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談判
不過文殊有文殊的好處，敵意立刻就變成溫和的微笑了：「別擔心，我們本來也不想起衝突，你們希望談什麼？咱們好商量。」
三妖那鄙夷的眼神：懦夫，狡詐，無恥。
文殊也回個鄙夷眼神：粗野，無知，獸性。
葉青玄召素霓：「素霓，你想談談你母親的事吧？來，我同你細說一下。列位，容我師徒私下談談。」
雲程想了想，叫素霓過來：「嗯……你師父……」想了想，你師父可能會騙你，但是你好象也知道他不太可信，所以，我沒啥必要再做小人，好象挑拔你師徒關係似的。雲程沉默一會兒：「你師父也有師父，他有他的難處，你也別要求太高。看你的樣子，也不捨得真讓他們吃什麼虧。」
素霓點點頭，眼泛淚花，是的，師父也做不了主，要求太高也沒用。
文殊倒是有點意外，在他想象中，妖怪不知對小素霓怎麼挑拔離間的，讓小素霓把妖怪當親人，把師父當敵人。結果人家說得挺對的，你師父做不了主，能談什麼樣，儘力而矣，別想的太高。要說是裝相呢，平素沒聽說過妖怪會裝好人啊！
雲程道：「讓他們談吧，咱們喝酒去。」
龍覆海氣：「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惹這麼大麻煩為了啥啊？」
雲程道：「連累兄弟你了。這小子同我有緣份，脾性挺合我胃口，我本來也沒想幫成這樣，就讓他在我嘴裡躲躲。事情已經這樣，咱們想想怎麼辦吧。」
龍覆海道：「這些人，你說放他走，他什麼都答應，轉過頭就沒準怎麼說了。我在岸上，看著這海嘯直衝北冥基地，雖然北冥牆高，裡面應該沒事，有沒有人受傷，可不好說。要是死了神，這責任，你擔得起嗎？」
雲程道：「你們先回去吧，師父問起，就說你們不知情。」
龍覆海與望君歸用一種鄙夷眼神看著他，雲程立刻一笑：「大不了我在海底一張嘴……」
望君歸看一眼：「那小孩兒，能替你說句話不？看著挺有骨頭的。」
雲程看看，嘆口氣：「我覺得他挺好，不過，他們那些人，都挺……複雜。」
龍覆海道：「你知道就好，你這腦子一熱就跟個二叉似的勁，我真受夠了。對了，這事不敢跟師父說，怎麼也得跟無當說一聲。」
雲程道：「過會兒聽聽他們談的結果，你再去吧。」
龍覆海是鰲魚，深海對他沒問題。望君歸想出去，就得靠科技設備了。
葉青玄坐下嘆氣，素霓就跪了：「師父。」
葉青玄輕聲：「你不相信我會儘力，還得靠威脅才會幫你？」
素霓深深低下頭，良久搖搖頭：「師父肯定對我好，可是，師爺不會答應的。」
葉青玄想想，嗯，還真是這麼回事……
這熊孩子挺奸的啊！
文殊氣得，過去就是一腳，把素霓踹個跟頭，素霓也沒敢躲，挺老實地爬起來接著跪著，文殊一看，這小子挺結實，踹一腳啥事沒有，那就再踹一腳。
素霓連吭都沒吭，被踹趴下就再爬起來。葉青玄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文殊！」
文殊怒道：「心疼啊？這算個屁啊！這小子敢幹這樣的事，帶回去不死也得扒層皮，踹兩腳都受不了就直接在這兒自盡得了。」
不過文殊眼角撇見三個坐著喝酒的妖怪忽然都站起來了，倒也不敢再踹了，哼一聲坐一邊：「你們師徒就繼續抒情吧，看這事怎麼個了結。」
