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上古天神
白霧中，少女的臉上充滿迷惘與悲傷。
看起來就象一個柔弱無助的孩子，以至袁洪懷疑自己是否找錯了人。也許他只是在尋找邪惡女巫時偶遇天使墜落凡間吧？
少女輕輕解開掛在身上的長裙，再次在半空中抖開，火星飛濺，霧氣蒸騰。
這種奇特材料的外衣必然是絕熱防護層，不是普通天人的常備衣飾，天底下沒有那麼巧的事，這少女就是女魃了。身體於天人本來就不過是具軀殼，他們喜歡美麗的軀殼，以年輕美麗的少男少女形象出現並不奇怪。奇怪的只是少女臉上的表情。
也許小女孩兒臉上的表情都是這樣的，任是無情也動人。
袁洪被熱氣蒸騰得有點窒息，微微彎下身子喘口氣，一片樹葉劃過他的衣裳，女魃猛地轉身，手一抬，熱氣騰騰的衣裳從沼澤中飛起，裹緊她的身體，包括頭與臉，瞬間少女再次變成滿臉皺紋皮膚黝黑的老太婆，老太婆抬手指向袁洪……
袁洪一甩手，青銅矛尖如閃電般飛出。
女魃伸出去的手頓住，然後整個身體就象樹皮一樣沿著傷口緩緩炸裂，再一塊塊緩緩掉落，樹皮下那張少女容顏，驚駭而痛楚。
袁洪也愣了，他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得手。傳說中的上古神怪，他一路走來心尖都在抖，就這麼簡單？
女魃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按在自己胸口，慢慢彎下身體，然後整個人仰面倒在水中。
破碎的黑色皮膚衣浮在水面，托著她，一張蒼白的小面孔浮在暗綠的水面上，凝固的美麗眼睛大大地瞪視著天空，胸口的血跡正在水中緩緩地化開來，一絲一縷地拉出長長的紅色血線。
袁洪微微皺眉，不是他的過錯，高手過招不過贏在剎那的反應。女魃的武器發射前需要先穿好防護衣，被他先發致人是必然結果。
只是，他依舊隱約感到一絲難過。
也許是那少女迷惘而悲涼的表情，也許是那虛假的如花美眷灼灼韶華……
忽然間少女沒在水中的腳上有什麼東西一閃，袁洪被那美麗面孔迷惑，正遲疑著要不要過去把少女的屍體抱上岸來，沒注意到少女的腳邊好象有一隻白色的水蟲，正飛快地繞著少女轉圈，吐出半透明液體，然後迅速凝成白色固體。
等袁洪看到時，少女雙膝已經都被白色繭子般的東西罩住，而且那繭子越來越大，要把少女包在繭子里。
事發突然，袁洪來不及細想，已經一把將女魃從水中撈起來。
那個正在織繭的蟲子，正是女魃的緊急救生設備，它正奮勇工作中，眼看著織到一半了，忽然間主人不見了……
小小救生包頓時就呆住了。
掃描一下列印到一半的救生艙，發生了什麼？人呢？重新掃描環境，終於發現疑似主人的身體被個巨人拎著。救生設備懵了，怎麼過去？拖著這麼大的半個救生艙，飛不動啊。把救生艙扔下？不行，剩下的列印材料不夠列印整個救生艙。
袁洪把女魃放到岸上，回頭去看那白色橢圓筒，這是什麼？忽然間想起來：這該不會是救生艙吧？
袁洪沒那個配置，妖怪們很少配救生艙，那是為神族脆弱的身體專門設計的。當然他肯定聽說過，也見過巴掌大的救生裝置，然而，他從沒見過列印中的救生艙，也沒見過列印好的救生艙。忽然間見到這樣奇怪的玩意，本能反應是把人拉出來再說。
袁洪對女魃真是沒有惡意，他一點要把女魃害死，害得死透透的想法也沒有。
然而，此時完全呆住的小小救生電腦已經處於不知所措的死機中，果斷髮送了最緊急的SOS信號。主人不但失去生命體征，而且緊急冷凍處理被阻止。
她不但會死亡，而且會腦死！
緊急SOS發出后，所有人都知道，求救者需要在五分鐘之內得到援助。
離得最近的素霓，很不幸，只有普通飛車，他的戰鬥裝備很好，日常交通工具卻很普通，只能達到正常平均水準。速度最快楊戩，離得最遠。
卞莊看看手環上的信息。
這個位置，正好離青龍艦的營地不遠。青龍艦正好有十倍音速的飛行器。
不過，救生艙的列印程序被阻止，證明兇手仍在，而且兇手殺死了一個有法器的天神。
卞莊輕輕晃一下手中激光劍，劍身發出輕微的「咔」的一聲，表示已經處於激髮狀態。卞莊站起來：「CY10型號值班艦在幾號港口？」
王煜道：「東面305，317，345號港口。青帝派手下去就是了。」
卞莊道：「你跟我去。殺神者，多半是妖。可能還留在原地。」
王煜答應：「是。」
卞莊同閻開明完全不一樣，他是真正的戰士出身。小閻身上連個象樣的武器都不帶，他基本上就是管理人員。卞莊所有生活習慣都是戰鬥式的，包括一意識到戰鬥的可能性，立刻會讓所有武器和自己的神經處於激髮狀態。
