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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早在封野攻下上峰寨時,延州城就已堅壁清野,屯糧增兵,做好了被圍困的準備,所以封家軍圍城后,城內平靜如斯。


  不過,太原新敗,痛失三萬兵馬,此時延州將士的心,恐怕不會如他們的城樓那般安穩。


  封家軍不過剛落好腳,封野就召集將領們議事,要火速攻打延州。


  這一次不同以往。


  他們在太原城郊駐紮了四個月,不斷地放鬆敵軍的警惕,暗中備戰,使了套連環計,以自己的士卒和大營做餌,最終才誘伏成功,那是因為太原加上延州的兵馬太過龐大,只要他們固守不出,硬攻無異以卵擊石,所以只能等,等待時機成熟。


  但延州的情況卻必須趁熱打鐵,他們首戰告捷,折損了太原三萬兵力,敵貧我盛,士氣正隆,羅若辛吃了大虧,心中有懼,也不敢再冒然出戰,若等到太原緩過勁兒來,他們就錯失良機了。


  因而,封野先是論功行賞,撫恤傷亡,尤其是曹雨這樣冒死立下大功者,更是重賞,以此來狠狠激勵士氣。


  從前封家軍死心塌地地跟著封劍平,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賞罰分明,將士們跟著主帥背景離鄉、出生入死,圖的不外乎是榮華富貴,最次也要能養家糊口,跟一幫大多沒讀過書的泥腿百姓和粗莽武將言什麼家國大義,都是放屁,只有真金白銀和加官進爵才能讓他們殺敵賣命。


  封野盡得封劍平真傳,獎賞毫不吝嗇,惹得全軍為之沸騰,得了賞的喜出望外,沒得賞的摩拳擦掌要在延州一戰上多取幾顆腦袋。但同時,他也罰了在伏擊逃兵時為了搶攻罔顧指揮的一眾將士,以儆效尤。


  三軍士氣達到了巔峰,應一鼓作氣,封野下令兩日之內就要攻城。


  攻城便是硬碰硬,用屍山血海去敲開敵軍的城門,沒有太多謀略可講,雖是下下之策,卻也是無奈之策。


  封野手中兵力約十一萬,上峰寨一萬,守營兩萬,攻城之兵力,剛好是延州的倍數,兵法雲倍則分之,應想辦法誘騙延州士卒出城,分兵破之,但延州本就打算固守,經歷了太原中伏的慘敗,延州便打死都不可能出城。


  雖然以這樣的兵力去強攻城池,必然損傷慘重,而且勝負難料,但能夠將太原逼得投鼠忌器,不敢冒然出兵來援,已經是他們眼下打出來的最好局面。


  但是,若羅若辛孤注一擲,引太原大軍在他們攻城時來襲,他們腹背受敵,豈有不敗之理。


  將領們也因此而有所分歧,一半覺得就應速戰速決,爭取一戰拿下延州,另一半覺得羅若辛儘管吃了敗仗,但也絕不會坐視延州被攻破,定然會在他們攻城的時候出兵。


  封野自然也擔心這一點,但若此時不攻,夜長夢多,以後就更難了。


  燕思空也同意應該火速攻城,拖得久了,不僅給太原兵馬恢復的時間,也會令我軍高漲的士氣一瀉千里,若想拿下延州,便在此時。


  但如何防止羅若辛在他們攻城時出兵,或者說,如何在羅若辛萬一出兵的情況下仍然攻下城池,是他們此時議事的關鍵。


  議事結束后,封野和燕思空在營帳內吃飯。


  封野時不時地往燕思空碗里夾肉:「眼下看來,除了分兵,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燕思空道:「若能騙過羅若辛,令他以為我們故技重施,還想以延州誘他出兵,那至少能為我軍爭取一些時間。」


  「羅若辛儘管投鼠忌器,但此次也不會那麼好騙了,若你所言,就算暫時能騙過,也只是拖延些時間,他十分清楚延州被攻下的後果,所以哪怕冒著中伏的風險,也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多拖延他一分,我軍勝算便多一分。」燕思空放下筷子,眉頭輕蹙,「只是這一仗,即便勝了,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很可能這一戰後,我們短時間內無力再攻太原,無論勝負。」封野夾起一塊肉,送到了燕思空唇邊,「你才吃了幾口,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餓肚子。」


  燕思空乖乖張嘴吃下了,他微微一笑:「我可沒餓肚子,只是不像你們兄弟倆,胃口這麼好。」說著,他用腳踹了踹封魂的屁股。


  封魂剛吃了半隻羊,貪足地打著盹兒,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不吃飽哪有力氣打仗。」封野又塞了他一口飯,「你就是吃得太少才這麼瘦的。」


