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千諾雪心中不禁嗤笑一聲,難道不是從她出生那一天開始,他們就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了。
“諾雪我問你那十萬生靈是怎麽回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們沒了肉體已經是很苦了,你為何要生生將他們打散?而且你是禁習武修法的,哪來的能力打散他們的?我見現場有血禦陣卦印,而你的傷口正好在心髒處,你應是用了此術,此陣你又是同誰所學?”不愧為六長老之首,說話不卑不亢,句句珠心,咄咄逼人。每一句都正在問題的中心。
千諾雪不發一言,她明白怨靈被煉之事,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且不論它已經被列為禁術,就說煉化過程的耗資也是龐大的,一般人是煉不起的。
至於血禦陣從何而學,那就更不能說了,原因是千振威雖然禁止她習武學法,卻從不禁止她進出藏書閣,大抵是覺得沒人教過她心法,書本典籍對她來說隻是打發時間的話本而已,而她恰巧因為閑,也就把藏書當做話本來看,打發時間。
至於血禦陣,她學習的原因是覺得比較簡單,雖說有點疼,但必要時候還是能保命的,而且它主要是防禦,精神力越強防禦能力越強,古籍的確也記載當精神力強大到一定程度有可能造成殺傷力,同理精神力越強殺傷力越大。
千諾雪自覺自己的精神力沒有那麽強,當時也僅僅隻是為了防禦,後來想想應是當時心中恨意太重,是真的想要殺了他們才導致出強大的殺傷力。
見千諾雪緘默不語,木原長老恨恨道:“定是千振威私底下叫她學習的。”將矛頭指向千家。
千諾雪一驚猛的抬頭,潑墨般的長發跟不上節奏似的留了一縷遮蓋在臉上。
莫非自己的猜測沒錯,此次是衝著她千家來的,而自己是這件事的引線,黑白分明的眼此時噙著一絲疑問,她直視木原長老試探道:“這十萬生靈如何能突破重重結界進入千家,莫不是你放進來的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好像也才意識到這點,無論是生靈還是怨靈,兀然出現在千家的確有點讓人難以理解,似乎都疑問起來,目光直直轉向木原長老。
“胡說,你這丫頭不分青紅皂白倒是審問起我來了,你說嫁禍於我,意欲何為?”聽到這話,木原長老瞬間憤怒起來,隻見雙頰漲紅,白色胡須一抖一抖倒是氣的不輕。
如此一怒二厲的表情倒顯得木原長老,倒是個心思通透的人,除了較為衝動外,倒沒有什麽不好的心思。
千諾雪仔細看了很久見他倒不像是在撒謊,此事應該與他無關。又因其除了性子太直沒有什麽心機。忽然心生一計。
接著他的話說道:“那你為什麽要教我血禦陣,還囑咐我以後會用到。”說這話的時候千諾雪一臉無辜,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臉的委屈,長袖遮麵,白色的衣服襯托下更顯委屈無奈。
果然待此話一出,木原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他身上。
他哪裏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的情況。
“你你,我沒有,不是這樣的”木原麵對這些人的目光急得有些語無倫次。
千諾雪又開口打斷木原長老語無倫次的解釋:“不過我相信木原長老是清白的,他除了教了我血禦術以外應該沒做過其他事。”
說到這裏頓了頓,然後冷言道:“那麽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將為何會有這麽多的生靈出現在千家查清楚,再來問我的罪。當然如若查出此事真是我的原因,我任憑處罰,絕對不廢一句話。”
“至於……”她語氣加重:“像這樣無憑無據便來我千家興師問罪,莫不是我欺我千家無人,你們這是將我千家顏麵置於何處。我便再是廢物也不能抹去我千家長女這一事實。各位我傷還未痊愈,不便久留,抱歉。”
其實千諾雪說這話的時候躊躇了一番,她不知道千振威麵對她說的話到底會做何解釋。
即使如此,千振威沒有否認倒也沒有承認。
她是累贅,他不是在乎千家麽?為了毀了她,竟然連千家的利益都可以暫時不顧?
