃過我,停在南行之身上,齊驚慕手中端著酒杯,一副隔岸觀火靜待好戲的模樣……
齊幽兒用手絞著帕子,像一個不安的小獸,四處警惕著。
驀然間,亭嬪抬眸向我這裡望來,眼中的顏色,帶了一抹哀愁,和一抹軟弱的乞求。
齊驚慕來到姜國,必然會帶墨九淵……亭嬪心裡想著墨九淵……
我眨了一下眼,慢慢的垂下眼眸,欠她的人情總是要還的……
太后審視過後,帶著讚賞開口道:「南疆王今年十六,真是年少有為,把南疆治理的富國強民,倒真的是開了南疆的先河!」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一轉,「姜國太后妙贊,南疆先祖們已把江山打下,孤只不過在遵循他們的軌跡,談不上什麼開創先河!到是姜國太后,這些日子照顧孤的太后,孤心生感激!」
孤的太后!
南行之此言一出,惹得姜國皇上側目望來,齊驚慕嘴角又掛起若有若無的玩味笑容,齊幽兒一雙眼睛,又開始蠢蠢欲動,等著看我的笑話!
「南疆王客氣!」皇上順勢接下話道:「無論皇兒做到什麼地位,她都朕的孩子,朕與太后照顧她,理所應當。」
南行之執起酒杯,站起身來,「孤先干為盡!」
南行之絲毫不拖泥帶水,一飲而盡,酒杯向下,一滴不剩!
太后看到他的手,眼色劇變……
皇上也好不到哪裡去,愣了半天,還未找到自己言語……
琉璃色的眸子,十二根指頭,南行之這樣有辨識度的特徵,對於見過他的人來說,都是很難忘懷!
「當!」琴弦的尾聲響起,齊驚慕悠然地說道:「南疆王風姿無雙,倒真是令人折服激動的話語也說不出來了。」
皇上斂去眼中所有的一切,與太后對視一眼,太后在高位上坐了這麼多年,轉瞬間恢復常色,「南疆王的風姿,確實令哀家吃驚了一番,哀家突然想到,多年前,哀家也有一個琉璃色眼眸的孫子!」
我沒忍住的看向南行之,南行之恰好望我,四目相對,琉璃色的眸子里靜溢流光,嘴角微挑,「孤喜歡姜了這樣凝視著孤!喜歡姜了眼中只有孤一個人的模樣。」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像一塊巨石,落進本來就不平靜的湖面,驚起湖底所有一切……
我的擔憂,在他眼中,變成了凝視,變成了理所當然……
齊驚慕嘴角掛著一抹冷笑,舉杯邀道:「南疆王與南疆太后可真是坦坦蕩蕩,不知姜國皇上與太后是不是覺得他們如此坦蕩有悖中原儒家文化,與中原博大精深的孝道背道而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