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世間，會有這樣的愛嗎？
天邊，雙月如溝。
狡黠的月光下，方凌曦的身影孤獨而寂寞，拉出了兩道交相輝映的月影。
陳悟真負手而立，靜靜觀看著她離去，神情平靜。
「看很久了，不出來？」
陳悟真淡淡開口。
「之前動靜有點大，又擔心有什麼變化，所以悄悄過來了。」
林詩琴微微臉紅，隨即還是躬身行了一禮，態度恭敬之極。
想到陳悟真之前說的謎語，她俏臉更顯火辣，同時也覺得很是羞臊，因而幾乎本能的夾緊了雙腿。
「其實，陳公子若是將一切真相——」
「你不懂。她活著的意義是為了我付出，並償還整個方家的債務。陳家目前為止，神域以下就我一個活口。當然，我還有一個走失很多年的妹妹，但我那個妹妹，最近幾年是不會出現的。
所以，她如果知道她生存的意義變得毫無意義的話，她存在的價值就沒了。沒有了存在的價值，以她的心性，為了不拖累我，就會直接化道而死。所以，我不僅不能告訴她真相，甚至於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強大的力量。」
陳悟真看了林詩琴一眼，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
他有一種發狂的想法，有一種瘋狂的宣洩的衝動，彷彿因為方凌曦低沉的情緒，而引出了內心狂躁、暴戾的殺戮負面情緒。
他需要一個聆聽者，一個至少能有幾分懂他的人。
林詩琴顯然並不合適。
但，他已經沒有選擇。
如果這時候他發狂，後果將不堪設想。
「原來……是這樣。可，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你這樣的絕世能力，你這樣的絕世天賦，絕不可能永遠平庸下去。而一旦她知道你一直在欺騙她……」
林詩琴的芳心被觸動了，顫聲說道。
「所以，我要用盡一切去付出，讓她愛上我！徹底的愛上我！而因為足夠愛我，所以她願意原諒我的一切欺騙！」
陳悟真語氣強烈，堅定。
「……這世間，會有這樣的愛嗎？」
林詩琴甚至於有些茫然。
她才十六歲。
她當然無比羨慕、無比憧憬這樣的愛情。
但很可惜，陳悟真對方凌曦的感情越深，她便知道，她越是沒有機會。
當然，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即便陳悟真不愛方凌曦，也同樣輪不到她！
陳悟真在之前見面就明確說出，讓她不要愛上他。
那時候，林詩琴覺得陳悟真太想當然。
而現在，才過去幾天，林詩琴就覺得，陳悟真彷彿可以看透未來一般，睿智得可怕。
「以前不知道，但以後有我陳悟真，就有這樣的愛。」
陳悟真語氣很輕，卻說不出的堅定。
彷彿，那是源自於靈魂里的誓言，令人無比信服。
這一刻，林詩琴真的有種恨不得自己就是方凌曦的衝動。
她芳心顫慄，充滿靈性的雙眸，卻明顯黯淡了幾分。
因為，她終究不是方凌曦，也永遠不可能取代方凌曦。
「她真的很幸福呢。不過，她實際上，也一直在為你付出——雖然那只是她單方面的想法，但她的心中，其實也已經烙印下了你的身影。」
林詩琴輕聲說道。
陳悟真略微苦笑，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陳公子，此情此景，是否可以有一首仙詞，抒發心情？」
林詩琴見陳悟真情緒不高，似乎很是滄桑、難受，便想讓陳悟真作一首詩詞。
畢竟，陳悟真之前的詩詞，的確是很能活躍氣氛的。
林詩琴自己沒那種作出『一戳一蹦躂』的詩詞的本事，也不會討人歡心，便轉移了話題。
「嗯，此情此情，確實是應該寄情山水，托物言志，宣洩情感。詩詞……你倒是提醒了我。」
陳悟真恍然，隨即再次嘆息了一聲。
他沒有故作清高，這時候的他，並沒有任何的偽裝。
滄桑，孤獨，寂寞，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氣質，那種淵渟岳峙的氣勢，足以讓林詩琴仰望，並生出一種朝拜的心態。
至於念想，卻是徹底的沒了。
因為在這樣的陳悟真面前，她已經不僅僅是自慚形穢了。
彷彿，任何一絲非分之想，都是對於陳悟真的褻瀆。
「望處雨收雲斷，憑欄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蕭疏，堪動凌曦悲涼。
水風輕、蘋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
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難忘神朝酒會，帝域風月，屢變星霜。
海闊天遙，未知何處是瀟湘？
念璇璣、難憑音訊；指暮天、空識歸航。
黯相望，斷魂聲里，立盡斜陽。」
陳悟真輕輕吟哦，不是粗糙的打油詩，也不是下作的人體某些部位的描述謎語。
而是一首真正的抒發心境的詩詞。
將一番雜念，負面情緒寄托在詩詞之中，吟出之後，陳悟真身心忽然輕鬆了許多。
那種莫名的抑鬱、悲涼、狂躁、邪惡、暴戾、殺戮等負面情緒，也彷彿被斬滅一般，再次的消散了。
那一刻，陳悟真甚至又生出一種心境圓滿的錯覺來，彷彿，他若是想突破，又能立刻突破數個境界一般。
「這回，是真的頓悟了。」
「但……算了吧，凌曦已經夠擔心了。」
陳悟真笑了笑。
「好……真的是太好了。只是，語境之中的凄婉、悲涼，卻是令人極為心痛。」
「沉淪其中，很令人絕望，卻又甘心沉淪，無力掙扎。」
「這仙詞的意境，有些可怕。仔細思考，就會覺得身心發冷，彷彿進入寒冬一樣。」
林詩琴回過神來，臉色都明顯蒼白了許多。
她說話之間，卻是傷心得肝腸寸斷，嘴角都淌出了一絲鮮艷的血跡。
「陳公子，您真是大才，詩琴徹底心服口服。」
林詩琴感慨，卻壓下這種傷心斷腸引起的氣血反噬，再次無比虔誠、欽佩的躬身行了一禮。
「這也是抄的。」
陳悟真笑道。
「……陳公子說笑了。」
「不，那被凍死的老人，一共作了三首，這是其中第三首。」
「陳公子……詩琴什麼都明白，陳公子還需要藏拙嗎？」
「你什麼都明白？不，你什麼都不明白。」
陳悟真似笑非笑的看了林詩琴一眼。
這種眼神，讓還有些不服氣的林詩琴微微一怔，隨即還是服氣了。
是的，她或許真的什麼都不明白。
因為她所明白的，都只是陳悟真讓她明白的而已。
除了陳悟真主動透露出來的那些信息，她當真知道什麼？
她什麼都不知道。
「華夏文明，現代少年穿越異世，少年與方凌曦因果仇恨一輩子，成為無上大魔王、神道至尊強者，得《伏天古經》后又重生歸來……你又知道哪些？」
陳悟真心道。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陳悟真笑著，意味深長的重複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