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做事不過腦
穆長雲不是想不通,而是他性情本身並非一開始就是這般冷淡,那種看不慣的感覺一直銘記於心,可若是現在看到的話,他可能就會冷漠對待
不知為何,也許是對秦若白師徒有種認同感,說起話來也就比較無所顧忌。
明明在此之前他們還只是陌生人,這種變化,簡直比一見鍾情還要驚人。
不過他倒是並不拒絕這樣的認同感。
「說起來是這麼一個說法,可真要是自己去體會了一番,才會知道對方浸透進骨子裡的輕視,有多麼的令人厭惡。」
蘇文欽早在一開始就直接將車簾撩起來,給二位遞了一杯熱茶暖暖身之後,心有戚戚道:「商人難為,好在這年頭有錢還是能夠掙到足夠的話語權,若是以前那種時期,便是在自家國土也同樣被人看不起。」
如此一對比,便是穆長雲都覺得有些難以想象那種區別的對待會是如何,他生活的就是商人已經獲得了一定地位的時期,對書本上久遠的以前也是難以理解。
秦若白臉上流露出一種自豪:「說到這一點,就得感謝我們李皇后了,若不是她以一個女人的身份,獲得重大的話語權,提高了女子的身份之後,才會有後來的各種變動。」
開先例的人總是會成為一個範本,李德榮是個偉大的女子,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都改變了太多人。
三人一路說說笑笑,穆長雲覺得奇怪的是,秦若白這個女人不似女人,蘇文欽這個小孩不似小孩,而他卻總是在刷新三觀。
感覺就像他許久不曾面世,脫節了許久那般,如今終於得以敞開雙眼的界限,看到了不曾見到的精彩。
便是這師徒二人的許多經歷,都令他這個大男人羨慕不已。
便是此刻,蘇文欽與穆長雲相對而坐,二人侃侃而談,少年體現出的那種豁達,便是一般人無法及得上。
「師父說過,激流而下不體驗就不知道那種刺激,那會帶著我直接去往最為兇猛的江水之中,從頭至尾都不曾幫我。
便是過程中我像條狗一樣趴在船隻上,沒有任何風度可言,但是那種感覺,便是事後我哭得稀里嘩啦也無法忘卻。」
穆長雲懷疑的瞅了秦若白一眼,少年你確定不是你師父覺得特別好玩,這才找個伴一起,真不會嚇出一個好歹嗎?
面對蘇文欽那平日溫潤的眸子里傳達出來的詭異,穆長雲覺得這個問題也許已經出現了,這孩子三觀似乎哪裡出了點小問題。
不過問題不大,不要緊。
那天秦若白就與穆長雲談論了蘇文欽的這個小問題。
她語氣很是慎重:「他冒險精神被我養的太嚴重,我希望你能夠教會他穩坐釣魚台的淡然,而不是看到魚就直接跳下去捕捉。」
這一點秦若白無法教會蘇文欽,因為她重生以來,生存的環境就無法讓她穩坐釣魚台,時不時在縫隙之中,找尋可以給敵人一擊斃命的機會,其中冒險的時候更是數不勝數。
穆長雲這會兒才回過味來,不是少年想要跟他學習本事,而是這位看似不負責任,實則卻將少年放在心裡的師父,她的一個打算。
「要說其他,也許我幫不了什麼,但是冷靜自持這一點,我還是可以教他幾分。」
穆長雲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從他上揚的語氣中還是可以聽出些許愉悅。
能夠被需要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蘇文欽一開始的那些話,他並有放在心上,但是一時卻不明白自己能夠教會他什麼。
秦若白這番話等於是給了他一個啟示,武功盡失對於一個高手而言,等同於是變成了半殘還要可怕。
飛檐走地的能力全都不能夠擁有,相當於鳥兒以後只能夠跳,沒了翱翔的翅膀,偶遇天敵之時,更是連逃竄的能力都沒有。
「如此便麻煩穆先生了。」
這一點秦若白是不得不服的,仇人就在眼前,卻還能壓制仇恨,此人心性不是一般的強韌。
幾年下來蟄伏在落雲溪身邊,謀取她的信任,讓對方寧願懷疑親女兒,都沒有懷疑到他身上,如此付出的辛苦,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明。
更不要說其中的耐心,以及脾性的控制能力都到了堪稱修鍊境界的程度,擁有了一種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抗壓能力。
