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另一流派
乞丐瞅瞅戚少言，陰陽怪氣地哼了聲：「勉強湊合。」
乞丐這四個字把宿天河即將出口的稱讚給憋回了肚子里。
戚少言也肯定了一件事，就是這乞丐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無賴騙子。
藍發女子收到宿天河目光示意，輕輕嗓子，問兩人：「你們需要休息一下嗎？」
兩人一起搖頭。
「那好，第一場比試，經過裁判評選，算作和局，你們可有異議？」藍發女子又問。
兩人再次一起搖頭。
藍發女子：「那麼下面就進行第二輪比試，比試內容是二位彼此出示三種草藥讓對方辨認，藥名一分、藥理作用說出兩種以上算一分、有效配方算一分。」
「咳！」宿天河突然插話，他對戚少言十分和藹地說道：「你很好，你的老師把你教得非常好。」
戚少言微彎腰，「謝謝。」
宿天河笑得更加可親：「你還小，不知道壓力的厲害，所以我打算提前告訴你，哪怕你第二輪比試輸掉，我也會通過你的高級學徒認證。」
戚少言再次道謝：「多謝會長大人抬愛。」
圍觀者們沒有一個起鬨，少年的實力他們剛才都看在眼裡，別說不懂草藥的，就是真草藥師都不敢說自己一定比少年強，草藥師學徒那就更沒話說。
「草藥師……」乞丐撇嘴，滿臉不屑。
宿天河眼眸收縮，他在想這個乞丐到底是誰。如此看不上草藥師，偏對草藥學又如此精通，會是誰呢？總覺得這個人名就在嘴邊，可想要說出來時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開始第二輪。請把你們各自準備的三種草藥放到這邊的笸籮里。」藍發女子接過話頭。
兩人上前，把準備好的三種草藥放好。
宿天河和兩名初級草藥師從裁判席下來，走到笸籮前仔細查看。
三人看完，不動聲色。
宿天河還好，六種草藥他都認識，其中一種較為少見，但他有幸看過一本來自大災變前的藥草圖冊，這株藥草神奇的沒有變異，成為極為少見但功效卻極差也極少使用的一種藥物。
而這株無變異特殊草藥就是由乞丐提供，順便說，他提供的另外兩種藥草也各有特殊之處，算是精心準備的了。
有了乞丐之前的表現，宿天河對於乞丐能選出這樣三種草藥也就沒有太驚訝。他驚訝的是戚少言準備的三種。
這三種植物他都見過，很常見，百燕鎮好多邊邊角角就有大片生長。但它們並不算在草藥譜內，也從沒聽說過有人會用這三種植物給他人治病療傷。
藍發女子：「請兩位比試者上前辨認草藥。」
兩人一左一右靠近笸籮。
底下圍觀的人紛紛叫喊，讓兩人把草藥舉起來讓他們看個清楚。
宿天河看完並沒有回裁判席，當下就對藍發女子點了點頭。
藍發女子意會，詢問乞丐和戚少言：「這輪比試你們誰先來？」
乞丐一指旁邊。
戚少言不介意地道：「那就還是我先吧。」
藍發女子舉起乞丐選出的一種草藥，花了半分鐘先給周圍人大概看了一遍，然後才問戚少言：「你辨認出這種草藥了嗎？」
戚少言點頭，張口道：「雞骨常山，用根。秋季採挖，留根，洗凈，晒乾，切片或磨粉。具有催吐、抗瘧也就是抗部分由蚊蟲叮咬造成的寄生蟲感染、解熱等作用。如果是治療瘧疾，藥方如下：常山9克，草果9克，烏梅……」
宿天河聽得不住點頭，臉上欣賞之色難以抑制。
乞丐聽戚少言說前面一部分時，神色還算不錯，但聽到後面藥方，嘴角立刻拉了下來。
等戚少言說完，宿天河不等藍發女子開口，就一疊聲地讚歎道：「很好！非常正確！而且你能知道這個藥方，表示你一定對草藥學知識十分了解。這次評分一共算你滿分四分。」
「等等！」
眾人一起看向乞丐。
乞丐皺著眉頭道：「他這次辨認頂多只能得三分。」
宿天河也皺眉：「為何？你覺得他哪裡說得不對？」
「藥方。」乞丐毫不猶豫地道：「藥方藥量和使用藥物應該因人而異，並不是一成不變。」
