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少年路 第七章 離別
在路上江流得知大漢姓劉，叫劉大。劉大是一個樵夫，靠著在這後陽山中打柴為生，而眼前這座山腳處的民房正是劉大的家。江流向劉大詢問山這邊的鎮子，劉大告訴江流是有一個鎮子，可是鎮子距離後陽山還有半天的路程。
劉大生在一個窮苦的人家，原本也住在鎮子上，後來為了能夠方便打柴生存，劉大就賣了鎮上的房子，搬到了後陽山腳，每天打柴去鎮子裏賣以此為生。聽到江流說兩人沒了爹娘，看著這麽小的兩人，劉大就將他們帶下了山。
因為到鎮子上有著不近的路程，所以劉大都是前一天晚上打好柴，第二天一早送去鎮裏賣，這才在山中遇到江流兩人。
尹惜竹一直躲在江流的身後，她甚至都不敢看劉大。江流回頭看了看有些驚慌的尹惜竹，輕輕的攥了攥她的手。尹惜竹緊緊的牽著江流的手，似乎平靜了許多。
很快，劉大帶著他們走到了民房。眼前有著一個不大的瓦房炊煙正是從瓦房上飄出，瓦房前有著兩排柵欄圍起來的小院，院中放著一個木墩，瓦房的旁邊還有一個木頭搭起來的房子。
“翠娘，我回來了。”劉大一邊喊著一邊推開柵欄走進小院，江流拉著尹惜竹就在外麵站著。
似乎是裏麵的人聽到了劉大的呼喊，吱呀一聲瓦房的門開了。一個中年婦人走了出來，婦人看起來很柔弱，一縷頭發被汗水粘在臉旁，婦人穿著圍裙衣服很舊卻很幹淨。看著柵欄外的兩人，婦人愣了愣伸手攏了攏一旁的頭發。
這時，劉大從木房中走了出來。婦人看向他，劉大走到婦人身旁說了些什麽，隨即婦人點了點頭轉身走回瓦房。
“還看啥，快進來吧。”劉大對著兩人喊道。
聽到劉大的呼喊，江流愣了愣有些猶豫，站在原地並沒有動。看著不動的兩人，劉大走了過去。
“你倆又沒有別的去處，這附近也沒有別的人家了。”劉大走到兩人身前說道。
“我們想去鎮上。”江流開口說道。
“你這娃！這天都要黑了，到鎮上還得半天的路程，你兩個娃娃咋走？”
江流看了看已經快要黑下來的天，還在猶豫。
“爹！”
這時從瓦房裏跑出一個六七歲的男孩，看見劉大連忙跑來。劉大看著跑來的男孩，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一把抱起跑到麵前的孩子，往天上揚了揚，逗得男孩嗬嗬大笑。
“虎子，快叫這倆哥哥姐姐進咱家吃飯”看著還是站在外麵的江流，劉大對懷中的男孩說道。
說著便將男孩放了下來，男孩看著江流嘿嘿的笑了笑。接著男孩又跑到躲在江流身後的尹惜竹麵前，“姐姐，你真好看。”男孩對尹惜竹說道，說著便抓住了尹惜竹的手。尹惜竹抬起頭看了看男孩。
看見尹惜竹的反應，江流拉著尹惜竹走進了小院，就這樣江流拉著尹惜竹，尹惜竹拉著小男孩，走到了小屋前。
“這才對嘛。”劉大笑著說道。
……
小屋不大，屋中起了一堵土牆分出了一個小廚房。小屋裏沒有什麽裝飾但是卻很整潔，屋中有著一個大土炕，炕上放著一個櫃子，櫃子上放著疊的整齊的被褥，炕上還有一個小木桌。小屋中間的地上放著一張矮腳木桌和三個板凳，桌子上放著兩盤鹹菜和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野菜粥，還有三碗已經盛好了。
這時，劉大拿了兩個板凳進來，土牆上的門簾被撩開，婦人拿著兩副碗筷走了出來。“快坐。”婦人把碗放到桌子上說道，接著婦人轉身又走進了廚房。
劉大給兩人盛了滿滿的兩碗粥，“看啥啊，快坐啊。”看著兩人還是站著不動劉大說道。
江流拉著尹惜竹坐到板凳上，小男孩緊挨著尹惜竹。過了一會，門簾再次被撩起，婦人端著一大筐冒著熱氣的野菜饅頭走了出來放到桌上。
婦人走到一旁解開圍裙甩了甩掛到牆上，劉大也顧不上燙，拿起一個饅頭就吃了起來。江流沒有吃，尹惜竹也低著頭。婦人看了看兩人，又轉頭看著劉大。
“咋了，不對口啊，咱窮苦人家隻有這些。”劉大看著兩人不吃
以為兩人嫌棄飯菜不好，塞著饅頭說道。
婦人瞪了劉大一眼，拿起兩個饅頭遞給江流，看著眼前的饅頭江流伸手接了過來，遞給尹惜竹一個。尹惜竹接過饅頭，小口的吃著。而一旁的江流則大口的吞咽著，坐在一旁的男孩看著江流的吃相嗬嗬的笑著。
