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妖
文殊看著手環，輻射計數達到4西弗，沒有治療儀的情況下，一次性遭受4西弗的輻射量，死亡率是五成。
而他暴露在強大輻射下不過五分鐘。
時間一秒秒地過，計數不斷上升。
文殊覺得頭暈噁心，慢慢手支車壁，內心絕望，醫療包關在車裡，只能立刻啟動救生艙，救生艙的信號不一定能發送出去，抗輻射能力沒有那麼強。完了，他死在這兒，大腦都會死亡。
然後想起來，我特么居然簽了拒絕保存無神的協議，嚶嚶，那就是死定了啊……
遠處一個小小的人影，文殊勉強打起精神：「素霓！」
那小人「咯咯」笑，聲音純真如天使，然而此時無論多麼可愛的笑聲，聽到文殊耳里都象一種諷刺。文殊輕聲：「天！」
不，別這樣。
傒囊。
傒囊不在樹上，而是滿地跑，就證明一件事，輻射夠強。
傒囊……
文殊猛地伸手要抓那娃娃，小娃娃「咯咯」一聲跑開，文殊一跤摔在地上。
頭暈，輻射影響到神經了嗎？那就是要死了。
忽然間腳步聲，一雙手將他扶起來。
文殊看到素霓忽然間熱淚盈眶，救命！
素霓跑回來的。
懸浮板呢？懸浮板里有電子元件，這麼久，肯定是廢了！
完了。
文殊坐地上了。
素霓跑回來：「師叔，我的懸浮板壞了，咦，你怎麼了？」
文殊苦笑，問：「你還有力氣游回去嗎？」
素霓想了想：「應該沒問題。」
文殊點頭，手指水潭：「去吧，快回去找廣成子，發求援信號。」
素霓點頭：「好。」
素霓幾步要跳到水中，忽然聽到文殊手環再次「嘀嘀」，回頭一看，文殊面色死灰，手環紅閃不停地閃。
素霓愣一下：「師叔，怎麼了？」然後想起來：「那是有輻射的意思？」
文殊沉默一會兒：「你快去吧。」
素霓急道：「我帶著你一起……」
文殊苦笑：「這好象是個山洞，雖然剛才車子開得很快，但是感覺上要游的話，至少也得五分鐘。二分鐘浮不出水面，我就窒息而死了。」
素霓想起來：「你有救生艙！」
文殊心動，是啊，到一半時，我快死了，啟動救生艙，不論如何水裡的輻射小一些，如果能浮上水面，生存機率就更大了。
可是，素霓的生存機率……
他能重生啊！
文殊咬咬牙：「素霓，拖累你了。我不會游泳……我盡量跟住你，我游不動時，會啟動救生艙，如果，你還有餘力，就拉我一把，但是，最重要的是，你得往外游，你能重生，可如果不停地重生在灌水的山洞裡，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你會不停地被淹死重生淹死重生，比死亡還可怕，懂了嗎？所以，首先是，你一定要游到能浮出水面的地方，我在救生艙里，死不了，有時間等你救我，明白了嗎？」
素霓想了想，點頭：「明白了，首先我自己得游出去。」
文殊點頭。
內心驚叫，救生艙阻擋不了輻射啊！我在救生艙里，時間長了會死的，會死的。
他終於忍不住說一聲：「然後，你一定快點回來救我，輻射，我受了傷，早點治療比較好。」
素霓點頭。
文殊輕聲：「記住了，如果沒看到光亮，你先自己往外游，無論如何不能淹死在洞里。」
素霓沉默，微微膽寒，死亡不可怕，不斷地重生淹死比死亡更可怕。
文殊想了想：「我修正一下，我啟動救生艙后，你千萬別管，你盡全向外游就是了。」
素霓看他一會兒：「你的救生艙，擋不了輻射，是這個意思吧？」
文殊沒回答。
素霓道：「所以，你才讓我拉你一把。」素霓想了想：「我會儘力。」
文殊沉默一會兒，終於笑了：「素霓，你自己游出去，聽見嗎？你想象下，你五歲，發現自己重生在水裡，不知如何是好，大口嗆水，然後淹死，重複一萬次。這比死亡可怕多了。你快走。」
素霓伸手拉住文殊：「準備好，跟我一起往外游，你啟動救生艙，我就扔下你。」
