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政治
天剛亮，遠方一線白，深藍的天與水好象忽然間半透明了一般地亮起來。
半空中，幾十個透明的球形浮在半空。
楊戩垂著眼睛。
張堅問：「怎麼樣？」
楊戩半晌，輕聲：「如果真的打起來……」
張堅道：「我們只有幾千人，流落異星，如果內訌，所有能源都將在戰爭是消耗殆盡，我們……」生不如死。
楊戩把葉青玄慘叫的一幕又放了一次，輕聲：「這畫面太刺激了，尤其，對同門來說。很難避免戰爭。」
張堅面無人色：「葉光紀瘋了？」
楊戩輕聲：「素霓闖入禁地，誠然有過，青玄師叔不過管束不嚴，這樣處置，有違人道。玄武帝一向對我師門不滿，藉機發作。他這樣，只會造成內部撕裂，請大帝一定阻止他進一步傷害青玄師叔。」
張堅看他一眼，唔，我要是能，我會開除他神籍的。
多年前有妖掀翻了應龍艦，他做為艦長的領導力受到置疑，北冥那個軍管禁區，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所有對神仙們最重要的東西，計算機，電站，都轉移到北冥，這種轉移，同時帶來權力轉移。
張堅道：「當然，這種事情不能容忍。」
楊戩輕聲：「大帝，依我看，這兩醫師，一定要處理，最好，同通天教主知會一聲，他能出面處置自己門人最好。青玄師叔受此折磨，同門必定不平。但是，如果能放過素霓，葉青玄應該會同意，別人也就無話說。只要暫時平息戰端，別的，以後再徐徐圖之。」
張堅想了想，如果能做到，當然好，不過葉光紀這事做得過份，讓點步也是有可能的。他點點頭：「也只得這樣。」
楊戩道：「我們進去吧，無論如何都需儘力一勸。」
其實現在這個時候進去，容易被葉光紀當成科技貴族的同黨，可總得有人頂著大風去救火啊。
遠程通知之後，葉光紀立刻帶隊迎出來，遠遠下車，急走幾步，過來見禮：「不知大帝到此，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張堅欠身：「來得匆忙，葉兄海涵。」
楊戩也上前行禮，葉光紀對楊戩倒也甚為客氣。卞莊帶著副將站在一邊，張堅也一一點頭問候。然後邀葉光紀同車，卞莊開道，一起進了北冥基地。
張堅想了想，只能直說：「想必葉兄也知道，我此來何意。」
葉光紀道：「當然，為葉青玄的事。我也很為難啊。他弟子在我這裡闖出大亂子，我還不能對外公布，大羅天下令處死，這個人一定要捉拿歸案。」遞過大羅天密令。
張堅打開一看，也沉默不語了。
楊戩見張堅沒有給他看的意思，明白這密令等級甚高，一定是提到元神位置了：「素霓如何處置？」
葉光紀道：「他一定得死！」
楊戩看看張堅，張堅沉默，既然大羅天下令處死，他也不好擋。但是，你要處死素霓首先你得能抓住他，所以這事，我就不置評了，你有本事抓你就去抓吧。
楊戩問：「有證據證明青玄師叔指使嗎？大羅天命令刑訊青玄師叔了？」
葉光紀道：「他弟子刺探機密，我有合理懷疑他有參與。我有權扣押他，他拒捕，被我打傷，我命令給他療傷。」
楊戩道：「那麼，這種慘無人道的折磨，只是那兩個醫士的個人行為？」
葉光紀看看楊戩：「昭惠王，何意？」
楊戩道：「玄武帝想必也明白，問責啟動之後，所有醫師都能看到當時的情況。密令又不能向外公布。」
葉光紀看著張堅：「但是，大帝看過密令了。大帝會告訴他們，素霓必須死。葉青玄應該留在這裡，接受審訊。」
張堅緩緩道：「你手裡有密令，我明白。但是，大家親眼目睹葉青玄被殘忍折磨，你想過後果嗎？」
葉光紀攤開手：「如果問責啟動后，認定我有責任，我願意接受公正處置。」
張堅點點頭：「你決意如此，我自會為你提供證實，我看過密令，我會斟酌一下，對外說明。如果你決定繼續扣押葉青玄，我不會提反對意見。至於葉青玄受到非法折磨的事，我去向通天教主解釋，請他處罰自己門人。通天教主雖然一向對門人寬厚，但嫉惡如仇，想必不會循私。」
楊戩困惑了。
這樣子不行吧，老大？不放葉青玄，這不是平息戰火啊，這是對我師門的單方向打壓啊！揚湯止沸都算不上，這是高壓鍋政策，下面沒撤火，頂上把蓋子強壓住了。這，大家剛剛看到青玄師叔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然後玄武還要殺他弟子，繼續審訊，這樣處理，我師門不可能接受啊！
楊戩微揚眉，撇過去不贊成的一眼。
葉光紀看起來有點意外：「如此，甚好——多謝大帝。」
咦，這位公子哥不是談判來了？噝，這個，通天教主真沒準會主動處置門人，這個，教主只會覺得我好象有點利用他門人愚蠢，然後，然後陳玉鼎他們只會覺得通天教主深明大義，然後這事是我主使的，這特么還真不是我主使的，我就是樂見其成！
