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好心辦壞事
石天賜在這樣的場合向來不怎麼表達意見。
戚少言笑嘻嘻地對英俊青年說：「事情很簡單啊，我們先去辦事，順便打聽打聽你和人打賭的事。你呢，不妨再在城門口等等，說不定又有人進來還帶著能交易一千能量幣的貨物。」
青年看看三人，見另外兩人的姿勢竟像是隱隱把這個最小的小傢伙保護在中間，頓時覺得這個不起眼的小傢伙也許是說服三人的關鍵，於是就很認真地對少年道：「那你們要答應我，在再次見到我之前，不能把你們帶來的貨物交給他人交易。」
戚少言多狡猾呀，一聽就搖頭：「這個可不能答應你，頂多我們答應等到晚上六點。」
青年：「八點吧。我和那人的賭約就到今晚八點前。」
戚少言仍舊搖頭，「六點。你自己來找我們。大哥，我們走。」
狼九哥見戚少言沒有叫出彼此的稱呼，讚許地點點頭。
青年輕聲嘆息，也沒再繼續糾纏三人。
等走遠，戚少言問狼九哥，那青年是不是騙子。
狼九哥說他也不確定。
「騙子之所以能屢屢得手，要麼是利用別人的善心，要麼就是利用別人的貪心。如果不想上當，遇到這種事就一概不沾手。」狼九哥說出自己的經驗。
戚少言問：「那遇到真的很可憐，需要幫忙的人怎麼辦？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狼九哥撇嘴：「想要爛好心可以，但一定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如果你沒有自保之力還想爛好心，那麼就只救急。」
「只救急？」戚少言到底經驗還少。
狼九哥用目光示意兩小看路邊一個癱坐在地上的乞丐，道：「如果遇到這種渾身是傷就快死的，他乞求你救他，你要麼給他一點吃的或傷葯就離開，再多就是幫他療傷或送他去看草藥師和治療者。對方如果還懇求你救救他的家人，你能量幣多的話，可以幫他在傭兵聯盟發布任務，但不要自己冒然就跟他去什麼地方，或者聽他的話去做什麼事。如果你沒能量幣，就不要再多管閑事，更不要去找你的朋友和家人幫他的忙。」
石頭忽然重複：「不要跟陌生人隨便去陌生的地方。」
戚少言無語，這兩人是都把他當孩子了嗎？石頭也就是個頭高，他還比自己小兩歲呢！
狼九哥又道：「如果遇到說要送你什麼寶物來感激你，但不是當面交給你，而是要你跟他到某地去取時，不要去。其他諸如要給你介紹什麼好處的都一樣，都不要相信。」
戚少言：「那他如果當面就送我禮物說要報答我，怎麼辦？」
狼九哥和石天賜異口同聲道：「不要拿！」
石天賜沉默。
狼九哥舉例：「騙子主要就是利用我們的貪心，而我們做了好事，一般就會覺得幫助的對象不可能騙自己。這時騙子說有東西送給你，還當面就送。你接受了，他要麼提出新的要求，要麼就是一群人跑出來，說你就是小偷強盜，而你手中的寶物就是證據，這時你救的那個騙子也會反過來成為證人。你要是不想惹更大麻煩，就只能花能量幣消災。」
戚少言明白了：「總之就是想要做好事的話，也要不求回報地去做，而且不要久留，做完就走。」
狼九哥摸摸他的狗頭，一臉孺子可教的笑容：「對頭。」
戚少言記下了，然後這個手賤的，竟然走向那個癱坐在地上的乞丐，摸出一盒他配好的傷葯塞給他。
傷葯裝在臨時製作的小木盒裡，木盒很簡陋，就是一塊木頭挖出一個小洞，上面用大片葉子覆口，再用皮毛紮起來。
乞丐大概沒想到有人會突然塞給他一個小木盒，木然地抬頭看向少年。
戚少言對他笑了笑，指指用皮毛扎著的小木盒，道：「這是傷葯，你身上的傷口要腐爛了，用之前最好把腐肉割掉，再把傷口附近擦乾淨，然後再上藥。用藥后不要碰水，小傷口兩天左右就能長好，大傷口七天。這個葯對爛瘡也有一定效果。」
乞丐：「……」
戚少言對乞丐揮揮手，離開。
狼九哥看他過來，作勢要踹他。
石天賜迅速把人一把拉開，狼九哥踹空。
狼九哥已經被石天賜氣得吐血幾次，只恨不得暴打他一頓。他看起來就那麼像壞人嗎？要不要這麼提防他？！
戚少言哈哈笑，對狼九哥擠眼睛：「九哥，我驗證過了，那個乞丐不是騙子，你看他什麼話都沒說。」
狼九哥沒好氣，「走了！別做打眼的事，你傷葯很多嗎？給我！」
戚少言跟上兩人，不是解釋的解釋道：「一般人買傷葯都是備用，那盒傷葯是一個月前做的了，盒子不嚴密，再放藥性就快流失，與其扔掉還不如給有需要又買不起的人。」
「別亂好心，你忘了那隻小青蛙的教訓？」狼九哥綳起臉。
「羅阿姆曾說過，救人不分好壞，作為草藥師和治療者不可以挑揀病人。」
「閉嘴！」
「哦。」戚少言乖乖閉嘴。
石天賜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
「喂，那個小鬼！那個亂給葯的小鬼，你站住！」
戚少言呆了呆，這聲音似乎是在叫他？
三人一起回頭，果然是那乞丐，而且剛才還癱坐在地上的乞丐竟然站了起來，還跟上了他們。
狼九哥和石天賜一起瞪戚少言。瞧！麻煩上門了！
