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遇見龍沐
“丫頭，有家賣清補涼的小店在這附近麽?叫一心”
“呦嗬？你也喜歡一心？我超愛”
“對，我從澳門來的，專門來吃這個的”
“靠譜的很那！”
“吃完我就回去”
“前麵路口左轉，100米左右就到了“
“要不，一起？”
龍棲粗略打量了下這個黑大個，他還有旁邊一個戴墨鏡的司機兼小保鏢跟著，
龍棲心想，看來這廝比我更怕被打劫。
“好，怕你似的，走。”
龍棲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跟這兩個駭客帝國一起去小街裏麵吃清補涼。
黑大個把西裝脫掉給了司機，眼鏡也摘掉了。
“你好，我是龍沐”
“啊？？？你也姓龍？”
“是呀，姓龍50多年了，你呢？”
“我叫龍棲，姓龍30多年。”
“哈哈！我以為你20多歲。”
“是的，早市賣八寶粥的還以為我是高中生。”
“我也沒看出來你50多，可能姓龍的都晚上出來吸血還童。”
“你也是呀？你都在哪補給？”
“紅十字血庫。”
這倆人聊得，沒一句正常的，旁邊的小司機龍閱一頭冷汗，大滴大滴得落在地上，有響聲。
“你的T恤不錯，我喜歡那幾個字母，跟老張爬的似的。”
“用意念給你一記左勾拳，那是我畫的！”
“。。。。。。哦。。。。。。天氣不錯哈？”
龍沐的聊天能力是總能戳中龍棲的淚點。
他的普通話就像是北京人教出來的老外。
有點西洋味的北京腔，龍棲還是第一次聽見，
北京腔龍棲並不陌生，畢業後的幾家單位，都是總部在北京的國企，
龍棲都有點感染了兒化音了
“你一直在海南？有沒有想過去其他地方，？”
“畢業就來了，覺得這挺美的，就不想走了。”
”你家在附近？一會兒我送你“
”哈哈，你送我我會特別像給你開道的“
”啊？“
”我是騎小黑出來溜達的“說著，龍棲指了指旁邊她新保養好的哈雷。
龍棲喜歡哈雷，可能因為父親龍君。
龍君80、90年代就用僅有的一點點積蓄買了幾輛摩托車，
在那個大家都坐大客車的年代，龍君就喜歡騎摩托帶著龍棲到處玩，
說是玩，主要是看路邊有沒有壞了的車輛，
龍君看見壞在路邊的車輛，就像貓見了耗子，
會一個猛子撲過去幫助修理。
龍棲覺得老爸龍君鑽到車底下修車的速度，那簡直是鷹擊長空、魚翔淺底。
每次龍君看見路邊的破車拔刀相助時候，
一係列作案工具都特別齊全，螺絲刀、機油、油嘴、補胎膠他都有。
後來看了些美國大片，龍棲覺得老爸差一個鬥篷和外穿的紅色內褲，
以後她立誌當個編劇，
出一套關於老爸的正劇，
這種大俠，出現在黑龍江的某條鄉間僻野的國道邊上，濟富也濟貧。
每次，看見老爸又撲上去奮鬥在修故障車的第一線上，龍棲就掏出遊戲機，打俄羅斯方塊。
龍棲家裏比較怪，從小老爸就讓她玩各類遊戲，
其他小朋友都在上舞蹈班、手風琴班，
隻有她，打遊戲打遊戲還是打遊戲
估計那時候，龍君就預料到以後可能會有個叫”阿爾法狗“的破玩意挑戰人類的高級靈長類威嚴。
所以當時就開始準備讓龍棲承擔人類顏麵保存的大業。
”閨女，過來，打一盤紅警“
”不打了，我還有作業沒寫完呢“
”一會再寫，快點，不然人數不夠，開局沒人製約蘇聯，抓緊，一會兒你媽就回來了“
”我真是服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爸，一點不擔心我成績下滑。“
”擔心啥，你是我閨女，不成猴兒就是給同學麵子了。“
龍君說的沒錯，龍棲絕對遺傳的是老爸的基因，
龍君是當年他們城市理科狀元，在那個錄取率3%的年代，大學學的是機械物理，
後來研究生學的是電解化學。
24K純理工男，語文作文沒寫都上了最好的大學。
後來高中分文理，龍棲說：”爸，我想學文科。“
龍君邊倒汙染水源到試管邊不緊不慢的說：”文科推動不了人類社會進步。“
這是龍君給的反對理由。
龍棲覺得一家都是大奇葩，
仿佛人類的一整個社會的責任係於東北偏北的一個小康家庭身上。
龍家人，不管是誰，要做的事，是九牛一虎再加1000台大國重器都拉不回來的。
龍棲還是讀了文科，盡管文理選科的家長簽字一欄一直空著，
直到開家長會，龍君才知道寶貝女兒已經在文科班上課2個月。
雖然龍君幾個月都沒跟龍棲說話，
但是聽到各個鄰居或者單位同事的孩子說龍棲的作文每次都是範文要全校學習的時候，
龍君心裏還是高興的，心想：“管我經常錯別字，我閨女寫文章厲害呀！”
“文章千古事，朗朗定乾坤”
“誰說學文推動不了社會進步，學文可以鑽進人們的心裏，驅動他們向前，為什麽曹操被罵了還喜歡陳琳，為什麽諸葛亮沒有用生化武器就能搞定王朗？“
就這樣，一個瘦了吧唧的小妞，
整天想著”文能起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
一邊寫文章，一邊鍛煉騎摩托車
為啥要騎摩托車呢？
因為家裏沒有草原，如果買了馬，還真是沒地方放.
