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意外之得
天理鎮一帶為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多、水多、樹木多，各種奇形怪狀不知通向哪裡的山洞也多。
戚少言現在就待在一個巨大的山洞裡。
山洞裡離開洞口往裡就很暗，大概活死人也不需要光亮，山洞裡除了一些洞壁縫隙透進來的天光落在地上，其他地方都較為陰暗潮濕。
山洞最中間的頂上方裂開了一個偌大的縫隙，水流和陽光從上灑落，水流落到下方洞穴，年深日久后自然形成了一口深潭，陽光從上直射而下，落在深潭上反射出頗為玄幻的光彩。
戚少言站在水池邊，看著另一頭身在陰暗中的活死人首領。
「希望如你所言，能順利救回我的孩子。」活死人首領慢慢說道。
戚少言靦腆地笑，「您請放心，我有兄弟和朋友在裡面幫忙，而且守城軍隊那邊也會睜隻眼閉隻眼，您的孩子一定會順利救回。」
活死人首領點點頭：「你有什麼要求，等我的孩子回來后再說。」
戚少言同意，但他又忍不住道：「反正等著也是等著，能讓我稍微檢查一下你們的身體情況嗎？請放心，我是岐黃門人，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岐黃門？我只要診脈和觀察就可以，不會破壞你們的身體。」
活死人首領皺眉，他不喜歡有人對它們活死人太感興趣，而且檢查兩字也容易讓它想起媧族聖殿對它們一族的迫害。
戚少言眼珠一轉，「根據我的觀察，你們雖然自我進化，出現了進化體，具有智慧、能想起過去的記憶，還能交談等，但你們沒辦法生育自己的後代對嗎？」
活死人如此重視首領的孩子，恐怕不止那小活死人是首領的孩子，根據廣鷹他們的說法，活死人的數量逐年在減少，如果不是聖殿人抓捕的活死人過多，活死人可能還要遲幾年才會對鎮子發動。
周圍的活死人氣息忽然變得冷凌。在這個山洞裡的都是有智慧的活死人，它們……不，應該說他們統一受首領的轄制，但他們仍舊擁有自己的獨立思維。
過了好一會兒，活死人首領才說道：「我們珍稀每一個族人。我們這麼多年沒有對天理鎮發動攻擊，也沒有外延，不過是不想讓更多正常的人類，尤其是孩童變成我們這樣。非自然種有了孕果至少還有傳承下去的希望，但我們也不知要花多長時間才能進化到可以自然生育。」
戚少言直言道：「按照物種進化定律，壽命越長、身體越強壯的物種越不容易留下後代，活死人經過異變，在生出智慧又無法全部轉回人類特徵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類人物種。而像您這樣具有智慧、不易死亡、受傷容易自愈、死亡年限不確定的物種，哪怕是遵循自然規律，你們也不可能容易擁有後代。」
活死人首領頷首，隨即帶著一點諷刺口吻道：「媧族長老和聖殿那邊以為我們這些活死人身上隱藏了自然進化和長生不老的秘密，他們也不想想，他們都沒能從自然種身上研究出結果，又怎麼可能從我們身上找出生路。」
戚少言心中一動，「您知道自然種？」
「當然知道，我還知道媧族高層把他們都藏到了哪裡。」活死人首領隨口道。
戚少言這一刻心臟跳得差點蹦出口腔，他好不容易才忍住衝上前抓住活死人首領衣領搖晃逼問的衝動，壓抑著、盡量裝作不在意地問：「哦？他們把自然種藏到了哪裡？」
「薩帕高原，那裡有一個山谷很隱秘，氣候也還算適中，那裡曾是媧族的發源地，但我轉變成活死人已經過了許多年，現在他們是不是還在那裡我就不知道了。你對自然種很在意？」活死人首領淡淡問道。
戚少言笑，「我是治療者又是草藥師，對於同是人類卻有不同表現自然感興趣。這個高原我似乎沒聽說過，它位於什麼方向？附近有哪些著名地點？那山谷又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特徵？」
