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傒囊
素霓剛要進入蠻荒地區，手環忽然傳來呼叫，素霓一看名字，竟然是無當，忙接受通訊，恭敬見禮：「無當師叔。」
無當左右看看：「你似乎走到世界邊緣了。」
素霓沉默一會兒，手指前方：「那邊危險嗎？」
無當道：「這世上，能在蠻荒地來去自由的，不過是有數的幾個人。」
素霓想了想：「師叔找我，有什麼事？」
無當道：「有人會把淺藍送到你們的住處。」
素霓站了一會兒，看他的表情，象是有一口熱水含得挺辛苦，咽不下吐不出，半晌，他跪下磕個頭：「謝謝師叔。」
無當轉身看看蠻荒地：「別再往前走了。」
素霓半晌，輕聲問：「師叔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無當道：「知道，這裡，是鈾礦區。」
素霓困惑：「又曠？」
無當笑：「有空去查一下吧，關於核能的利用。」
素霓問：「他們，會怎麼樣？」
無當道：「會活下去，只要勞動就會一直活下去。如果你帶走他們，也許，你未必有能力讓他們活下去。」
素霓沉默一會兒：「我應該，聽話地回去，是嗎？」
無當想了想：「我認為那樣比較安全。當然，我的看法不一定正確，如果你要繼續走下去……有事可以叫我，我隨時可以提供幫助。但是，我不保證你一定會安全回來。」
素霓獃獃地看著她：「你為什麼幫我？」
無當微笑：「蠻荒之地，也許有什麼奇遇，我也好奇。」
素霓看著她，是利用嗎？文殊師叔說，別人的好意，可能是為了利用我，是嗎？也許吧，她也想去，我去了，她不用親臨危險，就可以看到我看到的。但是，有她在，我會安全點，比我自己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亂闖強，雙贏的事，為什麼不呢。
素霓站起來：「我們走吧。」
越過一條河，地表的顏色忽然從綠色變成火紅。素霓跟蹤了幾個小時，此時太陽已西斜，血紅碩大地掛在地平線上。滿天的雲霞通紅。
雪白的車內壁被外面投進來的光映成金黃色，這從天到地的艷麗火紅，隱約讓素霓有一種進入秘境的不安與興奮。這是什麼地方？
手環表示，導航沒有標示此處名稱。
雷達探測範圍內，不時有大型飛禽掠過，通常速度低的都是鳥。忽然間手環報警，朱雀艦隊出現。素霓忙假裝自己只是一隻鳥，降速，緩緩落到地面一個平緩處。他知道朱雀艦的雷達探測範圍可能比他車上的要強大很多，所以，他一直盡量落後很遠，這下子迎面相遇，多半是朱雀已經把人送達目的地，這是往回走了。天兵天將可能已經發現他了，但是只要他降落，表示自己不敢同正規部隊發生衝突，人家正規部隊是絕不會沒事在蠻荒地追蹤不明飛行物的。
果然，朱雀艦在血色夕陽中，一艦三衛，威風凜凜地劃過長空，一點東張西望的意思也沒有。
整個地球上，能對朱雀艦造成威脅的人物，不是神族的，就是神族造的，威力大的，名號都在神族清單上掛著呢，誰會招惹他們？當然神族間明爭暗鬥，然而政治鬥爭不關軍人的事，軍人不插手政治，只向昊天大帝負責，否則這個世界就更亂套了，準確點說，這個世界曾經亂套得不行了，最後大家得出的結論是，軍人只向大帝負責，決不能插手各科技派別的爭鬥。不然，所有人都會死。
所以，朱雀艦目不斜視地走了。
在
本來，素霓也該走了，他忽然間聽到不遠處有幼兒笑聲。
這荒山野嶺怎麼可能有小孩兒？
素霓下車，四望，車傍就有一棵枯樹，樹葉已經落光，乾枯的樹榦焦黑色，上面站著一個——很象人類幼兒的東西。
素霓愣住。
它看上去，象是二三歲幼兒的樣子？卻比正常孩子小得多，腦袋有拳頭大，整個身體也就二三十厘米，皮膚白裡透紅，一雙大大的翠綠色眼睛，四肢短胖，十分可愛。
這是什麼東西？
肯定不是人。
素霓左右看看，這是妖怪嗎？小妖精？那大妖精呢？
那東西立刻學素霓的樣子，東張西望，連臉上表情也學個七分。
正常人肯定嚇呆了，素霓無知又無畏，忍不住笑：「你是什麼東西？」
小東西立刻也笑了，發出「呀呀」學語聲。
素霓吐下舌頭，小東西也吐舌頭。
素霓哈哈大笑，伸手戳戳那東西的肚皮，那東西即時發出一陣「咯咯」聲，然後滿樹亂跑，象是開心極了。
素霓問：「你家人呢？就你一個嗎？」
小東西再次發出一陣「呀呀」聲，也不知是他在學舌，還是正在用外星語同素霓溝通，素霓倒是還想再玩一會兒，手環微震，顯示警告「跟蹤信號正在衰竭」。
