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離心
「怎麼是你?」武安福驚道。≧
來的正是瓦崗軍中英雄會裡老六尤俊達的得力部下飛毛腿朱能。武安福和他有過幾面之緣,見他風塵僕僕,一臉的憔悴,想必是路上受了不少的辛苦。
「少帥,請你救救瓦崗軍吧。」朱能噗通一聲跪倒,淚流滿面。
該來的終於來了,自從推薦李密去了瓦崗山,武安福就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有這麼快。他鎮定住情緒,把朱能拉起來道:「你別著急,慢慢說。」
自從楊侗登基以後,王世充被任命為兵馬大元帥,一面固守城池,一面想要打退李密的包圍,不過他和李密大小上百戰,李密攻不進洛陽城,王世充也打不退瓦崗軍。兩個宿命的敵人就這樣的僵持著,直到宇文化及的大軍出現在洛陽以南二百里處的時候,局面終於鬆動開來。
「稟魏王,宇文化及大軍在二百裡外出現。」
「稟魏王,宇文化及先鋒部隊騎兵一千人在洛水前偵察。」
「稟魏王,宇文成都率領一萬人馬在洛水前紮營,伐木建造浮橋。」
一份份軍情送到李密的身邊,李密鋪開洛陽周邊的地圖,申請嚴肅。
「翟讓將軍,請你帶兵一萬,前往洛水北岸駐紮,切不可叫宇文成都渡過洛水。」李密道。
翟讓興奮的領命而去,要迎戰天下第一的猛將宇文成都,乃是武將的幸事,自從裴元慶成為先鋒官后,翟讓很少有這種一馬當先的機會,這次當然開心,哪裡想得到李密心裡的盤算。
見翟讓昂闊步的出去,秦瓊擔心的道:「魏王,宇文成都名滿天下,勇武無敵,翟讓將軍一人前去恐怕有失啊?」
一旁裴元慶躍躍欲試的道:「魏王,我也想去會會那宇文成都,看看是他的鳳翅鎦金鏜厲害,還是我的梅花亮銀錘厲害。」
李密臉色一沉道:「兩軍交鋒的大事,難道是胡鬧嗎?我叫他去,自有主張,你們還有別的任務,不必多言。」
秦瓊聽了,還要再說,一旁徐世績在後面輕輕拉了他的衣襟,秦瓊狐疑的閉上嘴,鬧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李密將大軍布置為兩部,一部繼續圍住洛陽,阻止王世充趁機反攻,一部則沿著洛水列好陣勢,阻擋宇文化及的大軍。
翟讓作為先鋒帶領一萬人馬來到洛水邊上,湍急的河流對面,宇文成都一身黑甲,巡視著河岸。工兵們在砍伐樹木,建造浮橋,驍果騎兵來回的馳騁,尋找著河水緩和一點的地方。
「大哥,咱們該怎麼辦?」翟讓的弟弟翟弘問道。
「你和王儒信帶兵沿岸巡視,別叫他們暗中渡河,我在這裡看看宇文成都的動靜。」翟讓下令道。
翟弘和王儒信各帶兩千人馬,四處巡視去了,翟讓把人馬駐紮下來休息,密切注視著對面宇文成都的動靜。
宇文成都這邊的工兵倒也爭氣,不到一個下午,就造出了兩座浮橋,看起來歪歪扭扭,一推下水中,立刻變成游龍一般,搭上了對岸。翟讓一見,立刻下令人馬起身,弓箭手密密麻麻的站成數排,其他人馬在後便,只要宇文軍渡河,便要攻擊。
宇文成都在對岸見了,皺緊了眉頭,他何嘗不知道這樣進攻等於有死無生,可是幾十萬的人馬如今已經沒有了存糧。從江都來到洛水邊上,一路逃散的有十萬之巨,儘管如此,存糧也只夠半月之用。若是不能打敗李密,取得興洛倉和黎陽倉的糧草,宇文軍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身為先鋒,宇文成都沒有別的選擇。他高舉起手臂,猛的落下。一聲戰鼓,黑甲騎兵在前,步兵在後,數千敢死隊從四座浮橋一起向對岸起衝鋒。
就和當年楊廣攻打高句麗時強渡遼河一樣,這一場戰鬥,是單方面的屠殺。無論宇文軍如何用藤牌遮擋,密如雨點的利箭穿破空氣,呼嘯而來,無數士兵中箭倒下。浮橋之上頃刻就堆滿了屍體。每前進一步,宇文軍都要付出數十條生命的代價。後邊的人為了衝鋒,不得不把死去同伴的屍體踢落河中,洛水奔騰而去,帶走了無數的屍和鮮血。宇文成都在後拚命擂鼓助威,可是翟讓布置的箭陣十分的嚴密,根本沒有空隙,又有長矛長槍兵在岸上,只要有人衝過來,就亂槍刺死。血戰半個時辰,宇文軍丟下三千屍體,終於潰敗回去,無力再攻了。
瓦崗軍把宇文軍留下的浮橋點上火,燒紅了半邊的天,宇文成都在岸上恨的咬牙切齒,卻無能為力,只得駐紮下人馬,等待父親的大部隊趕到匯合。
「將軍辛苦了。」翟讓一回到軍營,李密已經在營門口等候,熱情的迎接他。