雲程他們喝著酒，忽然間看著那邊動上手了，小孩子跪地上被踹得東倒西歪的，就覺得，這談判破裂了吧？完蛋了，談判破裂就得動手打了，這幾人不扛打，一下就死了。打仗不是問題，問題是打完怎麼辦？
然後聽了文殊的話，想想也對，要是我們這樣整自己師父，結果也一樣，不死也得脫層皮，小朋友你自己覺得值也只得承擔後果了。
既然文殊不接著踹了，他們互相看看又坐下了。
那邊葉青玄倒是客氣地欠欠身，意思是謝謝你們對我弟子這麼關心愛護。
雲程微帶諷刺地一笑，不客氣，那個不要臉打小孩兒的是那小孩兒拚命救回來的人。
葉青玄時間緊任務重，忙把自己的打算跟素霓解釋一翻。
素霓困惑地：「模擬人？跟我一樣？也能說能笑，能氣我媽？」
葉青玄忍不住笑：「都能。」
素霓道：「這是騙我媽媽吧？騙人好嗎？」
葉青玄被噎得：「呃，不是，這不是騙，對你媽媽來說，她是正常地生活在家人中間，模擬人同你一樣，是有感情的。」
素霓驚奇：「還有感情？那我媽媽愛的就不是我，是另外一個孩子了？只是她以為是我，但是其實我不記得那些事，那些感情是她同另外一個孩子的？然後，她會覺得我沒有那些記憶，我就是一個五歲就離開她的陌生小孩兒？那，然後呢？那個孩子怎麼辦？我媽媽同他生活五十年，豈不是更難過的母子分離？還有，還有她同我父親……這，這是讓她愛上另外一個人了啊！」
葉青玄呆住，呃……
文殊道：「這麼說吧，張川要是自己被獨自關押五十年，她會痛苦得想死。要是有模擬人，她會覺得她依然幸福地生活著。是你媽媽又有一個更愛的孩子重要，還是她幸福地渡過五十年，你自己決定。當然你要是高興，就把自己腦袋切下來親自陪你媽去，我覺得更省心！」
素霓愣一會兒，想起自己的大腦被挖出來時的情景，那不是可怕，是恐怖：「我爹呢？我爹同意嗎？我覺得你們這麼，我，我還勉強可以接受，就當我媽又生一個，你，你給我媽又找一個，一個一個有感情的什麼……這……」
葉青玄想了想：「嗯，確實。這個應該徵求下當事人家人的意見。你父親現在還在楊戩那兒，應該沒關回去呢，想要同他商量的話，咱們得浮出海面，你去問雲程吧。」
素霓跑去同妖怪們一說，雲程沒開口，龍覆海先笑了：「狡猾吧，繞著圈讓你放人呢。放人前得先談談啊。」
雲程道：「情況是這樣了，素霓的意思是他父親要同意，這樣他能接受，是吧？」
素霓半晌點點頭：「師父說，師爺絕不會同意放人的。」
雲程道：「我覺得，也就能談成這樣了。覆海，你去打探下消息吧，也看看北冥怎麼樣了。這禍闖了多大。」
龍覆海點頭而去。
素霓哀嘆：「我又闖禍了？」
雲程道：「沒斷過吧？是不是，誰碰著你，誰倒霉啊？」
素霓想想，還真是，只得點點頭。
雲程忽然笑了，拍拍素霓肩：「去吧，大丈夫有所必為，敢做敢當就是了。」
素霓鄭重點頭，是，就是這樣的。
為啥妖怪們說話這樣深得我心，我同我師門總是不對路呢？
雲程忽然沉默一下，忍不住把拍過素霓那隻手舉起來聞聞，素霓臉黑線，你啥意思？我臭了啊？
雲程半晌，低聲問：「修蛇有沒有用舌頭舔你？」
素霓獃獃：「啊？」
雲程問：「有沒有？」
素霓困惑地：「有啊。」
雲程緩緩道：「它舔過你之後，說了什麼？」
