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送曉秋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唐明將她送到樓下，說道：「曉秋，你上樓吧，早點休息。」

  曉秋點了點頭，笑說：「你也早點回去吧。」

  目送著嚴曉秋進了樓門，唐明才露出一個笑臉，轉身掏出手機給鄭楚打電話說：「哥們兒有空出來玩一下嗎？對，今天我心情好……好的，老地方見。」

  兩人約在經常去的露天酒吧，唐明早早地就到了，桌子上擺了幾瓶酒，等著鄭楚。沒過一會兒，見鄭楚小跑著過來，唐明問道：「怎麼這麼晚才來？」

  鄭楚一邊喘氣，一邊落座說道：「拜託，你看看幾點了？在這個時間，你能隨叫隨到的也就是我了。這是交桃花運了？」

  唐明皺眉笑：「也差不多，總之心情不錯。看你心情也很好啊？」

  「我當然很好。對了，今天蘇芒複查結果出來了，是你們醫院誤診，其實沒有問題。」鄭楚的笑臉也是顯而易見。

  唐明盯著他看了幾眼，湊過去問：「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嘛，這檢測儀器也有出問題的時候。不過她複查通過了，你幹嗎那麼高興？鄭楚，你不會是要來真的吧？」

  鄭楚喝了一口酒，說：「我就是來了，又能怎麼樣？」

  唐明一愣，繼續說：「別怪我沒提醒你，蘇芒人是不錯，但她可是離過婚，還帶著孩子。還有……蘇芒的孩子不是你的。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在乎這個？」

  鄭楚聽完，一臉無所謂地笑道：「唐明，捐精的事情是你幫我安排的，我想過很多次了，也許在某個地方，真的有一個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小生命存在。這樣說的話，我也有個孩子呢，又有什麼資格要求蘇芒？我很確定，我不會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說來奇怪，最近我有了家的感覺，蘇芒每次做孕檢我比她還緊張。」

  「既然你這樣確定，我就沒話說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該高興還是……最好的哥們兒有了心上人了吧，按道理我該高興。但是，想到我家那個小祖宗……估計她該傷心死了。」唐明無奈地搖了搖頭。

  鄭楚釋然地說：「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的。何況，我覺得果果也不是像她想象中的那麼喜歡我，她對我……更多的是對哥哥那樣的信賴吧。」

  唐明點了點頭，拿起酒杯笑道：「不管怎麼說，祝福你。」

  「多謝。」

  夜色下，二人的酒杯在嘈雜的人聲中，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交織出二人隱喻的心情。

  次日，市場部與計調部正在開「艾美之旅」項目的第一次會議，鄭楚在前面做著介紹，費奕等人坐在下面認真傾聽。

  鄭楚說：「費總，蘇總，這就是艾美對外宣傳方面的大體情況。我們認為，如果想做出一個成功的方案，還需要對他們以往的銷售模塊進行分析。Ella，資料呢？」

  Ella神色恍惚，完全不在狀態，鄭楚喊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Ella心不在焉的回到蘇芒辦公室，順手拿了一個U盤迴到會議室，遞給了鄭楚。

  鄭楚一邊插好U盤，一邊介紹說：「大家馬上就可以看到我們整合的數據報告，我們……」

  話未說完，只見幻燈片播放，畫面竟是Ella與前總監赫赫的聊天記錄，兩人做假賬的罪證也隨之曝光。

  全場頓時一片嘩然，鄭楚更是完全獃滯在原處。

  「Ella！」鄭楚惱怒地說。

  小顧也在一邊憤然說道：「Ella，你平時使小壞也就算了，居然還跟赫赫做了這種事。」

  費奕見此，起身說：「我想是你們計調部還沒準備好，我們市場部先撤了。本來我不想說的，不過計調部包容性這麼強嗎？就這樣的員工，還能留下來繼續工作？」

  費奕說完，帶著市場部的員工離開了會議室。

  蘇芒也是一臉驚訝，沒想到Ella居然拿錯了U盤。蘇芒臉色難看的對一邊等著宣判死刑的Ella說道：「Ella，待會兒去財務部領工資。我會讓人事給你出個推薦信，以後找工作也不算太難。」

  Ella頓時渾身一顫，帶著哭腔哀求道：「蘇總！我不能走！求您別讓我走。」

  蘇芒皺眉說：「Ella，你以前小錯不斷也就罷了，我可以容忍，你年齡小，還有發展空間。這件事我本來想著自己知道就行了，誰讓你自作孽，拿錯了U盤，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只能按著公司規矩來。」

