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腦人
素霓半張著嘴：「所以，剛才是大蛇在呼吸？」
計算機回答：「應該是吸氣。」
素霓點點頭，虧了他往裡走這麼久大蛇才吸一口氣，如果是呼一口氣，他沒準都被吹出去了。
空間越脹越大，慢慢地牆壁就有點透明，素霓看到白牆外面，爬著無數象老樹根一樣的東西，黃的白的，紅的，藍的。
這情形，就有點詭異了。
素霓四望，然後一抬頭，發現頭頂的白牆上，密密麻麻長著十幾個象水泡一樣的東西。
素霓慢慢升高一點，看那透明的水泡，伸手摸摸，冰涼堅硬，象是水晶。水晶裡面，飄浮著核桃狀灰白色的東西，那東西一端緊緊連接在肺泡上，每一個，都有各種顏色的樹根纏在表面。
素霓問：「這是什麼？肺泡都長這樣？還是大蛇病了？」
掃描之後，計算機誠實回答：「透明球體經光譜識別主要成份為氧化硅，通常，我們稱為玻璃。內容物無法檢測，從X光掃描上判斷，應該是人類的大腦，大腦上纏繞的是蛇的動脈血管與靜脈血管以及起固定作用的彈性纖維和網狀纖維。」
素霓呆了一會兒，輕聲：「卧槽，又來了！你能用我能聽懂的話再解釋一遍嗎？」
計算機愉快地：「好的，正在查詢您的教育程度，您的教育程度為無，正在查詢向原始人解釋科學知識的方法，以下是新的解釋……」
計算機頓了一下，忽然間用一種奇特的嘰嘰喳喳的某某姐姐講故事的語氣：「很久很久以前，大地上生長著一群快樂的人，他們每天唱歌跳舞快樂地生活著，但是魔鬼嫉妒他們的快樂……」
素霓道：「我叉叉叉！我教育程度低，但我不是傻叉！」如果不是需要幫助，素霓差點沒把手環扔地上踹兩腳。
計算機死機了……
素霓氣結：「重啟！」
媽個蛋的，這般嬌氣弱智的玩意，居然歧視我！
計算機重啟，輕聲「銀河神威歡迎使用」，素霓翻著白眼：「你特么給我慢點說就行，我不懂的詞就問你。」
計算重複了兩次，素霓分析一下，什麼光譜識別X光掃描之類的咱用不著懂，結論就是，這玩意外面是玻璃，特么不用管玻璃是啥，總之是容器，然後我們來看看：「這是人類的大腦，就象我的大腦，從腦袋裡取出來，就這樣，是吧？」
計算回答：「每個人的大腦都有細微差別……」
素霓翻個白眼：「閉嘴。然後人類的大腦上，纏的是蛇的什麼東西？」
計算正要第三次重複，素霓道：「停，動脈血管是啥……」
一通解釋之後，素霓明白了：「所以，這些腦子，本來應該死掉的，但是蛇提供了它們活著需要的一切東西，通過這些紅藍管子？」
計算機同意：「可以這樣解釋。」
素霓點頭：「那麼，這些人類的大腦是哪來的？」
計算機沉默一會兒：「無法查詢。」
素霓側側頭，嗯，我問我師父吧。
他轉身向另一個洞口飛去，從洞口鑽進去，另一個肺泡亮起來，裡面還是密密麻麻的大腦。素霓繼續向更深處飛行，一個又一個肺泡，裡面裝滿了人類的大腦。
不知為啥，素霓忽然間感到恐懼！剛才急著弄明白這些泡泡是什麼東西，現在知道是人腦，忽然間，這麼多人腦，讓他後背發毛。
素霓輕聲問計算機：「人死了，大腦還能活著嗎？我是說，當人的腦子，在人的身體里時。」
計算機回答：「平均存活時間五分鐘，在低溫情況下，可以存活更久。幼兒也可能存活更久。」
素霓點點頭，五分鐘，也就是說，要麼神仙殺了人，要麼，神仙等在一邊，在人類死亡的五分鐘內取出了大腦。五分鐘，這甚至不可能是盜墓，除非他們預知哪個人會死，一直等在一邊，即使這樣，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一死就被盜走大腦，卻無人知曉？屍體呢？
所以，要麼他們殺了人，要麼這些人的死亡，與他們有關。
合理推斷，驚悚的合理推斷。
素霓在震驚中迴轉身：「計算機，有多少這樣的肺泡？」
計算機回答：「幾億個。」
素霓呆一下：「十萬？」這麼多？
計算答：「萬萬。」
素霓呆了。
在古時，十萬為億，萬萬這個概念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了，他只能認為這是一個極大的數不過來的數字了。難道，所有死人的腦子都在這裡？如果所有的腦子裡都在這裡，那就是所有的死亡都與他們有關，他們是死神？北冥，死神之地？
北冥，就是地獄！
忽然間遠處傳來說話聲：「順便全部自檢一下吧。」
素霓震驚，我擦，這是什麼玩意？有人來了？多少人？我特么得躲起來。
對了，素霓開著隱形呢，而且他已經離通道口很遠了，他大約已經穿過七八個肺泡，在比較深的位置了。
素霓微微安心一點，靜下來聽外面的動靜。他一安靜下來，乳白的光也漸漸暗下來。而靠近通道的肺泡，早就已經黑下來了。
素霓正慶幸這光能自動關閉，不然他可不知道燈的開關在哪兒。
忽然間牆壁重又亮了起來，一個機器語音：「啟動自檢，日常巡查開始，一號房間正常，二號房間正常……」素霓探下頭，看到一個銀色球形體正飄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掃描房間。
