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噩夢
「你是我？你叫無痕？」
青年看著眼前俊美的如同妖邪一般的男子，低聲重複了一句剛才妖邪青年說的話之後，定定的看著對方良久，方才仰天大笑，彷彿聽到了什麼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哈……笑話，我就是我，什麼狗屁的你是我，你以為你長得跟我很像就能在這迷惑我不成？」
「你就是你，那你又是誰？」
妖邪青年對青年這番類似於嘲諷一般的話絲毫不以為意，依舊邪笑著開口問道。.
「……」
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將青年問得啞口無言，很顯然，他只知道自己當初是在森林之中的那個大坑中被老丈救回來的，但是他對自己的身份和過去卻是毫無印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裡的人，叫什麼名字。
過往的記憶對於他來說就好像是禁忌一般，雖然有時候他也想要知道自己的過去，但是只要稍微一回想，過往的記憶彷彿被人設下了一個極強的封印一般，只要觸碰，腦海中頓時會傳來一種如同被千萬根鋼針狠狠刺入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痛不yu生，是以對於自己的過往記憶，他也是不敢再想。
「想知道你的身份么？想知道你過去究竟是誰么？想知道為什麼你會有這種強大的力量么？」
妖邪青年一連說了三個問題，腳下踏前一步，然後冷笑著說道：「你叫無痕，我這麼說的話……你是不是應該稍微能想起點什麼呢？」
「無痕！」
聽到這兩個字。青年頓時感覺自己的腦海中發出一聲轟鳴，之前自己一直不敢觸碰的那種塵封的記憶，彷彿也是直接被撕裂開了一個口子一般，一些記憶碎片不斷的從青年的眼前浮現出來，而青年看著眼前出現的這一幕幕支離破碎的畫面，瞳孔緩緩收縮了起來。
那是血與火！
畫面之中，一個和自己擁有一模一樣臉龐的人身穿黑甲。手持一把漆黑的巨大斬馬刀，在屍山血海之中一路砍殺，所過之處。血流飄櫓，屍骨盈天，而這個和自己擁有同樣相貌的黑甲男子卻是如同閑庭信步一般。一路輕鬆的收割著生命，一路緩步向前走著，雖然身軀不是特別的偉岸，甚至是有些瘦削，但是在青年的眼中，這道背影卻是堅挺如同高山一般，給人一種無法超越的感覺。
青年緩緩的坐倒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在眼前的畫面逐漸消失之後，看著站在眼前的妖邪青年。發現眼前這個人，就是剛才畫面之中那個視人命如同草芥一般的惡魔。
「你想要什麼？」
見識到對方的手段之後，青年也是徹底失去了追問對方身份的興趣，在他看來，對方能夠擁有一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只不過是一個巧合罷了，以對方的實力，想要滅掉自己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剛才自己向他借用力量，但是對方沒有說要他給他什麼樣的回報，但是青年也不傻。他自然也是能夠明白，所謂的力量，是需要代價來交換的。
「看起來……你到現在還是有些沒有搞清楚狀況啊。」
妖邪青年彷彿能夠看透青年心中所想一般，同時也是彎下身子，半蹲在青年身前，似笑非笑的說道：「不是說我要什麼，而是你有什麼可以供我取走，你明白么？」
「呵呵，是了。」
青年微微一愣，隨即自嘲一般的笑道：「我不過是被人收養的人罷了，沒有記憶，沒有過去，更沒有實力，只是空有一身力氣罷了，估計你也是看不上，現在我渾身上下，唯一屬於我自己的，也只剩下這一條命了，這亂世之中，人命是最不值錢的，不知道我這條爛命你要不要？」
「別人的命是草芥，但是你的命，卻尊貴無比。」
聽到這話，妖邪青年澄澈的雙眼中露出一絲怒意，當下也是一把捏住青年的脖子，將其直接提起來，然後冷笑著說道：「我不需要你報答我，從今天開始，你只要記住，你叫無痕，並且，從現在開始，你要馬上收拾東西離開這裡，去找大城市，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收拾東西？我還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