千諾雪話落,不待眾人反應。轉身離開前廳,走時瞥了一眼坐在正中的一直未置一詞的她的父親,眼裏盛滿絕望!黑白分明的眼裏,仿佛有濤濤江水,似乎要將一切淹沒。
是絕望,對親情最後一次的失望。離開,白色袍角最後消失在門前,留下滿屋的人麵麵相覷。
第六章:白衣男子
待千諾雪回屋掩上門後。眾人似乎才反應過來,然而他們討伐的對象卻已經離開。
天色漸晚,千諾雪原路返回又一路分花拂柳,柳絮飄飛,暖紅色的夕陽散發著嗜血的光芒,天空湛藍,白雲慵懶。天地間似乎隻剩下白衣的女子,分花拂柳踏雪而去。
眾人無言,千諾雪所說字字嚴謹,他們的確沒有證據。
其實隻有千諾月知道,大家都被忽悠了,明明是來討伐千諾雪為何會血禦陣這等法術陣法,卻被硬生生轉移到無憑無據不把千家看在眼裏這一話題。
今天知道各個長老以及家主到冥院找她姐姐,無奈她卻遭禁足,隻好找了個下人過去打聽情況。
千諾月聽到下人的回報,笑的前俯後合,花枝招展的,都忽略了肩上的傷。
“嘶!”突然傷口又隱隱作痛起來,不知為何她的傷其實並不嚴重,但是三天來雖然傷口已愈合沒有什麽大礙,卻不知為何有時候總是會覺得很癢,那種感覺好像是癢在骨頭裏,如同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一旦發作,她幾乎想將這一肩砍掉!
此話一出大家也無話可說畢竟他們確實就沒有證據。
包括木原長老都沒有再吭聲。
眾人突然轉臉看向千振威,此事必須得有一個說法啊!
然而眾人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的,他們都明白千家這一任家主並不是善茬,既然沒有證據,誰都不知如何開口。
眾人訕訕的不知如何是好。表情不一。
唯有主坐上的千振威一臉凝重,這女兒可真能給他找事!
一個千家不該有的汙點,竟還伶牙俐齒不知道承認錯誤,真不知道這些年教她的教養都到哪裏去了!逆女!
千諾雪若是知道千振威現在的想法,怕是連悲涼的笑都沒有了!
多麽嘲諷啊!那麽多人討伐她,而她不過是為了自保,她的父親卻不問青紅皂白的認為她在撒謊!是!怨靈是為她所滅又怎麽樣?
她不過是為了自保,甚至根本就沒有準備殺了他們?不問原因,不問她的死活!在他心中千諾雪隻不過是個累贅罷了。
……
千諾雪合衣躺在床上,簾幔依依,紅色流蘇垂下,門掩上,掩不住斑駁的光透過流蘇的縫隙落在她的臉上。
斑駁的光更顯她的表情晦暗不明,盯著紗幔帳頂的眼有些無神,黑白分明的眸子像一處漩渦,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與她有仇?十六年她未離開千家半步,有沒有她這個人外界都不確定。
與千家有仇?千家是藏書要地,覬覦他們的扶搖藏書樓?
若是與千家有仇,圍攻他這個廢女顯然不可能,圍攻她死了還是幫千家除去一個累贅。
覬覦他們的藏書樓就更加不可能,若是想打擊千家,便萬萬不會用她做引線,她了解她的父母,若是此番敗露推她出來頂下這個責任,就與千家無關了,反而除掉了她。
每一點都不應該牽扯到她的身上才是!那麽單純的想除掉她?那便更不可能,她的命還沒那麽值錢!
出於什麽動機?隻有找到動機才能找到幕後的人,她並不願意關心這個千家的生死存亡,她惜命罷了!
與此同時天塹城的另一所宅院裏。
念思樓……
白衣男子長身玉立,一頭銀發隨意束起,一丈之內無人靠近,仿佛朔朔細雪飄蕩在周圍,你隻能看到細雪後朦朧的身影。
在殘陽餘暉的照耀下,一身凜然的氣質,仿若生在天上的雪蓮,隻可遠觀不可逾越!
“果然麽?”男子輕喃似是囈語。背影挺直,遙視遠方。
天邊的嗜血光芒收起了最後一絲霞光,冷月悄掛上枝頭。
“按計劃進行!”男子轉身,這才看清一張銀色麵具遮於麵上,隱約見得精致的下巴,完美的唇形,聲音沙啞清冷,就如同他的的人般,令人戰栗。
“是!師父!”青衣男子應聲道。轉身退下,十六年了,似乎所有的事情才剛剛開始,卻足足準備了十六年。
“阿諾,希望天命所歸,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一聲落下,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冷月的月華下男子飛身而起,白色的袍角輕揚,像風刮起撫了一池的白蓮!兀留一室芙蕖香。隱約見得右手袖中一隻白玉蕭配!
第七章:父親
第二日,千振威遣了個丫鬟到冥院招千諾雪去前廳,大概是要詢問關於血禦陣的事情。諾雪本欲托病不去,思及她的雙親本就不喜歡她,再這樣做定是要更惹人嫌,落人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