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覺醒零點一
戚少言感覺自己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旁邊有一扇窗戶，往外看，能看到他自己的身體就躺在路邊，旁邊是不懷好意的長袍人和巨鹿騎兵。
他還看到了不遠處的小夥伴石天賜。
雖然那人面朝下趴著，但戚少言就是知道那人就是他。
可那人是他的話，他又是誰？現在在哪裡？
「距離太遠，夠不著。」一個苦惱的聲音冒出來，那聲音幾乎和他一模一樣。
說是幾乎，因為戚少言覺得天下沒有完全一樣的東西。
「什麼夠不著？」他不知道自己問了出來。
那聲音道：「在本體不能動的情況下，要如何才能把這些獵物吸引到身邊？」
「……你在問我嗎？」戚少言看向身後的無盡黑暗，那裡似乎有一個光點，但離他非常非常遙遠。
「本體需要能量，大量的能量，否則會死。你的同伴也會被敵人殺死。」
「夠到了就可以殺死那些獵物嗎？所有？」
「當然。如果你願意把身體交給我，我可以操縱你的身體……」
「不！」下意識的，戚少言就否決了這個提議。他甚至有種絕不能做出類似承諾的直覺。
聲音不無惋惜地道：「那就只能被動等待了。規則要求只有本體近乎死亡，失去自保能力，才能就近捕捉能量恢複本體，如果受到攻擊則盡量在喚醒主體意識的情況下，採取主動性自保措施。」
「你是說那些黑色光絲？我不能主動操控它們？」可之前他明明能。
聲音：「不，你可以。但操縱數量和距離，必須根據你的能力等級。任何能量的使用都需要更多能量來支撐。請注意，你吸收的能量，只能使用百分之一。」
戚少言無語：「還有百分之九十九呢？」
「用來修複本體的核心。」
「我是本體，那核心是什麼？你又是什麼？」
「我是你。」聲音只回答了這一句，就迅速切換話題：「獵物靠近，請主體意識判斷如何有效率的捕捉獵物。」
「……可以選擇誘惑，把獵物誘到身邊，但我目前身上沒有任何能吸引獵物的物品。除此之外，要他們靠近，還要他們失去逃跑的體力，既然要捕捉，就一個也別放過。」戚少言半開玩笑地道。他有點懷疑自己在做一個古怪的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聲音：「不，你有，你的記憶中有。想起來！」
戚少言再次看向窗外，能吸引這些長跑人和巨鹿騎兵的，據他所知只有一樣。而讓這些人失去逃跑能力的方法，他恰好也有。
第一個查看戚少言的長袍人並沒有受到攻擊，哪怕他使用符紋能力，把一根突然變出來的木棍插進少年小腿。
這名二級教長很清楚地看見少年的身體內部又發出了微微的亮光。
這是什麼？
在二級教長沒有注意到的少年身體下方，幾滴毒液滴出，混合到一起，冒起了淡淡的綠黃色煙霧。
但煙霧接觸到更多空氣后，就變得無色透明。
無味無色的煙霧逐漸蔓延，可在場諸人沒一個注意到。
有長袍人揚聲：「查出什麼沒有？」
二級教長搖頭。
就在這時，少年的身體上空突然浮現了一個符紋，但不到一秒就消失不見。
長袍人和巨鹿騎兵一起騷動起來。
二級教長更是盯向少年胸口。
「剛才那符紋似乎有點與眾不同？」一連長開口道。
「誰見過人已經昏死過去，卻還能讓符紋有反應？」一名騎兵介面。
「這小子該不會好運地得到了我們的標的物吧？」就連三連長都開玩笑道。
二級教長伸手摸向少年心臟部位，似乎想劃開那裡的皮肉仔細看一看。
幾名長袍人同時跑過去。
一連長和三連長互視，說是一起做任務，一起分享結果，但真看到結果出現，誰又願意讓那麼重要的符紋結晶被別人得到。
兩方只相信一句話：誰先得到，誰就能掌握主動。
沒人願意做被動的一方。
「教長且慢，能否讓我們也看看那到底是什麼？」三連長一夾胯下巨鹿，小跑了過去。
車廂里的長袍人全都下來，巨鹿騎兵們也跟著頭領靠近少年，雙方以少年身體為中心，隱隱呈對峙之勢。
少年身體忽然再次發出光亮，胸口更是浮起了一個類似符紋結晶的東西。
對峙的長袍人和巨鹿騎兵幾乎同時出手，一起撲向那符紋結晶。
後面的長袍人和巨鹿騎兵也跟著往前走了幾步。
就是這幾步！
眼見所有獵物都進入了捕獵距離，少年身體中瞬間彈射出幾百黑色光絲，每十幾條共同襲擊一個獵物。
黑色光絲彈射出來的速度非常快，快到有幾個長袍人和巨鹿騎兵明明看到了，身體卻沒有反應過來。
不好！反應快的人變色。他們的心跳在一陣激烈跳動后，忽然變慢，也引得他們的動作和反應也變得極慢。
「快逃！」
「這是什麼？！」
「魔鬼！啊——！」
石天賜啪地睜開眼睛，他聽到了可怕的慘叫聲。
這讓他在轉頭時特別小心，隨後他看到了令他終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近三十名長袍人，和約四十名騎兵和他們的巨鹿，全都像是被惡魔吸取了生命力一般，逐漸憔悴、枯萎、乾癟，直至變成骷髏，繼而化作一小堆粉末炸開。
幾根黑色光絲伸到他面前，搖晃著對他耀武揚威。
「少言？」石天賜聲音沙啞。
那幾根黑色光絲圍著他繞了一圈，忽然一起扎入他身體。
不痛不癢。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根本不會知道有東西扎入他身體。
石天賜伸手就去拔，他怕小夥伴在昏迷中無意識地搞死他。
