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囂張
孔宣醒來時，雙手被扣在桌子上。於是他就敲了敲桌子，然後掙一下試試。
桌子與手銬發出清脆的「叮」的一聲，和可怕的「咯咯」聲。
桌子挺結實，造艦船外殼的那種合金，輕便結實，抗壓抗拉高屈強比高韌性，總之，人家是確定他掙不開，才把他扣桌上的。
然後孔宣又低頭看看桌子腿，固定在地上的，用螺絲。
孔宣就笑了，這才抬頭看對面的人，點點頭：「准提，彌部長？」
准提臉都白了，一臉驚恐，一副想逃跑的樣子。實際上，孔宣剛才掙那一下，他已經跳起來了，看孔宣沒掙開，他才又坐下，不過看孔宣那個詭異的笑，他就又開始內心顫抖，臉色慘白了。
孔宣納悶：「你抖啥？」
准提顫抖的雙手一下按在桌上：「我哪兒有抖？」
孔宣道：「你手在抖，不過我不關心你哪兒抖，我是問你為啥要抖，應該發抖不是我嗎？」
准提氣得：「你捏斷我的脖子！你竟然捏斷我的脖子！我救了你的命！」
孔宣點頭，糾正：「你是去抓我，你想活捉。我的命屬於我自己，我要活時，別人要我死，我就要他死。我要死時，別人要我活，我也要他死。因為命是我的，是死是活，我說了算。死同生是同等重要的大事，所以，不管你是要殺我，還是要救我，我都應該弄死你，捏斷你脖子是小事，下次我有時間，會直接爆你的頭。」
准提氣爆了：「你！」
孔宣點點頭：「我什麼也不告訴你。」
准提呆了：「啊？」我沒問你啥啊，你聽錯了？還是瘋了？
孔宣道：「咱們直接入正題吧，我啥也不說，然後你直接動手。」
准提獃獃：「我沒問你啊。」
孔宣困惑地：「你的意思是，你不審問我？不問我同夥是誰？手下在哪兒？也不問我背後何人指使，或者我從哪兒弄到的這麼多電，以及，我手裡的寶貝藏在哪兒？」
准提尷尬了：「啊，嗯，你背後還有人指使？」
孔宣樂得：「我不告訴你！」
准提氣結：「誰還能指使你，你就是罪魁禍首！」
孔宣呆了呆：「啊！原來如此。」
准提到這時，倒真想起來：「定海神針你手裡是不是有一根？」
孔宣愉快地：「我不告訴你！你不要浪費時間，直接開打，打服了再問，我就什麼都告訴你了。」
准提呆了一會兒：「你要是不服呢？」
孔宣望天：「我怎麼會不服呢？我又不是鐵打的，我有肉身啊！」
准提更震驚了：「那即然你一定會屈服，咱們就略過中間那段不好嗎？」
孔宣支著頭，看了准提一會兒：「你這人真有意思，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有意思。」
准提低頭看看自己，我哪兒有意思啊？
孔宣關心地問：「你脖子斷了不痛嗎？」
准提頓時滿腔怒火：「你，你這個混蛋！我饒不了你……」
孔宣納悶：「所以，你為啥要略過中間那段呢？你還打算和和氣氣把我說服，這意思是，你還打算同我交個朋友？監獄長要同囚犯交朋友，百分百是有事，八成是借人頭，老子救了陸珺兩次，被他出賣到這地步，我是肯定不會再幫你們這夥人了。所以，部長，你能直接開打不？」
准提張口結舌了，我我我！
我不是打算同你交朋友！是你師父親切地關懷了一下你的身體狀況，還委婉地提到神茶控告任無當虐待，任無當受了兩倍的罰……
另外，我還真打算同你交個朋友……
准提無比憋屈地默默起身走了。
燃燈與陸珺站在外面，一臉憋笑地看著他，兄弟，你同犯人說相聲呢？
准提望天：「黑臉什麼的我演不了，我還是演白臉吧。」
燃燈扶額。
大玻璃窗里的孔宣，向他們揮揮手。當然，他在裡面應該看不到外面的。