台下突然傳來嘲笑聲，有人直接喊出來：「你這個乞丐不懂就不要亂說，從來藥方都是固定藥量和藥草，哪有隨便改變的說法？如果用出了事怎麼辦？」
「就是，聽說好多藥方都是大災變后的植物學家、草藥師、治療者等，一起根據大災變前流傳下來的古藥方，再根據現有草藥特性等，好不容易才定下的內容。就算調整份量，那也不是調整原藥方的煉製分量，而是根據成品的量來酌情增減。」
「說得對！」
台下有反對意見的人不少，都不用宿天河再過多評價什麼。
但眼看乞丐就要下不了台——目前來看他還沒有這個意識，但宿天河作為本鎮草藥師協會會長自然不會讓現場的圍觀者們就這麼一直鬧下去。
因人而異！
這四個字他在年輕時不住聽過多少次。
他也終於知道這個乞丐很可能是誰了。這世上會看不起草藥師、且擅長草藥，並能說出「藥方因人而異」六個字的人十有八九和那支流派有關。
如果這乞丐是那流派的人，他就得真要小心應對了。據他所知，那個流派的人極少，但只要還活著的，性格都極為難纏，乞丐這樣都已經算是好的了。
宿天河想到這裡，立刻出來打圓場：「諸位，請稍安勿躁。這位異人所說的草藥藥方應因人而異確實是正確說法。」
「哎？」台下一片喧嘩。
那個有著兩根嫩黃觸角的小女孩捂住嘴，也是驚訝得不得了，隨後側頭低聲和身邊人說了什麼，一雙大眼睛還不住瞟台上的戚少言。
「但是！」宿天河非常肯定地大聲說：「目前這樣說的人還沒有一個能完美地增減藥方原藥單和分量，並保證原有的療效甚或更好。所以『藥方應因人而異』這句話目前還只是理論。」
乞丐不服，梗著脖子喊：「是誰說沒有人能增減藥方？我就會！而且什麼叫完美？這世上就沒有完全完美的藥方。你不能因為自己見識少，就說那句話是理論，你這樣說只會顯得你很蠢。」
台下傳來一片偷笑聲。
宿天河看過去，卻沒有看清到底是哪個在嘲笑他，加上乞丐的話，讓他差點氣炸肺。
「呵呵，蠢不蠢不是你我說得算。我們草藥師協會的藥方都是早已定量，而你們既然是在草藥師協會門口進行挑戰，還請遵守我聯盟的宗旨，按照我聯盟定下的內容進行判定。現在，我宣布高級草藥師學徒戚少言在辨識第一種草藥時就獲得滿分四分！」宿天河原本只是中立，這時一顆老心肝早就偏向戚少言，不知偏到什麼地方去了。
英俊青年握拳。太好了！只要宿天河承認，戚少言哪怕暫時沒有學徒章，他也已經是高級草藥師學徒。
十三歲半的高級草藥師學徒？嘖嘖！這利用好了是多大一個噱頭啊。
英俊青年怦然心動，特別特別想見戚少言的老師長什麼樣子。
戚少言沒有因為自己第一道題就得到滿分而自滿或驕傲，他反而有點驚奇地認真看乞丐。
乞丐說的話，他在那座圖書館的好幾本書里都看到過。據說大災變前，華夏岐黃術非常發達，可以根據人體病況和傷情，現場調適藥方藥量，有些老大夫還會用針戳刺身體某些部位，不用任何藥物就能讓其病癒。
戚少言書看了不少，但岐黃一道除了會辨認和使用草藥，還要得學會診斷病情。
對於這點，戚少言就完全不懂了。
岐黃需要有老師帶，望聞問切都需要經驗，沒有老師手把手地打基礎，只憑看幾本書，什麼也看不出來！
更不要說岐黃還牽涉到陰陽五行和經脈穴位等這些虛無飄渺的知識。
大災變后的人有了符紋能力后，他們能看到自己的符紋，運氣好還能在身體里結出符紋能量結晶，而這些都是可看到可知道的。
可陰陽五行和經脈穴位，你就算把人體全部切成米粒大小的碎片也找不到。
大災變后的人也不講究這個，他們只要有符紋結晶就很開心了。
「我知道藥方應該因人而異，我老師也說過同樣的話。」少年坦坦蕩蕩地說道，順便把一切他不便對外界透露的知識來源大部分都推到了失蹤的羅阿姆頭上。
「但我的經驗太少，連我老師也不敢隨意改動藥方，我自然更不敢。適才這位異人說我不應該在配方上得一分，理由是藥方應該因人而異，不應該固定死。這點我也承認，那麼你是否承認我說出的藥方也正確。」
乞丐嘴巴張了張，到底沒能違背職業操守說出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