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眾怒
任無當支著頭,終於也頭痛了:「目前為止,我還沒查到你的計算里有什麼不妥。當然,是在宇宙是個多維膜的理論基礎上進行的驗算,這個理論本身有無不妥,你我並不知道。現實是,基於這個理論,進行的時空穿越肯定是成功了,基於這個理論釋放的負能量足夠毀滅整個宇宙,我們不知道。我感覺,我們兩面下手吧,我繼續驗算,你嘗試驗證下他們世界還存在不。」
孔宣少見地露出一個痴獃表情:「等下,姐姐你說啥?」
任無當笑道:「按照這個多維膜理論,我們身邊存在無限數量的量子尺度上的蟲洞,雖然你鑽不過去,但是應該有粒子可以穿越時空,嘗試聯絡一下那個世界的人類。也確定一個正確的坐標,以便我們未來打造的蟲洞能夠通往正確的時空。」
孔宣呆了半晌:「姐姐,我當初可沒想到你要交給我這種任務啊!」
任無當道:「很有趣吧?」
孔宣大笑:「是,我要是知道,還不得跪求讓我加入啊。」手指敲桌子:「我得先穩定幾個微小蟲洞,然後確定下時空坐標。嗯,這需要很多能量,一個電站的可能不太夠啊,你能弄到電不?這還不是問題,問題是確定時空坐標,我怎麼弄?我得先有個參照系啊,我哪弄時間參照系去呢?我應該往過去和未來發個信號,這信號必須發給能查到的數據的地方,那就只有應龍艦了,我想想,我給過去的應龍艦發個信號,然後查下這個信號就行。然後,我特么怎麼才能確定蟲洞是通向我們的過去的呢,總不能飽和性釋放信號吧?這行為好象不安全啊。哎,頭痛……」
任無當白他一眼:「回去做計劃書,別同我念叨。」
孔宣笑嘻嘻點頭:「沒問題,不過,你能弄到電吧?」
任無當嘆氣:「預算做出來,我想辦法。」
孔宣敲著桌子:「我需要負能量物質,實際上,如果我們真想穩定一個蟲洞的話,我需要一顆白矮星。」
任無當微微嘆口氣:「先從小事做起吧,量子級蟲洞定海神針應該可以提供足夠引力穩定下來。」
孔宣詭異一笑,忽然問:「你覺得,那二十四個定海珠是幹啥的?」
任無當愣一下,查詢了一下定海神針切成二十四份后的質量與引力,沉吟半晌:「從數值上看,應該可以穩定一個微型蟲洞,趙公明做過這方面的研究?不象啊。」人的性格是穩定的啊,趙公明是認真完成工作的那種人,絕對不是探索研究型人物。
孔宣緩緩道:「你猜,他是從哪兒弄到的?」
任無當道:「以前,他好象幫著李耳做過事。」
孔宣道:「絕對不是研究星象,很可能就是分割白矮星物質。」
任無當輕聲:「啊,就是說,李耳曾經想進行這項研究,實驗材料被竊后,他卻沒有報失。這是否意味著,這項研究是……」
孔宣道:「被禁止的。」
任無當看著孔宣。
孔宣道:「假設他們穿越過來,而且已知穿越的後果可能是他們的宇宙毀滅,那麼,禁止這方面的任何實驗就很正常了。李耳想驗證他們是否還能回家,但這個實驗不能正常進行,只能偷偷地,東西丟了,他也不敢查。趙公明轉投師父門下,他即不能說明原因又不能無故動手。他們派兩個散兵而不使用正規軍,就是還想把定海珠弄到手,沒想到燃燈那廝厚顏無恥地硬搶了。」
任無當頭痛了,這項被禁止的實驗,能開禁嗎?
任無當想同洪開元探討一下時空相關實驗的可能性,洪開元的目光從半空中轉到她的臉上,忽然問:「那個病毒,是你乾的吧?」
任無當一愣,病毒?他們發現朱厭病毒了?如果他們發現了,朱厭病毒感激計算機的計劃就失敗了,那就相當於,失敗了一半!
