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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4翊生:心如刀絞

  姜翊生的話落帶我轉身就走,我眸光望前方,沒有絲毫想回頭看看齊驚慕此時的樣子……他不需要我看……


  他對自己需要什麼,從來心裡最清楚,他每走一步都是自己計算過來的,他不允許自己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的局面,變得一無所有……


  說到底,齊驚慕我和他真的有太多的相似之處……轉念一想,若是他真的牽住我的手,不要江山,要我……我是不是真的能放下所有的一切,義不反顧的跟他走……我是不是真的能放下姜翊生跟他走呢?

  似乎……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定義……


  似乎我也不是那麼期待他能給我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也許我的心裡早就知道,他和我是一種人,只有把權勢牢牢的抓住在自己的手裡,才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不然的話,任何人都會成為自己的威脅……我們都太過小心不相信任何人了……身上全是刺……一旦刺拔光了,會死的……所以……這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這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與他不可能抽離而去……去過一歲一枯榮一世一雙人的世界,我們有太多不甘心,我們有太多的想得到沒得到……經歷了絕望,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我們都不會讓自己放棄這個希望,讓自己被別人踩在腳下的……


  姜翊生牽著我,我跟在他身後,望他的後腦勺,失聲笑了。


  姜翊生似聽見我的笑聲,扭頭擰著眉頭,道:「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嗎?」


  我停下腳步,姜翊生也停下昂著頭望我,我蹲在他的面前,摸在他的臉上:「怎麼出了皇陵?偷偷跑出來的嗎?」


  姜翊生站著需要垂下眼眸,才能望進我的眼中:「北齊太子迎娶姜國公主,同時迎娶北齊郡主,天下皆知的事情,西涼,南疆,蠻荒十六國有近一半的使臣過來,身為姜國公主的娘家,中原的姜國,豈有不來之理?」


  我頗是無奈的道:「你知道姐姐不是問這個!」


  姜翊生把我的手拉了下來,往我面前走了一步,眯起雙眼,盯著我的右臉頰,似透過面紗來看我的臉頰。


  我欲伸手摸去,姜翊生拉住我的手,伸手隔著面紗撫在我的臉上,眉頭緊鎖:「姜了,你臉上的傷疤沒有了,是不是?」


  我一愣,昂著頭望他,問道:「姐姐的翊生會神機妙算嗎?還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姜翊生緩緩的搖了搖頭,眼中一閃銳利的光芒:「不能猜出來,姜了臉被毀了,從來都不會蒙面紗,對自己的容顏不是很在意,現在忽然蒙了面紗,想來是比以前更加……丑了……所以才會這樣做!」


  我愣了愣,想伸手抱他,卻被他閃開了:「翊生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姜了抱了!等再長大一些,翊生就可以抱姜了!」


  我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這才短短的兩個多月未見,翊生竄出的個子,讓姐姐吃驚,姐姐在想,照這樣下去,翊生往後要長大了,會不會伸手就能拍到姐姐的頭頂之上了?」


  姜翊生垂著眼帘,「姜了的高度是四點九八尺,翊生往後能長五點六四尺,高度下巴正好可以卡在姜了的頭頂上!這樣的弧度正好!」


  我啞然失笑,「怎麼算出了這一個高度?說不定姐姐還能再長高,翊生可能長不了這麼高呢?」


  姜翊生望著我的眼,擲地有聲道:「不會的,不信到時候看好了,翊生十五歲就能長到五尺多!」


  「嗯嗯!」我點頭稱是,心中暗自懊惱,他要把我的話題轉移過去了,我剛剛明明問他,怎麼來北齊的,他卻跟我說該長多高!