男孩叫虎子，是劉大的兒子；中年婦人叫翠娘，是劉大在鎮上討得媳婦。後來跟著劉大搬到了山腳，沒多久就生下了虎子。劉大家距離鎮上有半天的路程，所以當年翠娘生下虎子沒有找到接生婆，翠娘生下虎子丟了半條命，所以劉大對自己的媳婦更是百依百順。
木桌上立著一根蠟燭，江流在桌子旁，虎子和尹惜竹在一旁嘻嘻的打鬧著，而尹惜竹也少有的漏出了笑臉。翠娘將桌子上的碗筷收進廚房，過了一會，又出來擦了擦桌子。江流解下身上的包袱，在木桌上打開。
包袱中有著五張完整剝下的野兔皮，還有著幾根非常漂亮的羽毛，應該是野雞尾巴上的翎羽。正在和尹惜竹大鬧的虎子看到包袱中的羽毛，連忙跑過來拿起一根揮舞著。
這時，翠娘出聲嗬斥虎子，讓他快放下，江流將麵前的東西推向劉大。
“這些都是哪來的？”劉大看著這些完整的皮毛問道。
“山裏抓的。”江流回答。
“這些都是你抓的？”
“嗯……”
劉大和翠娘驚奇的看著江流，翠娘伸手摸了摸皮毛。
“這些都給你們。”江流說道。
“這.……給我們？”翠娘看著江流問道。
“你這娃，我們咋能要你的東西。”劉大說道。
“先生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江流一臉認真的說道。
無論劉大和翠娘怎麽推辭，江流都一直堅持著，後來沒辦法劉大隻能收下。
蠟燭燃燒著，土炕上，江流、尹惜竹和虎子三人挨在一起睡著了。翠娘手中拿著江流的衣服在蠟燭旁縫補著，小小的衣衫上滿是補丁和破損。
“這娃，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劉大看著熟睡的江流開口說道。
第二天一早，劉大起來卻發現江流不見了。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劉大趕忙穿好衣服，準備上山找找。剛出門卻發現江流站在小院中，一隻手拿著那根斷矛，另一隻手中還拎著兩隻野雞和一隻野兔。劉大愣了愣，看著江流手中的獵物。
“這.……這都是你抓的？”
江流點了點頭，自顧自的走到一旁蹲下來，用手中的斷矛熟練的收拾著手中的獵物。不一會野兔便被收拾的幹幹淨淨，野雞也被去了內髒。劉大和身後的翠娘愣在原地，江流抬頭看著兩人，不一會山腳飄著陣陣肉香。
吃完飯，江流拒絕了劉大和翠娘的挽留，劉大挑著柴帶著江流兩人走向小鎮。得知兩人在鎮上也沒有親戚，翠娘給江流裝了一大包幹糧。
中午三人到達了小鎮，眼前的小鎮比河源鎮繁華不少。江流在鎮上聽說小鎮的西麵有個城池，劉大賣完柴就要回家了，和劉大告別後，江流便帶著尹惜竹向西走去。
……
道路上，兩個小小的身影緩緩的走著。江流牽著尹惜竹，自從和劉大告別後兩人已經走了十天了，翠娘給的幹糧也在今早吃完了最後一塊。
江流停下腳步，拿出水囊遞給尹惜竹。尹惜竹喝完後，江流也喝了一口。兩人默默的走著，終於江流看見前麵出現了一個茶攤。
茶攤前，江流用身上僅剩的一枚銅板買了一個饅頭。江流將饅頭掰了一大半遞給尹惜竹，“江哥哥，還有多久才能到啊”尹惜竹問道。
“應該快了。”江流啃了一口饅頭說道。
這時，兩匹駿馬拉著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江流看著馬車，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麽闊氣的馬車。要知道之前的河源鎮隻有方家和尹家有馬車，還是一匹馬拉的。就在馬車即將駛過茶攤時，馬車停了下來。
車夫趕忙拿下馬車後麵的腳凳墊在馬車旁，這時，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孩跳了下來。接著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儒雅男子也走了下來，男子轉身伸手扶著一個漂亮女人走下馬車，有多
