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崩盤邊緣
今天的陰鬱堡，格外陰鬱，雖然外麵是晴空萬裏的正午。
??將軍的辦公室裏，原本圖留斯坐的位置，坐著來自王宮的大臣，科波夫。他是在銳眼鷹來到獨孤城後第二天抵達的，為了監督銳眼鷹的工作。等他確認一切就緒後，才會通知皇帝出發。
??當然，他真正的目的，這屋裏隻有他自己清楚。
??“嗯，這可真是讓人意外。”
??在聽過巴爾古夫領主的敘述後，科波夫現出吃驚的表情，又極力控製住它別失控。
??而他旁邊坐著的羅帕德早就失控了。不解，完全的不解，從頭到尾都聽不明白。
??“這不可能！說我兒子叛變，謀害皇帝？絕對不可能！”
??“羅帕德·馬洛指揮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希望你先住口。現在是我在講話。”科波夫厲聲地說。
??“皇帝安全的最高負責人是我！什麽時候輪到了你！”
??“但我是代表皇帝來監督工作的，我在這裏就是皇帝的代言人！給我注意你的措辭！”
??科波夫用更高的聲音壓住了羅帕德，指揮官剩下的話，變成了咬牙切齒的表情。他沉默下去。
??羅帕德身邊，奈莎一直低著頭，麵如死水，不發一語。對麵，圖留斯眉頭解鎖地看著羅帕德，沒有說話。
??科波夫敲了敲桌子。
??“看來這次，馬洛指揮官，你的指揮失誤已經板上釘釘了。事實上就在昨天，我已經收到了來自莫薩爾方麵的抱怨。你那愛惹事的兒子，在旅店裏毆打一個獸人平民。當時我以為是偶然事件，所以沒有過多指責。”
??他指著羅帕德，連著點了幾下。
??“但這次呢？居然變本加厲，企圖強奸吉娜萊斯的祭司！光這一條就足夠定下大罪了！如此惡劣的人，謀劃刺殺，難道還有不合理的地方嗎？”
??羅帕德也捶著桌子吼道：“光憑這個怎麽能證明？這種事要講證據！那封信完全可以是偽造的，我敢說，就是凶手殺人後塞進去的！”
??“你要搞清問話的先後順序，指揮官！現在是我們懷疑你，你必須證明這封信跟你兒子無關，而不是反過來向我提問！如果你解釋不清，那也別怪我無情。你將被送回帝都接受審判，銳眼鷹內部也將接受全麵整頓！”
??“你這！”
??怨氣堵住了羅帕德的嗓子，他隻喊出個開頭，就咳嗽起來，臉上的血色少了一半。他感覺快要失去意識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這絕對是個陰謀，為了刺殺皇帝，先削弱銳眼鷹，讓王宮產生不信感。
??但，怎麽解釋？
??“請容我說兩句，科波夫大臣。”
??打破這個狀況的，是圖留斯。科波夫投向圖留斯的目光有些疑惑。
??“將軍請說。”
??“我覺得，直接把加留斯·馬洛定義成叛徒，為時尚早。”
??科波夫的疑惑加深了。據他所知，圖留斯和羅帕德應該是不和的，許多年前就是這樣。
??“此話怎講？”
??圖留斯頓了一下。
??“雖然有不少違和的地方，但最讓我不理解的，是為什麽刺客會選擇加留斯作為內應。”
??這話一出來，在座的個別腦子轉得比較快的軍官，立刻意識到了什麽。圖留斯身邊的瑞姬，則是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將軍繼續說道。
??“他名為銳眼鷹的副隊長，實際上權限並不高。以我對馬洛指揮官的了解，加留斯可能知道皇帝的行動路線，但並不知道具體的時間，甚至都不知道皇帝有沒有可能不來，是吧？”
??羅帕德的頭腦，被圖留斯這波口水給澆得有些清醒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
??“是的，因為決定具體時間的不隻是我，還有科波夫大臣。”他說。
??“也就是說，光策反一個加留斯，不足以威脅到皇帝。”
??圖留斯的話得到不少人的讚同，連科波夫也不由得點頭。
??這個將軍果然比羅帕德經驗豐富得多，也難對付多了。
