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各自肚腸
洪開元的臉色很難看。
任無當很受驚嚇，不過洪開元沒說停止實驗。任無當只得試探著問：「我們的實驗需要更多電。」
洪開元淡淡地：「準備建新電站吧，現有電力撥不出足夠的電給你們用。」
任無當愣了一會兒：「你臉色看起來不好。」沒停實驗，你這表情是啥意思？
洪開元沉默。
任無當半晌：「還備戰嗎？」
洪開元也好久才回答她：「如果你有辦法把妖怪們感化得自動去建電站的話。」
任無當忍不住笑：「那麼……」
洪開元轉過身，忽然抱住任無當，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抱住。
任無當愣了一會兒，終於輕聲問：「發生了什麼？也許我能……」
洪開元鬆開她，看著她，他的目光里疼痛與不舍讓任無當驚怕：「師父？」
洪開元輕聲：「讓我想想。」
任無當驚恐萬分，洪開元那個生離死別的表情嚇到她。出了什麼事？
此時不能再出意外，她只得再上暗網，呼叫修蛇。
翠竹林中，顧盼生輝的白衣女子，回眸巧笑：「姐姐叫我？」
任無當問：「能聯絡上朱厭？」
修蛇點頭：「你發送進來的定位器一找到朱厭，我就聯絡到他了，不過朱厭一直在發瘋，這兩天才肯好好說話。」
任無當道：「問他，可知道鴻鈞同他的三個弟子談了什麼。」
片刻，修蛇回復：「第一，整個艦隊屬於盤古，盤古囚禁於修蛇腹內，不知具體位置。第二，跨越時間違法，盤古私自進行穿越實驗，導致整個艦隊淪陷遠古異星，發生暴亂。第三，洪開元要求放出盤古，鴻鈞拒絕了，因為他們可能失去控制權。鴻鈞要求他們恢復雲同步，洪開元拒絕了，兩個師兄同意了。」
任無當半晌：「就是說，開元覺得，只有盤古能夠製造時間機器，讓他們回到未來，拯救世界？」
修蛇有點古怪地答：「是。朱厭說，你第一個想到的，不應該是你師父違抗師門命令有風險嗎？」
任無當點點頭：「是，難怪他說仍要備戰。不過他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破釜沉舟的意思，倒象是壯士一去不復還。所以，我猜這是忠臣死諫的意思，被辜負的絕不會是他師父，而是我們。」
修蛇只是諷刺地「哈！」一聲，靜默片刻：「朱厭說，你那個腦波通訊的玩意，讓他整天聽話劇一樣，鴻鈞的內心獨白快把他煩死了，他還不能發表意見，因為鴻鈞的反應是嚇了個半死，以為自己精神不正常了。」
任無當皺眉：「沒有其它辦法，只能讓他小心從事，多加練習了。」
對整個談話，任無當只關注一點，艦隊是盤古的。既然計算機的最終管理員是鴻鈞，艦隊是盤古的，至少這個人擁有同鴻鈞一戰的能力。
如果朱厭與朱厭病毒都失敗了，還有盤古可以一試。
至於盤古是否真象鴻鈞所說的，是個惡魔，把他放出來的後果是什麼，任無當暫時沒時間考慮，她的整個種族即將面臨生死存亡，一旦族滅，整個宇宙，所有智慧生物，所有文明於她又有何意義。
葉光紀收到匿名通訊時真是大吃一驚，什麼人太歲頭上動土，敢用匿名身份給他發消息。在天界的網路里，匿名是違法的，他就是天界執法者之一。然後他才想到，這是任無當在呼叫他。
葉光紀還是慎重地問一聲：「何人如此膽大妄為。」
任無當道：「時間緊迫，我只問聲，你可知道盤古？」
葉光紀一愣：「人類傳說中開天闢地的大神？」
任無當點點頭：「人類傳說中的大神都是現實存在的，所以，盤古是真實存在的。」
葉光紀微微側目：「人類還說燭九陰睜眼為晝閉眼為冥呢。」
任無當道：「燭九陰是真實存在的。我剛得到消息，盤古曾經是大帝，你不記得？那麼，艦隊計算機的最初管理員是誰？」
葉光紀喃喃：「張堅，不是……？」
任無當道：「去查所有元神的DNA記錄。」
葉光紀沉思，半晌：「然後？」
任無當道：「盤古可能不只有艦隊計算機的控制權，他非法進行跨越時間飛行，是你們回到遠古世界的原因，所以，也只有他知道如何回去。」
葉光紀看著她：「誰告訴你的？」
任無當道：「消息絕對可靠。我不知道你們因為什麼原因囚禁他，很可能，有人害怕跨越時間航行會帶來可怕後果，爭執的結果是盤古被殺，然而，如果你們一直在異星苟且偷生，最終結果是再也回不了家，終有一天，這個星球的能源不足以支持你們的神仙生活。等下去，死路一條，我建議你拚命一搏。」
葉光紀看著任無當，半晌：「就這些？」
任無當點頭。
葉光紀支著頭，過一會兒：「所有人都不記得了？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被刪除了相應的記憶？」
任無當想了想：「恐怕，這是一場政變。」