被妖邪青年掐住脖子，青年也是絲毫動彈不得，但是看著已經盡數陷入火海之中的村莊，冷笑著說道：「你看看吧，這裡還有什麼東西是值得我再收拾的？這些人的人命嗎？」
「算我失言了。」
妖邪青年向著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這裡確實是沒什麼東西再值得收拾了，當下緩緩搖了搖頭，然後看著青年淡淡道：「我的要求只有一個，你每到一個大城市，就在這個城市中住一晚上，只需要住一晚上就可以，然後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就去找下一個大城市，只要你一路向著北方前行就可以，如何？」
「這樣你就相當於一路去大城市裡面旅遊了，想必像你這樣的土包子，也從來都沒有出過這個村子，這樣一來你就算是出去見見世面了，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對我來說，還有很重要的價值，你明白么？」
妖邪青年嘴角微微上揚，青年看到妖邪青年這樣的笑容，感覺心中很是不舒服，但是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他也不知道，當下也是緩緩點了點頭，如果沒有眼前這個妖邪青年的幫助，恐怕他現在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自己根本就沒什麼資格和對方討價還價，當下也是下意識的答應了下來，至於妖邪青年所說的旅遊，也就自動自覺的被青年自己過濾掉了，家沒了，親人沒了，現在的他可以說死的心都有了。還談什麼旅遊，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很好，無痕，既然如此，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妖邪青年冷笑一聲，接著便化作一團黑霧，直接鑽入到了青年的胸口。
青年捂住自己的胸口。剛才彷彿自己的心缺了一塊一般，心中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感覺，現在隨著妖邪青年的進入。青年彷彿自己心中缺失東西又回來了，但是他在心中嘗試著呼喚了一聲剛才的妖邪青年，然而卻是沒有絲毫動靜。
對此。青年也是不再介意了，現在的他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生活已經失去了信念，妖邪青年怎麼說，自己就怎麼照辦就是了，根本就不用再考慮這些了。
無痕將村子裡面的大火撲滅之後，將那些來犯的黑衣人的屍體全都裝在一起，然後拎到山上去喂狼，接著在村口挖了一個大坑，一塊一塊默默的將村民們的屍骨撿起。然後放在大坑裡面，之前那些黑衣人出手太狠了，有的村民已經變成了一堆肉醬，根本就不能拼湊成一具完整的屍體了，是以也只能將這些村民們合葬在一起。
將村民們的遺體收斂起來之後。無痕又親自切割了一塊石碑，豎立在墳頭上面，但是上面卻是一個字都沒有，在墳頭上站了整整一夜之後，方才按照妖邪青年所說的離開了這裡，向著距離這裡最近的一座城市鐵峰城走去。
在青年恢復了記憶以來。他還是第一次來到走出村子，來到這種大城市之中，看著這巍峨高大的城門和雄偉的城牆，無痕心中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雖然他擁有記憶以來就沒出過村子，但是對這樣雄偉的城牆，他彷彿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一般，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奇特的感覺：蔑視。
沒錯，就是一種蔑視的感覺，看著城門處出入的一些來來往往衣著光鮮的人們，衣衫襤褸的無痕卻是沒有絲毫自慚形穢的感覺，反而覺得這些人根本就和自己不是處在同一個檔次上的，而且……這座城市對他來說，就彷彿是村子里那時候圈養的牲口一般，而裡面的人群對他而言，全部都是……食物！
無痕被自己心中的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當下他下意識的認為這是因為自己剛剛殺過人，心中那種暴虐的殺意還沒有完全平息下來，是以緩緩搖了搖頭，將腦海之中這種奇異的想法給徹底甩了出去，走入城裡之後，很多人對於他這幅如同乞丐一般的打敗全都紛紛嗤之以鼻，不少行人在看到無痕之後，都是選擇了遠遠的避開，彷彿無痕身上有什麼嚴重的瘟疫一般，只要離得近了就會被傳染。