素霓想了半天：「啥也沒說，就讓我進去了！」
雲程輕輕「啊」一聲，微笑：「你的味道，有點象……」我就知道，修蛇是不會隨便說，你是朋友的。
葉青玄忽然走過來：「雲程，你是不放心我們，出去會叫支援嗎？還是，不想放我們走？」
望君歸「霍」地起身，擋在前面：「喂！」
雲程道：「沒事，咱們大禍都闖下了，得先打聽一下。」雲程微微黯然：「你們挺怕你們師父的，是吧？我師父其實更嚴厲，但是，師父對我，是打是罰，我並不害怕。我們這些人，是擔心你師父生氣，我師父就為難了。還不只是為難，你師父一直想我們死，大家都知道，所以，我們特別小心一點，你能諒解嗎？」
葉青玄呆了一會兒，他從沒想過妖怪們的感受。他們不是怕挨打，怕自己師父為難。雖然大家都覺得妖怪不夠聽話，但是，看起來妖怪們好象比他們更……
從妖怪們的巨大能量，和他們一向的退讓表現來看，他們真是……
葉青玄不知如何形容這一剎那兒的感受，只是欠欠身：「對不起，我剛才態度……我有點著急，我太……」
雲程見葉青玄一臉真誠的慌亂與同情，一時間也有點意外，看瞭望君歸一眼，望君歸就回去坐著了。
雲程道：「那就，勞你稍候，了解下北冥的情況，你們也想想怎麼解釋。」
文殊跟在葉青玄身後（他覺得葉青玄自己跑到妖怪群里去，真是二貨得要命，他只得緊跟著），聽了此言，一揚眉：「解釋什麼？」
雲程覺得文殊可能是這幾個人里最討厭的傢伙了，冷著臉：「等下你就知道了。」
葉青玄忙向文殊道：「我去的時候，發生海嘯了，大水衝進北冥。」
文殊那一臉的被雷劈的表情，我擦，我擦，完了，我闖禍了！
雲程終於笑了：「還以為你們不怕呢。」
葉青玄剛要開口，雲程擺擺手：「他回來了。」
水淋淋的龍覆海從魚嘴邊走過來，抖抖身子，一身的水珠亂飛，整個人已乾爽。
他一臉灰敗地：「葉光紀已經向師父詢問，雲程因何出現在淺海，導致北冥淹水？有一隊士兵在外圍巡邏時不明原因昏迷，有五人失蹤。」
此時普賢慈航也過來了，七人面如土色，都覺得壞了。
任無當在車裡接到龍覆海的通訊。
龍覆海見她在車中，一愣，給個詢問眼神，任無當道：「監控暫關了，你有什麼話儘管說。」
龍覆海把事情說了一遍。
任無當道：「你們闖禍了。」
龍覆海不安地：「怎麼辦？不行，都弄死吧。」
任無當緩緩露出個微笑：「你們救了我一命。」
你心懷異志，肯定是死罪。
但是你心懷異志又沒足夠影響力才真是死定了。
霍紫虛想她死是肯定的了，但是霍紫虛居然想毫無損傷地讓他死，就有點痴妄了，不是應該不惜犧牲一切嗎？
龍覆海一愣：「什麼？」
任無當想了想：「石磯那件事，葉青玄同我解釋過，他是想偷偷找朱厭的元神，他想幫朱厭。」
龍覆海輕輕「啊」一聲，半晌：「當初，他倒是幫過朱厭的。後來……」嘆息：「既然這樣，反正他這次麻煩也很大，就算兩清了吧。」
任無當點點頭：「北冥對這件事挺火大，設施倒沒什麼，失蹤了五個人。有幾個昏迷，想必是被鯤鵬一嗓子震暈了，又被水沖走的。死了五個人的話，是大事故。客氣地請他們能擔待的且擔待些，想必他們也不想提素霓的事，商量個說法，別讓雲程自己擔這個罪。」
龍覆海答應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