但是龍棲隱約覺得心中有個大夢，雖然還不知夢具體是什麽，卻可以以夢為馬，到任何一個想去的地方。
果然，高考，龍棲作文滿分，各類文科院校的特邀函電，雪片一樣飛來，
有點”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架勢“
龍棲最後卻選擇了給老媽圓一個夢，西政，是老媽年輕時的夢。
龍沐開著硬朗的黑色超長越野吉普，
副駕駛是司機龍閱抱著他的公文包，
裏麵一大堆要簽約的項目文件，龍閱一項一項念，
龍沐說”簽“，”不簽“”扔掉，現在！“。
龍棲在前麵騎著哈雷，真的很像個開道的，
這畫麵太美。一切都與任性有關。
到了亞龍灣的海邊，龍棲把車隨便往路邊樹下一停，
鞋隨便踢2腳就飛出去老遠，
龍沐：”嘿，那小妞兒，你車不鎖呀？“
龍棲：”海南隻有我有這輛小黑，別人偷，出不了亞龍灣就會有人給我打電話。“
龍閱：”老大，她莫不是你親妹妹吧？你們說話的語氣都一樣兒。“
龍沐：“你是想說說話的叼樣兒都一樣吧？”
龍閱：”對。”
龍沐會讀心術，以前在美國上學時候專門找通靈者學習過，所有人的所有心思幾乎都逃不過他的閱讀。
但是，今天龍沐發現，怎麽讀不出來龍棲的，而且他一早就發現了，
他和龍棲在那個有一心清補涼的路口遇見過好幾次，
每次隻要經過龍棲旁邊，
手機手表一切電子設備就失靈，
手機屏幕變成上下兩層四種顏色，手表指針亂跳。
他預感到，這個人的磁場是和他一樣的強大，
就這樣，度過了3天，他終於製造了一次巧遇式的搭訕。不顯山不漏水，自己覺得非常好，完美。
他正這樣想著，
龍棲喊他，”嘿，那黑炭，過來。“
”你看，天上有條龍，這邊還有個鳳呀！！！“
”嗯，好看麽？“
”我發現最近我總看見這倆家夥“
”是呀，我也是“
”嗯？？“
”你夢裏有龍麽？“
”有。“
他們相視一笑。
”你怎麽才出現呀，我好像等了你很多年“
”我好像也等了你很多年“
”你夢裏的龍什麽樣子？“
”帶著原子彈從天上直接飛下來，鑽入大地，天崩地裂“
”老天，你這個破壞性很大呀“
”你呢？“
”我光著屁股，穿個肚兜，好像是童男，青色的，龍頭很大，龍須特別明顯，過來聞聞我，把我嚇個半死“
”你知道你自己怎麽回事麽？“
”不知道，但是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因為總能看見些亮亮的符號和天象。“
“去下定安的龍門吧，你會知道答案，去的時候記得聽歌，在那棵最古老的樹下坐一會兒，閉著眼睛“
”聽什麽歌？“
“手伸出來我看看”
“涼的要死”
“伸出來，果然涼”
“川字紋？哈哈！！原來就是你”。
這輩子托生的挺好呀，還長成漂亮女孩了，套路深。”
“這都什麽跟什麽鬼呀”
“去吧，去龍門，在樹下聽《消災吉祥神咒》《大悲咒》《火星神話》，千萬注意順序哈。看看能看見什麽。加個微信，有什麽想問的可以問我，想我了可以隨時找我。”
“老人家，您搭訕挺有一套呀。”
“我老麽?“
“老，不過，是個老帥哥。”
“謝謝，這個評價還算中肯。你一個人在海南？”
“你不就是想問我結婚沒，有男朋友沒麽?“
龍沐竟然臉紅了，雖然他皮膚黑的臉紅不紅根本看不出來。
”沒有，因為靈魂伴侶始終沒有出現，老媽老爸催了一個世紀了，你呢?“
“我結過3次婚了，但是愛人都相繼離開，好像被施了咒語。”
“對不起。”
“沒關係。我觀察你好幾天了。“
”我知道。“
這句我知道好像把龍沐從神台上，扒光了扔下去，超級尷尬。
”三天前我就知道“
”啊？！“
”老頭兒，我拜托你，想在我們這種沿海小漁村追個女生，
麻煩用點心，掩飾一下，
就你那大黑吉普，
沒事兒往小巷子裏麵開，
挪來挪去的，鄰居們誰不知道呀。
連保安都知道你心懷不軌。
不過你挺神奇的，心懷不軌時候還得帶個戴墨鏡的小秘書，
遠看跟兩第五元素似的。
怎麽著，又想找第四個老婆，然後咒死？“
”丫頭，別臭貧了，你先去定安的龍門吧，按照我說的方式，找找自己。“
”找到了能怎麽樣？“
”找到你就知道你根本被我咒不死，我不死就不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女巫？原來我是神的女人，才看不上人類。“
”非常有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兩位這麽避重就輕，看開一切的對話，也是沒誰了，
更可寶貴的是他們還能在光天化日下的亞龍灣，對著一片透明的藍色，
肆無忌憚的討論著玄之又玄的話題，
有些人，
伸出手就是一輩子，
放開手也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