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頑固的雜種
在公會裏，如果有誰暴露了，被抓了，那公會馬上就翻臉，概不承認與此人的關係，任其自生自滅。有的時候，公會還會主動將不守規矩的家夥送進監獄。據說現在裂穀城監獄裏就關著這麽一位，叫什麽莫格羅姆·雙死。
??不過實際上，這個規矩隻會針對那些即使拋棄了也無所謂的人。就公會缺人手的現狀看，符合這一條件的隻有傑瑞而已。
??但就是這個可以當棄子用的傑瑞，居然從監獄裏救出了萬萬少不得的薇克思。當兩人披著月光回到大漏壺的時候，大家半信半疑地聽傑瑞說了雪漫城的經曆，然後看到薇克思默認的表情。
??整個大漏壺震驚了。
??這不，第二天傑瑞剛睡醒，布林喬夫，符文和維皮爾，硬是拉著他去喝了頓早酒，醉醺醺地侃大山。同樣是昨天回來的戴爾文也摻了一腳，不過隻喝了兩杯，講了個葷段子，他就笑嗬嗬地退出了。
??跟傑瑞不一樣，薇克思昨天可是累得不行。雖然她和平時一樣的時間醒過來，還是打算睡個回籠覺。
??但她突然睜開眼睛，因為有一個熟悉的，作嘔的氣息靠近了。
??“你來幹什麽？”
??薇克思怒視著笑嘻嘻走過來的戴爾文。這色老頭的表情和平時調戲薇克思的時候一樣，外人眼中，就是個喝醉的大叔，跑到女人睡覺的地方找樂子，被打死都不過分。
??“瞧你說的，當然是來看看我家小薇克思嚇著沒有啦。”
??他拉過椅子，坐在薇克思床邊。薇克思幹脆別過頭去。
??“還有比睡醒了看著你更嚇人的嗎？”
??“啊哈哈，別這麽說嘛，起碼我比屍鬼耐看多了。”
??“看了想吐這一點倒是一樣。”
??“不至於吧？還是有很多東西更可怕呀。”
??戴爾文不在乎薇克思的反應，繼續說著。
??“比如，躲在牆後的耗子，趁著天黑，挖開牆角，咬你的腿。”
??說這句話時，戴爾文的語氣認真了些。薇克思沒有轉過頭，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你覺得耗子會咬得那麽準嗎，色老頭？”
??“我覺得？”
??戴爾文向後仰去，靠著椅子，翹著二郎腿，把椅子晃得直響。
??“我覺得，墨瑟說得對，耗子是碰巧咬到的。畢竟你隻踩了一天點，可能不夠充分吧。”
??薇克思動了一下，似乎要說什麽，但終究沒有出聲。戴爾文站起來伸著脖子望去，看到了薇克思的一隻眼睛。
??果然，有無法釋然的意思呢。
??“好啦，我也不多打擾，”戴爾文聳聳肩說，轉身要走，“不然等你休息好了，我就該躺著起不來了。”
??“等著吧，你已經是廢人一個了。”身後是薇克思的聲音。
??“啊哈哈，我還有點期待了呢。”
??戴爾文還是笑著說，不過他這話還有幾分真心。要是被薇克思揍一頓能歇幾天，也是求之不得。
??他最近帶著幾個人，摧毀了一個名為“夏暮暗影”的敵對公會。這次任務讓他在風盔城呆了一周，所說的摧毀，也不是像瑪雯對付撒布喬恩那樣搞陰謀詭計，而是很單純的字麵意思。
??殺光對方。
??戴爾文已經是50多歲的人了，公會裏年紀最大。打打殺殺什麽的，越來越讓他吃不消。他擅長潛伏、跟蹤、話術，也能打，但不如布林喬夫，更比不上薇克思。要不是因為這倆人被墨瑟留下防著阿林格斯，他絕對要推掉這種殲滅任務。
??好不容易搞定了，沒想到又接了個棘手的事。
??“看你的了戴爾文，那條蜥蜴是咱們唯一的線索，務必從他嘴裏問出幕後主使。”
??回到公會的第三天上午，戴爾文整理著裝束，墨瑟這樣叮囑他。
??“放心吧，收拾他我還是手拿把掐的。”
??戴爾文打著保票就出發了。他還帶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快腿”維皮爾。你可以把他當成是公會裏跑得最快的人，但最好別問他這個綽號的來曆。
??另一個是傑瑞。
??*****
??“為什麽帶上我，叔？”
??三匹馬從裂穀城慢步而出，接著就提起速度，在樺樹林下馳騁。然後傑瑞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
??他不記得被墨瑟叫去過布置任務，所以上午還到城裏打算掙點小錢，結果硬是被戴爾文給抓出來了。
??“當然是因為你最近表現搶眼啦。”
??戴爾文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傑瑞一眼。他嘴角有笑意，眼裏卻似乎含著點殺氣，叫傑瑞搞不清這話是讚美還是什麽。
??姑且當好話聽吧。
??“這，謝謝叔。”
??“我是認真的，小子。你救了薇克思，這可是我朝思暮想的事啊。唉，那丫頭打來這以後，就沒讓人拿住過。你這次一下撞進她心裏去了，羨慕死個人啊。”
??戴爾文不住地搖頭，歎氣，感覺要不是騎著馬，他都能捶胸頓足了。一旁的維皮爾在撿笑，隻有傑瑞不知道如何是好。
