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遙遠的她們

  還是那熟悉的味道。


  按照規矩，每個人都點一樣自己最愛的菜。雖然是“素食俱樂部”，但是菜的口感和味道吃起來，確和肉食沒有太大的區別，蔬菜泥燒成的東坡肘子，黃涼粉烹製的紅燒肉，豆腐炮製的鬆鼠魚，菌絲做成的椒麻雞絲.……

  一桌人正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被吳大鮮打斷了：“別慌啊，今天輪到誰帶我們餐前感謝呢？”


  “哦，對，這次該我，來吧。”阿秋放下筷子，閉上眼。大家也都放下了筷子，閉上了眼，房間安靜了下來。


  “感謝這美好的一天，我們還能聚在一起，度過屬於我們的時光。感謝那些創造密室和桌遊的人們，讓我們可以通過他們的勞動成果，拉近彼此的距離，建造讓我們都彼此溫暖的友誼。感謝在座的各位，我們彼此陪伴，彼此關懷，彼此成長。都毫不吝嗇的為彼此付出。讓我們的友誼沒有保留，我們的感情沒有汙染。感謝這些為我們預備一大桌可口飯菜的老板娘和服務員們，願他們的工作順利，健康平安。感謝大自然母親照顧和哺育我們，願我們永遠保留一顆敬畏之心，願這一切的美好都能持續，謝謝！”


  飯桌上，激烈的討論又開始了，J又說起了他那奇怪的夢境，像好萊塢的科幻大片一樣，一部接著一部。阿秋也拋出了一些有趣的問題，從文藝複興到移民火星，他們總能找到不冷場的話題。


  “嗡~嗡~嗡”J麵前的電話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電話，來電地址標記為“雲南紅河”。J拿著電話，起身向門外走去了。


  雲南省，紅河州，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彩雲之南的天是那麽的湛藍，雲是無瑕的潔白，錯落有致的梯田勾勒出了一幅幅人與自然的壯觀景象，而在那層層梯田包圍的貧窮小村落裏，卻有超越美景的壯麗，能讓J魂牽夢繞的魅力。


  這個電話，也隻可能是她們打來的——一群可愛的，遙遠的她們。


  和絕大多數的大學生一樣，剛入學的J也希望在課後閑暇時間，做一些兼職工作，可以提前感受未來工作的生活，增加工作經驗以外，還能減輕一些家裏的負擔，自己承擔部分的生活開銷。


  在同學的建議下，J在學校的貼吧論壇裏，尋到了一個名為“提供工作兼職機會”的QQ群，這個群是由一些畢業的師哥、師姐成立的，利用他們工作的關係，專門給在校的學弟、學妹們提供短期兼職的工作機會。


  可能初來乍到，羞澀和恐懼並沒有完全消散，J的前幾次工作，都選擇了不和人接觸，簡單粗暴的體力活——在活動中負責道具的搬抬。


  隨著幾次嚐試後，J才慢慢的打破了陌生，從幕後工作，走向了台前。


  給J提供兼職機會的，是一家做活動策劃和執行的公司。為了保證活動的效果和質量，他們會從兼職的誌願者中，挑選反複參與、有能力的承擔一些正式員工的工作，J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因為和這家公司的緣故，J的策劃、設計能力得到了極大的鍛煉，也正是因為這家公司，J去了許多從未去過的地方，做了許多人想做而沒機會做的事。


  那是去年暑假的事了。


  這家公司和北京的一個慈善機構合作，策劃了一場“傾聽風的聲音，讓愛持續”公益夏令營。

  活動的目的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那個貧窮但美麗的地方，讓更多的人聽到那些刺痛人心而又真實的故事，讓更多的人關注那些渺小脆弱卻又堅強傲骨的生命。


  J經過了層層篩選、考核，從眾多誌願者中脫穎而出，以攝影師助理的身份，有幸隨隊前往雲南。雖然隻是抬抬腳架，舉舉射燈，拍一些無關緊要的素材，但是J從鏡頭裏，領略了這個世界的另一個樣子。


  夏令營團隊住在村子裏最好的一所小學，這個最好並不是環境最好，而是這個學校培養出來的孩子，是全村成績最好的。校園不大，沒有像樣的操場，一塊不規則的籃球場就是孩子們課間馳騁的地方。


  籃球場兩旁有兩棟一高一矮的房子。矮的那棟兩層小樓顯得有些破舊和單薄，這是給高年級家住的較遠的孩子們準備的宿舍。學校裏大部分孩子每天花費在在路上的時間是6、7個小時，最遠的一天來回要走10個小時，隨著升學的臨近，學業壓力越來越重，為了讓孩子們有更多的時間學習和休息，老師們把所有的教室都挪到了新修的4層樓裏。


  像這樣的學校宿舍，在全省的鄉村小學裏來說都是不多見的，像這樣為孩子用心考慮，並且付出行動的鄉村老師，那就更

  加的少之又少了。學校雖然不大，但給人以幹淨、簡單、質樸的整體感覺。


  夏令營在這裏開展7天，除了有城市裏帶去的孩子，還邀請了當地的孩子一起參與。


  這些當地的孩子都是那家慈善機構一直捐助和幫扶的對象。J到學校後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抓拍一些孩子們的特寫。剛到新環境的J有些興奮，畢竟這一路上光是交通工具就換了三種，這裏對於J來說，可算是世外桃源了。


  拿著相機的J在校園裏每個角落穿梭著，這些在城市裏已經見不到的淘汰品，在J的眼中卻是個稀奇貨——掛在樓頂需要人敲擊才能發生的鐵塊，能唱出響徹山穀的鈴聲；用黑漆刷滿的不平整牆麵，肩負知識傳遞的重任；那些被結實、可調節的金屬桌椅替代的殘缺、腐朽的木製桌倚，正顫顫巍巍的駝起這些祖國的花朵.……

  對著這些“稀奇貨”猛拍照的J，更像是“從山裏來的”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給J來電話的，正是那次夏令營中，和J相處了七天的當地孩子。


  J和他們分別的時候，給孩子們留下了電話號碼，孩子們沒有手機，父母也在外地打工，平時隻能用老師的手機和J聯係。雖然每次通話的時間很短，但對於這些孩子來說，有人能夠給他們講講向往的大城市裏發生的故事，又能傾聽他們那些微不足道的心裏話，就已經很滿足了。


  J掛掉電話，拉開門走進了餐廳。J的表情有些凝重，往常幾分鍾的通話，今天卻增加到了30分鍾。。


  J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失去了之前討論的激情，臉上掛滿了“我有心事”幾個大字。


  一直到聚會結束，J都沒有再參與大家的討論，隻是一個人默默的坐在那，眼框有些泛紅，眼角的邊緣翻滾著快要湧出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