  空氣似乎瞬間降到了冰點，會議室內一片死寂，無人開口。片刻之後，Ella卻盯著蘇芒的眼睛說：「蘇總，您不能辭退我！我……我懷孕了。」

  「什麼？」蘇芒一驚。

  「我懷孕了，國家法律規定，公司不能辭退懷孕員工。」Ella把心一橫，對蘇芒說道。

  蘇芒什麼都沒再說，只是盯著Ella的眼睛和她對視，沒多久，Ella還是低下了頭。

  回到辦公室，蘇芒叫Ella過來一趟，很快Ella敲門進來，蘇芒指著桌上的一個箱子說道：「Ella，這裡面呢，全都是孕初期需要用的東西。看看你缺什麼，趕緊拿過去。」

  Ella推脫著說：「蘇總，這……這就不用了吧。」

  蘇芒坐回椅子上，抬頭問：「對了，你懷孕多久了？」

  Ella想了想：「啊？大概是……20多天吧……」

  蘇芒笑了一下，繼續問：「上次例假是什麼時候，不會連這個都不記得了吧？」

  Ella支支吾吾地說：「11月……11月6號。」

  蘇芒掃了一眼辦公桌上的電腦，上面顯示的日期是12月26日，不由地笑了一下：「恩，那20多天正是脆弱的時候。你做過B超了嗎？胎心應該有了吧？宮內宮外孕確定沒有？」

  「謝謝蘇總關心。忙完這陣子我就去看，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Ella迷茫地回答著，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這是蘇芒對自己的一個試探，只不過事到如今，她就是咬著牙，也要將這個慌撒下去。可她怕繼續在蘇芒面前撒謊，自己的馬腳會越露越多。

  「哎！等等！」蘇芒忽然叫住了她。

  Ella問：「蘇總，還有什麼事么？」

  蘇芒起身，一邊拿起包一邊拉著Ella說：「我剛剛已經約好醫生了，他讓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愣著幹嗎，走啊！」

  Ella下意識地掙扎，蘇芒看著她欲哭無淚的臉，放開了她，盯著她一臉嚴肅地說：「Ella，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想再瞞我？」

  「對不起蘇總，是我不對，我騙了你。我根本就沒懷孕。我……我太怕被公司辭退了。蘇總，我……」Ella想哭，卻強忍著淚水，無奈之下，才不得不對蘇芒說了實情，卻又不知道自己的這些事，該如何開口。

  蘇芒看著她的樣子，片刻之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附近有個奶茶店，我們去那說吧。」

  公司附近的奶茶店內，蘇芒和Ella坐在二樓的包間里，Ella淚眼朦朧地對蘇芒陳述著事情的經過。

  蘇芒聽完之後，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赫赫把你拋棄了？」

  Ella哽咽著說：「更確切地說，是用完才把我拋棄的。這麼多年，我幫他幹了多少事，好的，壞的，幾乎全是經我的手。可他呢？到了英國之後就對我不管不問，連電話都不接。你知道嗎，他本來還說要帶我去英國結婚的……」

  「他有老婆，你不知道？」蘇芒問。

  「什麼？」Ella難以置信的看著蘇芒。

  蘇芒說：「他老婆就在英國，據說已經結婚八年了。」

  Ella瞪圓了眼睛，連連搖頭：「他沒告訴過我！」

  蘇芒則是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蘇總，是我對不起你。赫赫一直認為是你把他擠走的，就在外面調查了很多你的事，讓我在公司里到處傳。他還要我跟蹤你，公司論壇上的那些偷拍視頻和照片，都是他要我拍的……他還設了個局，讓我栽贓你在公司有財務問題。蘇總，但我最後沒做！他太壞了，我實在是下不了手……」Ella說著說著，眼淚又開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蘇芒遞過一張紙巾，說：「很多事，我大概也能猜到。」

  「你都知道？那為什麼還讓我做你助理？」Ella滿臉疑惑地問道。

  蘇芒解釋道：「我沒大家想的那麼大方，就是覺得，你也沒犯什麼大錯誤，你工作還做得不錯，所以留下你是想給你個機會。」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現在只希望，如果能找到新工作，還能遇到像您這樣的好上司。」Ella的淚水在眼圈打轉兒，說著便起身要走。

  「你去哪？」蘇芒問。

  「我也沒臉在MG待下去了，這頓甜品我請客，就當是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你多保重，我走了。」Ella低頭說。

  蘇芒嗤笑一聲，像是完全沒聽到她剛剛的話一樣，自顧自地說道：「明天十點，你跟我去開個會，具體內容我一會發到你郵箱，提前準備一下。對了，這次要認真仔細，別再出任何差錯。」

  「什麼？」Ella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可以繼續留在公司。當然，還是待在我身邊。」蘇芒說。

  Ella破泣為笑，驚喜地再三詢問：「我真的還能留下？」

  蘇芒微笑著點點頭：「不過為了給大家一個交代，你寫一份五千字的深刻檢討，扣除季度獎金。今天這樣的錯誤，全公司通報是免不了的。至於赫赫那事，就當買個教訓，以後要學會分辨男人。吃一次虧是福，吃兩次虧就是傻了。」

  Ella用力地點點頭，滿眼感激地看著蘇芒說：「謝謝蘇總，謝謝蘇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