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森林裡的大媽
樹人沉默良久，才開口道：「也就是說，這是一個交換條件，生命母樹必須拿出你期待的那東西，讓你救活你的母親和族人，你才有可能救治我的孩子？」
戚少言苦笑：「您也可以這麼認為。是的，沒錯，這本質就是一個交換，用那東西交換我治癒您的孩子。」
樹人沉靜的雙眼似乎看進了少年的靈魂，過了一會兒，他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也知道你是真的想要治療好我的小兜。這樣，我會去試試看說服生命母樹。對了，那東西是什麼？」
思考良久，戚少言道：「符紋隕石，那東西叫做符紋隕石，且是木系。」
樹人表情不變，隻眼角微微抽搐了下，「什麼是符紋隕石？」
戚少言心想你就裝吧，口中解釋道：「符紋隕石就是從天外掉落在地球上的隕石碎片，攜帶有符紋能力，相傳人類和地球上的生物異變出符紋能力，就是和這些符紋隕石有關。據我所知，大災變時有多枚符紋隕石掉落地球，有的符紋隕石被生物撿到或吸收，如果是彼此相和的符紋能量體系，那麼就會產生增益效果，可如果能量體系不符合，強行結合的結果就是出現異變。」
「哦，是嗎？那你從哪裡聽說生命母說那裡有符紋隕石，並且該物可以治病？」
戚少言搖頭，「很抱歉，我不能說出我的消息來源，我只能告訴您，我相信對方告訴我的信息不會有假。另外，」
少年一頓，接著道：「說實話，其實我並不知道有了那東西后是否百分百能治好您的孩子，但我也確實有那麼一點把握，至少四五成吧。」
戚少言的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樹人，實際卻把對方的表情全部看在眼裡，可惜樹人的表情太難判斷。
樹人安靜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可以不問你是誰告訴你母樹擁有符紋隕石的事情，但是我需要了解如果生命母樹真的有那枚符紋隕石，你又要如何做才能救活你的族人，和救治我的孩子？」
「請看這個。」戚少言再次拿出一隻小巧的水晶瓶，這些水晶瓶都是他在獸城購買，專門用來存放生命液。
戚少言把裝著生命液的水晶瓶遞給樹人。
樹人接過，眼中閃過一絲異彩。等他打開瓶蓋確定效果后，他的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這就是我的把握之一，我稱之為生命液，它可以最大程度的激發生物的生機。另外，我的草藥學學得還可以，且我的符紋能力也與治療有關。」戚少言把他的設想治療手段說給樹人聽。
樹人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
直到戚少言說完要如何利用他的能力和木系符紋隕石治療他的母親和族人，樹人才問道：「那麼我的孩子，你要怎麼治療？小兜他不是生機斷絕，也不是符紋結晶消失，更沒有能量外泄的危險。和你族人的問題完全不同。」
戚少言展開一個大大的笑臉，「您的孩子為何嗜睡？如果他不是受到外力影響，身上又沒有任何病變特徵，那麼只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的身體基因問題。也許他的嗜睡只是他像人類更像樹木，我注意過，他在睡眠過程中仍舊有一定意識，並不是真正的昏睡不醒。」
「基因？」樹人重複。
戚少言重重點頭，「我想利用木系符紋隕石可以穩固生物根源這點，尤其是您的孩子又是木族人，再加上我的治療手段，看能不能修復您孩子的嗜睡基因。至於詳細怎麼做，這是我的獨門秘技，抱歉我不能詳說。其實有些能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少年說得模糊，可樹人反而覺得少年的說話可信度很高。因為符紋能力來得蹊蹺，也不過就兩百多年歷史，很多擁有符紋能力的人類，包括達到三轉九級甚至超越這個級別的大能都不一定能完全了解自己的能力。