「魏王過獎。」翟讓道。
將翟讓接進帳中,李密的親信邴元真,鄭挺,賈雄,蔡建德,房彥藻都在,翟讓問道:「各位將軍呢?」
「秦元帥帶大軍前往黎陽駐守了,宇文化及大軍缺糧,只怕他們去攻打黎陽倉,那是乃是軍事重地,我便叫秦元帥帶兵過去互為呼應。」李密請翟讓坐下道。
翟讓點點頭道:「我看宇文成都今日拚命也要過河,便知道他們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原來是缺糧。若是黎陽和洛陽互為犄角,便是宇文成都再武勇,只怕也無能為力。只要咱們守得一月,他大軍自然崩潰。」
李密笑道:「翟將軍的見識果然過人。今日立下這樣的大功,快來喝上一杯。」
正說著,徐世績和單雄信二人進來,一見翟讓都道:「將軍立下大功,恭喜了。」
翟讓笑道:「原來你們沒隨元帥同去黎陽啊。」
幾人落坐,翟弘和王儒信都坐在翟讓身邊,徐世績和單雄信坐在對面。身旁是邴元真,鄭挺等人相陪。李密叫人擺上酒來,敬了翟讓數杯。
喝過了幾巡酒,徐世績忽然道:「魏王,我聽說方才洛陽城裡派了使者來咱們營中,不知為了何事?」
李密一笑道:「軍師知道了啊,我還待一會再告訴各位這個喜訊呢。」
「是何喜訊?」翟讓問道。
「城裡送來密信,要和我軍議和。」李密道。
「議和?」徐世績,單雄信,翟讓三人都是一驚。瓦崗軍和洛陽城的隋軍不共戴天,皇泰主楊侗應該恨瓦崗軍入骨才對,怎麼還會議和?
「諸位想想,宇文化及殺死了楊廣,朝廷如何能不恨他?因此皇泰主送來密旨,與咱們議和。」李密道。
「哼,只怕是卞莊刺虎,想要漁人得利吧?」徐世績不屑的道。
「軍師說的是。不過如今我軍西有洛陽,東有宇文化及大軍,兩面受敵,也十分難辦。不如順水推舟,不但可以一心對付宇文化及,還可以兵不血刃的進入洛陽。」李密笑道。
「哦?難道魏王接受了洛陽的封賞?」徐世績問。
「當然,魏王已經被皇泰主封為太尉、尚書令、東南道大行台、行軍元帥、魏國公。皇泰主還說此前一筆勾銷,今後君臣和衷共濟,委為股肱。等到打敗宇文化及,魏王便可以進城輔政,中興隋室了。」邴元真興奮的道。
「啪!」翟讓一拍桌子,跳了起來,嚇了眾人一跳。
「翟將軍怎麼了?」一旁賈雄起身拉住翟讓,驚恐的道。
「李密,你竟然和朝廷勾結起來,難道忘了當初瓦崗的誓言了嗎?」翟讓怒道。
「將軍息怒,將軍息怒,這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已。」李密忙道。
「什麼權宜之計?便是兩邊一起打過來又怕他們作甚?我第一個不同意,誰若是要做隋朝的臣子便自己去,我一個人回瓦崗就是了。」翟讓說著,轉身離去。李密鐵青了臉看他走遠。徐世績和單雄信對望一眼,起身跟李密行禮道:「魏王,我們去勸勸他。」便也走了。
「氣煞我也。」李密狠狠的道。
「大王,我看他們只怕有異心啊。」邴元真一旁道。
「是啊,若是這樣下去,只怕軍心有變。」鄭挺也道。
李密咬緊牙關,琢磨了半晌,終於惡狠狠的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無情了。」
第二日無間,翟讓和翟弘王儒信正在帳里生著昨日的悶氣,鄭挺和房彥藻前來拜見。
兩人一進來,見翟讓臉色不善,鄭挺上前笑道:「將軍,昨日之事,還放在心上呢?」
翟讓道:「若是魏王叫你們來勸說我,便不必了。什麼時候去給朝廷當狗,只要說一聲,我離去便是。」
「將軍說的什麼話。將軍的高義魏王當然知道,昨夜魏王思慮了整晚,覺得將軍所言極是。咱們瓦崗軍就是為了反抗隋朝的暴政而聚集在一起,如今接受了隋朝的封賞成何體統。魏王心知錯了,叫我們替他來給將軍賠罪。」房彥藻道。
「哦?是嗎?」翟讓聽了,臉色緩和下來。
「那是當然,不但如此,魏王還叫我們請將軍過去一敘。攻打洛陽的重任,魏王打算交給將軍。」
「那太好了。」翟讓笑道,「既然如此,就快去吧。」
不多時,幾人來到李密的大帳里,徐世績和單雄信早在了,李密熱情的接了翟讓,向他道歉。翟讓是個粗人,被李密這麼一哄,也沒什麼脾氣了。
幾人坐下,酒席擺上,暢飲起來。喝了一會,李密道:「翟將軍,我這裡有一張寶弓,聽聞你最喜歡射箭,不如幫我鑒賞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