秦若白為了蘇文欽可謂是良苦用心,這一次打算回京,其中有一部分也是為了這小子,生怕他跟著自己浪蕩久了,習慣這種自在日子,變成個無根之人。
帶他回京,打著便是想要讓他和同齡小孩一同相處,擁有應該有的活潑,而不是沒有朝氣。
好吧!這孩子朝氣十足,不過不讓他見識一下其他小孩的囂張,他應當不知道該怎麼交朋友。
這日,三人伴隨著晚霞入城,在酒樓解決了晚飯後,蘇文欽沒有直接回房間整頓休憩,而是跟著秦若白一同走。
穆長雲拽住蘇文欽衣領,眉頭一拉,低聲呵斥:「往哪兒走呢,那是你師父的房間,知道什麼叫做男女之大防么!」
如此直白的訓斥,蘇文欽立馬就慫了,自從師父將他交給穆先生教導之後,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不自在,可惜師父也覺得對極,他連反駁都沒敢。
便是此刻,他都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與師父有話聊,不然就有點在逆反穆先生的意味,他才不是那般不識相的人。
於是只好眼巴巴的瞅了一開始就靠在門邊的師父一眼,幽幽嘆息一聲:「師父是不是不想回去?」
秦若白本以為這小傢伙是來和她告狀的,卻沒想到他會是為了這個問題而來的,她還是低估了這孩子的懂事程度。
「為何會這麼覺得?」不過還是要認真對待他的問題,少年郎的好心不能罔顧。
蘇文欽下意識看了穆先生一眼,那一眼似乎再說,要不你避一避吧,我有話要說。
穆長雲無語了一會兒,才提醒少年:「我便是回房了,也是會聽見的,所以別以為自在走廊說話有多隱蔽。」
蘇文欽囧了一瞬,也懶得理會這點兒糾結了,眉眼認真而蘊含擔憂:「你回京的速度比起以前趕往其他城池的速度都慢了好多,如果京城有什麼您不想面對的,我其實可以隨處找個城池上學堂的。」
針對上學堂這件事,秦若白有提前跟蘇文欽協商了,並且特意說明了上學堂的重要性,得到了蘇文欽本身的同意,才有了這趟回程。
秦若白覺得有點兒好笑,充滿慈愛的看著這個傻孩子,涼涼道:「你果然與普通生活脫節太久,你不知道我們就算按照急行軍來趕路,到達京城也該入冬了。」
看蘇文欽還是一臉茫然的,她既沒好氣又含著笑,道:「那會兒學堂應該已經停課了。」
蘇文欽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這才明白自己鬧了一個常識性的大烏龍。
秦若白拍了拍這傻孩子的腦袋,滿是疼惜的繼續說明自己的想法:「既然不急,我為何要累死累活的趕路?
對了,回去的路上我還打算去翼城會友,便是知道你這是擔心我,可我還是想要提醒你,莫要關心則亂。」
蘇文欽紅著臉,靦腆的點了點頭。
穆長雲在一邊看的真是覺得神奇,蘇文欽這孩子也就只有對著秦若白的時候,才會像個小孩兒。
平時都是一副成年人一般的思想,甚至在性格上富有攻擊性,完全不是此時這種溫順小綿羊。
待秦若白進入自己的房間之內,穆長雲才有空說話,他臉上是為人師表不自覺露出的嚴謹:「分析便是冷靜的第一要素,理智的分析,準確率總是高於胡思亂想。
關心則亂沒人會責怪你,但若是重要的人因你的心慌意亂而受到傷害,你便會愧疚不已。」
見蘇文欽因此而有些萎靡,他心知這小子估計已經憋了好幾天,才會提起勇氣過問其師父的事情,不好打擊太過,還是得有恰到好處的安撫。
「曾幾何時我便是如此,如今留下的遺憾莫要說彌補了,便是死了之後,都再難見面了。」
什麼樣的東西會讓人產生共鳴,莫過於犯同樣的錯。
果然,蘇文欽變了臉色,看了周身氣機都低落了幾分的穆先生,深感抱歉。
「先生,學生羞愧,我不該如此的。」
穆長雲抬眼看著誠懇的蘇文欽,輕緩的搖了搖頭:「你是關心則亂,無人會怪你。」
這句話不得不說是一大暴擊,蘇文欽已經開始反思自我,為了明明這麼明顯的事情,他卻會跟瞎了一樣,瞎擔心?
也許是長久以來都是師父負責引導,以至於他自我思考的時候不夠多,再就是太過衝動,沒有率先從多角度分析問題。
甚至其中還有自負的因素,盲目相信自己的擔憂,其實與認死理也是同樣的道理,他自認為他的擔心是有必要的,才會跑去關心師父。
卻不知對方根本完全沒有這種想法,甚至還有了其他計劃。
擔心沒有錯,錯的是沒有冷靜分析。
簡稱做事不過腦,卧槽,我竟然是個二愣子一般的人。
蘇文欽打擊甚大。