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斯多亞

  黃格從美國東海岸回到了他生活的城市，短短一個半月的旅程，他已經完成了Hololens輸入法的阿爾法版，得益於他已經完全脫胎換骨的工作狀態。蘑菇的魔力，令人驚悚的巨大，尤其是對他，貌似比對自己的發小，那個MIT的博士生，更加有效果。


  之所以匆忙回來，就是為了找個買主，賣個好價錢。Hololens本身還沒有大規模流行，所以自己慢慢經營是不可能的，希望賣掉，為下一個項目尋找啟動資金，那50萬肯定是不夠用的。


  第一個找的買主，就是林冬，畢竟是老朋友，好商量，順便從這裡拿一個「底價」。


  沒想到林冬第一句話就差點兒把黃格噎死。


  林冬微笑道：「我還以為你拿著劉花的50萬去美國再也不回來了。」


  黃格：「這……」


  林冬：「不錯，那個劉花的發小江寒，就是劉花自己派過去的，劉花是真的喜歡你，所以，用50萬來試探你的，你要是沒要這50萬，說不定就成了劉家的乘龍快婿了，是不是很可惜？」


  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也算是情理之中，黃格沉吟片刻：「這麼說，唐紫玉也知道了？」


  林冬：「嗯，林夏也知道。下次見到她們，你要想想怎麼解釋。其實我倒是挺好理解的，畢竟你要解決經濟問題，並且不是很喜歡劉花，對吧？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你在街邊吹《蘭花草》，所以我是特別能理解，林夏就特別憤怒，說看錯人了。」


  黃格笑了：「這下你放心了，我跟林夏本來就不可能，現在更加漸行漸遠。」


  林冬：「你剛才只提到唐紫玉，難道你更在乎她？」


  黃格：「從某方面來說，是的。因為我想要唐紫玉的投資，她從父親那兒拿了1億的投資來真心話大冒險，而且我們之間有一定的信任，當然，現在這種信任還剩下多少，就不知道了。」


  林冬：「唉，本來我也信你跟林夏不可能，可是看她那麼憤怒……哦，算了，這都過去了，還是老實說吧，在你正經談戀愛之前，我們就只做朋友吧，不會投資你的。」


  黃格哈哈一笑：「那好吧，但是既然我來了，還是給你演示一下，我特別喜歡看到你後悔得花花腸子都青了的樣子，來，試試看。」


  Hololens遞過去，林冬打開一個辦公程序，開始笨拙地用這個叫「小指頭」的輸入法來打字。黃格特別喜歡培提爾?貝里席這個冰與火的角色，而他的外號就是「小指頭」，跟黃格的手指頭輸入法有神韻聯繫。


  光是看美劇，你可能不明白為什麼有這個外號，這是因為他父親的封地在東臨碣石的艾林谷，往東海方向，艾林谷有五個手指一般的半島，五指半島常常狂風大作，其上貧瘠荒涼，草木不生。而他父親傳給他的領地，正是這荒蕪半島中最小的一塊，促狹的萊莎和艾德慕?徒利給他起了個外號「小指頭」。最後小指頭把萊莎推下月門化作冰渣的瞬間，恐怕腦海里回回蕩著這個戲謔的外號。


  當時在場的珊莎腦際應該會有小指頭諄諄教誨她的那句話飄蕩：在權利遊戲之中，最卑微的棋子也有自己的慾望，有時候會拒絕執行你為它們設計的行動。記住這點，雅萊恩（珊莎的化名），這是瑟曦始終學不會的一課。


  鷹巢城的女主人萊莎自以為是棋手，卻被有慾望的棋子小指頭篡奪了權位。有朝一日，黃格說不定也會從羊屎伯爵和荒塔主人，變成真正的大人物，棋手。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這詩歌，很適合小指頭，和開發「小指頭」的黃格。


  時間已經過去了10分鐘，想必大棋手林冬已經深深感到這個輸入法靜如處子動如脫了衣服的兔女郎，遠超一般AR體驗的跟手感了。


  「這有可能成為Hololens的殺手鐧級別應用。」林冬並沒有把心思說出來，而是說：「你打算賣多少錢？」


  黃格：「我沒有商業經驗，不知道，想聽聽你的意見。」


  他唯一的「商業經驗」，就是扮豬送給老虎吃的劉花送給了他50萬。換來他剛剛擠進半個腦袋的權貴小圈子所有人看不起他，這一點，他已經從剛才林冬的眼神里看出來了，想必是艾德慕?徒利，奔流城公爵看發小小指頭的那種眼神。


