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名將黃昏
晚上還有一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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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茂盛,蛇蟲鼠蟻眾多,張須陀小心謹慎的帶領著人馬,行走在去往天王廟的路上。兩天前從海州出的隊伍此刻正在穿繞路途中最後一片森林。張須陀全神貫注的望著前方,不敢有絲毫的疏漏。而孟海公拖在後面,馬上掛的雙槍顯示出他的師承來歷。
「將軍,前邊有一條河溝」有哨探回來報說給張須陀,張須陀策馬上前,他記得在地圖上看到過的本來是條河,可是如今在眼前的,說是小溪有些小看人家,說是河,水量卻不多。這半個月來沒什麼雨水,河水乾涸一些也是常事,張須陀沒在意。只不過看起來這條河溝也不是能輕易度過的,還是得搭建浮橋。
「準備渡河,衛隊戒備。」張須陀不敢怠慢,一面派人四處戒備,一面叫工兵立刻搭橋。一個時辰以後,三座浮橋搭建好,五萬部隊慢慢的通過浮橋,在對岸集合。張須陀隋軍過了河溝,見軍隊已經有一半渡過,心中鬆了口氣,正想要士兵們動作快些。猛的聽到河溝上游轟隆做響。張須陀大驚,猛地醒起件事來,大聲高呼:「退回去,退回去。」
浮橋上的士兵也聽見異聲,不知所以,正在疑惑慌亂中,就聽滔天的水流聲奔騰而來,一道白浪穿過峽谷,以雷霆之勢砸在了浮橋之上。這突然洶湧而來的河水頓時把浮橋衝垮,橋上數百人呼號慘叫,卻難以抵擋河水的巨力,頃刻間落進水中,隨波逐流,成為水中魚蝦果腹之食。
張須陀看此情景,急的睚眥崩裂,大聲吼道:「有敵來犯,全軍戒備!」話音剛落,就聽戰鼓轟鳴,東南西北到處都是喊殺之聲,顯然義軍早就設下了重兵埋伏,在河水的源頭壘了堤壩,等到張須陀大軍半渡之時,摧毀堤壩,河水將張須陀前後軍分隔開來。而義軍十萬之眾,將張須陀團團包圍在背水的河岸之上。孟海公的兩萬餘人,只能隔著重又滔滔的河水,望而興嘆。
「火箭求救!」孟海公大聲命令工兵,有人掏出火炮響箭,將求救的信號射了出去,響箭在空中爆炸,聲音傳出數十里去。
「少帥,響箭。」眾人望向遠方響箭炸響的地方,一起道。
武安福好整以暇的道:「不用著急。從這裡過去路途遙遠,路上說不定有什麼埋伏,咱們可要小心謹慎些才行啊。」
張稱金站在武安福的身邊,開口道:「少帥……我想帶些人過去看看。」
武安福笑道:「你不用著急,自然有人替你盯著他,不會叫他跑了的。」
張稱金默默點頭,手緊緊的攥在鋼刀上,等待著那邊傳來的消息。
武安福這邊根本沒有救援的意思,孟海公被河水隔開,張須陀的人馬雖然處在混亂之中,他卻表現出了名將的風采,很快把隊伍列成長蛇陣,沿著河岸擺好陣勢,大聲吼道:「兄弟們,身前是敵人,身後是河水,跑是跑不了了。你們要是男兒漢,就跟我一起殺敵,只要勝了這一場,所有人都官升三級,賞銀十兩。」
張須陀的大喊鎮定了士兵們的士氣,豐厚的賞賜也讓他們躍躍欲試。張須陀見士氣穩定了下來,又道:「孟知府馬上就會造橋過來支援,武少帥的大軍就在附近,大家堅持住等待援兵到來,裡外夾擊,勝券在握。」他這一番話讓許多還有些膽怯的士兵鼓起了勇氣。當王薄指揮下的近十萬大軍從密林和山崗中蜂擁而來的時候,驚奇的現張須陀的兩萬人馬嚴陣以待,人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神情,似乎他們面前的不是數量眾多窮凶極惡的敵人,而是官爵和金錢。
「殺了張須陀!」有人大聲吼道,張須陀是山東義軍的噩夢,死在他手裡的義軍成千上萬。義軍之中多是父子兄弟一起造反,很多人都和張須陀有血仇,如今他中計被圍,義軍聲勢浩大,這些人抱著報仇之心,最是勇猛,個個衝殺在前。
張須陀橫刀立馬,面色嚴酷,等到義軍先頭部隊沖的盡了,一揚手道:「放箭!」
本來在最前排架著高大的塔盾,手持長矛壓住陣腳的士兵聞令一起側身,每個人之間都露出縫隙來,早在他們背後準備好了的弓箭手一起張弓搭箭,頓時箭如雨下,沖在最前的義軍紛紛中箭,不少人舊仇未報,又添新恨。
