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飲醉,痛苦的夢囈
S市娛樂城華燈初上,迷亂的喧雜的,冗冗擾擾,五光十色……有時白燁也會想,就這樣沉溺在酒池肉林,不去想過去,不去想將來,也挺好。
當官的也不過如此,一副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樣背後隱匿著無數貪婪的嘴臉。
白燁擁著一個身材火辣的舞女,一隻手在高腳杯的杯口摩挲。他的白襯衫上染著玫瑰一般豔紅的唇印,扣子已經被解得隻剩最底下的兩顆。
幾個資曆頗深的什麽處長、部長的,強行給白燁勸酒,那舞女更是將白皙的大腿蛇一樣地纏在白燁的下身。
“小燁,不要怪我們幾個叔叔輩的話多,你也到適婚的年紀了,你爺爺早想抱重孫了吧?”
“他倒是提起過……隻是我一直遇不到合適的女人。”
“這也什麽難的,張處、郭處兩家的千金都剛剛從國外留學回來,長得也是格外標致,不妨你們約出來見個麵也好。”
“我竟還有這樣的豔福?”白燁揚聲笑起,任身上的舞女在他的頸間賣力舔舐著。
幾人見白燁也沒有反對,相互笑了笑,一人邊喝酒邊道:“說起來,你們還記得前些年擢升的胡部長嗎?”
“胡黎光?”
“沒錯,就是他!新年那會兒請他出來喝酒,順便送了點小禮物,誰知那老家夥得意忘形,竟然說我們年紀大了,床上功夫大不如年輕的時候,倒不如吸點兒葉子快活得仿似神仙……”
“哈哈……那你吸了?”
“那東西我能輕易去碰嗎!老了是老了,我腦子還不糊塗……那胡黎光讓助理送來東西後,逼著兩個女的同他一起吸食,三兩分鍾後他們就抱成一團,那老家夥真是能耐,幹得兩個小女孩一個昏厥一個嚎啕大哭……”
“真是作了孽了,你怎麽沒偷偷拍下來將他捅到上麵去?”
“放屁……不說他身邊的兩個白人保鏢把我盯得死死的,何況,我這年紀最少明年就可以退休了,還是少捅婁子為好。”
“哈哈,老兄倒是有見地,懂得獨善其身啊……隻恨那胡黎光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也不知他是仰仗著什麽人……呸,趕緊死在溫柔鄉裏倒好!”
白燁默然,舞女不知好歹地欲將紅唇觸碰到他那微抿著的好看的薄唇上,白燁冷冷地一巴掌將她扇開:“滾!”
眾人顯然被白家小少爺這副姿態驚住了,一人將那舞女趕了出去,一人詢問起那女人怎麽招惹到小少爺了?
白燁斂起怒氣,讓大家隨意,接著喝酒便好,隻是語氣冷漠地道:“我白燁從來都喜歡將人壓在下麵……對於騎在我身上的女人,自然是反感的。”
眾人隻當他是字麵意思,往深了看倒也看不出何意,紛紛笑開,紅白啤相互幹杯。
……
真是……惡心啊。
……
散了聚會,白燁在洗手間裏吐得昏天黑地,似乎很久沒有好好吃飯了,胃部隱隱作痛。
他洗了把臉,將外套搭在一隻手臂上,走出洗手間,忽然從身後驀地伸出一隻手偷襲自己……白燁躲著拳風,腳下騰挪,剛剛避開這一拳,下一拳又迎了上來……
啊,這女人……怎麽專挑他的臉打……
“雲綰!你是瘋了嗎!”
雲綰不管他的嗬斥,長腿一抬,揮出手臂,接著往白燁的身上招呼。
白燁也沒什麽好脾氣,膝蓋一彎用力頂在雲綰的腹部,很快將雲綰的雙手折在她的身後,沒好氣地道:“你突然打我做什麽?”
“看你不順眼不行啊……放開我!”
“喲,是誰前些天還在說對我一見鍾情,被本少爺迷得神魂顛倒的?”白燁嘲諷道,慢慢鬆開她。
“老娘後悔了成不……”雲綰揉了揉微疼的手腕,瞪他。
白燁將食指按在太陽穴上,搖晃著身體往舞廳外走去,雲綰連忙跟上前:“白燁,你為什麽沒有給我打電話?”
車鑰匙輕輕一甩,那輛霸道的布嘉迪威航閃了閃燈,仿佛蘇醒過來,白燁走過去打開駕駛座的車門正要坐進去,雲綰緊跟著“砰”關上那扇門:“你還沒有回答我……而且,中國好公民,不能酒後駕駛!”
“哈……”這女人,為什麽這麽煩……
白燁索性將車鑰匙放在雲綰的手上,將西裝外套拎在肩頭,微微勾起唇角:“老子走路,OK了吧?”
說著他便大步向前走著,隻是醉得明顯,身形有些晃動。
雲綰被這男人的態度氣得跺腳,她坐進跑車,發動車子跟在白燁身後:“喂,上車吧,我把你送回家。”
“不是對老子沒興趣了麽,真他媽煩死了!”