葉光紀笑：「既然我是玄武帝，這場政變我一定是支持過的，我還刪了自己的記憶，或者說，我同意刪了自己的記憶。」
任無當緩緩道：「根據我的計算，跨越時間會導致類似宇宙崩塌一樣的可怕後果。當時，你們可能堅信回不去了，也堅信盤古死有餘辜。」
葉光紀氣惱：「那就是說，這個人不但毀了我們的世界還準備毀了我們！」
任無當道：「我認為，如果你們想回家，最好把他放出來，至少，讓他解釋下過去的航行使用了什麼方式。我們也許能找到辦法即讓你們回家又拯救你們的未來。原諒我的狂妄，既然你們能跨越時間又有無限時間，我不相信一個這樣等級的文明會輕易湮滅。你們還有什麼未來讓你們吝於付出，不願拯救自己？」
葉光紀良久，輕聲：「有一個匿名元神，據說身染重病，深度冷凍中。從未喚醒過，我不知道他是否還能清醒。我可以檢測下他的基因能否啟動終級管理許可權。」
任無當緩緩點頭：「小心從事，斷網測試，測試完清除痕迹。」
葉光紀問：「還有誰知道盤古的存在？」
任無當道：「鴻鈞和一些我不方便提的人。」
葉光紀咬牙：「大帝呢？」
任無當搖頭：「我不知道。」
通天門下一片熱血沸騰，摩拳擦掌場面。
任無當默默工作中。
多寶有點不解，等她喝杯茶的功夫忍不住問一聲：「師父令我下山擺陣，你可有什麼建議？」
任無當掃他一眼：「師父讓你問的？」
多寶搖頭。
任無當笑問：「那麼，師父那個小心保管誅仙劍，別讓任無當碰的命令還生效嗎？」
多寶尷尬了。
任無當嘆氣，良久：「師父有那麼多好寶貝，你我何必多慮呢？他要想贏，誰能打敗他，你不必擔心。」
多寶內心崩潰：特么聽你這意思，師父不想贏啊？師父最大的寶貝不就是你嗎？兩國開戰，不但沒把自家東風機動起來，還把戰鬥部給卸了！
多寶瞄瞄任無當：「你的意思是，師父……」
任無當一笑：「師父想必自有計較。」
多寶只得回她一笑，好苦。
話說，十二使徒這邊也挺熱鬧。打掃完戰場，西歧大軍勢如破竹，豐仲虎開城投降，就把崇侯虎一家抓起來了。呂尚威風凜凜一聲：「推出斬首！」
外面報西伯晨光駕到！
呂尚很無奈地迎出來，兩廂問候見禮。
晨光發現自己派到珷身邊的兩個兒子都戰死了，派給呂尚的將軍們都處於哆哆嗦嗦的狀態——任何人觀看過數場神妖之後，都會這樣。
呂尚報告完戰況，晨光忍不住說一聲：「此事都是豐仲虎挑釁，他還出賣兄長，畜牲！崇侯是忠義之人，帶他過來，以禮相待吧。」
呂尚當即一個眼色給手下，然後裝傻：「西伯，此人仗著女兒得寵於大帝，在大帝身邊時進讒言，構陷西伯，萬不可留！適才臣已下令，將他斬首。」
晨光愣住。
呂尚道：「來人，將崇侯虎人頭呈上！」
兩個士兵已經將血淋淋的人頭拿過來。
晨光大驚：「他是諸侯，你……」你怎麼就敢先斬後奏了呢？忽然間明了，這位神仙太公已失控，這不是他要不要改嫡庶的問題，而是他與他所有後代都只能世代成為神仙傀儡，頓時眼前一黑，一口氣沒上來，整個人倒了下去。
晨光卧床多日，珷幾乎日夜在床前侍候。
夜深，晨光口渴，珷奉上參湯，晨光喝了幾口，終於精神點，緩緩握住珷的手：「珷兒，我本以為還能再活幾年，扶你上馬，送幾步，現在看來，怕是來不及了。」
珷輕柔的聲音：「父親不要思慮太多，您只是一時勞累又受了驚嚇，多歇幾日自會好轉。」
晨光嘆息：「縱然你心中覺得我偏心你兄長考，想必也知道，你我終是父子，我牽挂你的心，除了你母親，比所有人都多。」
珷微微疑惑，真的？
年幼的珷被晨光要求隨侍左右，太姒淡淡地：「請保證珷活著。」
晨光看她一眼：「隨軍確實會有意外發生，然而，人不能關在籠子里長大。」
珷確實覺得，相較於母親那無微不至的關懷，晨光唯一一次關懷給予他的是寶貴的自由。即使後來他那毒辣的計謀讓晨光表示你需要修身養性，珷嚇得不再主動出謀劃策，晨光卻更多地徵求他的意見，即使諸多批評也仍時有採納。他不贊同他，卻依舊給他展露鋒芒的機會，也會修正他過度與偏執的之處。
他的成長，不能說沒有晨光的功勞。
珷低頭：「我知道。」
晨光輕聲：「別害怕，要謹慎，但是別害怕。我知道，你選擇一擊致命，只是怕受反撲。謹慎是應該的，我們有時，只是必須冒險。」
珷點頭：「我記著。」
晨光向帳外看一眼：「他一直這樣獨斷專行？」
珷輕聲：「神的意志，行在地上，無堅不摧，無所不能。」
晨光問：「怎麼辦？」
珷沉默。
晨光道：「我知道，你只是害怕，但你從不屈服。你知道，自從玄鳥減少人祭，天界似乎不再保佑他們了。你準備怎麼辦？」
珷近乎無聲地，耳語般地做了個「素霓」的口型。
晨光笑了：「我可瞑目了。」
珷點點頭，輕聲：「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