他忙退到另外一個泡泡里。這些泡泡上往往都有五六個洞，每個洞都通向另外一個泡泡，或者通向細支氣管。素霓繞個圈子，躲開那個小銀球，回到出口處，準備溜之大吉。
他一露頭，立刻看到幾個人影正走向氣管的下一個叉口。素霓進入的這個氣管，是主氣管邊左邊的一個支管，他進來之後，就進入了支氣管邊上的第一個肺泡。在這個肺泡後面，有無數個肺泡。沿著支氣管往下走，還有無數個支氣管開口，每個開口的末端都會連接無數肺泡。這些人，沿著支氣管一直走到第七個入口處，拐進去了。拐進去之後，是更小一點的支氣管。
素霓跟過去。地面柔軟，踏上去一點聲音也沒有，素霓飛快地跑到一個洞口前，停下，隨時準備鑽進洞里。看看沒動靜，再跑向下一個洞口。結果那些人一點警惕性也沒有，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這群穿著白衣的人就停在第七根支氣管的第三個肺泡口前，素霓躲在第二個肺泡里，靜靜聽著那些人，簡單地交流（實際上是治療倉的語音播報）：「通訊埠預設完畢，手術艙就位；基礎代謝正常；麻醉開始；手術開始；取出大腦……」
素霓一驚，緩緩探頭，看到幾個人圍著一個透明棺材樣的東西，棺材的正前方一個人，戴著一雙閃閃發光的手套，那手套看起來就象用會發光的銀絲織成的，每一根絲線都不時地亮一下，然後這亮光一直傳到手套末端的一圈銀環上，整個手套就象自帶特效的珠寶一般。那個人，眼看著半空中的一個三維圖像，他的手做出一個往前伸的手勢，半空中的圖像上，就有一雙手，正伸向一個奇怪的充滿透明線條的球狀物。
然後，他好象從球狀物里掏出了什麼東西，小心翼翼地托出來。
這時，素霓才看到棺材頭處，支起兩個鐵杆，上面糾纏著無數細的粗的線，兩個鐵杆末端是人手一樣的東西。那東西，同三維圖一樣，托出了一個半球形的東西！
那個灰白色的，沾著鮮血的，正是人腦！
素霓目瞪口呆，人腦！人腦就是這樣取出來的？
那雙假手，把人腦舉到一個水管下，輕柔地沖洗一下，放進一個裝滿液體的玻璃球中，有人用藍光掃了一下玻璃球，一個柔和而機械的聲音：「編碼2734JX。」
有人捧著玻璃球，進入了肺泡。
其餘幾個人，依舊在原地操作著什麼：「介面信號正常，納米神經縫合，填充，納米縫和，手術成功。」
進入肺泡的那人也出來了：「已經接入修蛇系統。」
一直在邊上看著的一個人站起來：「注入喚醒藥物，大約二分鐘患者會暫時清醒。」
二分鐘后，一個白衣人低頭輕呼：「驚弦，驚弦，能聽到我說話嗎？」
素霓的腦子「嗡」地一聲，驚弦？！
素霓已經撲了出去，只聽驚弦輕聲：「能。」
白衣人問：「驚弦，你記得自己在哪兒嗎？」
白衣人沒聽到答案，他覺得眼前一花，已經躺在地上。
空氣詭異地好象有了生命一樣在流動。
轉一圈，五個人都躺地上了。
一個虛弱的聲音：「北冥基地。」
素霓呆住了。
誰在說話？都特么打暈了，誰還在說話？
就象流動的水柱凝結在半空，他獃獃地低頭看驚弦。
躺在透明半圓玻璃罩子里的確實是驚弦，翅膀收著，頭上的羽毛還沾著一點血跡，藍青色的面孔有點發黑，突出的雙眼，此時震驚地瞪著，顯得更加突出。
驚弦驚恐地：「什麼人？」
素霓「嗷！」一聲，整個人蹦起來：「你還活著？」活見鬼了！然後驚喜若狂地撲到那水晶棺材上：「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驚弦滿面驚恐地拚命掙扎，雙手亂拍，試圖把玻璃罩上那團半透明的殺手推開。
素霓這才想起自己開著隱形，關了隱形，再次低頭叫驚弦：「驚弦？你還活著？！」驚喜，我擦，我以為你被弄死了！
半空中慢慢浮現素霓那張英俊少年的面孔，驚弦鬆口氣，然後驚奇地：「素霓？你怎麼會在這兒？」
素霓搔搔頭：「我師父找你，你一直沒回信，我師父……不是，我，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就跑來找你。你還記得我吧？」
驚弦愣了一下，醜臉忽然扭曲一下，然後含淚微笑：「我當然記得，不過，你怎麼會……你太膽大包天了！」我們只是見過一面啊！你跑來找我？
素霓不安地：「我看到，他們，好象，是不是，剛剛，對你幹了什麼？」這句話說得可真艱難，素霓不知道如何表達他的驚異了！
那些人不是把驚弦的腦子拿走了嗎？難道他看錯了？
驚弦想起來：「你不該到這地方來，你怎麼進來的？天，先別說這個，你快走！」
素霓確定這個肯定是驚弦，當即手起槍落，槍尖在玻璃罩子上一點。那是超強鋼化玻璃，一般鎚子不一定能打碎，然而槍尖可算是這種玻璃的剋星了，只見一聲輕微的「當」，一個白點，白點迅速變成一張蛛網，然後整個玻璃罩子碎成黃豆大的一粒粒。素霓對這種效果很好奇，忍不住撿起一粒玻璃看看，咦，這玩意真好看，我是不是應該抓一大把帶回去給我媽？我媽好象最喜歡這種亮閃閃的石頭。
驚弦驚愕地：「你幹什麼？」
素霓當即反應過來，把碎玻璃一扔，伸手把驚弦抱起來：「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