“白燁!你丫又嫖娼又滿嘴髒話的,不就長得好看了那麽一點嗎,誰願意對你有興趣啊……趕緊上車,我雲綰以耶穌之名保證,送你回家之後,跟你橋歸橋,路歸路!”
白燁樂得以後耳根子清閑,上了副駕駛,嘴上倒是不得繞:“怎麽這年頭黑幫都信起基督教來了,真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雲綰咬碎銀牙,油門猛地踩下去,車速狂飆到了max……隻見那個還沒來得及係好安全帶的男人,捂著自己撞疼的鼻子“嗷嗷”直叫……
到了白燁的公寓門口時,雲綰扶著男人:“密碼?”
“……密碼是薛定諤方程求一維無限深勢阱……頭好疼,想不出來了……”
“頭疼就頭疼,你個大男人哭什麽?”
“我……哭了麽……”白燁愣了愣,抬手,眼角果然一片濕潤……他一隻手擱在胸口,原來,是這裏空了啊,難怪自己會難受得落淚……
雲綰看著莫名其妙發呆的白燁,直接伸手在他的衣服褲子口袋裏亂摸,果不其然,找到了門鑰匙,開門,將鑰匙放在玄關。
她正要說告辭的時候,腳邊忽然出現一抹雪白色的小身影,吐著舌頭對她喘啊喘的,雲綰當即跳到剛進門的白燁身上,像一條八爪魚似的盤在他身上,帶著哭腔:“白燁!狗……狗……”
“搞什麽鬼,連人畜無害的小羅秦犬你都怕?下去……”
“我不下去!有狗……嗚嗚嗚……”雲綰將腦袋埋在白燁的懷裏,說什麽也不下去。
“真是麻煩……”白燁摟著她的腰,走向廚房的儲物櫃,取了一袋狗糧,一罐進口奶,踱步到球球的小窩。
球球扭著圓溜溜的小屁股搖尾等待,白燁笑著摸了摸它的小腦袋,溫柔的語氣:“球球,乖乖呆在這兒吃晚餐,爸爸去送這位老奶奶出門昂。”
球球仿佛聽懂了一樣,“汪汪”兩聲,專心用膳。
雲綰掐著男人的脖子:“誰是老奶奶!”
白燁作勢轉身準備折回球球那裏,雲綰連忙帶上哭腔:“白燁,我錯了!”末了,加了一句超假的“人家再也不敢了啦”。
白燁忍了忍,帶著“掛件”去廚房放回狗糧。
雲綰自覺地放下雙腿,順便拍掉了腰間某人的爪子,正準備離開這男人時,發現頭發緊緊地纏在了他的襯衫紐扣上。
“你這女人,頭發留這麽長做什麽!”白燁低下頭,伸手去解頭發。
雲綰麵上一紅,當然不會告訴白燁隻是因為自己學生時代看到的一句話——待你長發及腰,我娶你可好。
終於解開時,雲綰的整個脖子都低得發酸,隻聽白燁冷冷一聲:“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可以走了。”
雲綰撇撇嘴,走去玄關,她回頭,看見白燁直接仰麵躺在沙發上……連東西都不蓋麽……她吹了吹劉海,果斷地將門扣上,換了雙拖鞋,上樓搜羅了一床空調被,抱下來蓋在白燁身上。
白燁懶得抬眼皮,低啞著聲音:“怎麽沒走?”
“要你管……你家裏怎麽有好多繡球花?”
“朋友擺的。”
“喂我看見你衣櫃裏有好幾件香奈兒女式大衣,你不會有……異裝癖吧?”
“……”
大衣麽……打算賠給那女人的……結果……
“喂白燁,我給你煮醒酒湯吧?”
“……”
拜托你雲小姐,讓老子好好睡覺吧……
雲綰說著便奔進廚房裏,再端著湯出來時,白燁已經睡著了。
男人精致的麵容就像電視模特一樣,尤其是那雙桃花眼,每每盯上去就讓人心跳不已,跟一貫冷冽、拒人千裏的皇甫幽不同,白燁整個人就像自然隨性地潑灑在白紙上的油墨畫……雲綰麵上微微泛紅,她伸出一隻手,想要撫摸他的側臉。
“阿姨,阿姨……小燁這裏好疼……”
雲綰一驚,蹲在沙發旁連忙問他:“白燁,你哪裏疼?”
“這裏……”白燁難受地指了指胸口。
這是……心疼嗎?
雲綰怔住,也不知該不該替他揉揉胸口……
“雲……”白燁輕聲呢喃著。
雲綰以為他在叫自己,忙俯下頭,將耳朵靠在他的唇邊:“白燁,你說什麽?”
“雲……兒……”
“什麽雲兒啊,我爸也沒這麽叫過我,他都是叫我‘綰綰’呢……”雲綰直起身,淺淺的笑,好像在同他對話似的回應他。
白燁皺眉,用力抓著胸口的衣裳,用哽咽著的、極其痛苦的聲音——
“雲……兒……不要死啊,求你……活過來,雲兒……”
雲綰當即臉色煞白。
原來……不是叫她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