樹人閉了閉眼睛站起，「你在這裡等等。」
樹人離開了樹屋。
少年忍不住在腦中對黑色光團說話：「你認為這個樹人是生命母樹的可能性有多高？」
「你自己不是已經有判斷了嗎？」黑色光團反問。
戚少言拉了拉嘴角，目光再次落到木小兜身上，如果樹人就是生命母樹，這個小樹人是什麼？下一代的木族人首領？還是新的生命之樹？
樹人沒有讓他多等，很快就返回。
「這應該就是你要的木系符紋隕石。」樹人張開手，露出裡面綠色的結晶體。
結晶體似乎蘊含了龐大的能量，可戚少言卻察覺有一絲不對。
黑色光團先一步道：「這不是符紋隕石，這只是木系的符紋結晶。」
戚少言沒動，對樹人面無表情道：「這是考驗嗎？」
「為什麼這麼說？」樹人微笑。
「這不是符紋隕石，這是符紋結晶。」戚少言也沒繞彎彎，直接說破。
「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嗎？」樹人似乎真的只是單純好奇。
可戚少言從「被迫覺得這個樹人很值得信任」后，他就不敢認為這個樹人是個單純善良的好人了。
「我說過，我的符紋能力是治療，我能感受到一定的能量。這枚符紋結晶裡面含有的能量很磅礴，但還比不上符紋隕石。」
「你見過符紋隕石？」
戚少言一驚，保持剛才的表情道：「我沒見過符紋隕石，但我見過符紋結晶。而且我父母曾跟我描繪過符紋隕石給人的感覺，說隕石外表不起眼，近前也感覺不出能量外溢，必須實際吸收才能知道符紋隕石有多麼厲害。」
樹人一笑，把這枚珍貴的符紋結晶拋向少年。
戚少言伸手接住。
樹人：「這算是送給你的見面禮吧。」
戚少言莞爾，「多謝，這個禮物真的太貴重了。」從能量感知，這枚符紋結晶很可能超過了三轉四級。
「你的生命液也不差。」樹人抱起木小兜：「跟我來吧，生命母樹同意見你了。」
難道他猜錯了，這名樹人不是生命母樹？戚少言一邊這樣想，一邊跟著樹人跳下樹屋。
樹人抱著小樹人在山林間穿行，原本難走的道路在他腳下變得一片平整，連帶跟在他後面的戚少言都不用再拿木棍開道。
走了大約有一個多小時，樹人才停下腳步。
這個時間已經大大超越了剛才樹人說出去詢問生命母樹再回來的時間。戚少言猜測要麼樹人和生命母樹是一個人，要麼就是樹人和生命母樹之間有什麼特別的交流方式。
「到了，你看到前方的小路了嗎？進去，不要回頭，不要轉彎，當你覺得目的地已經到達的時候，你就會到了。」樹人說了一句頗為神叨的話。
「您不一起過去嗎？」
「不，我暫時不想看見她。」
戚少言在心中打了個問號，他這時也只能前行，對樹人笑了笑，抬腳就走進那條兩邊都是樹木的小道。
這條路很是狹窄，加上頭頂枝葉茂密，把陽光遮擋的一點不落，弄得這條路也極為陰暗。
如果不是路上沒有什麼坑陷，也不見毒蟲一類，這條路勢必會難走萬分。
戚少言走著走著，眼睛越來越亮。他的擬態能力開始發揮作用，在這種陰暗的情況下自動調節眼睛對黑暗的適應度。
這條路不但狹窄、黑暗，還很長。少年走到後來都有點喪失了時間感。
直到他嗅到了一股特別濃郁的果子香味。
立刻，戚少言加快腳步，小跑了起來，一口氣衝出了那條狹窄陰暗小路，見到了斑斑點點的陽光。
這時時間已經快要到傍晚，夕陽斜照，燦爛的金色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到地面，照亮了這片土地，也照亮了眼前無數枝條上掛著的累累果實。
戚少言吞了一口口水，這濃郁的果香非常刺激人食慾，讓他特別想揪下一個吃掉。
想著想著，他就控制不住食慾，伸出了罪惡之手。
「嗨！那邊的小夥子，這個果子可不能亂吃。」有人及時叫住了他。
戚少言轉頭，看到從無數掛果枝條中穿行而來的一位……大媽。
大媽外表看起來和純人類一樣，手臂里挎著一個大籃子，頭上還裹著一條綠色的布巾，身上穿著褐色的圓領衫，下面穿著一條紅色的大花裙，腳上穿著一雙草編的大拖鞋。
大媽看臉長得不難看，還有點好看，膚色也很不錯，但這身打扮把她原本有的姿容至少減去了三分，而她較為肥碩的下半身把她剩下的七分姿色又減去了五分半。
「這是什麼果子？太好聞了。」戚少言吸口水。