然後孔宣就開始研究他脖子上那個電擊項圈了，不知他在研究什麼，轉著圈往桌子上敲。
不過燃燈很快就明白，這貨大約是在找項圈的電池在哪兒……或者，在研究項圈的材質。
燃燈默默，我不敢進去，他默默轉頭，看著陸珺。
陸珺平靜地回望他：「我進去，就是刑訊了，他肯定不會同我談的。」
燃燈問：「你覺得目前這狀況，還能談？」
陸珺點頭：「那就沒問題了。」
陸珺開門。
孔宣正在進行的研究就停下來，他盯著陸珺，倒不是仇恨，而是憐憫。是的，你受苦了，而且你沒挺過去，苦難把你變成了一個垃圾樣的東西。我錯把你當朋友救回來，下次只得象對待垃圾一樣把你焚燒處理了。
陸珺的目光倒是很平靜。
死亡一樣的平靜。
兩人角力一樣互相瞪了一會兒，孔宣移開目光，是的，他死了，我連恨都懶得恨他。
陸珺問：「很委屈吧？」
孔宣看他一眼：「誰？六哥委屈我了？還是六哥夫子自道？嘖，被冤獄了，很委屈吧？你一家都被殺光，很委屈吧？六哥，節哀順變。」
陸珺捂住自己胸口，嘖，你傷到我了，他笑，慘笑了一會兒，輕嘆：「是啊。好在，我家人都愛護我，不論我是清白無辜，還是罪有應得，他們都願意用生命保護我，而不是希望我用生命保護他們，也不會害我被捕。你看，拖累他們的是我，我卻活下來，多諷刺。所以，我想問問你，被兄弟害死，委屈嗎？你恨雲程嗎？」
孔宣點點頭：「是，我永遠不會原諒他的衝動愚蠢，當然我不會打他殺他，我只希望他永永遠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你也是，我看到你，就象看到一塊腐爛生蛆散發惡臭的屎，你同雲程一樣，都是廢物垃圾，沒腦子只有原始條件反射，專坑兄弟，屎一樣不值得憎恨只讓人噁心的東西。」
陸珺沉默一會兒：「那麼……」忽然間他眼圈紅了，聲音哽咽，然後笑：「我猜也是吧，我想，如果死後真有靈魂，我有何面目同兄弟們相見。」
孔宣點頭：「是啊，你現在來見我，我就覺得你臉挺大了。」
陸珺笑：「我喜歡聽你說話，這種傷痛的感覺，被人罵出眼淚的感覺，讓我好象又活過來了。」
孔宣呆了呆：「啊，你這嗜好挺特別，我罵得爽，你聽得爽，咱們真是天造地設地一對啊。」
陸珺道：「所以，我猜，你弟弟沒準也會覺得爽，關於，他是屎一樣不值得憎恨只讓人噁心的東西。」
孔宣翻個老大的白眼：「你們造假能力那麼強，為啥不造點更有殺傷力的，那蠢貨能被騙得跑來殺我，拜託你們造點更狠的話放給他聽，最好無限循環地播放，讓他一頭撞死在海溝里。對，沒錯，你的好兄弟們肯定也這樣想你。為了永遠不再見到你，他們會祝福你好好活著永生不死的。別死，他們不想看到你！」
陸珺「哈哈」兩聲，笑容挺奇怪，忽然以手掩面，哭了。
孔宣看著他，不，我的內心毫無波瀾，你說得對，我真特么委屈到家了，我竟然被雲程那個垃圾害到這地步！我真特么屈啊！媽個圈的，你哭吧，要是我能看我弟哭就更好了，我還想上去再踹兩腳，你給我哭！不許停！停了我就繼續踹到你哭！
窗外的燃燈與准提，同時望天，然後扶額無語了。還以為陸珺這小子鐵石心腸什麼的，硬給罵哭了。
大孔雀不招人待見是有原因的，懟人的本事太強大了……
陸珺也真是，讓你直接開揍，你非想聊聊，感化下大孔雀，這下子好了，舒服了吧？
陸珺哭泣的功夫，孔宣收到了簡訊。
是的，他的計算機還在，當然他被扔進牢房時搜過身了，全身掃描，沒找到任何電子設備。因為他的計算機不是手環形式的存在。
所以，他還能收到簡訊。當然，整個審訊室是電子屏蔽的，所以，他收到的消息肯定不是外界的，而是陸珺發給他的：