  到底對他無防備之心,總是讓他能牽著我走……


  姜翊生欲拉著我起身,我沒有起來,我沉聲道:「翊生,想看看姐姐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嗎?」


  姜翊生把眼睛一捌,執意拉起我:「有什麼好看的,臉頰上的疤不可能除掉,許是就是在臉上綉了一朵花,皇宮裡什麼花沒有,鮮活如艷的花翊生不去看,看姜了臉上這朵花做什麼?」


  在姜翊生的面前,總覺得他似比我大了許多,我沉吟了一會,在他身側輕聲道:「姐姐可是感覺,姐姐比曾經更漂亮了,翊生確定就不看看了?」


  姜翊生腳下微微一頓,目光斜了上來:「無論怎樣,不管美和丑你只是姜了……只是姜了!」


  我眼珠一轉,心情飛揚,高聲提議道:「既然翊生來到北齊,不如我們去北齊的郊外,看一看什麼叫風吹草地現牛羊如何?」


  姜翊生目光一收,悠然地說道:「現下又不是春季,又不是夏季,現在已經入秋到冬了,枯草遍布,風吹,現不了牛羊,姜了我要去看什麼?看牧民燃燒枯草嗎?」


  我立馬不願意道:「姜翊生,到底是誰叫你說這些話的,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怎麼能忤逆姐姐!」


  姜翊生腳步一停,頭一昂,問道:「那翊生該怎麼才不是忤逆姜了呢?」


  我想了想,面色疑重的說道:「翊生應該說,是……是,姐姐要去看風吹草地現牛羊,就算沒有青青的草,我們也應該去看!」


  姜翊生面無表情的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老成地點頭:「姜了說的有道理,那我們現在就去看風吹草地現牛羊!」


  我愕然道:「姐姐就是說笑呢,你還真的去看呀?不是說現在已經到了枯草季嗎?既然到了枯草季那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姜翊生似知道我會這樣說,點了點頭:「走吧!」


  「去哪?」我問道:「是去你的行宮?還是去南疆王的行宮?」


  姜翊生視線再次瞟了我一眼:「聽淺夏說,你準備送給翊生十五萬大軍,到手了沒有?」


  淺夏說……我才去肅沁王幾個時辰啊,怪不得姜翊生能準確的找到我,原來已經和淺夏碰過頭了!

  我有些垂頭喪氣道:「還沒有,還差一大截呢,你知道姜頤和一心只想嫁給齊驚慕,現在還懷了身孕,操作起來著實有些困難,姐姐已經對齊幽兒郡主說了,她還沒有表態要與姐姐合作。姐姐也對肅沁王妃說了,姜頤和是鳳家的孩子,要過來報復她,她似乎也沒有任何過激的想法!」


  姜翊生問道:「還有呢?」


  我越發覺得自己沒用,肩膀都耷拉下來了:「還能有什麼呀,唯一收穫的就是肅沁王許了一個諾給我,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收穫!」


  姜翊生聞言,沉默片刻,道:「既然已經種下了懷疑的種子,既然已經種下了讓人誤以為可以獨享的種子,有沒有效果,只不過時間的問題,至於肅沁王,他是喜歡皇祖母的,他是在等皇祖母來找他,那麼我們就可以從沁兒姑娘下手,畢竟這個女人,是天下所有女子艷羨的對象,就沖著這被別人艷羨的目光,她不會讓任何人搶走肅沁王!」


  人聲沸騰的街上,分明十分嘈雜,我去聽著姜翊生的聲音清晰無比,與他在一起,做什麼事都是有一個人可以商議!


  這就是親人……


  我直言道:「姐姐已經從沁兒的姑娘下手了,可是她好像並不在意姜頤和是不是鳳家的姑娘!」


  「她可以不在乎是臨家姑娘,但是她會在乎是鳳家的姑娘,」姜翊生沉著聲道:「她自己是頂替鳳家姑娘,嫁給肅沁王的……雖然說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姓臨,但她自己知道其實她是姓鳳的,鳳家滅族跟她有莫大的關係,若不是她,太后不會恨這麼深,鳳家怎麼可能滅族!」