??“刺客們的想法我不知道，我們現在討論的不是可能性問題，而是加留斯的問題。”科波夫又說道。
??“那就請允許我簡單分析一下吧。”圖留斯說道，“諸位都知道當年的佩拉吉奧斯一世，在聖堂祈禱時被兄弟會刺殺。我曾研究過相關的資料，也大致整理了一下兄弟會是如何得手的。”
??圖留斯站起來款款而談，瑞姬開始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她的將軍了。
??“佩拉吉奧斯去聖堂祈禱，似乎是一次臨時起意。時間路線都未曾公開，聖堂內外的安保應該也是天衣無縫，但最後兄弟會還是混進了聖堂。人們普遍認為，是皇帝身邊的兩個侍女做了兄弟會的內應，因為刺殺發生後不久，她們就不見了。”
??將軍邊踱步邊說，最後回到了座位處。
??“所以我想，真要找個內應的話，一定是能時刻不離皇帝的人，因為他們能隨時掌握皇帝的動靜，想法，有時候皇帝想要去哪，做什麽，比起護衛，那些侍從會先知道，而且很準確。”
??“將軍想說，刺客們不會找上加留斯，是嗎？”
??科波夫加重了些語氣，他不喜歡圖留斯把話說得這麽明。圖留斯稍稍鞠躬，坐下了。
??“至少，我不會。而且這件事從時間來說，也有些奇怪。銳眼鷹來天際也就是三天，信裏居然稱讚加留斯在暗殺皇帝的準備工作中做得不錯。三天能幹什麽？他每天都在跟未婚妻打情罵俏吧？”
??奈莎聽了沒有臉紅，反倒是充滿希望地衝圖留斯使勁點頭。
??“所以綜上，我認為這事會有另外兩種可能，要麽是陷害，要麽，就是在帝都的時候，加留斯就已經成了叛徒。那樣的話，說不定牽扯的人會更多，當然，可能性也更小吧。”
??說到這，圖留斯扶了下額頭，有點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抱歉，我幾個月沒回去了，不知道你們那邊的事。我說完了。”
??平靜重新回到了辦公室裏。一時沒有人說話，但他們的表情都很複雜，肯定都在琢磨圖留斯的發言。
??即使不完全讚同，動搖還是有的，何況有些人還會讚同。你看羅帕德，看圖留斯的眼神裏似乎有了感激。
??科波夫沉思起來。
??也罷，欲速則不達。就算不能靠這一手按住銳眼鷹，隻要限製其行動和權限，也算是有所收獲了。
??他抬了抬頭，宣布到。
??“鑒於圖留斯將軍說得在理，此事，容我向帝都稟報。在那之前，銳眼鷹繼續原有的工作。但為了證明你們的忠誠，我要將一部分人調回帝都。馬洛指揮官，你懂我的意思吧？”
??這誰不懂？整個銳眼鷹都成了懷疑對象，就是這個意思。
??羅帕德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一句。
??“遵命。”
??*****
??下午的時候，羅帕德和奈莎回到了龍橋鎮的據點。這裏一下子寬敞了不少。
??除了還在馬卡斯的士兵，剩下的人手，被科波夫調走了一大半。現在羅帕德隻剩下總共三十人可用。
??科波夫說了，隻是檢查各地安保工作，用不上這些人。
??“簡直，胡鬧。”
??辦公室裏，羅帕德垂頭而坐，喃喃自語。他連發火的精神頭都沒有了。
??滿腦子都是加留斯，耳邊全是那小子的胡話。
??“加留斯……”
??他的頭進一步垂下去，被他的雙手接住。
??“叔叔，吃點吧。”
??奈莎進來了，把端著的一盤肉和一碗蔬菜湯放在桌上，又推到羅帕德麵前。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加留斯……”
??“千萬別這麽說，奈莎，我，也一樣。”
??羅帕德抬起了頭，但還捂著眼睛，遲遲不肯放下手。
??“我，我！”
??他全身發抖，嘴裏隻能吐出顫音，奈莎連忙扶著他的肩膀。
??“叔叔，冷靜啊。”
??“我一定，一定要報仇……”
??羅帕德慢慢放下手，露出了已經布滿血絲的眼睛。
??是的，報仇。不管是作為父親，還是長官，不把殺害加留斯的真正凶手揪出來，心中這口惡氣永遠不會平息。