大媽捂嘴笑，「哎喲，你都到了這裡，竟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果子？這當然就是外面人最想得的孕果啦！」
戚少言撫摸果子不捨得收回的手以被火燙著的速度火速收回。
大媽又嘆息，「不過現在孕果也不是那麼吃香了，往年這個時候這麼多孕果早就摘光了，可是今年，你看還剩這麼多，我們木族的整體年收額都降低好多，明年可怎麼過哦。」
戚少言無言地看嘆息明年日子不好過的大媽。
「那個混蛋小子，搞出易孕丹也不跟我們說一聲，他要是說了，今年咱們也不費力氣生出那麼多孕果。看看，現在全浪費了！」
戚少言：「……」
「哎喲，看我，小子，你是不是過來買孕果的？打算買多少？不過你怎麼跑這兒來買了？是誰帶你進來的，還是你自己偷跑進來的？如果是前者，姐姐我就不揍你了，如果是後者，哼哼，就看你身上帶的能量幣夠不夠讓你贖身了。」
戚少言實在不想去猜測這名打扮難看、身材肥碩的大媽就是生命母樹的化身，他寧可猜想這位大媽只是個看院子摘果子的。
「我來找生命母樹，是一位木人族樹人推薦我過來，他有個孩子，好像叫小兜還是小豆。」戚少言木然臉道。
「門票呢？」
「門票？」
「當然要門票！你以為這裡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嗎？推薦也不行，任何人來都得買票！敢不買票就溜進來的人全都去死！」大媽插腰，戰鬥力滿值。
「票……我有我有！」戚少言迅速想到那三枚碧綠葉子，趕忙拿出來。
大媽接過三枚葉子，臉上露出笑容，「原來你是那個混蛋推薦過來的人，你說你能治癒木小兜？」
戚少言：「沒有絕對的把握。」
「哦，說說看，你過來找生命母樹是想幹嘛？」
「求木系符紋隕石。」
大媽張大嘴，眼睛瞪得溜圓：「你咋不說要把生命母樹砍了呢？竟然張口就要讓人家的命根子！」
看來是真有。戚少言裝啞巴，人家都說那是命根子了，他能說什麼？
大媽兇狠地瞪視他，看他半晌不說話，冷笑三聲道：「小子，三張票，你只能在這裡待三個小時，時間一到，天王老子也得給老娘滾出去！」
戚少言只好開口道：「我只有拿到符紋隕石才有把握治療好木小兜。」
「你在威脅我？」大媽眯眼。
戚少言抖了抖，「不敢。」
「沒有符紋隕石你就不治？」
「不是，是我只有吸收了那枚符紋隕石才能調用自己的能力對我的族人和木小兜進行治療。」
「你可以滾蛋了。」大媽木著臉道。
戚少言當然不可能滾蛋，「我真的很需要那枚符紋隕石，除了救治木小兜，我還願意付能量幣，付出所有我能付出的。」
「閉嘴！什麼都不懂的死小孩！你就是那個戚少言，對不對？」
「是。」
「哼！」大媽臉色不善，「實話告訴你，沒有這枚符紋隕石就沒有孕果，同樣沒有這符紋隕石，就沒有這座城中城。還是你認為你能供應全世界易孕丹？就算你能，我們木族有些種類必須孕果才能孕育下一代，易孕丹則不行。另外，你認為我會為了木小兜一個人，讓所有木族人處於危險中嗎？」
戚少言抱住頭，在腦中大喊：「聽到沒有？生命母樹根本不可能放棄這枚符紋隕石，就算她願意，我也不敢要！我可不想走向魔頭之路。」
黑色光團：「你只有把該符紋隕石吸收入體內，我才能使用該符紋隕石的能力幫助你治療。你可以把符紋隕石搶過來。」
「搶？搶誰？生命母樹？就怕我們東西沒搶到，人也變成生命母樹的肥料了！」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不好意思，我奉公守法膽子很小。光團兄，想點實際的方法。別說我們現在還沒見到符紋隕石，就算見到，你確定我們能搶過來？生命母樹號稱仁慈，但她的攻擊和防禦能力也是一流，否則擁有孕果和大量寶貴草藥的木城不會安穩到現在。」
「你有無影絲，怕她什麼？」
「她很強，是我目前為止碰到的最強大的生物，沒有之一。你想，她至少活了兩百多年，而且她還得到了與她能力符合的符紋隕石，這麼多年下來，你認為她應該在什麼級別了？」
「膽小鬼。」
「有種你別躲在我身體裡面，自己出來和她單挑！」
黑色光團：「……跟母樹提借用。我可以答應你，只吸收其中的酵母，八成以上能量不會碰。」