  「姜了既然已經告訴她姜頤和是鳳家的孩子,翊生相信費在她心裡慢慢發酵的,我們需要等,反正還有幾日的時間,說不準事情有轉機呢?」


  我沉思片刻,點頭:「還有三日,如果三日之內把姜頤和送到南疆王的床上,十五萬大軍,南疆王說奉上!」


  姜翊生抿了抿嘴,道:「如果姜頤和上了南疆王的床,她會跟南疆王回南疆,南疆王又那麼喜歡她,你在南疆的日子,不會那麼好過!」


  我不在乎的說道:「這有什麼關係呢?姐姐現在是南疆的皇后,有了十五萬兵馬,南疆王不會輕舉妄動來動姐姐的,再說了,翊生現在都出得了皇陵了,姐姐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姐姐就能跟翊生回姜國了!」


  我的話讓姜翊生沉默了,拉著我直直的向前走,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他是怎麼出得了皇陵的……


  雖然他對我袒露胸懷,與我商議各種事情,可是現在的他,越來越像一個謎團,彷彿有關我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甚至還能分析的頭頭是道,他還是個孩子……這樣的心智讓人難以置信……


  走著走著姜翊生突兀停下腳步,沉著聲音問我:「姜了,如果有一天你知道翊生也算計過你,你會怎麼樣?」


  我一愣,眨了眨眼睛,回道:「那就不要讓我知道,一輩子瞞著我,我不知道就什麼事情也沒有的。」


  姜翊生點了點頭又道:「若是翊生把算計都告訴了你,是不是也就不是算計了?」


  我淡淡的笑道:「既然把算計都告訴了姐姐,那就不算是算計了?怎麼翊生這是要準備算計姐姐嗎?姐姐身上有什麼值得翊生算計的嗎?」


  姜翊生然然的一笑,抱住了我腰,我蹲了下來,回抱姜翊生,姜翊生下巴搭在我的肩膀,搖了搖頭:「翊生不算計姜了,翊生是在想如何拿下南疆十五萬大軍,然後除掉姜頤和,這樣姜了可以無後顧之憂待在南疆等翊生去接了!」


  原來這個孩子在害怕,我拍了拍他的背,安撫道:「不會有任何事情,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的,姐姐已經不是曾經的姜了,姐姐有自保的能力,姐姐不會輕易的去死,姐姐還要等翊生接我回姜國,肆無忌憚的過日子……現在可說好了,到時候翊生可不要因為有了心愛的姑娘,就忘了姐姐!」


  姜翊生埋首在我的頸間:「不會有姑娘,什麼都不會有,只會有姜了!」


  我責怪道:「小孩子盡說傻話,等翊生做了帝王之位,接姐姐回姜國,姐姐就是長公主,到時候姐姐就尋一個地方,四季如春的地方,蓋一個竹樓,像話本上所說的,一畝良田,幾隻雞鴨,這是姐姐想過的生活。」


  姜翊生悶悶地說道:「不……翊生不會讓姜了去的……」


  「什麼?」我聽得不真切道:「翊生說什麼?」


  「沒說什麼!」姜翊生離開了我的頸間,「今日姜了就與翊生一道,南疆王那邊翊生會去提醒!」


  我求之不得,在姜翊生身邊好似不需要想太多的算計,他像個大人把所有的算計都刻在了心裡……好似替我安排了所有的出路……


  來到一個驛館行宮,我才知道今日姜翊生才到北齊,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用得是將國大皇子的名頭,代天子來出使北齊……


  隨行的是喬裝打扮的風陵渡……


  看來風陵渡是鳳家人毋庸置疑,透著窗子,我望著現在在外面舞劍的風陵渡………


  他是鳳家人,到底有沒有為姜翊生所用呢?