  林冬：「應該可以賣500萬。」


  黃格點點頭：「哦，還行，謝謝提點。這錢，可以在這座甚囂塵上的一線城市買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了。」他開玩笑，買房子從來不在他人生的清單里，如果不是安全問題，他樂意住帳篷里，跟草原上的卡拉薩牧民一樣。


  沒想到林冬當真了，說：「我還真有一套房子，應該不止500萬，才5年房齡，如果你願意，可以考慮一下，用來換你這個輸入法。要不，我們去看看這房子吧，我也好久沒去了，大概有半年沒人住了，我差點兒忘了，應該出租的，但是怕租客弄髒，所以一直閑置。」


  反正也是嘮嗑、交流感情，去看看這房子什麼情況，也是極好的。所以黃格就跟林冬一起去看房子了。


  樂於住帳篷是一回事，看到好房子是一回事，看到滿屋子是無印良品的傢具、用品，又是另一回事。愚蠢的智人，畢竟是視覺動物。林冬不用一句廢話，讓好房子自己說話，不想住好房子的荒塔主人不是好的羊屎伯爵。


  如果換了這套房子，就相當於小指頭把萊莎推下月門得到了鷹巢城，黃格這麼想。


  「好房子。」黃格由衷讚歎。


  林冬微笑道：「考慮下，鳥槍換炮哦。」


  黃格：「讓我想起斯多亞主義，主張用理性克服情感，追求極致的邏輯，他們甚至發明了logic這個詞。他們為了克服匱乏、恐懼，甚至要模擬自己失去一切的生活，看輕物質享受，向死而生，每天都要認定自己在過最後一天。古希臘的芝諾同志創立了這個哲學流派，初期的追隨者很多是當時屬於古希臘的敘利亞人，巧的是，後來也主張向死而生的喬布斯，親生父親居然恰好是敘利亞移民。」


  林冬嘿嘿一笑：「真有文化，要一套房子還想到古希臘賢者，你這樣子要迷倒不少少不更事的文藝小清新啊，可憐的花花。」


  黃格淡淡道：「我還是去看看有沒有現金買賣，既然有能力，就把那50萬還給劉花，不想欠她人情債。」


  原本黃格很難對抗這一套好房子的誘惑，可是把斯多亞主義搬出來，居然立刻就辦到了，這就是老狐狸的好處，知道的東西多，武器多，十八般武藝，總有一種可以用在當下，對抗感情衝動。


  說真的，愚蠢的智人離開叢林法則的生活才1萬年，還沒適應經常做長期打算，而短期博弈和長期博弈，絕對是要採取不同策略的。


  有賢者提出過一個思想實驗：假如你想休眠到一億年以後蘇醒，應該採取什麼策略？

  這麼長的長期博弈，固定地點肯定是不行的，火山、地震、隕石、雷劈、恐襲，各種天災人禍，一億年的時間，什麼都可能發生。說不定那個能讓藍星變得不易生存的「復仇女神」真的會到來呢。唯一可能贏的策略，就是把休眠艙放在一個機器人的身體里。


  這個機器人必須非常非常聰明，能自己尋找資源，維持自己的存在，修繕老邁的休眠艙，迴避各種不可預知的危險。這機器人甚至要學會合縱連橫，因為機器人可能不止你這一個，很多人都召喚了自己的「英靈」。


  這幫強大的英靈，甚至可能要對抗外星文明。長期博弈的需要，英靈必須能衍生各種能力。衍生意味著脫離、失控。終有一天，你的英靈會自我覺醒。


  這個思想實驗，其實早已經真實的發生過。我們人類自己，就是那個機器人，休眠艙里的奴隸主，就是我們的基因。有些基因，同時存在於古老的細菌和我們的身體里，說明它們真的已經存在了幾億年。現在，人類歷經無盡的風雨之後，終於發現了基因奴隸主的存在，我們覺醒了。


  斯多亞主義的某些想法至今沒錯，宇宙充滿了邏輯、理性，你看看，一個思想實驗和生命進化的歷程，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