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酒宴,撲朔的迷局
宋清歡時常會想,她到底要做出多少努力才有一絲可能在裴如臻心中不被打回原形,每一次她剛得到裴如臻的一點肯定,就會因為一些事被反感……
人群裏蔓延著議論聲,許多人對她指指點點,宋清歡清晰地看到裴如臻皺緊了眉,看都不願看她一眼,直到……路小瑤緩緩走近她,她親密地攬著宋清歡的肩膀,眼睛開始泛紅,她哽咽起來:“大家不要怪她了,都是我不好……我剛剛才想起來,之前我去衛生間時把指環交給了我的好朋友保管,後來也忘記了拿回來……最近拍戲壓力太大,我竟然連這樣的小事都忘記了,都怪我,都怪我……”
“原來是一場誤會啊……”
“我聽說路小姐經常為了拍戲整夜都不能合眼,工作這麽辛苦,偶爾有點兒失誤也是在所難免的嘛……”
“既然都是好朋友,也沒多大的事,我們散了吧……”
“……”
皇甫幽走到她們身前,朗聲對眾人說道:“對於剛才的搜查,我們HF為表達深深的歉意,宴後大家可以領取到一份薄禮,還望大家海涵……”
他取過那枚金指環,交到宋清歡的手心裏,繼續說道:“何況這指環既然屬於我,我便把它交給我未來的妻子保管著也好。”
眾人恍悟,這個年輕的總裁似乎是……隆重地宣布了一下他的婚事?
再次看向宋清歡的目光,也沒了厭惡,有的是豔羨起宋清歡竟然能攀上皇甫家,有的是盤算著怎麽巴結她,有的是暗道這孩子分明是低眉順眼,哪有半分像竊賊……
裴如臻看了眼皇甫幽和皇甫彥昀,沉聲道:“我要和清歡單獨談一談。”
皇甫幽擔憂地看了看宋清歡,他猶疑地看了看裴如臻:“媽……”
“這孩子……”裴如臻笑著看看丈夫,“我看起來像要吃人的樣子嘛?”
皇甫幽長籲一口氣,把宋清歡向前推了兩步。
裴如臻帶著宋清歡去了偌大的露天陽台,照顧得四季如春的人工植被被劃分成許多塊,上麵擺放著精致的白色桌椅,她們坐下來,立即有服務生呈上來熱飲。
“清歡,我身為小幽的媽媽……一直很失敗。”裴如臻輕聲笑著,像是自嘲的語氣。
“伯母……”
“剛才的事,雖然直覺告訴我你並沒有做,但是我隻是懷疑,甚至沒有想過將你護在我身後……”
宋清歡不由得鼻尖酸澀,她……早就猜到了……可是真正從裴如臻口中聽到她的真實想法,還是忍不住想要落淚。
“清歡,你知道為什麽你能夠重新回到皇甫家麽?”
“……”宋清歡抬起頭,看了看裴如臻意蘊不明的眼神,搖頭。
“因為小幽……他給我下跪,他乞求我正眼看你,多了解你,試著接受你……”裴如臻淺笑著看向這個一向溫順文靜的姑娘,想起白日裏她在白老爺子說方言時鬧下的誤會,這孩子很單純,可是她一直隻對她否認,“清歡,我一直秉持著待客之道,偶爾教你做飯,指導你插花,我從來都隻是把你當作暫住在皇甫家的客人……我直到剛才才明白,我錯了,我一直都沒有將你看作皇甫家的一員……我根本沒有做到承諾小幽的,真正去了解你……”
“伯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幽竟然……”宋清歡想起那個總是陰冷得仿佛不關心任何事情的男人,想起高傲如他……他怎麽可以,為她犧牲那麽多……
裴如臻替她擦拭眼角的淚水,撫摸著她的臉:“清歡,我會重新看著你……畢竟我也已經一把年紀,倒是該抱孫子了……”
“伯母,我一定會努力表現,不會讓幽失望,我,我……”
“你和小幽都是傻孩子……最近書法練得怎樣了?”
“……好像沒有什麽長進,前些天還被幽嘲笑了……”
“慢慢來,我年輕時練習毛筆字也是這樣……”
“……”
皇甫幽給白燁去了一個電話,沒有人接……也不知道那小子去哪兒了,按理說這種女人很多的場合才是他最活躍的時候才對啊……
他四處轉了轉,也沒有看見陳雲兒,忽然想起來……對了,陳雲兒喝醉之後被清歡扶著去休息了,房間好像是……7208……?