戚少言終究年紀還小，不太會隱藏，忍不住就問了好幾個問題。
活死人首領不知道是聽出來少年的迫切，還是他很樂於藉此和媧族做對，很平淡卻也很詳盡地回答道：「薩帕高原是大災變以後的叫法，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你去大的居住地買人類分佈地圖，就能看到薩帕高原。那個山谷原本沒有名字，因為媧族人住在那裡，那裡又叫女媧谷，不過後來媧族高層覺得女媧谷太直白，就把它改成了創世谷。大的地圖上不會標有這個山谷，但那裡位於兩座高山的中間，極好辨認。兩座高山在薩帕高原分別叫父神山和母神山。」
戚少言激動得身體微顫，他硬是握拳壓下這份激動。他再怎麼也沒想到，只是和活死人首領閑聊幾句竟然就得到了他費盡心機也沒打聽到的地點消息。
雖說活死人首領說這麼長時間過去那裡，自然種還在不在那裡不能確定，但知道那裡是媧族的發源地也很有用，而且其他地點易變，祖地一般很少有人會隨意變動。
「除了薩帕高原的那個山谷，您還知道媧族其他有可能隱藏和囚禁自然種的地方嗎？」戚少言顧不上暴露地追問。
活死人首領仰頭似乎在回憶，「我的記憶恢復得並不完全，我似乎還記得兩個地方，紅村和聖殿。當年媧族很窮，靠販賣自然種才能獲得大量錢財，他們一開始販賣自然種的地方就叫紅村，後來一直延續下來，現在應該也在，那裡我去過，很繁華，媧族高層輕易不會放棄。至於聖殿，他們要做各種試驗，自然需要準備大堆試驗品。」
戚少言深吸氣，「那您知道紅村和聖殿又分別在什麼地方嗎？」
活死人首領忽然很僵硬地笑了下，「你是自然種？或者和自然種有關？進入媧族就是為了打探自然種的消息？」
戚少言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活死人首領僵硬的嘴角拉得更開：「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媧族人信奉非自然種才是物種進化的正確選擇，但他們又忍不住妒忌自然種的各種優勢，他們想把自然種的優勢轉移到非自然種身上，迫害了許多自然種，也拿許多媧族子弟當作試驗品，給我們隨意注射和餵食各種古怪的藥劑和物品。」
「您……很仇恨媧族？」少年遲疑地問。
「嗯。」活死人首領坦然道：「媧族一開始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部族，有一天有一個自稱那位創造了非自然種的大師的傳人的瘋子進入了我們族地，說他繼承了他老師和大災變前的生物知識，可以讓媧族變成人類的第一族。我族當時的族長見他施展了一些看病救人的手段，就相信了他，對他委以重任，後來慢慢的，媧族高層中真正的媧族人越來越少，而被那個瘋子叫進來的外族人越來越多。如今的媧族早就不是當初的媧族。」
戚少言從中聽出了一些什麼，正要詢問，就聽活死人首領反問他：「你知道么，大理鎮一開始只是一片荒山野地，大理鎮上的鎮民最開始全是真正的媧族人，或者是媧族血脈較為濃厚的。而一開始因為聖殿的希望疫苗轉變為活死人的幾乎都是真正的媧族人。」
戚少言吃驚，「那東西竟然叫希望疫苗？」
「是啊，聖殿希望藉由這希望疫苗讓非自然種的身體進行自然轉化，這疫苗據說可以結合大災變后在地球蔓延開來的紅霧能量，刺激使用者的基因，去除不好的，留下更好的，從而擁有自然種的優勢。可惜他們的想法是不錯，技術卻還遠遠不夠，沒有創造出優化的非自然種，反而弄出了一堆怪物，還有活死人。」活死人首領嘲諷道。
