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北冥有魚
他本應該立刻浮上水面的，可是他捨不得他的槍！
就在他拚命拔槍的功夫，忽覺得如同身在洪水中一樣，巨大的衝擊力讓他不得不死死抓住自己的槍，數千條魚拍打撞擊在素霓身上，痛得快要流淚了，也憋得兩眼直冒星星月亮了。
不知過了多久，洪水停了。天翻地覆的感覺也停了。
素霓咳一聲，吐出一條小魚來，趴在地上喘息，咳嗽。睜開眼，還是啥也看不到，他反正是死死抓著他的槍，捨命不舍財地——不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地。
周圍好象沒有水了。
他能呼吸了。
空氣中一股子魚腥味，還是咸臭味？
身下濕乎乎的又硌得慌，啥東西？好象是一個個半米左右圓石頭似的，圓石頭摸起來不知怎麼手感不對，明明挺硬的，卻總覺得象是能動似的，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這些硬石頭好象下面是淤泥或流沙。
素霓試探著：「能不能有點光！」
計算機淡定地：「你是否需要照明？」
素霓點頭：「對！」
手環微微發出紅光，然後越來越亮，最後亮得不可直視，素霓四顧，依舊看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手環的光，在他周圍照亮了大約十平方米的面積。
十米之外，越來越黑，而十米之內，隨了一地的小魚小蝦外，什麼也沒有。
素霓問：「還能再亮點嗎？」
計算機回答：「繼續提高亮度，手環溫度將在五分鐘后達到六十度。」
素霓已經感覺到了：「不用了，你把光調小點吧，我已經覺得熱了，而且晃眼睛。有什麼辦法能看清這是啥地方？」
計算機立刻調低了亮度，然後一道藍光射出去，化成一道長長的藍線在地上掃過。那藍線往前掃了大約有二百米，素霓才發現，這特么不是一道線，而是一個平面。平面可能是垂直於地面，接觸到這個平面的東西，會反射回一道藍光。從這個切面看，這個地方是半橢圓形的一個巨大的山洞，高度有幾百米，長寬也有幾百米。
計算機一邊掃一邊繪出立體圖像，山洞就象一個倒扣的鍋，某處有一個鍋柄狀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那通道看樣子有二十多米的直徑，是奇特的正圓形，好象是人工開鑿的一樣。
素霓問：「這是啥地方？」
計算機半天才回答：「網路信號不佳，無法搜索答案。本地資料沒有合適對照樣本。」
素霓呆一下，糟，這種時候計算機同他不說人話了，他完全搞不明白了：「我師父呢，我要同我師父通話。」
「信號不佳，無法聯繫。」
素霓懵了，還帶這樣的呢？你說到了有啥事叫你就行，我到了，聯繫不上了？
素霓問：「你能找到出口嗎？」
計算機回答：「牆體太厚，無法超聲掃描，不能判斷哪裡是出口。」
此時此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除了獨立自主，沒別的出路了。
素霓想想，不管怎麼說，得把我的槍拔出來啊。用光一照才發現，原來那把槍正扎在兩塊石頭中間，扎進去並不深，但是被兩塊石頭緊緊擠住。素霓用力踹兩腳，那石頭倒微微顫動兩下，蹲下用力搬那石頭，居然被他推開寸許，素霓大喜，再去拔槍，奇了，那石頭跟有彈性一樣，彈回來了！
這到底是啥玩意啊！
手環再次放出強光，素霓扒開石上厚厚一層青苔似的東西，露出下麵粉白色的表面，他微微一愣，這種顏色的石頭？
那石上有裂紋，用力踹一下，居然裂開，然後掉下一片，乳白色半透明！
素霓大為驚異：「這是什麼？」
計算機再次射出藍光，然後給出答案：「幾丁質。疑為昆蟲剝落的表皮！」
素霓「咦」一聲：「難道這是蟲卵？」難怪是這種奇怪的粉紅色！我擦，放眼一望，這小山一般數十米高，方圓幾百米內都是這種圓形的石頭啊！這要是蟲卵，那得是幾百萬的蟲子吧？
頓時感覺頭皮發麻了。
就在此時，後背一涼，素霓嚇得慘叫一聲，猛往前蹦，結果半空中就被一條又涼又滑的蛇一般的東西纏住了，他伸手去抓火尖槍，沒夠著，人已經被捲起到半空，素霓在半空看到地上鋪著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肉凍一樣的東西，肉凍里圓環形的藍紫色光斑一排排地從頭閃到腳，我去！這玩意好象是烏賊啊！只不過沒見過這麼大的烏賊。
這不是蛋里出來的吧？
素霓被搖晃得頭暈，手裡沒有武器，只能叫一聲「風火輪！」風火輪是來了，可他已經被烏賊大手一揮往嘴裡扔去。
那張巨口上全是尖銳的利齒，素霓慘叫著：「救命！」
手環傳來淡定的聲音：「是否使用能量武器？」
素霓這才想起來，還有個他不懂的能量武器：「是是是！快發射！」
手環淡定地：「請瞄準目標，說能量發射。」
素霓說：「卧槽！」他一隻腳就踢到章魚牙上了！章魚可能是痛了，另一隻腕足也過來幫忙。
素霓慘叫著舉起手：「能量發射！」
一道白光落在那烏賊頭上，只聽「啪」地一聲，烏賊一隻眼睛爆漿了！
白光所過之處，烏賊被齊齊切成兩塊，但是素霓仍被烏賊狠狠往地上摔去。素霓大驚之下手足亂舞，結果那隻烏賊就這麼活生生讓素霓剁成了十幾片碎片，與此同時，白光將地上的石頭深深地切開數道幾米長半米深的口子。
