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
眼見著向來有些驕縱的郭姨娘母女兩不過片刻中的功夫就被蘇嫿弄成如今這種境況,站在花廳中的柳姨娘母女並蘇怡都有點唏噓。
掃了眼還站著的三人蘇嫿放下手中的茶盞,淡笑:“柳姨娘,二妹妹,三妹妹,你們這是等著我給你們行禮麽?”
三人麵色一僵,掩下心裏的不情願乖乖施禮,“見過大小姐(大姐姐)。”
“起吧。”
和老太太聊了一會眼見她有些乏了,蘇嫿這才行禮告退往自己的明夏園走去。
在安逸堂裏不過待了半個多時辰,出來的時候青玉卻滿臉輕鬆無聲的大大喘了口氣,蘇嫿不注意瞄見對小丫頭誇張的舉動覺著好笑的緊。
主仆二人跟著一個小丫頭行至明夏園,剛到院門口裏麵就衝出來了一群婢女齊齊向蘇嫿行禮,“奴婢們見過大小姐。”
蘇嫿隨意打量了會,淡淡道:“起吧,我乏了,你們先下去吧。”
一眾婢女乖巧地應聲下去做自己的夥計,隻留下兩個姿容上等的丫鬟走了上來淺淺施了一禮。一個綠裙女婢年約十五六看上去比較好動,另一個橙裙女婢稍大一些看上去比較沉穩。
綠衣女婢:“奴婢碧煙。”
橙衣女婢:“奴婢秋意。”
稍顯活潑的碧煙笑眯眯道:“奴婢和秋意姐姐伺候小姐休憩吧。”
“不用了,都下去吧。”蘇嫿揮了揮手,兩個婢女互相看了眼對方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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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坐在書桌前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手中的密折,一個藏青色的身影快速出現在書房內恭謹稟報:“主子,那人查到那附近了,那姑娘?”
白衣男子拿著朱筆不是在密折上批示幾句,聞言輕笑:“人家都說是自保而已了,不就是與我無關麽。”
藏青色身影頓了頓,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想了想開口道:“主子,那姑娘進京了。”
“恩?”聞言男子朱筆微頓然後繼續批示,好一會才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詢問。
藏青色護衛緩緩把蘇嫿進京後發生的事都快速說了一遍,連她嗬斥蘇悅的話都沒差一個字。
一邊快速把手邊的一摞子密折批好,一邊聽著護衛講述的事情,等他講的差不多了男子的密折也快批完了。
聽到蘇嫿的一係列動作,男子為最後一本密折做批示,似有若無的感歎:“她倒是真無聊了。”說完低低笑了下,從密折中抬起頭來。
夕陽的霞光撒進書房,鍍上了一層蘊漾迷離的美麗色澤,坐在書桌後的男人月白色雲紋長袍包裹著欣長消瘦的身軀,眉眼隱在霞光下模糊了麵容,隻一雙好看的鳳眸裏華光流轉似斂了萬千星芒。
白暫修長的手輕輕叩擊桌麵,緩緩的從容不迫的一下又一下,在靜謐的書房裏極富節奏。半響男子淺淺笑了下,精致的眉眼瞬間綻放出如玉光芒,那低低的宛若歎息的嗓音勾人心魄。
他坐在那兒逆了霞光卻比霞光更奪目,雖看不見其麵貌,卻隻一眼便讓人為這如玉溫潤的人驚豔不已。
回到相府已有幾日,這幾天蘇嫿除了卯時來給老夫人請安,其餘時間多半窩在自己的院子裏,蘇鶴也看望過她兩回並未對蘇悅之事有何不滿。相爺的態度擺在那兒了,姨娘小姐們又親自目睹蘇悅被罰,自然老實得很,暫時未有動作。
步出安逸堂蘇嫿領著青玉和秋意準備回去,轉過麵前姹紫嫣紅的花園一角時頓住了步伐,鳳眸微挑,雲淡風輕地望著前方不遠處精致小亭子裏的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墨綠色朝服還未換下,雙手憐惜地把一個妝容嫵媚極具風情的女子攬入懷抱,亭子外丫鬟們候著,亭子內不時傳出陣陣女子的嬌笑。
這樣明目張膽的在相府與人調情的當然是蘇鶴,而那女子正是賈姨娘。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柔婉的聲音:“大姐姐。”
回頭看去正是蘇怡一臉擔憂地望著她,不時又望向前方的涼亭,貝齒輕咬粉嫩的唇輕輕道:“大姐姐久未回府,千萬不要和府裏有隔閡生疏之感,要不妹妹領著姐姐去各處看看?”