可他的手指剛接觸到黑色光絲，他就停下了後續所有動作。
那是一種曾經有過的舒適感，就像整個身體都被重新浸入了母親的羊水中。
溫暖，寫意，自然，順暢。
又有一種讓你想要舒展之感，就像一顆種子，得到了足夠發芽的力量，就想要舒展全身，讓自己長得更加壯實。
石天賜知道他那晚已經死了，真的，他非常明確地知道這點。
可就在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后，就是這樣一股新生一般的能量注入體內，他已經逐漸消散的意識被重新聚攏、凝實，並拉回身體！
那之後他自然而然一路突破，虛化的符紋開始轉向實體，從一轉七級直接進入二轉一級。
相當於一連跨越了三級！
這次就沒這樣的好事了，那黑色光絲變得非常吝嗇。
當石天賜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癒合，斷掉的骨頭也全部長好——黑色光絲還順便幫他矯正了一番，然後黑色光絲就離開了他的身體，毫不留戀的！
戚少言身體蠕動了下，屬於少年的矯健身軀慢慢舒展開來。
還沒有睜開眼，他就想：這次睡得真舒服。
睡得好和睡得不好可是有極大分別。
睡得不好，腰酸背痛，頭昏腦脹，洗漱完都還渾渾噩噩。
睡得好，醒來時意識清醒，不戀床，身體四肢都充滿力道，只覺得精力滿滿。
戚少言現在就是這樣，因為意識非常清晰，讓他也很快意識到他現在不是睡在床上，而是趴在地上，繼而沒一秒就想起了他之前被巨蟒絞死的過程……
「醒了就起來。」熟悉的少年嗓音。
「唰！」戚少言翻身坐起，一張草葉裙從他身上滑落。隨即目光與石天賜對上。
石天賜表情很淡然，但也許就因為太淡然了，反而很古怪。
「我沒死？巨蟒呢？你幹掉它了？你有沒有看見小橘子，一隻小青蛙？」戚少言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夢，但大多數夢醒來沒多久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他也一樣，剛醒來時他還隱約有點印象，但現在幾句話一說，竟連是什麼內容的夢都想不起來了。
「……你的問題只有這些？」
戚少言小心翼翼地問：「那我應該問什麼？我們這是在哪裡？」
「黑霧廢墟外面。」石天賜圍著一條草葉裙，站起，順手拉起戚少言。
戚少言趕緊抓起滑下去的草葉裙圍到腰間，又去看石天賜的草葉裙，很新。
石天賜也低頭看：「哦，這是剛編的，也給你準備了一條。」
「我們在這裡已經很長時間？」
「不算很長，也就十幾分鐘。」可天知道這十幾分鐘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親眼看見，那從自家兄弟身體中冒出的大量黑色光絲在幹掉所有長袍人和騎兵和巨鹿后，又十分貪婪地卷席了附近所有它們能夠得到的一切生物。
所過之處，寸草不留。這絕不是形容詞！
甚至有好幾次，他都覺得那黑色光絲很想把他也吸干。
偏偏他的好兄弟醒來后卻似不記得他昏迷中發生的一切？
所以他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夥伴、最好的朋友，身體中似乎住著一個魔鬼？而且那魔鬼似乎對自己人還不錯？
噢！這真是值得普天同慶的事！這樣以後他再也不用擔心戰五渣的小夥伴出門會各種死了……才怪！
長老說過，任何未知的事物生物都必須警惕。而壞人，尤其是騙子，總是先給你一點好處，再把你吸個凈干！
「我會盯著你。」
「哎？」戚少言系好腰帶，一頭霧水。
石天賜也不做解釋，他覺得戚少言什麼都不知道更好，這樣他也不會有良心負擔，他認識的戚少言是個很善良、很單蠢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一口氣吸幹了那麼多生命，哪怕他們是敵人，心裡也絕對不會好受。
戚少言轉頭四看，喃喃自語：「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倆站立的這一片特別乾淨，連根野草也沒有？」
石天賜：「走吧，剛才有巨鹿騎兵經過這裡，他們去抓捕蛙人了，我們過去幫忙。」
「巨鹿騎兵來過這裡？」有什麼景象從腦中閃過，但速度太快，戚少言沒來得及捕捉。
騎兵過去為什麼沒有發現他們，進而殺死他們？
因為石頭帶著他躲了起來？
莫名的不安突然從少年心頭升起，他總覺得有什麼極度不妙的事情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他自己身上。
戚少言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他記得很清楚，他的身體幾乎被巨蟒絞碎，可現在他卻完整無缺，感覺還好得不得了！
他的自愈能力是又提高了嗎？為什麼？
難道他升級的方法就是必須先死一次？
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他的記憶缺失了一塊，非常重要的一塊，他想他必須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