洪開元的目光在她臉上掃視:「果然是你。」
任無當輕聲:「什麼?」聲音出口,已經感覺到異樣,這種尖銳的聲調證明她緊張而恐懼。任無當苦笑,只得清清喉嚨:「什麼病毒?我最近沒有進出生化實驗室。」
洪開元一隻手抬起,那看起來是個召喚電磁囚籠的動作。
無當臉色慘白,不,我不想再被囚禁折磨。她的一隻手按在腰間玉環上。
洪開元愣住,那是他的備份,任無當要重啟他?
按下去,現在的洪開元就不見了,中間的記憶就消失了,那時的洪開元剛知道自己被不斷地調整觀念,沒有自由意志,無比憤怒與沮喪。
任無當緩緩取下玉環,看著洪開元驚懼的目光,半晌,苦笑:「我說過不會傷害你。既然,你認定我……,這個還給你吧。」
玉環放到洪開元手中,任無當也看洪開元眼底的映像,原來是聞仲再次召來幫手呂岳,向西歧士兵傳播病毒。
任無當苦笑:「師父先查查如何?我不想再接受刑訊,外一我死了,師父發現不是我,豈不是有點難過?」
洪開元慢慢垂下眼睛,看著手裡的玉環。
是她還是不是她,都已不重要。
她出手不出手,都有她的立場她的不得已。
與其相互折磨,不如下個決斷。
必定要選擇辜負,何必再假裝你儂我儂。
只是,她下不去手,我也下不去手。
洪開元揮手,任無當離開。
洪開元什麼也沒說,也沒調查。任無當繼續她的工作。
呂岳三頭六臂,所有人都懷疑他是從燃燈的礦區跑出來的帝國祭品,但是呂岳被殺后,也只肯承認自己是偷跑出來的,至於病毒是哪兒來的,堅不吐實。
洪開元知道,戰爭仍在繼續,他必得選擇,一直沉默,眾叛親離,還是起來一戰,必然戰敗。
碧游宮外,廣成子求見。
洪開元沉默一會兒:「請進。」
廣成子挺恭敬地行了禮,然後送上一個盒子:「火靈殺了呂尚,弟子也曾好言相勸,但是,她不肯退出戰爭,弟子不得已出手。這是她的金霞冠,弟子不敢據為已有,特來送還。」
洪開元看看廣成子,廣成子臉上有一種挑釁般的傲慢。洪開元緩緩道:「我已吩咐弟子,不得參戰,私自出山,咎由自取。此事並不怪你,你能把我的東西送還……於情於理,都無過錯了。有勞了。」
廣成子欠身:「師叔客氣了,弟子不敢當。弟子對碧游宮並無惡意,只是順天應命,不得不為。」
洪開元點點頭,端茶,示意多寶送客。
多寶送廣成子到門口,就停步改目送了。
廣成子一向膽大,也不介意,結果走到一半,龜靈已追上怒罵:「你們有沒有廉恥,專門以大欺小,你們死了多少次都能耍賴復活,你還有臉到碧游宮。」
廣成子一笑:「我說過了,順天應命,天道歧周當興,逆天而行,自然沒有好下場。」
龜靈大怒:「分明是你師父……你,你真是無恥!」伸手去摸一金一銀的日月珠,廣成子一見她手往兜里去,毫不遲疑翻天印就出手了。
龜靈手握日月珠,想到任無當告誡她別輕易動手,一遲疑間,廣成子武器出手了。龜靈大驚之下本能地現出原形,番天印打在她的龜殼上,只聽「咚」的一聲,龜靈嚇了一跳,並無損傷。
廣成子卻已經忍不住笑出來:「原來是只烏龜。一個牲畜也要同神談公平,吃豬肉時你同豬談公平嗎?」
龜靈回復人身,滿臉通紅,羞慚難言。她一妖怪,被個普通神族給先下手為強了。
望君歸與龍覆海當即就撲過去要動手,廣成子一看,一個都打不過,這必須跑啊,不過他沒往外跑,而是往裡跑。
多寶送客后正要到師父面前喊冤,火靈是他弟子,被打死了,人家當面來告訴他師父,他師父就回答句打得好?
結果走到一半,廣成子跑到他前面去了,多寶即不敢攔,也來不及攔,廣成子已經向洪開元道:「弟子再向師叔請罪。」
洪開元默默看著他,說吧,你又幹啥了?
