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內亂

  袁洪降落時,帝國的營地已成戰場。


  飛廉的軍隊並未落下風,但是雙方僵持不下已成膠著狀態。


  原來,徐夷的被襲終於讓東夷的盟主白冥下定決心,開啟全面戰爭,十幾個部落組成聯軍,沖向帝國的營地。鋒刃與飛廉明顯被女魃的事分了心,根本沒想到這種狀況的發生,雖然他們也命令士兵整裝待發,但是他們等待的,更多的是撤退的消息。


  倉促應戰的結果,是他們被圍在營地里打。參戰的士兵是不可能跳出自己所在的圈子看到整體局勢的,一旦被圍住打,就有一種困獸的感覺,心怯了,沒底氣了,進退就失措了。雖然帝國有著更好的裝備與更精壯的士兵,這一場戰爭,無論氣勢還是傷亡,雙方都旗鼓相當。


  袁洪的超音速飛艇在高空衝破一朵棉花糖樣的雲,被嗓音吸引,仰望天空的鋒刃看到半空一團軟軟的棉花糖忽然間出現一個洞,忍不住大喜:「袁洪回來了!」


  飛廉就沒這麼樂觀了。


  袁洪沒有飛行器,天空中出現飛行器,很大可能是對頭來了。


  飛行器繞著營地飛了一圈。確切地說,在部落民的頭上飛了一圈,巨大的聲音和它帶起的狂風,頓時就讓部落民亂了陣角。


  飛廉隨即命令擊鼓。


  鼓聲響起,衝鋒開始。帝國的士兵頓時就明白,已方贏了!即使自己身在包圍圈中,衝鋒的鼓聲也在宣告,敵人要跑,贏的是他們。


  袁洪見東夷敗落,他也沒下車,降低速度和高度,開啟自動駕駛,他自己,一手抓著車底盤,半吊在空中,順手抓了數個部落首領。


  然後,把這些首領扔到鋒刃面前:「我回來了。」


  鋒刃上前就給他個大大的擁抱:「謝天謝地!你活著就好!」


  素霓看到警報時,真有一種不想理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鋒刃已經不在朝歌,沒人再拿警報同他開玩笑了。


  素霓頓時心頭一緊,出了什麼事?


  進了朝歌才知道,原來朝歌熱鬧著呢。


  朝歌城外已經被多馬衛,多射衛團團圍住,宮衛包圍了帝宮。


  街上人群走避不迭,士兵連踢帶打驅趕著平民與奴工,準備戒嚴。


  素霓到了羑里城,晨光的囚牢,倒是一切如常,平靜得很。素霓一閃而過,也沒驚動守衛。同大家的想象不一樣,鋒刃給晨光的一個莊園,不是牢房,外面有守衛,但晨光並不是住在一個被鎖著的牢房裡,他的房間大著呢,正房加一個套間都是他的起居室,邊上側房都是他的侍從僚臣住所。


  內院的門口也有守衛,素霓越過外面的圍牆之後,就從窗戶進去了。


  看看晨光,素霓回頭掃了圈,確定鋒刃沒蹲在哪個角落裡偷笑,這才問:「西伯召我何事?」


  晨光問:「城中可有異動?」


  素霓想了想:「好象在戒嚴。同我們有關嗎?」


  晨光問:「鋒刃不在?」


  素霓點頭:「啊,不在啊,你不是知道嗎?」他要在我特么根本就不來!


  晨光道:「大帝不在,城中戒嚴,為什麼?」


  素霓懵懵地:「是啊,為什麼?」


  晨光好想拍他的腦袋:「一定是有人叛亂啊!」


  素霓輕輕「噢」一聲,一定嗎?你說一定就一定吧,然後呢?關咱屁事啊?


  晨光一拍案幾:「大帝不在,城中叛亂,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素霓半晌才反應過來:「呃,呃呃……你是說,那個,咱啥時候都能逃啊!」大爺把你帶回家就象上班路上順手帶顆大白菜啊!我真不理解啥叫更待何時,不過你說啥就是啥吧:「你要我帶你跑路,是吧?」


  晨光點頭:「是!」孩子,你真笨啊!


  素霓一伸手:「來吧,我……」想了想:「你手下呢?我要不要開車來?好象不夠地方坐啊!」我車子載重量也就五個人!你這手下一堆。


  晨光道:「都準備好了,你前面開路!」


  素霓這才明白:「你要殺出去啊?!」這樣好嗎?我,我還真沒殺過人……


  話說,此時此刻,皇家宗室正齊聚聞太師府上,討論鋒刃的繼承權合法性問題。聞仲被氣得一言不發,皇帝即位前討論這個就犯忌,皇帝已經即位,再討論這個問題,有個專有名詞,叫謀逆。