??奈莎當然和羅帕德是同樣想法，但相比憤怒，她更多一些理智。
??“可是，怎麽才能找到呢？雖說差不多能確定，凶手就是想刺殺皇帝的刺客，但接下來，恐怕直到皇帝出現之前，他們都不會再現身了啊。”
??沒錯，是這樣，羅帕德也很清楚。
??刺客會找一個他想不到的角度出現，刺殺，即使失敗，也會逃得無影無蹤。而自己根本無法預料刺客的動向，他們甚至可能放棄暗殺。
??雖然那對皇帝而言是好事，但現在的羅帕德腦中，已經漸漸沒有保護皇帝的概念了。
??仇恨，隻有仇恨。他一定要殺死那些刺客，即使他們放棄刺殺也必須死。
??“如果他們不出來，那就引他們出來好了。”
??羅帕德站起來，右手抓了兩下，又看向滿臉問號的奈莎。
??“我的想法是這樣……”
??*****
??“哈哈，幹得漂亮！”
??回到聖所的傑瑞，莎莉茵和巴貝特，用一個精彩的任務報告，換來了阿斯垂德的撫掌大笑。
??不僅把髒水潑給了銳眼鷹，還幹掉了一個副隊長。接下來銳眼鷹很難得到信任，說不定還會被縮減人數。必須趁銳眼鷹混亂的時候，完成第三步。
??領著三人到了自己的房間，阿斯垂德在桌上鋪開地圖。
??“這第三步，最難。我們要找到能滲透到皇帝身邊的路徑，也就是能接觸到皇帝的人，幹掉他，然後替換他。”
??“替換？”傑瑞歪著頭問。“就是偽裝？”
??他問完就意識到自己犯二了，想到那個魔法麵膜，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阿斯垂德衝他輕笑一聲，將手邊阿蒙德的信展開看了一眼，又放到一邊。
??“根據信裏寫的，我四處打聽了一下，有兩個合適的人選。一個是美食家，一個是禮儀官。”
??“有區別嗎？”
??“區別就是，一個在屋裏做飯，一個在外麵接待。”
??阿斯垂德的手指，落在地圖的獨孤城位置上。
??“美食家是銳眼鷹從帝都帶來的，雖然是自由身，但經常擔任皇帝的禦廚。而且，他是個獸人。”
??說到這，阿斯垂德哼了一聲。獸人詩人之後是獸人廚子，有趣。
??巴貝特掏著耳朵：“他已經到天際了嗎？”
??“是的，但，想要接近他太費勁，他應該是經常在獨孤城裏，很少出來。等納茲爾的回信看看吧。”
??也是，一個廚子，想必整天躲在廚房，不會輕易露麵。
??傑瑞皺了皺眉。
??“那還是選那個禮儀官……”
??“禮儀官應該是銳眼鷹到獨孤城以後選的，”阿斯垂德盯著獨孤城的標誌說，“但根據皇帝的喜好，基本可以確定，就是吟遊詩人學院的院長維阿墨。”
??“非常好，看來隻能選那個廚子了。”
??阿斯垂德瞧了傑瑞一眼。
??“這口改得挺脆啊。”
??“我隻是覺得一個院長很難接近而已。”
??“是嗎？我倒覺得那個院長比廚子好對付得多。廚子是銳眼鷹陪著來的，身邊肯定少不了人。院長就是院長而已，身邊隻有些糊裏糊塗的學生。”
??“別開玩笑了，一個廚子有什麽難對付的？”
??“你對這行還是不了解吧，傑瑞？”
??兩人說著說著，眼神撞在一塊兒，竟有了些煙火氣。巴貝特還是第一次看到敢跟阿斯垂德正麵叫號的，正常人。
??“我同意傑瑞的意見，但我認為應該把大家叫到一起，討論一下。”
??莎莉茵很冷靜地走到兩人中間，這樣說。阿斯垂德抬了抬眼皮。
??她可以直接拒絕，畢竟之前都說了，聆聽者隻負責接受夜母的話，自己負責發號施令。
??但現在，似乎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自己應該同意莎莉茵的話。為的是，好好分個大小高低。
??阿斯垂德背過手，一貫冰冷的目光有了挑戰的熱情。
??“可以。等維薩拉回來了，咱們就開個會。看看這事，聽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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