  「我只是瘦,並不孱弱。」燕思空重新捧起飯碗,「我吃就是了。」


  封野敲了敲他的腦袋:「吃個飯還好像我逼你一樣,你是沒試過糧草被劫,整月都在啃樹皮的日子,否則在軍中的每一頓飯,你都會格外珍惜,行軍打仗,保不齊下一頓就要喝西北風。」


  「此言有理。」燕思空扒了一大口飯菜,朝他眨了眨眼睛,「狼王可還滿意?」


  封野勾唇一笑:「你我若每日都能如此飽食三餐,我便滿意。」


  這時,侍衛在賬外求見,進了營帳后,跪送上一封信:「狼王,雲南求援。」


  封野和燕思空均是面色一沉。


  封野一把搶過信,迅速掃了一遍,沉聲道:「陳霂說中慶已遭兩次攻城,雙方均損傷慘重,他擔心要失守。」


  「信中可有提寧王?」燕思空從他手裡拿過信,邊看邊道,「在雲南時我曾派使臣前去為楚王求親,寧王明明是有聯姻之意向的,為何遲遲沒有……」看到後面,他怔住了,「死、死了?」


  「堂堂一個親王,竟被棗核噎死,你可敢相信?!」封野狠狠一拍桌子。


  侍衛嚇得伏地,默默地跪退了出去。


  「說不定是被謀害了。」燕思空深吸一口氣,「寧王世子顯然不願跟著楚王謀反。」


  「現在當如何?我們拖住中原之兵力,已經沒有餘力去助陳霂了。」封野眯起眼睛,「可他如敗了……」


  燕思空冷靜了下來:「中慶凶山險水環繞,乃天然拒敵之屏障,不會那麼容易被攻破的,信中也說了,雙方均損傷慘重,朝廷兩番攻城不下,恐怕已經畏首畏尾了,我以為中慶還能撐住。」


  「眼下或許能,但朝廷已經快要負擔不起三路戰事,眼下最有可能攻取的便是雲南,若朝廷加派兵馬,誓要平定楚王之亂呢?我們遠在千里之外,鞭長莫及。」封野心緒一陣浮躁,陳霂是他牽制諸侯的一枚重要的棋,有陳霂在,所有的戰事還是陳家的家事,諸侯作壁上觀,甚至一大半想讓陳霂當皇帝,可若陳霂敗了,他必遭諸侯圍攻。


  燕思空捏著那封信,眼中情緒變幻莫測:「此事你不必操心,我來想辦法,眼下你要全力以赴,攻下延州,等你攻下了延州,朝廷害怕了,就會將大軍往中原集結,中慶只要再熬個數月,定能解除危機。」


  封野握緊了拳頭,目露凶光:「延州,我志在必得!」
——

  燕思空分別以封野的口吻,給寧王世子和陳霂各寫了一封信。


  給寧王的那一封,是規勸寧王與自己聯手,輔佐楚王登基,信中曉以大義,威逼利誘,寧王雖未公然謀反,但與楚王暗中勾結,朝廷定然知曉,此時寧王死了,寧王世子的處境十分尷尬,燕思空並不指望一封信就能勸動寧王世子謀反,但多少可以令他有所顧忌,不會對陳霂落井下石。這封信他命人八百里加急,暗中送遞。


  給陳霂的那一封,則派死士佯作被擒,因為這封信,需要落到攻打中慶的將領手中。信中半真半假的摻雜了許多消息,譬如封野打算攻下延州后,就派心腹大將闕忘去救雲南,又譬如明示寧王早已收了陳霂的聘禮,為愛女結了親,正暗中招兵買馬,要去援陳霂。這封信的內容無論朝廷信不信,至少都會對寧王世子生疑。


  送出這兩封信,燕思空又用與陳霂約定的暗語寫了一封簡訊,安撫陳霂務必固守城池,自己正在想盡辦法助他解除困境,這封信,燕思空讓阿力用佘準的渠道送了出去。


  儘管擔心陳霂的處境安危,但燕思空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攻取延州,只有封野拖住了中原的戰事,朝廷才不會將兵馬戰車駛向雲南,而一旦封野拿下太原,中原門戶大開,皇城近在咫尺時,朝廷哪還顧得上什麼楚王,定會集中兵力在對付狼王。


  可那個時候的狼王,恐怕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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