蘇嫿望著這個二妹妹些許好笑,這話說的真有意思,她明明未做什麽她卻又是一副為難的欲言又止的樣子。隔閡生疏?領著她去看看?她又不是客人需要主人家殷勤招待,以免客人心生不滿。
撫了撫衣袖蘇嫿轉身向著另一條小道走去,“父親膝下無子,我是這府中唯一的繼承人,我怎會對相府產生隔閡有了生疏之感,妹妹多心了。”
蘇怡麵色一僵,隨後淺淺笑道:“倒是妹妹關心則亂,姐姐勿怪。”
“有什麽可擔心的?父親貴為丞相,府中有個把妾室再正常不過了。”蘇嫿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小道上,慢悠悠的話語傳了過來。
精美的帕子在白嫩的手心裏不停攥緊,隨後蘇怡望了眼前方的小亭子,慢條斯理的把帕子鬆開慢慢撫平,沒事人似的帶著丫鬟轉身離去。
讓秋意吩咐管家備了馬車,蘇嫿獨獨領了青玉坐了馬車街上轉轉。
依靠在車廂上,蘇嫿閉目回想原主記憶裏那個溫婉大方儀態不凡才情馥鬱的女子,那般一顰一笑皆是美好的女子卻忽然病倒隨後不多久便撒手人寰,這也是原來的小蘇嫿疑惑的地方。而她進京也是想要給死去的被她占了身體的小蘇嫿一個答案,自此以後兩不相欠恣意過活。
讓車夫把馬車停在街頭的小巷裏,蘇嫿帶著青玉隨便轉了轉,然後進了一個雅致的茶樓聽點有用的信息。
不引人注意的大廳角落裏,蘇嫿揮手讓上完茶水糕點等待其他吩咐的夥計下去,自個閑適的倒了杯茶給有點局促的小丫頭,又自個倒了一杯慢慢綴了口,神情自若,毫無女兒家有點拋頭露麵不符身份的不適。
精美不失雅致的包廂內,兩個男子對立而坐,其中一人懶散的靠在窗邊。
坐在茶幾前的青衣男子手法嫻熟地烹茶,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舉一動皆是賞心悅目。末了,緩緩為對方斟了杯茶,扣了扣桌麵做了個請的姿勢。
對麵的玄袍男子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湯嫩綠,清澈明亮,茶香清冽,沁人心脾,澀而回甘。”
放下茶杯,縱是評價如此之高男子麵色依舊冷然,無甚表情地陳述:“子朝,你的茶藝愈發精進了。”
青衣男子似是習慣玄袍男子的冷淡態度,並不以為意地又為他斟了杯,又取了兩個空杯斟了,而後轉頭淡笑:“殿下評價如此之高,世子不準備賞個臉麵麽?”
倚靠在窗邊的紅衣男子邪魅地挑了挑眉。還未作何反應一物什破空而來,伴隨著的還有玄袍男子的冷聲:“嚐嚐。”
抬手輕鬆地化解了襲來的力道接住茶杯一飲而盡,完事咂咂嘴,將手中茶杯隨手往後一扔,茶杯竟穩穩置於小幾上並無損壞,被稱為世子的男人不滿足道:“子朝,相比較你沏的茶,本世子還是更喜歡你釀的酒,那滋味,嘖嘖。”說完一副垂涎渴望的模樣望向青衣男人。
燕子朝淡定自若地品著手中的茶,放下茶杯後輕笑:“靖王府什麽好酒沒有,世子倒是惦記上了子朝的那點薄酒,承蒙看得起。”
靖王世子沒趣的撇了撇嘴,嘖嘖歎著:“倒是真小氣,一口都舍不得勻給本世子。”
燕子朝笑而不語。
輕哼了聲,靖世子轉頭百無聊賴地望著大廳裏邊喝著茶便口沫橫飛的諸人,視線懶懶地到處瞄著,不注意掃到大廳角落裏的一桌眼睛一亮,摸著下巴眯著桃花眼打量了番。
愈打量眸中興味愈濃,比起平日裏看慣的那些個矯揉造作的小姐們,這個女子倒是有趣的緊,身處大廳周遭盡是書生大漢卻無甚反應。任是周遭嘈雜眉頭也未皺上一皺,仿若喧囂塵世唯她一人獨立,不悲不喜無怒無嗔。
把玩著手中的玉墜,靖世子頭也不回的嘖嘖稱奇:“子朝,你老爹莫不是在外給你弄了個妹妹出來?別說,這模樣同你看上去還真有那麽些相像,你確定尚書大人沒在外有些個鶯鶯燕燕紅顏知己什麽的?”
深知父親作風知道這是不肯能的,不過燕子朝倒是被靖世子三言兩語勾起了興趣,緩緩起身朝窗口踱來,凝目一看眉心微蹙。
再次深深望了兩眼,燕子朝推開廂房的門,步伐帶著些許微不可查的急促匆匆下樓而去,窗邊容瀟轉頭望著玄袍男子打趣開口:“你說子朝這麽急,是趕著去和未見的妹妹認親麽?”
玄袍男子望都不望他,隻是啜了一口手中的香茗,明擺著不想搭理他。容瀟聳了聳肩隻能繼續盯著樓下的發展。
倒還真讓他說中了,不過不是同父異母的親妹妹,而是表妹。
眼前被一片陰影擋住,蘇嫿不徐不疾得抬頭望去,隻見一二十出頭眉目淸雋的男子擋在她的麵前,眸底絲絲驚喜閃過,白玉般的臉龐,秀雅的眉眼,簡單的紋飾青袍穿在他的身上更顯溫和,好一個君子如玉般的男人!
青衣男子也就是燕子朝定定看了蘇嫿一會,淺笑道:“今兒不想在這遇見表妹,三年未見,表妹可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