兩輪箭雨過後,義軍有些恐懼,不敢向前,就在這時,山東義軍中的名將魏刀兒躍馬而出,大聲吼道:「咱們有十萬人,還怕他們幾隻破箭不成?」說著一馬當先,手中的兩把長刀舞起來,帶頭沖了上去。義軍被他這一激勵,也鼓起勇氣,再度動攻擊。張須陀手下的弓箭手又是兩輪箭雨,義軍雖然不少人倒下,剩餘的卻依然勇武,並不後退。魏刀兒大腿中了一箭,一咬牙吧箭桿削去,高聲道:「他們沒有箭了,隨我沖啊!拿下張須陀,打到濟南去。」
張須陀的弓箭手們手忙腳亂的放箭,可是畢竟人數少,又放了一輪,義軍已經衝到三十步左右。張須陀目中寒光一閃,大喝道:「擂鼓,衝鋒。」
一直沉默的軍鼓雷動起來,張須陀大刀一揮,直奔魏刀兒而去,他的身後,隋軍一起殺了過去。更後方是奔流的河水,和另一邊河岸上正在拚命督促工兵建造浮橋的孟海公。
一個是義軍猛士,外號歷山飛,一個是隋朝名將,人稱虎將軍,魏刀兒兩把彎月長刀,虎虎生風,張須陀一桿冷艷鋸齒刀,赫赫聲威;兩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捉對廝殺,打得難解難分。張須陀本來想把魏刀兒殺死立威,沒料到對方的武藝十分的精湛,一時竟然拿不下來,反而被魏刀兒纏鬥住。隋軍雖然裝備比義軍精良,訓練也更加有素,不過數量實在太少,淹沒在十萬義軍的人海中,猶如孤舟,隨時都有覆沒的危機。
魏刀兒纏住了張須陀,隋軍失去了指揮,王薄和孟讓趁機帶領兩路人馬,攻擊起隋軍的左右兩翼。隋軍的偏副將領死命的抵擋,卻經受不了義軍一撥又一撥的潮水般的狂攻,死傷慘重。張須陀和魏刀兒惡鬥,心思卻放在一邊,瞥見陣勢凌亂,眼看就要支撐不住,心頭狂怒,大刀虛晃一招,把魏刀兒迫開,勒轉馬頭,不顧身後魏刀兒猛追,飛馬衝到右翼,大聲高呼:「左翼隨我退後。」
偏將連忙指揮左翼的數百人跟隨張須陀向後退卻,義軍以為隋軍敗退,都想趁機撿便宜,爭先恐後一擁而上,本來保持良好的陣型,頓時稍微有些混亂。孟讓見狀,知道張須陀定有詭計,連忙叫衝上去的退後,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張須陀神出鬼沒的來到右翼,高聲道:「隨我沖啊。」他打馬橫衝過去,身後的士兵尾隨而去,正好**義軍最混亂的中腹。義軍有人在沖,有人在退,被張須陀這一衝,頓時斷城兩截,大亂起來。張須陀手上大刀剁翻數人,血氣激,鬚眉皆立,宛若天神,義軍驚駭,避之唯恐不及。
雖然張須陀這一招欲擒故縱將孟讓的隊伍沖亂,卻難以將整個局勢翻盤。隋軍在數量上和義軍的巨大差距以及被困在河岸邊的地形劣勢使得他們的形勢越來越兇險。不少人被逼的退入水中,水流湍急,一不小心就被沖走。而在岸上拚死衝殺的隋軍也都被捲入人潮之中,亂刀砍下,血肉橫飛。孟海公這邊的浮橋剛剛推進水中,被義軍潑上火油,一輪火箭,頓時熊熊燃燒起來。孟海公大怒,想要找路繞過這條河,一時卻哪裡能夠,他心急火燎,叫人再響箭,可武安福的軍隊連個影子都沒有。
張須陀衝殺了幾回,渾身冒汗,手上的刀也慢了,他畢竟傷勢剛好,身體還很虛弱,眼前的人影憧憧,耳邊殺聲震天,卻都模糊不清,張須陀努力的晃晃腦袋,只覺得胸口有撕裂的疼痛。他強忍住,振作精神,冷艷鋸齒刀高高舉起,砍翻了一個想趁機偷襲他的義軍騎兵。回身看去,戰場上血流成河,隋軍一個個的倒下,而對岸的孟海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邊的屠殺。張須陀苦笑一聲,知道這一次恐怕不是勇猛就可以反敗為勝的了,可認輸哪裡是他的性格,他大刀一擺,長嘯一聲,殺進義軍群中,左衝右突,如同絕望的猛虎。魏刀兒瞧見,瞧瞧張開弓,瞄準張須陀的后心就是一箭。戰場上混亂無比,張須陀哪裡防備的了,背上一疼,低頭一瞧,箭鏃已然穿透了身體,在胸前露了出來。張須陀只覺得身上的力氣一下全都失去,手中的大刀再也把持不住。他恍惚中看見一個騎兵猙獰著衝過來,手裡的大刀舉起來,雪亮的刀光,照耀他英雄的面龐。
唉……張須陀最後嘆息了一聲,頭顱伴著衝天的血柱,在空中飛舞落下,完成了一個名將一生的輝煌。
張須陀一死,隋軍徹底失去了抵抗的鬥志,在義軍的瘋狂斬殺下,大多被砍成肉泥,少數跪地投降。近三萬的隋軍,灰飛煙滅。孟海公獃獃的看著對岸生的一切,咬牙切齒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高呼道:「退兵,回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