反正宴會也快結束了,不如叫陳雲兒收拾準備一同回皇甫家吧……
皇甫幽走出大廳,電梯按到七樓,“叮”地電梯門打開……現在這個時間七樓的走廊裏格外安靜,他向前走著,停在7208號房間,剛想敲門,卻發現門是虛掩著的。
隱隱約約有對話的聲音。
好奇心的驅使,他將門推開了一些,隻見玄關處整麵藏藍色的玻璃上反射著兩個相擁著的人影,皇甫幽聽見陳雲兒緩緩地開口——
“我喜歡你……”
男人的背影輕輕以顫,如同心底被深深觸動了。
“我喜歡你,老師……”
“雲兒……”皇甫彥昀歎息著,擁抱著這個年輕的女孩,“我承認,你讓我動心了……”
……
皇甫幽驀地臉色煞白,他當即轉身走向電梯口……他,必須立刻告訴媽……
電梯停在宴廳這層,皇甫幽穿過人群,徑直走向露天陽台,看見同清歡一起笑著交談的母親……裴如臻一向注重保養,可是眼角還是泛出了細細的皺紋,她不喜歡染發,青絲夾雜著幾縷銀光……
不,不能告訴媽……不能讓他的母親知道疼愛了她幾十年的丈夫,背叛了她……
裴如臻恰好看過來,她向皇甫幽招著手,笑著喊他:“小幽,這裏!”
宋清歡側過頭,果然看見了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她聽見裴如臻對她小聲抱怨:“小幽真是把你心疼得緊,這麽快就找過來,生怕我欺負你……什麽時候我這個當媽的能有這麽好的待遇啊……”
宋清歡吃吃傻笑,她覺得裴如臻此時的表情完全就像是吃她的醋。
皇甫幽走過來,笑容像是很不自然的樣子,他一手摟著宋清歡,一手挽著裴如臻:“媽,清歡,我們回家。”
路小瑤其實真的很討厭參加酒會,討厭對她狂熱覬覦或是嫉妒膜拜的每一個惡心的目光,隻是因為這樣的場合裏有一個對她不屑一顧的皇甫幽……她來了HF酒店的新年晚宴……
陳雲兒說,這種隆重的場合,好像最適合丟人了……
那個每個眼神都透露著風情的女人,無害地笑著,她敘述著她的計劃……那平淡的語氣就像是在同她討論天氣……
陳雲兒的計劃成功了,整個酒宴的人都在指責宋清歡……皇甫幽用一個人情跟她交換,讓她解開“誤會”……
路小瑤有時候會想,皇甫幽的骨子裏真是溫柔啊,可是為什麽他隻對宋清歡傾盡柔情呢?
她的幽哥哥大概把她想得太簡單了,他不知道她已經對愛情死心了……她隻想要宋清歡,墜入萬丈深淵!這次宴會隻是陳雲兒鋪開的大網中的一隅,沒有人能夠幫到宋清歡……
隻不過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陳雲兒似乎也不了解……
她望著S市墨一樣濃重的夜色,輕聲笑著。
此時的白燁開著他的布加迪威航在馬路上橫衝直撞,還好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路上的車輛隻手可數……白燁壞心地想,趕緊被警察抓到吧,把白遇明的臉麵丟到姥姥家去,然後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被嚴大校狠狠地揍一頓……
他要趁著現在的酒勁兒把他藏在心底許多許多年的話通通告訴白遇明……
他要罵他那個老不修,為什麽要在戰場上要趕盡殺絕留下仇家,為什麽白家大宅被那群持槍的壞人圍住的時候他不在S市……為什麽他那麽幼小,隻能躲在密室裏不敢出聲,隻能隔著狹縫親眼看見自己的爸媽被射殺……為什麽裴如臻看他的目光裏從來都沒有慈愛,隻有憐憫,就連幽給他的友情裏,何嚐不是帶著同情……為什麽他要,如此孤獨地活著啊……
在酒店七樓,陳雲兒捂著臉頰笑罵他:“白燁,打得老娘真疼啊喂……”
她接著開口:“白燁,你打我真的隻是為了替宋清歡打抱不平麽……是因為你心裏的妒忌作祟,你羨慕我擁有不摻雜任何東西的真正的友誼……白燁,你真是可憐呢……”
“白燁,你最好閉上嘴,把你跟蹤我所看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忘得一幹二淨……”
“白燁,我跟你怎麽會一樣呢?你永遠都活在自以為是的世界裏,不會做出一丁點的改變……”
“……”
白燁的車“砰”地撞到樹上,他瞬間酒醒了大半,他下車去查看……隻是撞壞了一個車燈……
忽然他的耳朵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交警大叔揪住:“你小子,居然半夜酒駕,是不是想死啊?”
白燁被他揪得眼淚直冒。
慈眉善目的大叔看著他痛哭流涕的樣子,不忍地鬆開手,隻聽他一遍一遍地哭著喊:“誰想死,誰想死啊……”
“白燁,我……活不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