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產，異國的邂逅
白燁從小到大都沒攤上過如此令他心煩的事，他剛抵達J市就一口氣都不歇地找關係調動監控和J市外來人口登記表，找到安和小區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
他帶了兩個人上樓，隻看見301的防盜門被外力破壞，屋內一片淩亂……白燁走進房間，冰箱裏整潔地擺放著水果蔬菜，包裝上的標簽日期是昨天。
白燁迅速離開，隻怕宋清歡已經不知被什麽人帶走了，剛出門，白燁瞥見鄰居的門正打開一個小縫，一個小小的腦袋正偷偷地看著他們……
小男孩看見自己被發現，立馬準備關門。
白燁上步抵住門，凝出一個難過的表情：“小朋友，你認識哥哥的女朋友嗎——就是住在你家對麵的漂亮姐姐。”
“你是清歡姐姐的男朋友？”小男孩睜大了眼睛，他看著白燁身後的兩名軍人，他相信白燁應該不是壞人……
“沒錯，你清歡姐姐同我生氣，自己跑出來了……我已經找了她很久了，告訴哥哥她在哪裏好不好？”白燁眼神帶著濃濃的傷。
小男孩不忍心看到這個哥哥這麽難過，立馬開口道：“今天下午，有幾個一身黑衣服的壞人來到小區，他們把清歡姐姐抓進了一輛沒有車牌號的麵包車，清歡姐姐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白燁摸摸小男孩的頭，眼神嚴肅起來。
三個小時後，一輛救護車刻不容緩地開往了J市市中心醫院。
擔架上的年輕女子渾身都是血，醫院的工作人員急忙把人推往急救室，白燁緊跟在後麵。
他在宋清歡進入急救室前，在她的耳邊重重地道：“宋清歡，你最好活著出來，沒有那個人的允許，你沒資格死！”
宋清歡渾身發熱，身下撕心裂肺的痛，她迷朦著雙眼，醫院走廊的燈光就像天空的陽光。
這痞子一樣的語氣，她從沒聽過……那個人……那個人是誰呢？
宋清歡好像睡了很久，夢裏是一片蒲公英花田，她躺在草地上，天空離得難以企及的遙遠，風暖洋洋的吹著……應該是春天吧，連空氣都那麽輕柔。她不想醒來，可是耳邊隱隱約約地有個聲音——
“宋清歡，你真是本大爺的姑奶奶……這麽關懷備至地照料你，我將來的老婆也未必有這待遇……不對，這一切都怪殺千刀的皇甫幽……”
啊……真的是好囉嗦……宋清歡皺了皺眉，皇甫幽是誰，為什麽她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想流淚……
“天！小林戰士，你快看這女人的手指頭是不是動彈了？快去叫醫生……”
真的是……好煩……
“你能不能給我安靜點！”宋清歡被吵得腦袋發脹，禁不住吼出來。
白大爺正翹著二郎腿坐在病床邊削梨，長長的果皮突然被一刀截斷，白燁驚得差點切到手指！
“宋清歡，你丫的居然吼你的救命恩人兼、保姆！過分了昂！”白燁橫聲道。
“你，好吵。”
白奶媽聽著她嘶啞的聲音裏帶著虛弱，自覺地去飲水機前接了杯熱水送到宋清歡身前，替她墊高枕頭：“我呢，是皇甫幽的鐵哥們，叫白燁。幽去加拿大出差了，現在宋大小姐您的吃穿用行本人全權負責，你要是開心了，就讓皇甫幽跟我家老頭子說說好話，你要是不開心，也擱在心裏別吱聲……你睡了四天了，要不要吃點什麽東西？”
“我跟皇甫幽沒有關係……”宋清歡喝了點水，然後撇過臉去。
“成成，你說啥是啥。”
“白燁！我的孩子呢……”宋清歡突然麵色雪白。
白燁那天在J市郊外找到宋清歡的時候，她滿身傷痕地躺在血泊裏，他想象不出到底是誰能夠這麽殘忍地針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宋清歡孱弱的身軀就像即將緩慢凋零的花……八個小時的搶救，終於將她從生死邊緣拽了回來，至於她腹中的孩子卻……
“你……流產了。”
宋清歡怔忪地看著白燁，瞳孔裏漸漸失去焦距，她聽見自己在靜默中尖叫著哭出來——
“我不會放過她的！我絕對不會放過她！我要讓她為我的孩子償命！”
“她是誰？”白燁眼神淩厲。
“路小瑤……你不要告訴幽，我不希望他和他的母親反目……”
白燁當然知道裴如臻對路小瑤有多疼愛，隻是……小瑤哪來的能耐在他之前查到宋清歡的下落，而且做出謀害人命的事……
“路小瑤是怎麽找到你的？”
“不知道，她帶來的人都稱她‘表小姐’……”宋清歡搖了搖頭。
白燁雖然認識路小瑤很多年，但他對路小瑤的身世並不了解，隻怕這次回了S市之後他要派人仔細調查一下……