他的習慣也是軍事化的，小閻的手下他看不慣，自己帶來全班人馬，立時三刻，閑如春遊的青龍艦隊就全體站如松坐如鐘了。象素霓那樣的半神想闖青龍艦？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人家有三台十倍音速飛行器永恆戰備值班，處於發射狀態中，你說危險不危險？
SOS信號發送后的二分零十秒，卞莊到了。
確切點說，從青龍艦到發信號的沼澤，飛行了三百多公里，用了一分零三十幾秒，餘下的半分鐘，是卞莊做決定，上飛船，起飛與落地的時間。
袁洪正發懵呢，左看右看，這事情好象讓我越搞越亂了。我特么沒想殺人啊！我哪知道這位上古大神如此柔弱，我不過甩個冷兵器，她連躲的意思都沒有，正中心臟！我本能反應啊，照中靶機率最高的地方扔的，我怎麼會知道她反應這麼慢呢。這要射中別的地方還能想想辦法，既然飛廉說這位上神是妖身，那肯定應該有點自愈能力，正中心臟，多強的再生能力都沒用。砍一半能再生的物種，必然得有一個散布的神經系統和循環系統。一旦有集中的神經系統——腦，有統一領導的循環系統——心臟，那再生能力就是有限的，只能在腦與心功能健全的本體上再生出肢體，不可能切兩段長出兩個來。心臟與腦一旦受損，就整個玩完。這可怎麼辦？袁洪也知道如果這位上古妖神依舊被神界承認為神，弒神者死。如果它是妖，那倒是好辦了，可是把妖弄死透了也不太好。
無論如何最好把她的大腦救活啊。
袁洪手足無措只得把列印了一半的救生艙從水裡撈上來，把女魃插進去，然後盯著救生設備，這玩意閃紅燈，怎麼辦？好象應該按個重啟鍵，重啟鍵在哪兒？
袁洪手一碰那個扁圓形的設備，紅燈快閃，然後變藍燈了，原來這東西只要有人伸手一碰，就重啟動了。救生設備再次發出藍光，一頓掃描，重新確認身份，確認被硬插進救生設備的是女魃后，「嗚」地一聲，重新加熱光敏列印材料，然後飛快地開始繞圈了。
卞莊到時，列印已經完成，袁洪抱著救生筒，印表機正在做最後的封口。
半空中，「嗚」的一聲狂風大作，然後空氣微微波動。
袁洪當即一鬆手，轉身就跑。
多熟悉啊，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白色帽子云硬是被衝出個雲尖來，空氣如水般波動，不是神就是妖。來者不善，走為上策。
救生艙「當」地一聲摔在地上，生把救生設備給摔下來了。這是救生設備史上最受挫折的救生事件了。紅燈閃了又閃，立刻開始重新掃描。虧了機器沒情緒，如果有，肯定得先哭一下。
卞莊人半空，袁洪在森林裡跑，是不可能跑過機器的。
袁洪的爆發力還是挺驚人的，剎那就鑽進林子里不見了，林子上方雲霧繚繞，根本看不到人影。然而卞莊設備齊全，一個生命掃描，袁洪就暴露了。
袁洪在雲層下更看不到卞莊，不知道甩掉天神沒有。然而，他賭神仙不敢下來捉他。
卞莊眼看著掃描三維圖上袁洪停下了，他也不急，扔下個小雷達，一邊給袁洪做個全身CT掃描，一邊問：「哪個道上的朋友？何故殺死天神？」
袁洪一驚：「你是誰？」
卞莊淡定地：「在下卞莊，收到求救信號，特來救援。」
袁洪心頭一驚，雖然素霓闖北冥，打卞莊象玩一樣，其實多少是卞莊手下留情，素霓身後助攻太強大的原因。而普通的妖怪們都知道卞莊是天篷元帥，女魃不過是上古的妖神，天篷元帥才是上古真正的大神，紫薇大帝手下四方元帥之一。驚恐之下，竟脫口而出：「我沒殺她……」
卞莊道：「要是誤會，就更好了。請朋友現身，同我回去做個記錄。你放心，天神都有記錄黑匣，決不會冤枉你的。」
袁洪無語，特么……決不會冤枉，那就糟了。我是沒想殺她，我這本能反應。這可怎麼辦？我必須得逃走。
卞莊說話挺客氣的，嘴裡客氣著，手可沒停，小雷達把袁洪上上下下掃描切片，得出結論，巨猿的身體，改造方式與朱厭一樣，這種妖怪，戰鬥力爆表，上去肉搏，肯定討不到便宜。內心慶幸，這妖怪虧了是膽小，如果他象朱厭似的，撲上來就開揍，這兒滿地打滾的就是他卞莊了。
近身肉搏是不可能了，那就必須遠距離攻擊了，中間這大霧，發射啥武器也不管用。卞莊讓小雷達靠近，更加客氣地：「如果有什麼不方便，只管直說，好商量。敢問令師是哪位？」
袁洪不敢報上任無當的大名，一時有點尷尬。
卞莊已經讓小雷達發出微量的次聲波，測試袁洪身體固有頻率。
然後拿起帝鍾，調整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