不，這件事里，如果通天教主不站在我這邊，這事就不太好辦。
雖然我與教主許多門下都關係良好，但是我整了葉青玄，那是霍紫虛的親傳弟子，霍紫虛是個超級護短的傢伙，大計算機就掌握在三個人手裡，李耳，霍紫虛，洪開元，鴻鈞才是掌握終級許可權的人，但是，他們日常能見到的，參與管理的就是那三個。李耳還一向不太出面處理具體事務。得罪霍紫虛，沒有洪開元支持，他就落了下風。
楊戩看到葉光紀臉色微微有點不自然，感覺到自己那個看起來軟糯平庸的舅舅好象是戳中了什麼，戳中了什麼呢？張堅一臉淡定，好象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而被滿足了一切要求，大獲全勝，應該心滿意足的玄武大帝，看起來有點不安。
這個看起來象小白兔一樣的人能維持政權五百年，而且是在一個可怕的原始星球上，當然不可能是小白兔。
三個人各自肚腸，寒暄一通，閑聊些不關痛癢的事，食品廠重新開工，可以生產次一級蛋白質。北冥的安全防護仍要加強，主治醫的巡視性會診應形成制度。扯了半個小時，忽然有一陣冷場。
大家好象都想重新回到談判桌上，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啊！咱得再談談。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場，誰來起個頭啊？玄武和昊天都想表示，我無所謂啊，我胸有成竹，我不在乎，這事你得讓步。所以，誰也不肯提，我們再談談，這事得想個更好的處理方法。
楊戩還在場外蒙圈呢，畢竟他只掌握部分資料，缺的那塊是啥他不知道，他一向慎重，不願在明知自己資料不全的情況下妄加猜測，並認定自己的猜測肯定比別人的判斷優秀。
玄武帝的眉頭忽然間跳了跳，然後他的臉色就有點不好，臉上的肉明顯橫著動了動。張堅溫和地微笑：「葉兄如果有公務要處理的話……」這是要告辭的意思啊！
玄武帝僵硬的面孔，半天才擠出一個微笑：「大約，有幾個……葉青玄的師兄弟之類的，要求我說明情況。大帝您看，是否……」
張堅點頭：「沒問題，我要好好考慮一下，怎麼說明這個情況，很難即不泄密，又能說清楚……」
半晌，玄武收到張堅的公告：「我已同玄武帝面晤，大羅天確認素霓的行為，已觸犯應處死刑的條款。」
玄武苦笑一下，意料中事，昊天大帝只肯確定素霓死刑，別的一概不提。張堅不提，他就不能不提了：「素霓刺探絕密軍情，恐為人指使，故請其師長配合調查。所發生意外，為醫療事故，已經啟動問責程序。」
一片沉默。
半晌，陳玉鼎拋出一個視頻，只見一片大海上，一個小黑點飛來飛去，一會兒東，一會兒西，一會兒在海上停下，忽然間消失。
下面標題「素霓進入北冥基地前的路徑軌跡」。
文殊道：「這路線挺奇特啊！跟我家小花狗在草叢裡撲蝴蝶一樣。最神奇的是還會消失，莫非他身上還有量子傳遞設備？那不是小東西，如果有，應該能找到吧？聽說這孩子才被收為弟子一天，一天之內就能掌握量子傳送，葉青玄挺心大啊。」
陳玉鼎道：「如果傳送進基地，基地那邊得有相應設備，而且，量子傳遞依靠設備自身儲能是不夠的，在野外使用的話，車上得有大容量電池，在基地附近，設備會自動無線充電，充電過程，整個基地都會停電。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大停電的話，其實也用不著量子傳送了。所以，那是沒必要的，也是不可能不被發現的。尤其是，素霓過了半小時才出現在基地里。」
文殊笑道：「素霓出現在——看位置是食品廠上方。所以，他在海里消失，在食品廠出現，我猜想，不是量子傳送，而是信號被遮蔽，能遮蔽信號，大約得是十厘米厚的鉛板，或者二米以上的蛋白質，我猜，他被大鵬吞了。一個可憐的小屁孩兒，偷了師父的車，他可能都不知道怎麼開，停到了北冥附近，他在海上飛來飛去地玩，被一條大魚吞了，不知他怎麼爬出來的，出來時已經到了食品廠，貴方工廠安保防衛等同虛設，讓一個孩子進去，因為進去的方式太奇特，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他竟然能順利離開。長達十幾小時，你們沒抓到一個孩子，還讓他闖入禁地，這本是守衛無能，結果，是處死一個孩子。他只有五歲智力，十五歲的外表是在三天之內癒合傷口導致的。所以，你們防備上的失誤，要處死一個五歲孩子還不夠，還得刑訊他的師父，很好，我猜想，他師父應該還有同黨，比如，陳玉鼎。」
張普賢笑一聲：「比如文殊和我。」
廣成子道：「比如我。」
下面連著七八個「比如我……」
張堅輕聲：「列位，請保持冷靜，冷嘲熱諷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