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請求
戚少言抬頭：「你好，我該怎麼稱呼您？」
機械嗓音回復：「你可以叫我苦皮。」
苦皮？古怪的名字。戚少言盤膝坐下，擺出長談的架勢，結果屁股剛挨到地上，就被一股力量給拋了出去。
大犀牛也跟著上岸。
滿是大小犀牛的碗坑裡再次住滿乳色液體。
「它們不能醒來太長時間，醒來越長，認知越多，它們會感到越發痛苦。」苦皮緩慢地說道。
戚少言從地上爬起來，表示理解。
「這裡原來是什麼地方？」少年好奇地問。
「一個裝備核能的科學研究中心。」苦皮沒做任何隱瞞，很直接地告訴了他。
在圖書館看過很多資料的戚少言也隱約猜到了。
「你想知道我的故事？」苦皮很機械地問。
戚少言指了指湖泊：「我希望能知道你覺得你害了自己的孩子們的原因，也許那對我治療它們會有一定幫助。」
苦皮沉默了一會兒，「沒什麼不能說的。我的故事很簡單，我曾是這裡的一隻試驗動物，不過我們並不是只住在實驗室里，研究中心在一座森林當中，我和我的夥伴有一半時間可以住在森林裡面。有一天，天上掉下了一個東西，我那時還很小，覺得它很好吃，就把它給吞吃了。之後，紅霧降臨，世界改變，當我周圍的人類和生物一個個死去時，我卻出現了某種奇異的能力，它讓我一直活到現在，估計將來也會活很長時間。」
戚少言靜靜地聽著。
苦皮繼續道：「在我出現那種奇異能力之前，研究中心曾經發生過一次爆炸，似乎是發瘋的研究員幹了什麼事情。那次，我昏迷了過去，等我再醒來，地面上的研究中心已經消失大半，地下也只剩下部分還能運行，而我就在地下某個池子當中。那時我不知道那個池子里有什麼，又是幹什麼用的，醒來的我只覺得很餓很餓，我吃了很多東西，尤其喜歡幾個庫房中堆積的材料。後來，因為我無法離開這裡，慢慢的，我開始學習人類的文字，嗯，我原來沒有這麼聰明，似乎是我吃的那個東西，也許是紅霧，讓我改變了。
後來我知道自己當初吃的很多材料都是核燃料，而我當初醒來的地點則是某個核反應爐的冷卻池。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到了那裡，也許是爆炸把我扔到了那裡，也許是我無意識中走到了那裡，也許是當時那個發瘋的研究員對我做了什麼，這些我都不知道。
一開始我很想離開這裡，可是我發現當我出去后，我身邊的生物會大量死亡，不管是動物、植物還是蟲鳥魚，包括人類也一樣。後來我又回到了這裡。這裡沒有其他生命，很安靜，很寂寞，但我不會再殺死其他生命。我對食物要求不高，似乎吃土也能吃飽，不久我發現研究中心還在運行的核能就能給我提供大量能量，而我可以吸收它。
有了這些食物，我就沒有再怎麼離開過這裡，直到有一天，它來了。」
苦皮機械的聲音忽然出現了一點雀躍，似乎極為快樂。
大犀牛發出「昂——」的回應。
「它不害怕我外泄的暴虐能量，它沒有死！」苦皮用機械的語調說出了唱歌一般的幸福節奏。
「它留了下來，成為了我的妻子，我叫它命運之光。」
大犀牛回應苦皮，夫妻倆發出了呢喃般的嘶鳴。
戚少言心裡有一點羨慕，還為它們由衷地感到高興。
好一會兒，苦皮才接著說道：「小光和我在一起后，不久就有了我們第一個孩子，可是……」
「昂——」下面我來說吧，那對它來說太殘忍了，作為父親，它的心太軟了。
苦皮沒有否認，還發出了機械的撒嬌聲？
戚少言抖了下。
大犀牛用嘴巴蹭了蹭少年，告訴他說，苦皮一直懷疑孩子們會出問題，很可能與它當初吞下的那枚石頭，還有吃掉的許多核燃料和吸收的大量核能有關。