戚少言趕緊對那乞丐擺手：「不要跟著我，不用感謝，真的不用。」
誰想那乞丐竟然也瞪他，還很不高興地對他喊：「誰說我要感謝你了？你這個小鬼，也不管傷病者是什麼情況就敢亂給葯，你是救人還是害人？」
戚少言愕然。要不要這麼准啊！他真的不是管閑事，他就是看乞丐渾身傷太可憐，隨手給出一盒傷葯而已！
他沒要求報答，也沒留著要管到底，怎麼還是給纏上了？
狼九哥目露同情：可憐的娃，你遇到最無恥最噁心的那種騙子了，這種騙子專門對好心人下手，心肝早就黑透了。
戚少言也不是好惹的，當下對那乞丐伸手：「那你把葯還給我，不要用就是。」
乞丐緊攥著那藥盒，毫無還給戚少言的意思。嘴中還得理不饒人地叨叨：「這是你要謀害我的證據，我怎麼能還給你。」
戚少言臉色一冷，「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拿我的好心當你無恥行騙的借口，你騙錯人了。」
石天賜也冷眼看向乞丐。
路上有行人看到這份熱鬧，漸漸圍過來。但他們靠的都不是太近，現在符紋能力者不少，打鬥起來經常會禍及附近看熱鬧的人。
乞丐看三人臉色不好，竟絲毫不怕，還上下打量戚少言，用一種很輕蔑的口吻說：「你是草藥師學徒？會配傷葯，那麼也會配一些毒藥了？你想用毒藥威脅我？殺人不見形？」
狼九哥和圍觀者一樣，原本也帶著三分看熱鬧的心態，順便給少年一點教訓，但聽這乞丐說話，再看他的神情，狼九哥的神色變了，變得慎重和警惕。
戚少言真心後悔了，他再也沒想到因為一時善心竟然會遇到一個心肝黑透的真騙子，而且還是個很有見識、膽子也很大的騙子。
遇到這種情況要怎麼辦？
上毒藥，毒死他？這個太誇張，就為這點事殺人，那人命也太不值錢，少年不屑也不願這麼做。
甩開對方？只怕對方對百燕鎮很熟悉，會再次纏上來，說不定那時這騙子會叫來更多人。
那麼就只有給對方一個教訓，讓他不敢再糾纏。
「你說錯了，我不是草藥師學徒。」
那乞丐更有理：「你不是草藥師學徒還敢……」
戚少言打斷他：「我就是草藥師。」
乞丐一愣。
附近看熱鬧的人也都愣了愣。
「你這麼小就是草藥師了？騙誰呢？」乞丐不信地道。
「信不信隨你？你要不想遭罪，就別糾纏我們。」戚少言真生氣了。誰的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還被對方當作行騙敲詐的依仗，誰心裡都不會好受。
「你的老師是誰？哪個學院教出來的？過了草藥師協會考核嗎？草藥師胸章呢？亮出來我看看。」乞丐一連串地說道。
看熱鬧的人們也不認為這麼小的一個小少年就是草藥師，只當少年想要恐嚇乞丐嚇退他。
戚少言到此也知道這乞丐不是普通乞丐了，肯定是個大騙子，還是慣犯那種。也算他倒霉，對方沒先出手，他竟然自己一頭撞上去。
「大哥，我們走，不用理他。他敢跟上，我就讓他知道我的厲害。」少年窩火地道。
狼九哥沒說話，讓兩小走在前頭，他斷後。
「我讓你們走了嗎？小鬼，你給我站住！你前面隨便用藥害人，後面還冒充草藥師，如果就這麼輕易放過你，還不知道你以後要做出多少錯事！」乞丐追上來，強行攔住他們去路。
嗷——！戚少言氣瘋。從腰帶里摸出一支吹箭放到口邊。
「你滾不滾？再不滾開，我真的不客氣了！」
「呵，吹箭？看來是有毒的那種？小小年紀就如此歹毒，自己犯錯還不承認，被人指出還妄想傷人！好啊，你動手啊，你可以試試看你的吹箭對我有沒有效果。」乞丐說著，還故意挺了挺胸膛。
周圍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熱鬧傳開，之前離開的英俊青年又回來了，就站在人群里。
青年和許多人都是後面來的，不知道事情詳細，就跟周邊人打聽。
最開始的事情沒人知道，大家只知道那外地人的少年給了那乞丐一盒子傷葯，那乞丐卻認定少年害他，就追上來不依不饒。
石天賜眼色一寒，上前就要去抓那乞丐。
戚少言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他，低聲對他道：「我們不能先動手，你看，巡邏兵來了。」
石天賜驚訝，他還以為小夥伴已經氣瘋了，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有心情去觀察周圍情況。難道少言的憤怒是裝出來的？看著不像啊。
戚少言的憤怒當然不是裝出來的。但作為村中弱者的他從小就深明一個道理，要想大人站在他這邊，他就不能是先出手的那一個。
每次和村中小孩打鬥，他都是「被逼」出手，這樣就算那些熊孩子被他整得鬼哭狼嚎，他們家大人也不好說什麼，還要反過來揍家裡的熊孩子。
如今這個乞丐咄咄逼人，口氣更是希望他先出手似的，戚少言哪會上他這個當？
狼九哥本來要有動作，看戚少言竟然拉住了石天賜，不由微微挑眉，生出了想要看看少年會如何解決此事的念頭。
戚少言深吸氣，開口：「你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