  聞仲一向挺正直,比所有皇室成員都更正直一點。皇帝有啥讓大家看不過眼的,別人不敢出聲,他敢出聲。正義感爆棚時,鋒刃被罵急了,轉身要跑,他能揪住鋒刃衣服繼續罵。鋒刃道歉認錯賠笑臉,形象別提多昏君了,聞仲自然是響噹噹的諍臣。他不出聲,大家以為他終於被正義與真理說服了呢。


  然而,忠臣與逆臣的區別就在於,忠臣是想皇帝改,逆臣是想改皇帝,這差別老大了。


  子干很直接地勸導,皇帝殺妻滅子,好戰濫殺,倒行逆施已經達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不敬天地不近親長,最重要的是,老天爺已經放棄他了。


  證據就是他用鬼侯的肉醬祭天之後,那場冰雹暴雨。


  醒醒吧,玄鳥的皇族宗室們,我們要團結起來,順天應命,再立新君。


  子胥余討論了一下,當初立嫡不立長的合法性。


  子啟表示我沒什麼私心,只是要阻止鋒刃繼續窮兵黷武,救帝國大廈於將傾。子衍說大哥做事比較穩健。


  總的說來,正宗貴族對鋒刃的不滿在鋒刃決定開個三線戰場時達到不能忍的地步。大家都覺得這小子是不要命了,而且會帶累帝國傾覆。


  聞仲默默無語。


  沒啥好說的了。


  說啥呢?你們這是謀反,這是謀反!你還想妄圖說服我跟你們一起謀反!

  這夢做得,真美!

  聞仲內心冷笑,鋒刃是他什麼人,鋒刃幾乎就是他親兒子一樣,由他一手帶大的!那熊孩子各種熊,臭毛病一堆,他比誰都清楚。最忍不住經常冒火的不就是他嗎?然而,那孩子同他親如骨肉。僅從利害關係上說,他一旁支遠親,除了鋒刃沒有別人會這樣重用他。子啟對他是挺客氣,然而,有親如骨肉的比著,誰在乎你有多客氣啊!不管是感情還是理智,聞仲壓根就不可能站在他們一邊,他們跑來說服他,簡直就是一群逗比。


  聞仲還沒來得及表達他的鄙夷之情,一聲驚叫幾乎刺破他的耳膜:「救命!你們要幹什麼?」


  聞仲淡定地,繼續面無表情,只是一邊眉頭微微跳了跳:「怎麼了?」


  驚弦掙扎,慘叫:「救命!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手環上的攝象頭自動發送視頻給聞仲,只見畫面劇烈搖晃,一隻巨大的手指擋在鏡頭前,然後鏡頭轉動,掃過烏黑的衣飾,一張居高臨下的醜臉,面目猙獰目光淫邪:「老實點!」一隻大手伸過來,劃過鏡頭,架在驚弦胳膊上,然後鏡頭被徹底擋死了,只剩下喝罵聲,吵雜聲,尖叫聲,砸東西的聲音。


  聞仲一手支額,面露思索,默默無聲地:「安靜!驚弦,出了什麼事?」


  半神與身居高位養成的權威態度向驚弦傳遞著安定的力量,驚弦終於改成靜默的思維信號:「我不知道,我睡夢中驚醒,被這些人從屋裡拖出來,他們穿著宮衛的衣服,看起來也是宮衛,可是,他們正在砍殺我的宮衛。噢,他們衣服上有個奇怪的裝飾,綉著一個大人把孩子往兩個方形的東西上扔……」


  聞仲終於變色,抬眼望向微子,大人把孩子扔向開著的窗戶,象形字,一個是子,一個是啟,子啟,你動手了?

  你竟然真敢動手?

  是的,這幾個人,沒事發這種牢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動不動就痛陳鋒刃是個昏君,當初帝乙就不該選老三做皇帝。


  聞仲耳朵磨出泡來,沒想到他們真敢動手。聞仲一直以為,老子不點頭,沒人敢在老子面炸刺呢。


  子啟剛說到,與其讓鋒刃這樣胡作非為,不如立武庚為帝,聞仲就抬起眼睛,盯住他。


  子啟以為,終於說動了鋒刃的鐵杆,願意起來反鋒刃了,立刻繼續補充:「我絕對沒有私心,如果我貪戀權勢,當初也不會讓出太師之位,我真的只是希望帝國不要終結在他手裡。我們只要求鋒刃不再窮兵黷武,擁立武庚證明我們沒有私心。」


  聞仲默默垂下眼睛,分心罵了子啟一句,你當年那是打算擱挑子給你弟弟難堪,你指望他求你回去掌權,沒想到你弟弟真順勢請你靠邊站了。


  然後聞仲忽然間就驚醒了!

  特么驚弦被抓了不要緊,武庚如果被挾持,那就壞了。難道這把年級,讓鋒刃抓緊時間再生一個重新培養嗎?


  聞仲起身就想走,轉念一想,還是先穩住這些叛徒,別狗急跳牆。聞仲只淡淡說一聲:「容我三思。」


  轉身到窗口,呼叫自己的麒麟獸和車。


  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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