對於這一點，無痕心中也是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他反而在心中也是覺得自己和這些平庸的人類完全就沒有任何交集，是以在進城之後，也是自己隨便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然後緩緩躺了下來，這麼一躺就是一天，在天黑之後，他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在他看來，他已經一天多都沒有吃飯了，若是就這麼餓死了，在睡夢之中死去，總算是一個比較不錯的死法，而且還能和那些善良的村民在另一個世界重聚了。
然而這一覺無痕睡得卻不是很安穩，睡夢之中，他恍惚夢到了自己殺了很多人，同時將這些人連同血肉和靈魂都是一點不剩的吞噬了，被他吞噬的人之中，有不少實力高強的武者，還有一些年近過百的老人，還有一些剛剛出生未足月的嬰孩，全都被他一個不落的生生吞噬。
眼看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葬送在他手中，無痕迫切的想要清醒過來，想要制止這場在睡夢之中的殺戮，但是他悲哀的發現，自己這個夢竟然怎麼都醒不了，彷彿夢中的身影是主人公，而他只不過是一個旁觀者而已，縱然是看得再焦急，但是卻也無法影響夢中之人的行動進程。
就這樣，無痕一晚上全都是在這種極致殺戮的夢境之中度過，在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睛，耳邊沒有那熟悉的城市喧鬧聲，疑惑的站起身走在大街上，發現整座城市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大街上空空蕩蕩的，每一個商戶的門前都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了。
「邪門了，現在都到了上午了，街上怎地一個人都沒有？難道城裡人全都是懶蟲，這個時候還不起床？」
無痕自言自語的喃喃了一句，接著，妖邪青年的聲音便在他的心中猛然間想起，「行了，這鐵峰城你也是參觀夠了，沒什麼好看的了，抓緊時間趁早去下一個城市吧，這城裡也沒什麼好看的，區區人類待的地方，踏足這裡都會髒了你的鞋。」
「髒了我的鞋？我倒是怕我的鞋給這地面踩髒了才是。」
無痕低頭瞥了一眼，自嘲般的笑道，他的鞋上面滿是浮灰和泥巴，鞋幫上也是沾染了不少的血跡和炭灰，踩在地上就簌簌的掉灰，當然，這些無痕也不願意和妖邪青年爭，按照妖邪青年的意願，自己便離開了這裡，沿著官路向著遠處的城市緩步走去，然而鐵峰城的城市隱蔽處，他沒看到的是，地面上，牆壁上，滿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來到了第二座城市之後，無痕受到的待遇和在鐵峰城之中幾乎沒什麼太大的區別，看到他這幅比乞丐還慘的打扮，自然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而無痕對此也是絲毫不在意，在他看來，他只是為了完成妖邪青年對他的要求而已，等到妖邪青年對他再也沒什麼要求之後，他就當場自盡，去下面和那些善良可愛的村民們團聚。
半夜的時候，無痕又是找了一處牆角開始睡覺，同樣的，那個血腥的夢又是如同夢魘一般出現在他的夢裡，他甚至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一口咬在一個女人的脖子上，那溫熱的鮮血流入自己口中的感覺，最開始的時候，無痕感覺很是噁心，但是在鮮血入腹之後，他恍然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這鮮血的味道，竟然是如此甘甜！
一夜又是在這種噩夢一般的狀態下度過，第二日早上無痕從夢中驚醒之後，他也是猛然間發現，這座城市又是成為了一座空城！而無痕這次終於是感覺到了不對勁，自己每到一處城市之中，竟然都會在第二日變成了一座空城！再聯想到每日晚上自己做的夢，無痕恍然彷彿明白了什麼，頓時心中變得一陣冰涼，很顯然，夢中的事情並非是幻覺，而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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