  淺夏端來吃食,沖我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我又扭頭看向窗外時,姜翊生不知道何時去了在和風陵渡說著話,隔得太遠,聽不見他們說的話……


  就見風陵渡很是恭敬,抱拳點頭,而後姜翊生不知道又說了什麼,風陵渡往屋裡望了望,我沖招了招手……他沖著我做了個拱手行禮………


  然後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風陵渡拿著劍離開了……


  姜翊生進來的時候,我摘下面紗,低頭擺著碗筷喚道:「翊生快過來用膳!」


  姜翊生愣了愣,過來盯著我的臉道:「舍子花?怎麼會選擇這麼一朵花?」


  我微微一笑:「想來它的花語比較美,所以才會來了這麼一朵花!」


  姜翊生在我的面前,又近了一步伸手指腹摸在臉頰上:「疼嗎?」


  心中一酸,搖了搖頭:「不疼,沒有划傷的時候疼!」


  驀然,姜翊生俯身唇瓣落在我的臉頰上,我呆了呆……


  姜翊生已經坐到我對面,端起了碗,「不疼,就用膳吧,翊生已經有好幾日沒好好吃頓飯了!」


  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臉頰,定定看著姜翊生………


  姜翊生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的碗里,眼帘一抬,問道:「怎麼了?你不餓嗎?」


  我跟著端起碗,拿了筷子,來不及做他想,應道:「餓了!」


  姜翊生眼帘一垂,我似見他嘴角微勾,再望時,他似又如面常一樣,優雅大方地吃飯……


  甩了甩頭……總覺這孩子殼裡的靈魂和他現在的年歲不符似的……


  月如鉤,靜謐無聲,姜翊生洗了一身風塵,我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拿了干帕擦著姜翊生的頭髮,不經意的說道:「風陵渡能不能為你所用?」


  姜翊生微閉著雙眼,道:「能,他是鳳家最嫡系的孩子,若是鳳家未被滅,他會是入宮陪讀的!!」


  姜翊生的頭髮很軟,話本上說,頭髮軟的孩子,心腸就格外硬!

  「那其他鳳家舊部,能為你所用的有多少?」


  姜翊生緩緩的搖了搖頭:「暫時只有風陵渡一個,再有一個就是李瑾鋪……」


  李瑾鋪?

  京畿所的九千歲,李瑾鋪?


  我手上一個用力,儘是扯了姜翊生幾根頭髮下來,剛要道歉的時候,卻見他仍閉著眼,我用手代替梳子在頭上遊走……


  「就李瑾鋪做過的事情,他不是一個值得可以相信的人!」


  姜翊生冷淡道:「他並沒有什麼值得不可以相信的,他現在於我有利用的價值……我於他……他想彌補,既然想彌補總是要把他的價值最大利益化……」


  李瑾鋪想彌補?彌補什麼?彌補殺了鳳貴妃?還是其他?


  我幾乎脫口問道:「你離開得了皇陵和他有關?」


  姜翊生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眸子仍然眯著,把手伸出來:「他看見了這個……這個是姜了生母的遺物,他識得……他後悔了。他後悔殺了我的母妃,他現在正在拚命的彌補我,我現在在京畿所……接受他一切的訓練……」


  「風陵渡來京城的時候,我早就出了皇陵……一切都是李瑾鋪在幕後操作,最開始我以為是陰謀,接觸來看,他看中的是這個姜了生母的菩提手串!」


  姜翊生手腕上的手串是我在皇陵與他見面的時候,從手腕上退下來扔在地上的,我知道他一定會撿去……


  我沒曾想到李瑾鋪會因為這個手串,本來想殺姜翊生的,現在不殺他還要為他所用……


  我彎腰湊近看姜翊生手腕上的菩提串:「這是母妃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我並沒有發現它有什麼特別的!」


  姜翊生把手收了回去,似在慢慢的摩擦,閉著眼的樣子似在沉思,過了半響開口道:「我也沒發現它有什麼特別的,李瑾鋪本來想殺我,可是看見這串手串,怎麼也下不了手了,神色狼狽的離開,過了五日,我就從皇陵去了京畿所……至於來北齊……真的就是我剛剛口中所說,北齊太子把此次婚禮辦得太過隆重,對各國都發了請柬!我在暗暗思量南疆王不惜拿南疆的國寶白蠶來迎娶姜頤和,大概是喜歡姜頤和,南疆王一來,姜了肯定就會跟著來,所以我就來了!」