文殊掙扎：「你會被淹死無數次！」
素霓沉默。
文殊掙不脫，只能叮囑：「記住，一定要游出山洞！一定要游出山洞！」
素霓的入水姿勢象一條魚，他的手臂一劃，文殊差點被勒死。素霓用腰帶綁著文殊的手，文殊就用一個單手向上的飛天姿勢被拉著，手腕痛得象脫臼，內心無比恐懼地在數秒——我得離輻射源遠點，我得在昏迷前開啟救生艙。
永生的生命啊，真到徹底死亡時，那種恐懼讓文殊忍不住地顫抖。
直到大腦昏眩，兩眼冒金光時，文殊才用力拉拉紅腰帶，素霓回頭，文殊做個鬆開的手勢，素霓微微遲疑一下，鬆了手，然後整個人象一隻箭魚般飛速消失。
前方不遠處就有亮光，離洞口很近了。文殊無力地飄浮在水中，按下救生艙。然後忍不住一口水進肚，嗆水掙扎，痛苦而無力地輾轉良久，終於失去知覺。
廣成子在十五分鐘后已經抓狂，文殊消失不見了！
在這種地方消失了！
廣成子向燃燈求援，向所有同門求援，最後通知了霍紫虛。
燃燈回復，正在搜尋中……
十二使徒除了正在救治呂尚的寧封全部到齊。
霍紫虛向燃燈表示關切，感謝他幫助搜尋文殊。
此時此刻，素霓仍在山洞中，離不遠處的亮光很近了，然而五分鐘的劇烈運動讓他的耐受力達到極限，整個身體炸裂般地痛苦。忽然間一團亮光靠近，素霓差點張嘴大叫，嘴巴進水才想起來，他在水中是無法呼救的。
那團光亮倏忽即至，素霓幾乎是撞在那團光上的。當然那光是車燈，車子看到他就停住了，他用力過猛已經停不住了，腦袋上的大包也擋不了素霓的狂喜，得救了！否則——那個淹死一萬次的預言真是嚇死他了。
車裡的人隔著門與素霓對望一會兒，畢方！
畢方的目光充滿戲謔與嘲笑。素霓微微有點心寒，這是什麼意思？他的眼前已經開始飄金花。
一隻機械手伸出來，素霓不安地想閃避，然而，救援就在面前，他失去繼續獨自逃生的勇氣，昏眩中被機械手拉進貨艙，然後聽到貨艙排水聲，空氣進入，素霓呼出一口氣，這才確認自己得救了，當即大叫：「我師叔還在後面，救命，救命！」
文殊醒來，一房間的金星亂轉，他側身，「哇」地一口吐出來。
畢方斜倚著個轉椅，笑嘻嘻地：「醒了，你走錯路，山谷里輻射量大，你的車子失靈。」
文殊咬牙，接過素霓遞過來的水，漱口，不出聲。
不是，他的車不是失靈，而是準確向水潭中飛去，在水中，依舊象有人牽引一樣，直線向山洞中飛去，這不是事故，這是有人害他。
然而指出兇手是兇手對他有啥好處？他只得笑笑：「多謝了。」
畢方笑道：「聽說，你放棄保存元神？」
文殊沉默。
畢方道：「本來想把你腦袋切下來送回去，結果治療儀拒絕這項手術。我只能叫醒你。你的身體肯定是完了，看你吐的這個樣子，神經可能也有損傷。所以，現在你有兩個選擇，撤銷那個放棄元神的協議，或者……」
文殊輕聲：「死？」
畢方想了想：「啊，我錯了，應該是三個選擇，我忘了你還能選擇死。」
文殊愣一下：「你的意思是……」
畢方轉身把一盤子人蔘果放到文殊面前：「吃了吧。」
文殊呆住。
畢方看看時間：「建議你快點選擇，再慢點，就只有重生與死兩個選項了。」站起來：「素霓一定要在這兒陪你，其實你現在已經是個可怕的輻射源，我就不久留了，再呆一會兒，我得早死三百年。重生的滋味可不好受。啊！」畢方忽然想起來：「我忘了，你好象還有一個選擇，記得嗎？當初任無當怎麼把朱厭救回來的？」
文殊慘叫一聲：「不！」不不不！那特么是比死亡更可怕的選擇。
文殊再無二話，拿起一隻傒囊放進嘴裡。不不不，死也不要落到任無當手裡，所以，重生和死，還是選妖化重生吧。
畢方緩緩露出一個諷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