??忽然，戴爾文轉過頭，壓低一邊的眉頭，對傑瑞說。
??“你說，你搶了我的好處，是不是該補償一下？”
??“哎？啊，那，自然是……”
??傑瑞一時沒明白過來，含糊地說著。戴爾文立刻眉開眼笑。
??“所以說，你得跟我走這一趟。到地方以後，就先派你去跟古魯姆談。”
??“我，去跟他談？”
??昨天早上喝酒的時候，傑瑞從布林喬夫那，聽說了古魯姆·埃這個名字，以及“頑固的雜種”，“連乞丐的錢也敢騙精光的混蛋”之類的評價。此人在獨孤城的東帝國貿易公司當倉庫保管員，作為一個亞龍人來說，已經是相當高的位置了。
??他並不是公會的人，應該算是外聯人員。這樣的外聯公會發展了很多，比如在天際省四處行走的虎人商隊，一些有著正當職業的銷贓人，以及像古魯姆這樣，和公會互助互利的人。
??古魯姆會利用倉庫保管員的身份，從倉庫裏順出些好東西，其中一部分交給公會。相對的，公會保證事發的時候，他能完好無損地走出監獄。
??至於順的方法，無非是做假賬，以次充好，或者幹脆推給那些海盜。天際省北麵和東北的海域常年活躍著一群海盜，即使戰爭打響了，他們依然肆無忌憚。
??反倒是古魯姆，像是被戰爭影響了什麽似的，給公會上交的東西越來越少，拿出的理由卻是越來越多。而他之所以敢這麽做，也是認準了公會不會殺他。東帝國公司是泰姆瑞爾最大的貿易集團，在這裏安插人手很難的。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公會的容忍度沒有上限。所以墨瑟派戴爾文來，既是要問出主使，也要提醒古魯姆注意自己的立場。
??從裂穀城去獨孤城要用上一天，三人在途中找了家“夜門客棧”歇腳，第二天天亮出發。然後在日頭升高的時候，來到了獨孤城外。
??獨孤城不愧是曾經至高王所在的城市，它建在一處靠海的高崖上，雄偉壯麗。一條能並排走四輛馬車的大道通向城裏，城下，是遍布山腳的農場，人來人往的驛站，以及喧囂熱鬧的港口。
??這裏的港口可不同於裂穀城，它麵向大海，停泊著用於遠航的大船。水手們忙著清洗甲板，有的則忙裏偷閑，握著酒瓶子。
??傑瑞望向港口，大海，人群，這絲毫不遜於帝都的繁榮。有一瞬間，他仿佛是回到了故鄉，不覺望得出神。
??戴爾文和維皮爾把馬留在驛站，維皮爾去給馬準備草料，戴爾文則敲了敲傑瑞的腦袋，把他敲回現實。
??“好了傑瑞，該幹活了。古魯姆的特征已經告訴你了，反正這城裏的亞龍人也沒幾個，很好找。事辦完了就回這裏，記住，這是咱們的會合地點。去吧。”
??傑瑞卻是麵露難色：“叔，我真覺得我說不動他。那是連大哥和老大都覺得棘手的家夥，我怎麽可能對付得了？”
??“凡事都要嚐試嘛，就當是練練嘴皮子了。”
??戴爾文滿不在乎地說，見傑瑞還是不動，幹脆把他的身子掉個個，朝那通往城門的大路推過去。
??“一路順風，加油哦。”
??*****
??獨孤城的裏麵和外麵一樣，完全按照帝都的標準設計。到處可見二層，三層的精致磚石房，連不少路麵也用磚石鋪成。置身其中，便有了大城市的味道。
??相比之下，天際一些城市還有不少木製建築，又是平房，總給人一種窮鄉僻壤的感覺。
??整座城為狹長形，一條比外麵的大路還要寬敞許多的大道，貫穿城市東西，把大門和領主居住的“藍宮”連在一起。讓每個人一進城，就能遠遠望見那天際省最華麗的宮殿。
??傑瑞也是邊走邊看，然後，他來到了一家旅店，掛在門外的牌子上刻著“眨眼雪鼠”的字樣。
??真是個別致的名字。
??按戴爾文所說，東帝國公司的船通常不會上午入港，所以倉庫管理員們上午基本是休息，而古魯姆休息的時候大多會去喝酒。這些亞龍人的酒癮比最能喝的諾德人還大，而且他們很喜歡烈酒。
??至於去哪喝，那就不一定了，所以得挨個店找。不過得說，傑瑞倒了幾天的黴，今天，終於時來運轉。
??櫃台旁邊，一張離其他人有些距離的，孤零零的椅子上，坐著個亞龍人，像是在聽其他顧客談天。他一身墨綠色的鱗片，穿著紅色布衣。
??這搭配可真是……
??傑瑞朝那亞龍人走去。但沒走幾步，對方就轉向他。如此警覺，看來不會錯了。
??“古魯姆·埃，是吧？”
??傑瑞也不遮掩，迎著對方的目光，站到他跟前，開門見山。
??那亞龍人放下了端到嘴邊的杯子，眨眨眼。傑瑞看不出亞龍人的表情，它們的腦袋跟蜥蜴一樣，你整不明白他是笑還是哭。
??“這位小兄弟，有事嗎？”
??古魯姆客套地說著，又指著旁邊的空椅子。傑瑞坐上去，掏出烏鴉硬幣。古魯姆睜了睜他綠豆一樣的眼睛，恍然大悟。
??“啊……原來，是公會的朋友。”
??“看清了嗎？”
??傑瑞把硬幣一攥，晃了晃這隻拳頭。
??“看清了，就請你說說金色光輝莊園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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