  雖然經姜翊生這樣一說,我還是不太相信李瑾鋪,忍不住又多問了句:「李瑾鋪會不會再伺機而動,你知道宮中的人最擅長給別人希望,然後讓別人絕望,姐姐擔心……」


  「不會的!」姜翊生打斷我的話,口氣雖然淡淡,卻是說不出的沉穩自信:「他已經讓我參與京畿所核心部位的操作……相對於他恨我的母妃,他更恨皇上,更恨太后!」


  「也許,他是想通過我的手殺了皇上和太后……所以現在我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棋子!」


  我詫異的定定的望著姜翊生,他的眼睛還沒有睜開,仍然閉著,淡淡的口氣,一點都摸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也許他感受到我的詫異,緩緩的又道:「怎麼?姜了被翊生嚇著了?」


  我忙道:「沒有,只不過有一些驚訝而已!」


  「不用驚訝!」姜翊生的眸子猛然睜開,目光一片冷然,「父王和皇祖母,對我們毫無親情可言,我們為什麼要對他們留有一絲感情呢?」


  我一下搬過姜翊生的肩頭,彎腰望進姜翊生眼中:「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能對皇上動手,他是你的父王,如果你對他動手了,你坐上這個皇位,史書評說,弒父奪君之位,你不能擔這樣的罪名,姐姐也不想讓你擔這個罪名,知道嗎?」


  姜翊生眸光清冷,語調嘲弄,「姜了,你還沒學會心狠嗎?他怎樣對我們的?他就不怕史書評說嗎?歷史永遠是成功者的歷史,我要坐上皇位,殺了他,誰敢在史書上寫著我是弒父奪位之人?」


  我還沒學會心狠嗎?可是不知怎麼的,我不希望姜翊生去親手殺了皇上,他是他的親生父親……不知怎麼了,我還是從內心深處希望有朝一日姜翊生坐上皇位,是一個聖主!

  我嘆了一口氣:「姐姐知道你心裡有恨……姐姐只是有一句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親自動手,知道嗎?」


  姜翊生臉色微微一變,看了我半響,「翊生聽姜了的!」


  我欣慰地笑了,姜翊生眸光閃了閃,「時辰不早了,該休息了,明日也許會有驚喜!」


  「什麼驚喜?」


  姜翊生已經起往床上走去,我跟著他身後問道:「你又密謀了什麼?」


  姜翊生坐在床上,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拍了拍床側:「過來,睡覺,姜了!」


  我過去揉了揉姜翊生的頭,彎腰額頭似碰到他的額頭,柔聲道:「翊生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跟姐姐睡了,你睡床,姐姐看著翊生睡就好!」


  姜翊生臉色倏地一沉,細長的眉眼儘是冷冽,眼尾上翹,這孩子有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眼型似流水一樣有很自然的波動……現下還小.……若是大了這一雙眼睛定然說不出的風流…驚蟄……