廣成子道:「弟子在二門外遇到龜靈襲擊,不得已還手,用翻天印打得龜靈現出原形。」
洪開元沉默一會兒:「將龜靈趕出教門,永不得再入。」
廣成子微微揚眉,呃,你把她趕出去,是讓她放心打我嗎?然而,他又能怎麼樣呢?也只得接受這結果,不過,他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笑笑:「如此,弟子就多謝師叔了,我想,我來碧游宮拜見師叔,應該是不會有性命之攸的。」
洪開元看他一會兒,轉頭向多寶道:「這是我師兄的弟子,來碧游宮見我,我讓你送他出去,結果他半路受襲?」
多寶不敢多言:「弟子知錯,弟子送他出山。」
洪開元道:「讓他安全回去。」
望君歸再忍不住:「師父,龜靈不過問他一句以大欺小,是他先出手傷人,還來告狀!」
洪開元怒道:「他來見我,你們應該對他無禮嗎?」
龍覆海輕聲:「他罵我們是牲畜,還說吃豬肉時要同豬談公平嗎?」
廣成子笑道:「牲畜這個詞可是你們創造的,用來稱呼家養動物,對我們還說,所有生命都是生物,沒這個稱呼。你們覺得家養動物不好聽嗎?這只是個事實,你們覺得不好聽,是因為你自己歧視家養動物。我們對牲畜並無偏見。」
洪開元淡淡地:「多寶,送他出去吧。」
廣成子笑道:「弟子多謝師叔了,弟子告辭。」
洪開元喝口茶,緩緩問:「廣成,上次來碧游宮時,你也同龜靈起了爭執。還記得嗎?」
廣成子一愣:「上次?」
洪開元笑了:「你忘了?忘了就算了。你去吧。」
廣成子隱約覺得,是的,上次他來過碧游宮,好象是有過爭執,但是這件事在他腦子如夢如幻,好象是有這件事,他卻完全想不起細節。出了什麼事?
廣成子忍不住問多寶一聲:「我上次來碧游宮,同龜靈爭吵了?」
多寶完全不想理他,此時聽了這話,卻也一愣:「你不記得了?」
廣成子驚惶,這就不對了,事情發生的時間不長,別人都印象深刻,他卻完全想不起來當時的情況。發生了什麼?他的大腦有損傷?
不過,多寶對這怪事實在沒心思多想,他對師父今天的反應感到憤怒。他不敢象妖怪們那樣正面頂撞,那真不是神的風格。但是,他覺得,他有必要同師父談談了,他真的無法再坐視師弟們受這樣的欺壓。
龜靈被在宮門外,失聲痛哭,跪求不起,肯定是無法再去追打廣成子。其它弟子看到這種處罰也不敢再做任何事。
多寶在書房外,徘徊幾次,思考這事要怎麼說?洪開元已經看見他,點頭叫他進去。
多寶喃喃不知如何開口:「師父……」
洪開元輕聲:「你覺得,弟子遇難,師父不好袖手旁觀嗎?」
多寶半晌:「他們二代弟子都在,一起圍毆我們這邊三代弟子,弟子覺得……」
洪開元淡淡地:「你們去了,我師兄會出手。你覺得,我應該同你們一起去嗎?」
多寶啞了一會兒:「師父或者能勸阻他們。」
洪開元沉默,過了一會兒,點點頭:「既然如此,你去準備一下吧。」
多寶一喜一驚,師父答應一戰了?!
停了兩秒,多寶才答應一聲:「是!」
任無當慢慢支住頭,露出一個微微悲愴的表情,師父要親臨戰場,卻沒有叫她去研究戰略。任無當做為妖怪里的大師姐,她即有智慧又有知識,性格強硬敢下決斷,一向是洪開元的第一軍師。
國王宣戰,卻沒召大軍師,廟算環節取消,這就是要去送人頭的節奏。
這就有點悲哀了。
更悲哀的是,任無當在孔宣的計算數據里沒找到破綻,所以,孔宣的判斷就可能是正確的。從神的反應來看,墜落異星,不急著回家,倒急著划勢力範圍,也是對這個計算的一個最佳註解。
他們根本不可能走,飛船就是他們的一切,所以,根本不可能送我們一艘,這也就意味著,好一點說,對我們永久囚禁,做為奴隸使用,壞一點,就是屠殺。
唉,這就有點傷感情了。
不過任無當的感情反正也被傷得不剩啥了,她就嘆息一下,唉,師父您這要是配合演出的話,可能會因為太入戲而受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