戚少言精神一振，「什麼是酵母？對符紋隕石功效有沒有影響？」
「酵母類似知識體系，這些得到符紋隕石的人十有八九都不知道裡面存有大量的相關體系知識，他們能用的只有能量，知道的也只是能量。」
「只是知識體系？不要騙我。」
「……靈魂或者智能，用你理解的話來說。相信我，留下的能量和知識足夠生命母樹使用，不信，你等會兒可以把符紋隕石拿出來給她查驗，她保證不會查到有任何變化，甚至連能量減少都不會感知到。酵母這東西它在符紋隕石中就起到一個發酵的作用，取出來也不會對符紋隕石有明顯影響。」
「你知道騙我的結果，那就是我再也不會相信你。」
黑色光團只覺得這個小孩難纏得要命，一般人知道符紋隕石對自己有大好處，那還不坑蒙拐騙偷搶賴也要把東西弄到。
不過也就因為戚少言是這樣的性子，他才會和他交流，讓他知道他的存在。
「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如果我只能吸收酵母，就無法反哺你。換言之，你將無法獲得這枚植物系符紋隕石的能力。」
「這沒問題。」雖然可惜，但是貪多嚼不爛，他正好靜下心好好琢磨已有的能力。
戚少言這邊得到黑色光團的保證，總算有那麼一點把握去說服大媽了。
「那借用可以嗎？我不確定自己會使用多少能量，但我可以在用過後，把符紋隕石再拿出來還給您。」戚少言抬頭，對大媽露出一個燦爛笑容。
「屁！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嗎，借出去就還不回來了！當初老海龜那個老傢伙也說借用我的剪刀，結果這都多少年了，也沒看他把我的剪刀還回來。」大媽嘮嘮叨叨，一邊採摘孕果，一邊損那個老海龜。
香甜的果香味不斷鑽入少年鼻孔，戚少言只覺得口水大量分泌，看著旁邊的大量孕果，恨不得全部吃掉。
「如果您發現符紋隕石的能量耗損比較大，我願意做出補貼。」戚少言實在忍不住，手無意識地摘了一個孕果，咔嚓咬了一口。
大媽唰地轉頭。
戚少言也跟著低頭看自己手中果子，他如果跟大媽賭咒發誓說這完全是他無意識的行為，大媽相信嗎？
嚼了嚼口中的果實，咽下。少年評價：「挺好吃的。」
大媽：「是吧，今年的果子長得特別好……滾蛋！你竟然就這麼吃了？你是打算生個孩子嗎？」
戚少言愁眉苦臉，「真吃了就會生？」
大媽嘖一聲：「你是男孩子，還好啦。不過小心起見，之後的一個月你最好不要和人關係太親密。」
戚少言無語之下，咔嚓咔嚓把剩下的果實全都吃了。講真，這孕果不考慮效用的話，真的比他以前吃過的所有水果都好吃！
「承惠一千能量幣，加上你是偷吃，沒有得到允許，罰你三倍款，一共三千能量幣，先交出來。」大媽不客氣地伸手。
戚少言默默地數出三千能量幣交給對方。
大媽喜滋滋地收下，看少年的目光也慈祥了不少，「這果子好吃吧？要不要再來幾顆？姐姐看你順眼，可以便宜你一點，算你九百九十九能量幣一個好了，要麼先來十個？」
「我要是肯買十個孕果，是不是就能換到符紋隕石？」少年異想天開。
大媽妙變色，「做夢！」
「那我要怎麼才能得到符紋隕石？」
「那不可能。別想了你。」
「借用也不行嗎？」
「不行！」
「我就在這裡治療我的族人。」
「不行。」
「我發誓我會盡全力救治小兜。」
「……」
「只要有符紋隕石，我有七成以上把握可以治好他的沉睡病。只是借用，我保證不把它拿走！您也可以看出，就算我搶奪了符紋隕石，我也逃不出去啊。」
大媽沒好氣地道：「幫我把這些果子都摘了，要摘下一百九十枚。今天有人訂貨，得在太陽落山前給人送出去。」
大媽也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個籃子扔給他。
「小心點！孕果不能用金器剪下，只能用手摘，不能把蒂弄壞了，也不能弄破表皮，還有隻能摘成熟的，沒香氣的都還沒成熟，摘錯、弄壞一個你就給我按照三倍賠償！」
戚少言不知道大媽到底什麼意思，但讓他幹活總比不理睬他要好，隨即默默地提起籃子，跟著大媽一起開始採摘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