  「你喜歡南疆王了?」姜翊生聲音沉沉,像似壓著聲音一樣。


  我一頓,帶了些不解道:「怎麼會有如此一問?」


  「話本說,只有有喜歡的人了,才不會和別人同床!」


  我輕吁一口氣,「天天看這樣的書,謝太傅不會打你啊!」


  姜翊生定定的望著我不再說話……


  我被望得有些不自在,頗有些悻悻然道:「許久未見翊生,姐姐想多看一會兒,所以翊生可以先睡,姐姐看著就好!」


  姜翊生起身,輕輕推了我一把,我坐在床沿,他單膝跪在地上,作勢脫我的鞋,我忙收回腳道:「姐姐自己可以的!」


  姜翊生的手停在半空,言語之間有些失落道:「小時候姜了是這樣對我的,現在翊生長大了,讓翊生拖一下鞋襪的機會都沒有,姜了是不是不把翊生當弟弟了?」


  我凝視著他,目光溫柔,溫言道:「你是大皇子,這些小事不用你做,姐姐也一樣,你將來要做帝王的人,不需要伺候任何人,誰都不需要你伺候,明白嗎!」


  姜翊生一掃而過的凌厲,臉色平靜道:「姜了,不是外人,是翊生的親人,是翊生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說著不管我,執意幫我脫了鞋襪,掀了棉被,「睡吧!翊生日夜兼程趕路,已經連續幾日未好好睡一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見他的雙眼泛著些血絲,我便心疼得不行,哪還管得到能不能同寢一床,拍了拍床里側:「快點上來睡覺!」


  姜翊生眸光一驟,躺在我拍得地方,背對我,我見狀,這孩子不睡里側,倒睡了外側了……


  害怕他會掉下去,我往裡面移了移,被子剛搭到他身上,便聽見他小小的打呼嚕聲……


  枕在手臂上看著他的後腦勺,心格外的平靜,似不為其他的紛紛擾擾所擾……


  眼睛剛閉,姜翊生一個翻身,伸手扣在我的脖子上,我一驚一下,輕輕地喚了他一聲,回答我的卻是細小的打呼嚕聲……


  機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把棉被拉好,也就隨他這樣勾著我的脖子,拍了拍,自語道:「真是一個小壞蛋!」


  說著微微一笑,跟著閉上眼迷糊的睡去……


  睡夢中似有人摸著我的臉頰,很輕柔,似一場夢來著……


  不知這個夢做了很久,兀自胸口一陣絞痛,我在夢中醒來……


  一下子就對上了姜翊生的雙眼,我張了張嘴,捂著胸口咬住嘴唇,疼的連話都說不了……


  姜翊生伸手摸上我的額頭,急切道,「姜了,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姜翊生的手在我額頭上,我胸口絞痛似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翊生,姐姐胸口疼……很疼……」


  說著,額上冷汗往下流……粘濕了髮絲……


  姜翊生翻身而起,神色凝重,我抓住他手的手都在顫抖,我的心像被什麼啃咬一樣,一點一點地在撕裂的疼……


  斜卧在床上,疼的再也受不了,鬆開姜翊生的手,捂著胸口,發出痛呼的呻吟聲………


  眼淚刷刷的往下流………


  姜翊生小手拉開我的手臂,眸光一黯,伸手扯開我的裡衣,微涼的手在我胸口遊走,「哪裡痛?胸口好好的!」


  我痛得牙齒打顫,喘著氣,嘴唇都咬破了:「翊生,很痛,像有蟲子在啃食我的心一樣,疼…………」


  姜翊生把我的衣裳拉好,忙跑下床喚道:「淺夏,去請大夫,快點!」


  淺夏驚嚇般,應道:「是…」


  這種痛不像被刀劃過的痛……這種痛,鑽心的疼,持續鑽心的疼……


  姜翊生趴在床沿,拿著帕子給我擦額上的汗水,自己也滿頭汗水,像是跟我一樣疼似的……


  「怎麼會這樣?你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傷口,為什麼會疼?」姜翊生慌亂地說道:「姜了,白日里你還好好的?為何突然之間……」


  冷汗淚水交織在我臉上,全身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無論怎麼都緩解不了這疼痛,這疼痛越來越疼……


  「翊生……疼……疼……」除了疼,我似那也說不了別的話,姜翊生把手腕往我嘴邊遞來,「咬翊生,疼,咬翊生!」


  我拚命的搖頭,疼得嘴角都咬破了,我哪能咬他的手腕……這一咬下去,就是沒個輕重的……


  姜翊生的眸光儘是焦色,慌張,想把我抱在懷中,卻又發現他的懷太小,根本容納不了我……


  我把額頭狠狠的砸在床上,似想用其他的疼痛來緩解胸口的疼痛,可是一點用都不管……胸口的疼痛依然………疼感持續加強絲毫沒有緩解癥狀……


  姜翊生忙把手惦在我額頭砸的地方,我砸在他的手上,他悶哼了一聲,再其他聲響……


  「這到底是怎麼了?翊生不在你的身邊,你到底碰見什麼事了?」姜翊生憤怒中,帶著蒼白無力的質問!