當初你同任無當為何不敢反抗，救出朱厭？是怕兩位師伯同他們的廢物手下嗎？是的，同門兄弟都同情你們，但是，如果你們反了，他們不會奉師命捉拿你們嗎？如果不會，你們為何不敢反？
想要救出朱厭，想要自由，應該怎麼做？
你認為是仇恨蒙蔽了我的雙眼。那麼，你自己想想，怎麼做才能獲得自由？
孔宣默默用指甲敲著項圈，陸珺說得還真對……當初我不敢動手，當然不是怕紫虛門下的十二個廢物，我是怕多寶三宵趙公明，甚至我不知道任無當會不會配合我，不知道師父一聲令下，妖怪們是幫我，還是來抓我。即使到現在這地步，三宵依舊拒絕聯合我們造反。
他們同情我們，有啥用？他們不支持我們得到自由。目前的戰爭似乎確實是唯一的辦法。
然而，你特么把我抓起來是想幹啥？
啊，是因為……孔宣咬牙切齒，因為他們真的要殺洪開元，因為我表示不同意！任無當默許了？她同意殺掉師父，默許她的戰友把我抓起來，免得我礙事？！
氣炸肺了！
陸珺在指縫裡觀察孔宣的表情，孔宣的表情顯示，他在思考，他想得很多……然而，他不知道孔宣是否收到信息，因為查不到孔宣的在線狀態，一直都查不到，只有他回復你，你才知道他收到看到。
陸珺只得繼續發送：「為免被人查獲，我不能細述我們的計劃，但請相信，准提是我們的人，你在他手裡很安全，任無當會派任務給你，望你合作，我們都不想傷害你，別逼我們。閱后即毀。」
孔宣氣爆了，特么我不信！你們就是些騙子，說出來的話沒一句值得相信。如果這是真的，特么任無當居然同意囚禁我的計劃，那就恕我無法配合你們的表演了！尼瑪，這計劃太變態，我受不了。真遺憾我不能回一聲「滾」。我得假裝我沒收到這些消息，不能回罵，我覺得好虧。
陸珺見大孔雀表情毫無破綻，要麼這貨沒收到，要麼這貨壓根不信。總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都特么失敗了。燃燈說得對，應該直接開揍。
陸珺抹抹眼淚，溫柔地微笑：「看起來，勸你直接合作是不可能了，你是不是對當初逃走扔下兄弟們受苦深懷歉疚？非要補上這課不可？」
孔宣側頭看了陸珺一會兒：「我真沒有那麼感性的靈魂。我不覺得我必須舍已為人地去救你全家，也不覺得我必須捨棄自己生命做出個一定要救誰的樣子，然後去自殺。孤軍奮戰，那特么就是自殺！我歉疚個屁啊？你一直覺得我應該歉疚嗎？你想多了，我可沒要求過你為我去死啊！實際上你只要不害我，我就願意同你友好相處，隨手救下你的命什麼的，就象順手從水裡撈上只蟲子，雖然我沒想到居然是只大馬蜂，還特么叮我一口，我也只想把你重新扔回水裡，不會後悔當初我沒救你全家，我沒欠你錢，謝謝。」
陸珺終於明白了：「啊，原來你以為我把你抓起來，是因為我恨你？」
孔宣愣了一下，不是嗎？如果不是，我就是你的大恩人啊！
陸珺一本正經地：「你想錯了，我是為了正義的事業。」然後忍不住笑了。默默發送：「這是我們偉大事業不可或缺的一環，雖然你肯定不願做這個無私的奉獻，哈哈……」
孔宣握拳，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陸珺笑道：「既然你一定要做英雄，如你所願，我們到你屈服為止。」取出一個指環狀的東西：「記憶金屬，三十六度時開始收縮，縮成五毫米直徑的圈，歷時一分鐘。套在人手指上，效果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