“白燁……我懷孕流產的事，希望你不要對幽說起，這件事，隻當我們之間的秘密吧。”
宋清歡無比平靜而冷漠地開口：“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向路小瑤一點一點地討回來……”
加拿大機場，皇甫幽用最快的速度徹查了這邊的空頭企業，並將HF流出的一百多萬美金悉數追回，白燁那小子也不知道怎麽樣了，隻是發來短信說人已經找到了……
皇甫幽急著回國，他訂了最快回S市的國際航班，深夜的候機廳並不怎麽冷清，他不時看看手表。
不遠處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在細細打量他，她穿著黑白色的緊身改良旗袍，短發齊肩，紅唇妖嬈，眼梢盡帶風情。
皇甫幽顯然對這種露骨的眼神感到分外反感，他抬頭冷冷地看著那女人，發出警告的眼神。
不料對方不僅沒有退縮，她含笑從座位上起身，邁著高跟鞋款款地走過來。
美麗的女子一向引人注目，她剛離座，兩個魁梧的白人便立馬圍住她，操著一口輕佻的英語，甚至大膽地將手伸向女人的腰肢。
女人並不害怕，嘴角一挑，抬腳便向一個男人的襠部踢去：“老娘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皇甫幽遠遠看著差點笑出聲來，那神態和語氣真是活像白燁，眼見著其中一個白人發狠箍住了女人的手臂，皇甫幽立即上前製止。
皇甫幽自然並非泛泛之輩，他麵無表情地掰折了男人的胳膊。
兩個白人怪異地喊了句“ChineseKongfu！”然後速速離開，女人“咯咯”地笑起來，然後衝皇甫幽伸出手：“你好，我叫陳雲兒，帥哥你叫什麽？”
皇甫幽沒有同她握手：“你的手鏈很漂亮。”
完美點綴成螺旋的鑽石，簡單精致，一眼難忘。
“帥哥有眼光！正是不才在下我設計的，世界上絕無僅有，啊不、還有一條我送給了我最好的朋友。”
陳雲兒毫不謙虛地自誇著，她身子一歪便想靠近皇甫幽，後者不動聲色地退到一邊，禮貌地道：“皇甫幽。”
陳雲兒撇撇嘴，眼睛很尖地看見皇甫幽手裏的機票直飛S市，竟覺得狗血地有緣：“你也是S市的？”
皇甫幽微微點頭。
“那個……既然大家這麽都這麽熟了，公子可有婚配否？”
皇甫幽再次點頭，他看著陳雲兒立馬垮下來的臉一時失笑……也不知清歡打哪兒認識的活寶，跟白燁實在是太像了。
陳雲兒瞪了皇甫幽一眼，道了一聲“有婦之夫不可欺”，然後帶著幾分小憂鬱坐在他旁邊。
飛機降落S市後，皇甫幽和陳雲兒都有自家司機來接機，便互道有緣再見各自離開。
皇甫幽跟白燁去了通電話，白燁大概剛醒，語氣透著一股濃濃的不耐煩：“大少爺，我這午覺才睡半個小時！什麽事？”
“清歡在哪兒？”
“在我家呢，你一會兒過來吧，我接著躺會去……”
白燁嗬欠連天，掛了電話直接蒙頭大睡。
他發現宋清歡那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話不多，脾氣也算和氣……但是生活上實則一堆麻煩。
宋清歡習慣早起，每天起床後就喜歡坐在客廳裏看著電視發呆……白燁的公寓客廳是家庭影院式，不開燈的話就是一片漆黑。有一天白燁起來喝水，愣是被宋清歡的黑色長發、白色睡裙以及轉頭微笑嚇了個半死。
後來，白燁說，其實你可以早上起床後做自己喜歡的事，不一定非得看電視打發無聊……隔天早上六點，白燁的公寓裏響起了鋼琴名曲《伊斯拉美》。
白燁氣得撞牆，他歹心地偷偷去宋清歡的房間準備燒鋼琴譜，白燁看見琴譜的每一頁密密麻麻地寫著字——“它說，媽媽救我”。
白燁無言地翻看完，再也沒計較過早上的琴聲。
皇甫幽熟悉白燁公寓的密碼，他進門後直接挨個房間找人，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宋清歡了，她不在的每一天都如同煎熬。
宋清歡靜靜地坐在臥室的落地窗前，窗台上擺著一盆繡球花，白色的窗紗輕揚……她看見皇甫幽的那一刹，感覺自己就像在空中漂泊了很久的風箏，終於落地了。
皇甫幽兩步作一步地擁抱著她，吻了吻她的側臉：“清歡，我很想你。”
白燁聽見公寓樓下關門的聲音，心想以後每天早上終於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他的房間也被人任性地擺放了一盆紫紅色的繡球花，白燁一直盯著陽台，那裏安靜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