  我根本受不了多餘的話,除了喊疼,別的話碎在口中怎麼也說不出口。


  「篤篤篤!」幾聲響門聲。


  「什麼人?」


  姜翊生清涼的嗓音,我竟然聽出飽含殺意的意味來。


  風陵渡的聲音響起,「大皇子,南疆王求見,說天色已晚,接南疆皇后回去!」


  「讓他在外面等著!」姜翊生嗓音越發憤怒,「告訴他,我沒空見他!」


  我疼的整個人都哆哆嗦嗦蜷在一起,姜翊生把我的頭抱在他的懷中,拍著我,「姜了……沒事了……沒事了……淺夏已經去請大夫了,很快很快就會回來了,沒事的……」


  我狠狠拽住他的衣袍,「翊生………姐姐……疼……」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如此心痛難抑?

  風陵渡似沒有離開,聲音帶了一絲擔憂:「大皇子,南疆王說,殿下若離開他久了,胸口會絞著疼!」


  姜翊生拍著我的手一頓,聲如冰冷:「你說什麼?」


  風陵渡重複道:「南疆王說,殿下若離開她久了,胸口如刀絞般疼痛!」


  姜翊生身形如雷劈過,眸光之中醞釀著如暴風雨般的殺意,壓著嗓音道:「你讓他進來!」


  我疼得幾欲昏厥……腦中差不多只有一絲清明……嘴中說著:「翊生,不疼了……姐姐不疼了……翊生……」


  姜翊生似安撫著我,「翊生知道,翊生知道,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砰…」一聲!門被打開!

  南霽雲負手而來,輕聲道:「姜國的大皇子……天色已晚,孤來接皇后回去,你這邊是她的弟弟,也不好與她同床共枕啊!」


  我的胸口隨南霽雲的到來,疼痛有那麼一絲的緩解,我的腦子一下子清明了……


  蠱蟲,噬心蠱!


  我從姜翊生懷裡抬起頭,喘著氣望著南霽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南霽雲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皇后這是說的什麼話?夜不歸宿,孤來接你,孤該知道什麼呢?」


  「還是皇后覺得,與自己的弟弟同床共枕扔下自己的夫君獨守空房並沒有什麼不妥?」


  姜翊生垂著眼帘,捧起我的臉:「姜了,告訴翊生,是怎麼回事兒?」


  我一下掙脫姜翊生的手,氣喘著道:「翊生不怕,姐姐沒事,姐姐明日就來看你,好不好?」


  姜翊生盯著我沒有說話。


  「啪啪啪!」南霽雲拍著巴掌,贊道:「早前聽聞姜國大皇子和姜了公主感情深厚,孤還是不相信,現在孤信了……孤信了姜國大皇子為了護住自己姐姐的命,愣是讓自己的姐姐上了南疆的花轎!孤真是佩服的很!」


  姜翊生眸子平靜極了:「你當然得佩服,你就在和親隊伍里不是嗎?你不是追到紫荊關嗎?你心愛的女子不跟你走,你怪得了誰?」


  南霽雲嘴角一勾,冷然道:「孤誰也不怪呀,孤現在跟皇后感情深厚,短短的幾個時辰不見,皇后想孤想得都心口絞的疼了。大皇子你找不見一絲傷口吧?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姐姐疼無能為力吧?」