素霓說一聲「糟！」轉身要走。
那小東西在他身後「呀呀」亂叫，素霓回過身來：「怎麼了？你不想我走？不行，我有急事，回來再來看你。」
小東西伸手，象是要跟素霓走的樣子。素霓急：「不行啊，我帶走你，你家人該著急了。」
小東西還是不住伸手，素霓怕它掉下來，只得伸出手扶住。小東西的手指細小，剛剛夠握住素霓一根手指。
素霓抬手，小東西就掛著素霓手指上，被帶離樹榦。
剎那間，它的綠眼睛暗下去，然後垂下頭，鬆開了手。
虧了素霓反應靈敏，立刻雙手捧住它：「喂喂！」
小東西已經躺在他手心裡一動不動了。
素霓驚呆了，搖晃一下，小東西的頭無力地晃動，一點反應沒有。死了？剎那間，素霓想甩手丟開這小東西，這是怎麼回事？
素霓驚叫：「無當師叔！」
手環震動，無當師叔沒來，文殊來了，震驚的文殊：「這是……？你出了安全地界？你在哪兒？」
素霓驚問：「這是什麼？它怎麼了？死了嗎？」
文殊半晌：「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傒囊？你把它從樹上摘下來了？」
素霓獃獃地：「摘下來？它抓著我手，然後就離開大樹，就死了！」
文殊道：「這是一種半植物半動物的生命，象大樹的果子，一離樹即死。」
素霓紅了眼圈：「我沒想殺死它！」
文殊無奈地：「也算不上殺死，它同蘋果一樣，你摘蘋果時可不會哭。它只是長得象人罷了。」
素霓用肩膀擦擦眼睛：「可是……」它會動啊，還衝我笑。
文殊再次安慰：「當蘋果吧，可以吃。別提這個，你跑到那地方去幹嘛？你立刻給我滾回來！」
素霓輕聲：「我要去看看。」
文殊調出素霓行駛軌跡，半晌：「你在追蹤祭品的去向。」他忽然支住頭，疲憊了。
整個下午，文殊都在調查襲擊他的人是哪方神聖。
紫虛門下弟子在神界一向橫著走，誰敢給他們顏色看啊？多少年沒有過的太歲頭上動土，他竟查不到。
最後陳玉鼎出手，依舊查不到任何線索，朝歌上空只有聞仲，素霓與文殊的行蹤記錄在案，而朱雀艦是常規巡邏。
從手頭證據看，玄鳥顯靈的事，最可能的就是文殊乾的。
文殊只得無奈地向霍紫虛報告。
霍紫虛那個淡淡的「我有一堆廢物徒弟」的表情，讓文殊面紅耳赤，半晌，只得出賣素霓：「素霓，似乎同小師叔很投緣。」
霍紫虛看他一眼：「他們還有聯繫？」
文殊遲疑地：「也算不上聯繫，我只是覺得，他們對素霓挺友善。」
霍紫虛思考：「如果素霓求助的話……」任無當會出手？
文殊輕聲：「師叔是覺得素霓……嗯。」拉攏嗎？
霍紫虛皺皺眉：「嗯，那你就查查吧。」
文殊呆了一會兒，不是，我怎麼查啊？我特么還敢去入侵無當的電腦不成？那不可能啊，我會被黑死的！不是，師父，你明知道那是跟你一個層級的人物，你讓我去對付她，不合適啊！這應該你出手的！
霍紫虛靜坐，在心裡把室內的所有東西都砸了一遍。
媽的！
這肯定是任無當乾的！
你去裝神弄鬼沒問題，你嚇唬我弟子幹什麼？這不是打我臉嗎？
妖怪無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轉念一想，唉，我弟子其實，真同人家差一級呢。
不過，這些年來，任無當從沒招惹過我弟子啊，這是為啥啊？難道還是為了上次我搜碧游宮的事？特么，洪開元那小子就不該讓我去搜……
霍紫虛很窩火，他當然明白洪開元並不是真喜歡他去搜查，洪開元讓他搜，是為了撇清任無當的嫌疑，你搜了我的家，就不能再抓我的人。
洪開元的手下就未必肯接受這種羞辱了，人家雖然不說啥，路上遇到了，就把他弟子從天上扔下去再接住，薄懲示辱。
文殊默默工作一下午，再被師父用「廢物」眼神掃了一頓，就象活吞了一肚子蒼蠅般。忽然間素霓驚恐指數飈高，醫療系統報警了。
文殊這才倒出時間看一眼素霓，然後汗毛倒豎了：我擦！這小子跑哪兒去了？！！
此時此刻，文殊就想躺地上打滾哭，良久，文殊哽咽：「小子，你就當饒師叔一命，你給我滾回來好不？」
素霓獃獃地：「呃？」然後應付地答應：「我很快就回去。」
文殊啥也沒說，他真想擦擦眼淚，如果他那老邁的靈魂還能哭的話。廢什麼話啊！少年人要冒險，親爹媽跪下求都沒用，何況他不過是老邁昏庸冷血無情打擾勇敢少年神奇大冒險的討厭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