漂亮呢，反正是江流長這麽大第一見到這麽漂亮的女人，女人有著一張十分精致的臉龐，秀發上插著一根珠釵，一雙柳眉更顯出女人的溫柔，身穿一身和小女孩一樣的鵝黃色衣裙，一頭黑色長發鋪在身後。
男子牽著女人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點了一些東西，過了一會。女孩似乎是覺得無聊了，看看這邊看看那邊。忽然女孩好像看到了江流兩人，呼呼呼的跑了過來。
女孩和江流兩人年齡相仿，粉雕玉琢的模樣顯得十分可愛，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看著尹惜竹。男子看了一眼小女孩便繼續和女人說些什麽，小女孩坐到尹惜竹身旁。
“我叫陸若曦。”小女孩說道。
尹惜竹愣了愣說：“我叫尹惜竹。”
尹惜竹剛說完，陸若曦便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布袋，在桌子上倒出六個繡的十分精致的小布球，便要和尹惜竹玩翻沙包的遊戲。尹惜竹愣了愣，陸若曦卻已經將布球塞到了尹惜竹的手裏。
看著眼前自來熟的陸若曦，被無視的江流也有些發愣。尹惜竹看向江流，這時陸若曦才發現江流。
“喂，小叫花子你也要玩嗎？”陸若曦看著衣衫破舊的江流說道。江流皺了皺眉頭看向陸若曦，“這是我哥哥”尹惜竹連忙說道，說著陸若曦催促尹惜竹玩起手中的布球。
過了一會男子起身似乎是要走了，喊叫了一聲。陸若曦呼呼呼的跑過去說了幾句。又呼呼呼的跑了回來，男子無奈地看著陸若曦，又坐了下去。
又過了一會，男子又喊叫了一聲，陸若曦應了一聲。“你爹娘呢？你去哪啊，咱們一起趕路吧。”陸若曦對著尹惜竹說道。
聽到陸若曦的話尹惜竹的目光黯然下去，“我沒有爹娘了.……”尹惜竹小聲說道。
陸若曦愣了愣，看著眼眶紅紅的尹惜竹，陸若曦呼呼呼的又跑到男子身邊說了什麽，男子無奈的被陸若曦拉倒尹惜竹麵前。
“爹爹，你看她沒有爹娘了，咱們帶著她吧。”陸若曦對著身旁的男子說道。
“不用”江流緊皺著眉頭，拉起旁邊的尹惜竹說道，說著轉身便離開。
“又不帶你走！”看著離開的江流陸若曦生氣說道。
“若曦！”陸若曦身邊的男子出聲嗬斥道。
“你難道要帶著她要飯嗎？”看著越走越遠的兩人陸若曦喊道。
聽到這句話，江流停下了腳步。半晌，江流轉身走回茶攤。
“你真的要帶惜竹走？”江流看著問道，聽到江流的話尹惜竹搖晃著江流的手，可江流卻沒有理會她。陸若曦哼了一聲說：“當然！”身邊的男子一臉無奈的看著陸若曦。
“您能保護她的安全嗎？”這次江流沒有問陸若曦，而是看著儒雅男子問道。
“安全的話，落月山莊還是有點名頭的。”男子愣了愣，開口說道。
江流聽到後思慮了一會轉身看著尹惜竹，淚水從尹惜竹的臉龐滑落，江流伸手擦去尹惜竹臉上的淚痕。
“不要.……”
“惜竹，咱們得活著。”江流將額頭貼著尹惜竹的額頭，尹惜竹死死的抓著江流的手。
“惜竹，咱們得報仇。”說著江流將脖子上的玉牌解下，交給尹惜竹。
儒雅男子皺了皺眉頭，江流接著說道：“幫我拿好，我會去找你的。”尹惜竹看著江流的眼睛，點了點頭。江流抽出手轉身對著儒雅男子，一揖到底。
“先生大恩，江流銘記在心。”看著眼前的少年，男子沒有說話，“照顧好我妹妹。”江流對陸若曦說道，陸若曦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
看著陸若曦點頭，江流將尹惜竹的手交給陸若曦，隨即轉身離開。這時尹惜竹緊緊地抓著江流的衣角，江流回頭看著尹惜竹，女孩咬著嘴唇不讓眼中的淚水掉下來。江流伸手摸了摸尹惜竹的頭，尹惜竹將手中的東西塞進江流的手中。江流伸開手掌，看了看手中的鈴鐺，小心的拿好。
看著離去的江流尹惜竹的淚水一滴滴的滑落，可是她卻沒有哭出聲音。女孩緊緊的攥著手中的玉牌，少年一步步的走著，直到道路上再也看不見少年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