  我顫顫巍巍的要下床,姜翊生拉住我的手,我伸手把他的手拂下,擠出一點笑容,有氣無力道:「翊生,姐姐現在不疼了,真的,一點都不疼了!」


  姜翊生機不可察的對我搖了搖頭,我似沒看見一般……


  青絲凌亂,捂著胸口,站在南霽雲面前,南霽雲一望見我的臉,有那麼一瞬間愕然……


  我揮起無力的手,狠狠的扇在他臉上,狠道:「南霽雲,本宮以為你是一個君子,自始至終你不管做什麼事情.……你就是為了愛一個人,得到一個人的心令本宮佩服,可是沒想到,你竟如此小人!」


  我的手勁根本不會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臉卻被我打偏在一旁,南霽雲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孤不是小人,只是你不知道,你不能離開孤太久……孤說了你我生死與共!你真以為孤要初一死,你還能活到十五嗎?」


  我惡狠狠的說道:「本宮不能離你太久?那你也不能離本宮太久了?如此甚好,王上,本宮累了,請王上抱本宮回去!」


  南霽雲一聲嗤笑:「孤憑什麼抱你?生死與共……孤又不疼!」


  「是嗎?」床枕有我放的玉簪,我扭身拿在手心中,對準自己的胸口:「王上,要不要本宮試試看,咱們倆的關係,到底是你初一還是我十五?」


  南霽雲半眯的眼眸,凝視了我半響,道:「皇后太累了,孤抱皇后回去!」


  「姜了!」姜翊生不知何時下了床,伸手抓住我的手,喚我道:「姜了!」


  我壓著胸口的絲絲疼痛,扭身,半跪在地上,雙手鉗著姜翊生的雙臂,虛弱的沖他緩緩的搖了搖頭:「姐姐沒事,不過姐姐的夫君,不忍姐姐在外面過夜,來尋姐姐姐!」


  姜翊生用衣袖擦了擦我額頭上的汗,淡淡的問道:「姜了,剛剛的疼痛南疆王有關對嗎?」


  我的言語之間帶了些哄騙:「他待姐姐極好,明日姐姐來找你,好不好?」


  姜翊生緩緩的點了點頭,應道:「好!」


  我慢慢的起身,也不是非讓南霽雲抱不可……剛剛所說的話不過是氣急……


  我怎麼會讓他抱著……


  徑自南霽雲身邊時,南霽雲卻是一把把我抱在懷中,對姜翊生道:「孤帶皇后告辭了,若是大皇子要見孤的皇后,要與孤的皇后共處一室,可以來孤的行宮,不若皇后離開孤久了,就會像今天一樣想念孤想的心疼!」


  姜翊生寂寞不語,盯著南霽雲……


  南霽雲得意地抱著我揚長而去……


  我望見姜翊生小小的拳頭拽得死緊…我知道他在生氣,生自己的氣……


  行宮驛館相隔的並不遠,一個街道拐個彎就到了!

  南霽雲抱我回行宮后,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把我扔在地上,嘲笑道:「姜了,見到你朝思暮想的弟弟,連孤這個夫君都忘記了嗎?」


  摔得我身上生疼,可是這個疼也不及剛剛胸口上的疼……


  我從地上爬起來,站得腰桿挺直:「本宮怎麼可能忘記自己的夫君呢?倒是自己的夫君日夜惦記著別的女人,難道本宮傷心就不能見自己的弟弟嗎?」


  南霽雲忽而一笑:「姜了,別以為你和你弟弟做的齷齪事孤不知道?當初就是你弟弟親手把你和頤和調得包,孤就說嘛,怎麼可能一模一樣的嫁衣,一模一樣的蓋頭,連馬車都是一模一樣的,這些都是你和你弟弟的陰謀。」


  「姜國的太后要殺你甚至和北齊太子合作要殺你,你的好弟弟便想了這個偷梁換柱的好辦法,把本該嫁給孤的頤和掉包給北齊太子……把你送到孤的馬車上.……孤沒冤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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