等素霓爬起來時，腳下緩緩流過來一條紅色的小溪。
素霓驚呆了，抬起腳，看看，不是水，是粘乎乎的，有腥味的血！
素霓輕聲：「光再亮些！」
血已經漫過他的腳，淹沒他半個小腿！
當光照到更遠處，他才看清，地上那數十道白光切開的深痕，正慢慢裂開，象泉眼一樣冒出血漿。
素霓驚恐地：「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大地在流血？我擦，我到了什麼詭異地方！
手環溫柔地：「請取少量樣品放於藍光處。」手環上一個閃著藍的小管伸出來。素霓沾了幾滴血抹在圓管口，片刻，計算機溫柔地：「清洗樣本。」
素霓正傻傻地看呢，小管噴出一股不明液體，正噴了素霓一臉。素霓無語望天。
然後手環收回小管，輕柔地：「樣品為鯤鵬的血液。綜合前次樣本與掃描圖像判斷，這是一隻成年鯤鵬，我們正在它的嘴裡，具體位置是嘴的前三分之一處，舌尖上。請不要繼續破壞性行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震動。」
素霓獃獃地回憶，兩隻巨獸在靠近，然後我被大浪拍水裡去了，然後天黑了！我擦，我不是掉海里去了，我是掉嘴裡去了！天沒黑，是大魚把嘴閉上了！特么那粉色的巨大蟲子就是舌頭！
不不，素霓跳上風火輪，特么我不要在這兒呆著了！我要瘋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計算依舊淡定地：「是否授權我導航？」
素霓呆一下：「導航？你不是不知道出口？你逗我？」
計算溫柔地：「本地存有鯤鵬的身體結構圖，既然確定我們是在鯤鵬的嘴裡，我大致可以知道哪個位置能找到出去的路。」
三維顯示一條大魚，他們在嘴裡，從他們的定位點發出兩條箭走，計算耐心地：「共有兩條路可能通向鯤鵬體外，通過食道進入胃部，那裡會有鹽酸為主要成份的胃液，在腸道里……」
素霓嘔了：「走另一條。」
計算機回答：「另一條是最佳選擇，路途短，危險度小……」
素霓氣結：「那你還廢什麼話，開始導航啊！」
風火輪瞬間加速。
計算機很委屈，人家的程序就是這樣的啊，再說我還有但是呢……
不過計算機就是計算機，它被中止程序后是不會覺得我這個但是很重要，你必須得聽一下。中止了就中止了。
就在此時此刻，天底下最大的這條魚，感覺到痛了。
素霓原來只不過把槍扎到它舌頭的表皮上，它不過是覺得有點不舒服，還沒到真皮呢，槍尖就扎在表皮上。
激光槍一出，血都流出來了，肯定是痛了。
它忍不住就動了動舌頭。
素霓首先感覺到的是那陣不可描述的恐怖聲音。
遠處，幾百米處吧，傳來了一聲沉悶而巨大的象爆炸一樣的聲音，然後才感覺到一股無比強烈可怕的颶風從背後吹過來！
這特么不可能啊！這既然是魚的嘴裡，啥東西能爆炸，啥颶風能吹進來啊？
然後素霓就想起來，這特么是打嗝吧？不對啊，這聲音好象是從舌尖那邊傳過來的啊！
沒啥錯，那只是舌頭離開由口水形成的一個密閉空間，引起的音爆聲，嗯簡單點說，咋舌聲你聽說過吧？
大魚咋了下舌頭，跟放炮一樣，把我們的小英雄給嚇哆嗦了。
果然，接下來發生的事證明腿軟是有道理的。
素霓問一聲：「發生了什麼？」
計算機再一次掃描，答覆：「鯤的舌頭動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素霓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在掃描的藍光中，看到金光一閃，然後就想起來：「我的槍！快，我要回去拔我的槍！」特么跟烏賊打一仗，把槍給忘了。
計算繼續溫和地提醒：「現在回去取可能會發生危險。」
素霓怒吼：「我不聽，我一定要回去取！」
好吧，中止導航程序，我們重新定位，然後開始導航。
因無知而英勇的小素霓迎面就向那條大舌頭撞過去。好在計算機不但有導航也有激光測距系統，及時停下來。不過，風火輪停了，它可指揮不了大魚的舌頭。
素霓的感覺就象是一次飛行事故，著陸方式簡單粗暴，他的腳先被撞一下，然後他整個身體就象從二層樓摔下來而且橫拍在地上一樣，摔得三魂七魄在頭頂上轉悠，五臟六腑在胸口抽筋。
更可怕的是這個地面還不老實，它在亂動，素霓爬在濕滑的圓石頭上，一會頭朝下往前滑，一會頭朝上往後滑，他覺得好象有人把他整個放到巨大的搓腳石上狠搓了一頓。
磨破的傷口，沾到海水的一剎那，素霓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太太太痛了……
手腳亂扒，快讓我抓住點啥，我不要被磨成粉啊！
手腕正砸在槍桿上，他本來就是降落在槍旁邊。素霓立刻如猴子般撲過去緊緊抱住自己的槍「救命啊！」
結果這舌頭一動，緊緊夾著槍尖的石頭縫就鬆開了（那只是舌頭上的乳頭狀突起啊）。而這條大舌頭已經基本上隆起得快成直角了。所以，素霓已經從抱著槍變成掛在槍下，腳下是幾十米懸崖，然後那支槍搖晃搖晃——掉下來了！
又一聲悠長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