「但也有一些人保持正常，甚至產生正面效果。」戚少言對媧族聖殿研究方面的能力還是很佩服的。
「負面效果太大、比例太高，就表示不可取。真正的媧族人大多數都變成了活死人，而非真媧族人則變成了怪物或自爆崩潰。」
「是，您沒說錯。」戚少言更加好奇活死人，他想知道具有了智慧的活死人是不是都是原真媧族人。
戚少言終究憋不住，還是問了。
活死人首領很好說話，大概他們也在渴求和外界的交流，希望得到理解吧。
按照活死人首領所說，進化出智慧的活死人確實大多都是第一批活死人，也就是真媧族人，但後來的活死人也在不斷進化，並不局限於真媧族人。
「經過希望疫苗轉變為活死人的人全都是媧族人？」
「一開始是，但後來就不是了。聖殿改造了希望疫苗，真媧族人變成活死人的比例降下許多，但非媧族人因為希望疫苗而變成活死人的例子卻在增多。他們找不到原因，才會焦頭爛額地每年跑來抓捕我們，希望找出人類變成活死人的根由。」
戚少言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媧族高層和聖殿的行為，俗話說得好，不作不死，活死人可以說就是媧族人作出來的，但科學想要發展、人類想要飛躍性進步，這種「作」又必不可少。
只能說，希望人類的聰明人能有良心有理智的「作」，而不是冷血、自私、只為了利益或者以大義為名的亂作。
戚少言就自然種和希望疫苗的事又跟活死人首領聊了聊，他發現這位首領知道很多事情，跟他說的幾乎都是他不可能從媧族人口中打聽到的消息。
沒多久，活死人首領的兒子被順利救回。
活死人們看到小活死人回來情不自禁地發出了歡呼聲。
小活死人年齡不大，精神也不是很好，但他的神情看著就像是有智慧，而不是普通的活死人。
小活死人還不太會說話，和成芸一樣只會啊啊叫。
小傢伙撲進他父親懷裡，啊啊叫個不停，聲音十分委屈。
活死人首領發現兒子的右臂沒了，十分憤怒，發出刺耳的嘶吼聲。
其他活死人也跟著響應。
戚少言甚至感覺到活死人落在他身上的仇視目光。
「呃，我在天理鎮內有撿到一支胳膊，我當時看那胳膊的斷口表現比較異常就收起來了，首領您看看，是不是您孩子的？如果是，我可以幫他把胳膊重新裝回去。」戚少言從空間里拿出了一支胳膊。
刷！活死人們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身上。
小活死人轉頭，看到那支胳膊，立刻抬起另一支手臂指著胳膊啊啊叫。
活死人首領攬著兒子，走到少年面前，拿起胳膊仔細看了看，其實剛拿起來時他就能確定這是他孩子的手臂。
活死人首領看起來麻木，實際頗為激動地道：「是的，這是我兒子的胳膊，你說你能把這孩子的胳膊接回去？真的嗎？」
戚少言眨眨眼睛，笑得可燦爛：「您忘了？我可是治療師。」
隨後戚少言當著眾多活死人的面，把胳膊斷口消毒清洗后，給小活死人重新安了回去。
戚少言趁機利用自己的無影絲在小活死人體內轉了一遍又一遍，同時輸入生命能量，刺激小活死人的胳膊肌肉筋骨等，好讓它自己重新長好。
也許是活死人體質真的比較特別，戚少言不過剛把生命能量輸入小活死人體內，那股能量就全部被轉移到小活死人斷臂處。隨即，清楚可見的肉芽從斷臂處和胳膊埠處分別冒出，兩邊肉芽碰到一起，立刻糾纏在一塊。
等戚少言把手放下來，小活死人的胳膊已經接上了。
小活死人晃了晃胳膊，握了握拳，臉上綻開了稍微僵硬的笑容，「啊啊！」真的接上了！
活死人首領輕輕捏了捏兒子的斷臂處，確定真的完好如初后，看向戚少言的神情也多了兩分真心的笑意。
「你剛才說想給我們活死人診脈？」
「對！」
「我可以同意，不過你得答應我，絕不能傷害我們的身體和精神。」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