因為苦皮看的人類資料中對於核能污染的描述非常可怕。
但大犀牛阿光卻不這麼想，它在苦皮身邊待了將近兩百年，智慧也得到了很大提高，它認為它們的孩子也許有所變異，但並沒有變得特別怪異。
最奇妙的是，孩子們長得都像它，而不是像父親。
戚少言迷惑，忍不住提問：「你們不是同一個物種？苦皮先生並不是犀牛？」
機械音再次冒出：「當然不是，沒變異前，我只是一隻普通的水牛。」
戚少言搔搔腦門：「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按照人類在大災變以前的研究資料，似乎不同物種很難產生後代，就算生下來也會有各種缺陷，導致長不大或無法成活。你們不覺得很像你們倆的情況嗎？」
「一百多個孩子全是相同的情況？」
「父母雙方的基因沒有改變，類似的情況會不斷出現也不奇怪。」戚少言用他那可憐的生物學知識勉強解釋道。
「可是也不是所有孩子都這樣，我們也生下過看起來健康的孩子，只是它們都老得非常快。」
「咳，我更好奇你們怎麼可能在短短兩百年內生下這麼多孩子？我記得犀牛懷孕期應該需要近兩年時間。難道……」
「對，我的孕期很短。」阿光回答：「只要三四個月。而且只要我和苦皮交配，我就會懷孕，幾乎無法避免。」
「這很奇怪。」戚少言坐在地上仔細思考：「無論是孕期，還是你不斷生育的事都很古怪。這實在有違正常生理現象。按照獸類變異的規則來看，越厲害的變異，越強大的異獸，它們生育後代就越發困難。而且可能是為了讓胎兒更加適應外界的能量，變異獸的孕期也都會增長。當然，也有變異獸的變異方向是往孕期短、生子多發展，但從種類來說，大型動物極少會這樣。」
苦皮的機械音響起：「不是阿光，應該是我的原因。核能，紅霧結合核能異化后的黑霧，和我吞吃的那塊石頭。但我不確定是哪個，更無法確定是否三者相和造成。我以為你知道原因，畢竟你治好了幸運那個孩子。」
戚少言攤手，實話實說道：「當時我被阿光大姐嚇壞了，就記得趕緊把小犀牛給治好，並沒有來得及仔細查看它的身體。如果你們放心的話，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仔細檢查你們孩子的情況，也許我能找出讓它們無法動彈的最根本原因。」
苦皮和阿光兩個開始交談，它們似乎有它們獨特的交流頻道，別人無法聽見。
過了一會兒，苦皮發聲：「好，我給你時間去檢查我們的孩子，但是你必須保證每天治好一個孩子。我可以給你報酬，我知道你們人類喜歡符紋結晶，我這裡有很多。」
戚少言眼睛亮了亮：「符紋殼呢？救治你們的孩子需要符紋殼，就是能量被吸收完的符紋結晶。」
「你要多少？」
「至少和你們孩子同等的數量。」
苦皮毫不猶豫地回答：「沒問題，我可以給你更多。」
戚少言舉手：「我還有一個條件，也說不上條件吧，算是請求。我來這裡，主要目的是想找我的友人，他們當時和我一起遇到了爆炸。但如果我在這裡救治你們的孩子，就沒有時間去尋找他們。而這裡的暴虐能量並不適合他們吸收，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天，我怕他們支持不住。」
「昂！你是想請我幫忙去尋找你的友人嗎？」阿光和聲問。
戚少言猛點頭，如果有熟悉地形的地頭蛇幫他找人，速度也會更快點。
「可以，他們長什麼樣？算了，你說了，我也不太能分辨出來，我找到活的人類就帶回來，你自己看是不是。」
戚少言大喜，「謝謝阿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